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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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運氣真不錯。”夏遲的手搭在董先肩膀上, 輕聲說。
草原上樹木稀疏，運氣差的話, 幾公裏看不到一棵樹都是常事，偏偏在他們逃跑的路上看到這樣一棵又不高又好爬的樹，不是運氣好是什麽？
就算夏遲膽大心細，又天生情緒波動小，但在生死之間走過一遭，也還是臉色發白，額頭冒出一層細密的薄汗。
兩人緊緊握住對方的手，以此來汲取力量。
樹下的鬣狗越來越多了。
那四個倒黴的玩家被鬣狗咬死後，就陸陸續續被系統刷走了。
鬣狗都沒來得及飽餐一頓, 自然又将注意力轉移到他們兩個頭上。
“真的是運氣好嗎？”董先哭喪着臉, “除非有什麽東西能吸引走這群鬣狗的注意力, 不然怕是要在樹上過夜了。”
從直播間的粉絲留言裏就可以知道, 鬣狗是天生的機會主義者，不會錯過一絲一毫的機會, 他們兩個就在樹上了，距離鬣狗只有幾米的距離, 它們只需要蹲在上頭, 直到兩人沒有力氣了, 或者意外跌落樹下，就可以飽餐一頓，鬣狗們當然不會離開。
只從樹下逐漸增加的鬣狗群就能看出一二了。
[羅老大怎麽還不來啊？]
[着急死了，鬣狗越來越多了！]
[成群結隊的鬣狗連獅子都怕啊！]
[羅老大能打得過獅子, 鬣狗肯定也沒問題的！]
評論區都在着急，不停地有人去羅九直播間找她，但羅九并不是個一直盯着直播間看的人, 只有在需要的時候，她才會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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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當她看到求救時，已經是很後面的事情了。
“為什麽不去救他們？”劉一峰很難理解。
在他看來，既然羅九願意冒着生命危險，從地裂中救出夏遲，她就不是個冷血無情的女人。
将同伴的生命看得很重，這也是劉一峰佩服羅九的地方。
但今天，他有些看不明白了。
羅九不僅不去救，甚至還阻止他去救，為什麽？
既然董先與夏遲出了意外，那今天也是不可能繼續前行了。
羅九不緊不慢地将處理幹淨的兔子分割成塊，往盆裏撒入粗鹽、咖喱葉、辣椒籽、掰碎的小塊桂皮，些許的野檸檬汁，還有揉爛出汁的甜葉菊，最後才加入葛根澱粉以及一勺核桃油，套了只手套，邊揉搓入味，邊與劉一峰說話。
“我與你們是結盟的同伴，卻不是保姆，無法時時刻刻跟在身邊。如果他們兩個連這點自保的能力也沒有，遇到危險，就需要我跟到身邊營救，那這不是同伴，而是累贅。我當初也說過，累贅是要抛棄的。”羅九嘴角挂着一絲淡淡的笑意，但眼睛卻無比的認真。
每一個加入的隊員，或者說同伴，羅九都對他們說過同樣的話。
這個話可不是玩笑，她就是這麽想的！
眼皮子底下發生的事情，她能救會努力施救，就像滑入地裂縫中的夏遲。
被抓走的董先，她可以救一次，難道每一次都能及時？
只有他們提升了自己的力量，學會不再依賴于她，才是合格的同伴，合格的合作者，否則不過是拖累，羅九并不會有半點惋惜。
至少到目前為止，她付出的遠比三個人加起來還要多。
提供武器、食物，甚至保護他們的安全，他們不應該向她證明自己的能力嗎？
劉一峰沉默了。
他知道羅九才是對的，在這個危機四伏的游戲裏，沒有誰有義務對另外一個人好，真實的殘酷之下，同伴也只是臨時結盟，不合适随時能換，只有自己才能靠得住。
