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3章

83

羅九以為他們已經逃離了風暴中心, 卻沒料到飓風被人為的控制朝着東邊移動，雖然沒有直接來到她潛水的位置，但距離不過七八公裏, 風浪太急，稍有些平複的海下世界又大力翻攪起來, 就連這個深度的海洋生物們也不得安寧，失去控制地被迫向海上卷去。

怎麽辦？

絕對不能被卷上去, 會死的。

她需要什麽東西來固定自己的身體, 這個深度的海下沒有固定物, 有的只是驚慌失措的海洋生物, 在大浪中無力控制命運的全是些小魚，根本起不到什麽作用。

起碼也得是大魚……

腰間傳來巨大的拉力，像一只無形大掌攥住了羅九的胃。

在那個瞬間，她産生了想要嘔吐的沖動。

羅九深吸了幾口氣體，把頭暈腦脹和隐隐作嘔的感覺壓下去以後，努力地海底保持身體的平衡。

雖然無法交流, 但她猜測董先估計已經被浪給拍暈了。

否則不可能不向她游來。

狂風形成的海嘯因飓風的靠近越來越高, 如果羅九此時不在海下, 而在海上, 就會看到超過四十米的海浪，以幾乎鋪天蓋地的姿勢，兇猛無比地沖着海面撲下來，驚天動地的巨響, 仿佛要毀滅世界。

該死的, 怎麽動靜越來越大了。

這不應該啊！

游動中的羅九努力地控制着方向，還伸手撥了一下被沖歪的探照燈，正好看見一團巨大的黑影從她的頭頂罩下來, 和它的體型比起來，速度并不算快，也被大浪沖的時不時偏離一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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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得越近，越能看到一張巨大的……嘴？？

那是嘴吧？

直徑超過1米的大嘴上幾乎看不見牙齒，口腔內空間巨大，已經能看到不少逃竄中的海洋生物連帶着海水吸進嘴裏，這大概是一種奇特的進食方式，逃跑中也不忘往嘴裏送點食物。

随着它的身影不斷的靠近，一個奇異的念頭在浮上了羅九的心頭。

這張嘴那麽大，容納兩個人綽綽有餘，她能不能藏進去？

不管怎麽樣，試試總沒錯。

羅九拽了一下繩子，确定方向以後，沖着董先游了過去。

董先确實被海水拍暈了，身體無力地随着海水擺弄，輕而易舉地被羅九拽住身體，移動到那條不知名生物行進的下方。

魚嘴雖然大，但一次性無法進入兩人。

羅九毫不客氣地将董先一腳踹進它嘴裏，接着奮力地游了進去。

擠了兩個人的口腔變得十分擁擠，一股巨大的吸力從深處傳來，試圖将兩個人吸入消化器官，在探照燈的光線下，羅九才發現這個生物原來是有牙齒的，不過相比起它龐大的身體來說，已經小的約等于無，合上的時候，反而像個網，把小魚小蝦攔在嘴裏，不讓它們出去。

或許是因為吃了兩個“大東西”，它滿足地閉上了嘴巴，并将海水從身體裏排出去。

如果羅九沒戴着面罩，就會聞到一股極為刺鼻的氣味，是該生物的保護氣體，但他們都吸着氧，又戴着面罩，也就不起絲毫作用了，唯一需要頭疼的就是如何在滑溜溜的口腔裏保持身體平衡，不被它吸到肚子裏去。

給我醒過來！！

羅九不停地用力踹向昏迷的董先，但她的腳上戴着腳蹼，踢在身上的威力小了很多，董先根本毫無知覺。

最要命的是，在他們短短幾十秒的掙紮裏，它已經下潛了百米。

對于生活在二百米深的姥鯊來說，這裏安寧平靜，不受風暴的肆虐。

它還可以繼續深入，但人類根本無法适應這裏的壓強。

就連身體素質和精神力遠遠超過其他人的羅九，都開始出現了排斥反應。

她開始覺得頭暈和惡心。

這回不是被海浪給翻攪的，而是氦氣開始失去作用了。

而且由于不停的潛水更深的區域，壓縮氣瓶內的氣體也在急速消耗中。

必須快點離開這裏！

董先是叫不醒了，羅九決定先不管他。

她在心裏對這頭剛剛幫助他們逃過海浪侵襲的生物說了聲抱歉，就握起拳頭狠狠地砸向了它光滑堅實的口腔內壁。

羅九的力氣已經很大了，但被海水分解掉一部分，落在這頭龐然大物上，所能夠起的效果又要再打折扣，她狠了狠心，拿出了當初夏遲和董先在幹掉玩家時，撿回來的指虎戴上，開始不斷地擊打上颚。