他握緊了手裏的木弓，繼而又松開手。
夏遲和董先在樹上等待逃跑的機會，無聊之下，就點開了個人界面，看着直播間裏不停刷屏的內容，自然也看到了粉絲轉述的羅九“累贅”言論。
[你別氣餒！羅老大肯定不是這個意思！她就是嘴硬心軟。]
[屁啦，女神說的都是實話，累贅就該被丢掉，所以董小先要努力喲~]
[一定要努力活下來啊！]
[羅九的話太過分了，什麽叫累贅就該被丢掉啊，你們可是同伴诶，哪有見死不救的道理？這女人心太狠了，董小先跟她拆夥吧！]
[樓上是不是新來的粉啊？居然敢挑撥離間？]
[+1 絕對新粉，啥也不懂！]
董先興致勃勃地翻着評論區，不僅沒有氣餒，反而更精神了。
“老大就是老大，看問題的角度很刁鑽啊。”
“你看得還挺開。”夏遲笑道。
董先聳了聳肩，“人貴在自知，當初跟在老大身邊時，就說過的嘛。更何況會碰到現在的情況，也是我自作自受。如果當時乖乖待在營地，不跟斑斑到處亂跑，也不會碰到其他玩家，更不會引來鬣狗，現在還完好無損，說起來我還挺高興的。”
“高興什麽？”
“高興自己戰鬥力提升了啊，我幹掉了兩個玩家诶！他們還都有武器，我現在怎麽樣都不算累贅了吧？嘿嘿，回去要跟老大好好吹一吹！”董先自顧自地說着，一臉傻笑。
夏遲露出了些許笑意，“确實，你剛才很果斷，一點猶豫也沒有，否則我們兩個連帶着斑斑都掏不出來，要不是看了現場，很難想象你還能提着刀砍人。”
董先得意地搖頭晃腦，“那可不是，你知道什麽叫「為父則剛」嗎？”
夏遲沒忍住，噴笑出聲。
“為父則剛？”
董先哼了一聲，“雖說它只是游戲裏的寵物，但至少現在，我能摸得到它，那斑斑就是真實的，憑什麽就不能是它的幹爸？斑斑，對不對啊？”
斑斑像是聽懂了一樣，兩只蹄子抱住一根樹杈，叫了一聲。
“你們啊……”夏遲無奈地笑了笑，但也是打從心裏佩服董先的樂觀積極，遇到這樣的境地，恐怕也只有他還能笑得出來吧。
————
“這、這是武器！”路過的玩家看到地上掉着的骨刀與斷弦的長弓，驚喜地飛奔過去，“天吶，我們居然能白撿三個武器，不過這把弓怎麽斷弦了？”
“修好了也能用吧。”女玩家說。
“我們也沒人會射箭啊，再說了，箭也是很貴的。”另一名男玩家說。
“那我們可以把它賣掉啊！商城裏賣兩三萬，我們賣一萬不就好了，反正也是白得的。這兩把骨刀不錯，一人一把。”玩家掂了掂手裏的弓，很是滿意，不過注意力很快被弓上幹涸的血跡給吸引了。
“有血？”
“指不定是敵人的呢。”
“也對，不過敵人殺了他們，為啥不把武器撿走？不用也能換錢啊。”
“我覺得有哪裏不對，咱們還是趕緊走吧！”女玩家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走！”
三個玩家哪裏知道，他們已經被遠處的鬣狗給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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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等體型的鬣狗，跟寵物狗差不多大小，脖子很長，軀體較短，再加上通體土黃色皮毛上覆蓋着褐色的花紋，在幹季的大草原上很容易就□□枯的雜草給掩蓋了身形。
至少那三個新出現的玩家，根本就沒發現百來米外的鬣狗，一臉喜色地翻看着新撿到的武器，連注意力都分散了許多。
兩條鬣狗悄無聲息地靠近，直到距離不足二十米時，才忽然發動攻擊，猛地向前奔跑，并一躍而起，撲向其中那名女玩家。
女玩家尖叫了一聲，四肢發軟，根本興不起逃跑的念頭，要不是在把玩骨刀的同伴動作利索地擡起骨刀，揮向鬣狗，在它身上劃下深深的傷口，女玩家就已斃命當場！