脆弱的內部傳來的疼痛，讓姥鯊痛的直打滾。

姥鯊雖然是鯊魚類，但卻性情溫和，是海洋中第二大的鯊類濾食者，沒有攻擊性，就連牙齒都退化成了鎖住食物的工具，唯一的防護手段就是釋放刺鼻的氣味，根本就受不了身體內部的持續攻擊。

它終于忍不住張開了嘴，想要将裏頭的壞東西吐出來。

羅九拽着董先游到了海裏，在姥鯊即将合上嘴巴，她從儲物格裏取出了幾條足有腦袋大小的海魚丢進了它的嘴裏，是對傷害它的補償，好在姥鯊皮糙肉厚，指虎雖有殺傷力，但相比起刀子這樣的銳器，能将殺傷力降到最低。

這已經是羅九所能做到的極限。

姥鯊巨大的身影飛速的下潛，眨眼間就在漆黑的水下消失無蹤。

那裏才是它的家，不會有奇怪的東西攻擊它。

羅九的四肢開始無力，她不敢再多耽擱，拽着系住董先的繩子向上游去。

游了六七十米，身體的異常反應開始減弱，但羅九也發現壓縮氣瓶裏的氣體逐漸稀薄，很快就要不夠用了。

這裏的水層還是有攪動感，但卻是羅九身體所能承受的最大深度，影響也在可控制的範圍內，她連忙從商城裏購買了一個壓縮氣瓶，動作利索地換掉了空掉的瓶子，游到了董先身邊。

此時的董先已經醒過來了，但太深的深度麻痹了他的四肢，令他頭暈目眩，只能看着羅九貼到他身上，替他拔掉閥口，就在這時候，海水又輕柔地攪動起來，讓羅九難以對準接口，短暫的十幾秒鐘漫長的好似一輩子，沒有了空氣，董先覺得自己的腦袋越來越昏沉，四肢也越來越沉重……

第一縷清新微涼的空氣吸入鼻腔的時候，董先的發現原來它是如此的甘甜。

他又活過來了。

為了照顧董先，羅九又上游了一二十米。

這裏是董先的生理極限，再往下哪怕是戴着氮氣、氦氣與氧氣，也會感覺到耳膜無法承受壓力，眼球充血外突，皮膚都覺得有些刺痛的感覺，好在等他們停留在五十米深度時，海面已經平靜了不少，起碼沒有比樓還高的海浪了。

在第二瓶氣體即将耗盡前，羅九和董先浮上了海面。

降雨依舊在持續着，小浪翻滾不息。

他們在海面上随着風和浪漂浮，并不太受影響。

頭戴着面罩的羅九就這麽打開直播間，想看一看有沒有夏遲和劉一峰的消息。

這是游戲的限制，只要是成為了某個玩家的粉絲，該粉絲就只能在這個副本內任意進出其他玩家的直播間，給予粉絲一定程度上的最大自由，同時也是防止玩家利用粉絲去打探其他副本玩家的情報，保持一定的神秘。

他們都在同一片海域，粉絲還是可以随意進出對方直播間的。

不過夏遲和劉一峰的消息還沒看到，倒是刷出來不少跟剛才的大嘴生物有關的資料。

[姥鯊，性情溫順，濾食性大型鯊魚，是喜愛社交的群居性生物。]

[羅老大的運氣真的太好了，居然碰到了落單的姥鯊，肯定是被浪給拍掉隊了。]

[什麽老大運氣好，是老大機智，帶着運氣好的董先上路。]

[對哦，雖然沒要木筏，但有董先在，還逃過一劫。就是不知道夏遲那邊怎麽樣了，還活着沒啊？]