要知道鬣狗身體雖小，但将近500公斤的咬合力卻無比驚人，連草原之王的獅子都只能甘拜下風，由此可見，決不能讓鬣狗近身，特別是一群鬣狗！
“神啊！不止一只！”女玩家尖叫出聲。
同時，被恐懼壓垮的她，下意識掉頭就跑，把另外兩名同伴甩在身後。
在戰場上，潰逃會造成恐慌。
女玩家此舉也同樣如此。
原來兩個同伴還有幾分冷靜在，看到她尖叫着跑走，心裏一下子就亂了，也跟着轉身就跑，這就将後背留在了鬣狗的攻擊範圍內。
人又怎麽能與擁有超強耐力的投機者——鬣狗相比呢？
就算爆發出無與倫比的潛力，也不過跑出數百米，女玩家就被兩條獵狗給撲倒了。
慘叫聲遠遠傳來，吸引了越來越多的鬣狗朝那個方向跑去。
董先跟夏遲互相看了一眼，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一樣的想法。
好機會！
樹不高，夏遲直接跳到地上，好險沒有崴到腳。
董先用繩索捆着斑斑，将它放到地上。
在樹上休息了一個多小時，斑斑腿上的傷口早就結痂愈合大半，此時行動力幾乎沒有影響了。
董先又抱着樹幹滑下來。
即便數百米外的慘叫聲與呼救聲不絕于耳，兩人也生不起絲毫救人的念頭。
自顧尚且不暇，哪有閑工夫去考慮別人？
兩人一獸連頭都不敢回，拼了命地朝猴面包樹營地跑去。
不到兩公裏，也就只需要三分鐘。
但鬣狗解決玩家實在太快了，兩人才跑出去一公裏，鬣狗就已經咬死了三名玩家，朝着兩人離開的方向追來。
“啊啊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別追我！我肉不好吃！”董先邊喊邊跑，發洩着內心地恐慌與無助。
遇到玩家，他還能鬥争一二，碰到十幾條鬣狗，他還是放棄掙紮，使出吃奶的勁逃跑吧！
“死有什麽可怕的！老子不怕死！怕的是被一群鬣狗咬死啊！！！”
“看到營地了！”
夏遲簡單的五個字，奇異地安慰了董先，他也不再喊了。
生的希望就在眼前了！
如果他們回頭，會發現鬣狗就在十米開外的位置，距離還在迅速拉近。
鬣狗的奔跑速度并不算很快，只有50到60公裏，但絕大部分的普通人壓根也跑不過它們。
董先看到羅九沖着他舉起了弓，上面搭着一支金屬羽箭，正拉滿了弓弦。
老大為什麽要射他？
不可能的！老大怎麽可能會射他！
這個念頭迅速的閃過董先的心頭，然後幡然醒悟，改了方向，朝斜前方跑去，為身後的鬣狗騰出了一片空檔。
就在此時！
一支長箭以電光火石般的速度破空而來，精準無誤地插進了為首那條鬣狗的腦袋，巨大的沖擊力把鬣狗擊地跌出去兩步，撞倒了後面的兩條鬣狗，給夏遲和董先争取到了更多的逃命時間。
二十秒後，兩人脫力地倒在地上，汗水瘋狂地湧出來，打濕了他們的衣服，連地面都濡濕了一塊，不僅喘氣喘的像破風箱，眼珠子還都布滿了血絲，看的人心中一突。
“幹得不錯。”
羅九在補箭之餘，誇了一句。
董先累得高興不起來，腦子嗡嗡嗡的，根本無法思考。
劉一峰體貼地送上了水壺。
兩人像渴了三天三夜的沙漠旅人，兇狠地搶過水壺，仰頭就灌了好幾口。
“省着些，只有這麽多了。”劉一峰幹巴巴地說。
董先直接脫掉了濕黏的上衣，套了件幹爽的短袖T恤，才有閑心去看羅九的戰績。
地上倒了四條鬣狗，其他鬣狗警惕地隔了十來米盯着羅九，不敢輕舉妄動。
他們就這樣對峙着。
“怎麽辦？它們要是一直守着，趁我們不注意來攻擊，豈不是——”被鬣狗蹲守了一個多小時的董先有點無措地看向劉一峰。
後者拍了下他肩膀，以示安撫。
“有我在，怕什麽？”
羅九簡單至極的六個字，給了董先強大的安全感。
他頓時心安了。
“把上了毒的木箭拿過來。”
劉一峰和夏遲立馬把手頭有的毒箭放在羅九手邊。
她以最快的速度換下金屬羽箭，微眯着眼睛，輕聲道：“我給了你們機會離開的，但你們卻沒珍惜。”
鬣狗的報複心很強，一旦惹怒了鬣狗，它們能花很長的時間來追蹤報複，最要命的是它們總是在忍耐、在等待，當獵物放松了警惕，會被它一擊斃命。
人是不可能不休息，不放松警惕的，羅九也不例外。
因此看到不願離去，警惕仇恨的鬣狗，她就知道不能留。
這不是殘忍不殘忍的問題。
一旦心軟，鬣狗就能更殘忍的對待她。
在看到鬣狗資料的那一刻，羅九就将它列為草原上最危險的猛獸之一，即便它的體型在猛獸中甚至能稱得上嬌小。
她慢慢地拉起弓弦，其中一條鬣狗察覺到危險，驟然攻擊。
但雙方的距離實在太遠，很容易就被羅九在半道射中。
劉一峰舉着砍刀，靠近的鬣狗有一條殺一條。
都是被限制了攻擊力的傷殘鬣狗，他應付起來游刃有餘。
幾乎将董先和夏遲逼到絕路的鬣狗，在羅九與劉一峰的合圍之下，全都躺在了地上，徹底斷氣以後，羅九才起身将金屬羽箭回收。
“老大，我這也有幾支箭。”夏遲才想起來從張晨手裏撿來的羽箭，立馬掏出來放地上。
都是商城裏買的，自然是一樣的品質。
這樣羅九的手頭就有超過15支金屬羽箭了。
她很滿意，沖夏遲微微一笑，說了句謝謝。
夏遲受寵若驚，眼神忍不住閃躲，不敢看羅九，局促緊張地說：“不、不用，我應該謝謝老大救我，救我們才對。”
羅九意味不明地笑起來。
“這有什麽，我們是同伴啊。”
她靠着猴面包樹坐下，董先貼着她坐下，“老大，鬣狗是不是不能吃？”
不然老大是不會放着那一堆肉不管的！
羅九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問，“你能吃腐肉嗎？”
“啊？”董先傻眼，接着搖頭，“當然不能，人怎麽可能吃的了腐肉，裏頭肯定有病菌細菌的吧。”
“鬣狗吃腐肉，它的肉，怎麽吃？”
董先點頭表示知道了，繼而又期待地問：“那我們中午吃什麽？”
鬼門關了走了兩遭，又劇烈消耗體力，前進是不可能前進了，還特別想吃東西，尤其是肉，油汪汪，香噴噴的大塊肉。
羅九指着早已經熄滅的火堆，“底下，自己去看。”
見過叫花雞的董先當即醒悟，用匕首撥開底下松松垮垮的焦土，看到了一個用泥土裹起來的土團，他迫不及待地敲開烤硬的土殼，撕開薄膜，裏頭濃郁的肉香味順着裂口一下子噴湧出來，順着微微的風，飄遍了營地。
“叫花雞！”董先驚叫。
“哪有雞？”羅九笑問。
董先仔細一看，才發現裏頭的不是雞，而是被兔子肉。
“叫花兔？”董先嘿嘿一笑，不顧滾燙的溫度，伸手去掰土塊，遠遠丢開。
兔子早已切成塊，如今兜裏有錢的羅九，也不再用大葉片裹住兔肉，而是選擇了一種保溫性極強，又防火防水的工業合成“紙”，适用範圍很廣，甚至可以用于食物上。
價格麽，當然也是不便宜的。
除了羅九，壓根沒人會買這種東西。
腌制了大半個小時的兔肉，又在密封的土塊中焖燒了一個小時，味道早已滲透到兔肉的每一個角落，顏色并不深，但香味卻極濃，只要是個人，就抵抗不了這種味道。
本來就餓的玩家，只覺得更餓了，瘋狂分泌着口水，狼一樣的眼睛死死盯住董先手裏的叫花“兔”，但卻懼怕羅九的實力，沒有一個人敢動。
“大哥，反正他們也不打算要了，我們去拖兩頭咋樣？生火，我們也會啊！好久沒吃過肉了，饞的受不了，難吃也行，能吃就可以！”男人指了指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的鬣狗，臉上全是饑渴。
“好！我們去搶兩頭！”
一群人沖向了死鬣狗。
見他們行動，更多的玩家也加入其中，就這樣，十幾個人打了起來，死了3個，重傷2個，剩下的也或多或少帶點輕傷，但鬣狗是都瓜分完了。
活着的玩家很滿足，紛紛生起了火，準備吃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