[我來了我來了，剛從夏遲那邊出來，他們還在水裏掙紮，跟老大這裏一比真的太倒黴了！他們沒有姥鯊幫着躲過一劫，雖然被沖離風暴中心更遠的地方，但是！劉一峰中毒了！]

[這還不是最倒黴的，中毒了還沒發立馬服用解毒劑，夏遲已經基本沒體力游到海面上了，所以現在就是聽天由命的狀态……希望他們能逃出來吧！還有！老大真是神武過人啊！居然逃出來了！]

[女神萬歲！]

至于屏幕上開花的打賞，羅九并無心情關注。

中毒了還沒法立即解毒，萬一毒入心髒，就徹底沒救了。

只能祈禱碰上的是毒素不高的海洋生物了，哪怕羅九沒有專門了解過，也知道海裏有很多的生物，其毒素是沒有解藥的，起碼在她那個世界是這樣，這個平行世界科技發達，也許有什麽不一樣的藥劑，如同止血的速效藥一樣神奇。

四肢麻痹的董先沒有力氣游動，在水下被晾了幾分鐘以後，被羅九給拉上了水面，塞了一個剛花了幾千星幣購買的救生圈，推開了他的呼吸面罩。

在這個過程中，羅九并不知道“我要放假”又給她打賞了100個深水魚雷，除掉補上她為了董先消耗的星幣外，剩餘的是對她沒有放棄董先的感謝。

84

“老大，我愛死你了！”

如此熱烈的話，董先卻用着一副半死不活的語氣說的。

他實在是沒力氣了。

胸口是激情澎湃的，但人快暈厥了。

渾身上下哪哪兒都疼。

因為飓風已經散掉的緣故，雖然還在下雨，但天已經開始亮起來了。

羅九能看到董先的眼球布滿紅血絲，像熬了三天三夜沒有睡一樣的猙獰。

更不要說他皮膚通紅，湊近了仔細看，能發現是蛛網狀的細細紅痕，不是熱的更不是激動地，而是深海的壓力過大導致的毛細血管破裂，皮下出血，而他就露出了一個腦袋，已經狼狽不堪，不敢想象潛水服包裹的身體狀況會糟糕成什麽樣。

董先整個腦袋都濕漉漉的，全是汗。

明明一直在水裏泡着，但嘴唇卻已經發白發幹。

這是短時間的大量出汗引起的脫水。

羅九拿出了一個椰子，用刀戳開了不大的小口子，湊到他嘴邊。

因為海浪的緣故，椰子總對不準他的嘴。

羅九幹脆把椰子直接往他臉上倒，雖然有些浪費，但張着嘴的董先總算喝上了幾口水，滋潤了一下幹涸的嘴唇，接着他的嘴裏又被塞了一根不需要大力咀嚼的豬血腸，連吃了三根後，他的四肢才有了力氣擺動起來。

推開面罩的羅九沒好氣地說：“下一次，不對……沒有下一次了，我會直接把你丢在路上，讓你自生自滅。”

“好的，下一次請老大務必這樣對我。”董先虛弱地說。

羅九驚訝地看着他，“你不惱？”

“不不，我深刻認識到了一點，我是老大前進路上的累贅，就如你最開始說的那樣，累贅就要被丢掉，我不想再看到今天的事情發生了。老大，下次請一定要把我丢下。”董先一臉的認真，“走到這裏，我已經很知足了，見識到了很多在現實世界看不到的美景，體會不到的驚險刺激，初衷已經實現，剩下的願望只有一個，老大能一直走到最後，奪得冠軍，為我還有……嗯争一口氣。”

董先本來想說夏遲和峰哥，但轉念一想，他不能代表他們，就把他們的名字又咽回去了。

羅九有些被觸動。

她遇到過形形色色的同伴，除掉背叛的，剩下的大多數忙着保住自己的命，極少數人才會在生死關頭去保護別人。

或許這只是個游戲，但在游戲裏，生命也只有一次。

羅九嘆了口氣，“不要想這些了，等到雨停雲散了，我再嘗試聯系他們。”

“希望他們好好的。”董先望着陰沉的天，忍不住喃喃。

另一邊。

渾身酸軟無力的夏遲，正咬緊了牙關，壓榨着身體的極限，拖着已經昏迷過去的劉一峰往海面上拽。

但他實在很累，累得想要睡過去，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不行，他一定要堅持住。

峰哥是為了救他，才被那玩意兒攻擊的。

他就是累死，也不能讓峰哥死在這裏。

一個念頭劃過夏遲有些遲鈍的腦子。

虛拟的游戲界面并不受空間的影響，浮在他面前二三十厘米的地方，他飛快的選擇了一件輕盈的救生衣，吃力地給自己穿上，又将劉一峰一點點拽到自己面前，緩慢而艱難地給他套上。

兩個人在救生衣的幫助下，用遠超過夏遲上游的速度，浮上了海面。

就算救生衣可以使人不至于下沉，但失去意識的劉一峰還是泡了半個身子在水裏，被浪沖的東倒西歪，夏遲忙着購買解毒劑，上萬星幣眼也不眨地就花出去了，推開劉一峰的面罩，把解毒劑全部倒進了他的嘴裏。

“拜托了，千萬別讓他死啊。”夏遲不停地默念着。

他寧願死的人是他！

對了，剛才襲擊了他們的彩色生物到底是什麽？

終于不用在奮力游動，夏遲遲鈍的思考能力也在慢慢複蘇。

[他沒事吧？]

[等指海葵的毒素會使哺乳動物血壓快速下降，心率減慢，抑制呼吸，從而引起死亡，不過是慢性毒素，一下子不會死，運氣好的話還能救回來的。]

[祈禱人沒事。]

[真的倒黴，等指海葵只在水深三五米的地方行動，肯定是被海浪給卷到下面去的，怎麽會在十幾米的位置碰到呢，除了倒黴也沒別的解釋了。]

夏遲的眼珠紅的，眼眶也是紅的。

他們被卷進比原定的四十米更深的地方以後，夏遲就因為承受不住壓強和海水的翻攪，四肢沉重地無法擺動四肢，他能看到劉一峰因為他而無法自救，在水下被牽扯的四處亂滾，夏遲一下子就想到了當初遇到地裂時，羅九曾經遇到的危險，他下定了決心不拖累劉一峰，拿出了最開始時得到的那把刀子，試圖割斷繩子。

繩子很粗，一時半會割不斷。

再加上在海裏被水流影響動作，也很難随心所欲。

他才割了一半不到，刀子就被海水給沖走了。

在他們準備上游的時候，劉一峰看到了一只色彩斑斓，幾乎散發着淡淡光芒的熒光色海洋生物，下意識就把自顧不暇的夏遲上推了一把，也因此驚動了海浪卷着被迫來到更深處的等指海葵。

它迅速纏繞到了劉一峰身上，用生物本能反複地戳刺着同一個部位，終于在面罩與潛水服的連接薄弱地帶裏紮進了一根刺，并且從觸角的刺絲囊裏噴射毒液，這是種相對于劇毒來說，比較緩慢的毒素，一時半會死不了，但會覺得痛苦，慢慢感受死亡的來臨。

在他暈厥以後，就換成了夏遲帶着他上游。

兩個人都能逃出天來，多虧了互相幫助。

海上的暴雨漸漸轉弱，大約過了兩個小時，變成了小雨，同時風浪漸止，夏遲終于能将木筏取出來，把半泡在水裏的劉一峰給拖到了木筏上，給他喂食了椰子水。

——他們在岸上裝好的水，早就在飓風來臨前消耗殆盡了。

這也是好事，起碼沒有連帶着水壺一起被狂風暴雨沖走，減少了損失。

夏遲吃了點東西，慢慢恢複了部分體力。

他開始擔憂起羅九和董先。

一開始是怕他們在水裏出事，後來是怕他們在海上漂的久了，會出現意外。

該怎麽彙合？

停雨以後，烏雲散盡。

天空像是洗過一樣，幹淨的連一絲多餘的雲朵也沒有。

就在這個時候，夏遲看到了遠處升起了一束綠色的信號彈，高四五十米。

在風平浪靜的海面上，能将信號傳出去十幾公裏遠。

這是羅九在報平安，順便報位置。

距離木筏其實不算太遠，也就三五公裏。

夏遲購買了紅色信號彈表示無法脫身，并将自己的位置報給了羅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