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是說想我了嗎
第22章 不是說想我了嗎。
從影棚出來,外面的雨還沒歇下來。
姜知漓站在屋檐下躲雨,望着雨幕的目光空洞而失神。
其實她一點信心都沒有,尤其是在得知沈茵知道這一切之後。
連世界上唯一有理由幫助她的人,都不願意站在她的身邊。
她真的在孤軍奮戰。
那一瞬間,姜知漓忽然有些找不到堅持下去的勇氣。
畢竟,連僅剩的那絲希望,如今也被徹底打破了。
忽然,姜知漓感覺到身上一陣陣發癢,胸口憋悶得喘不上氣,連呼吸都跟着變得困難起來。
她察覺到不對,連忙将袖子拉上去。
白皙的手臂上赫然布着星星點點的紅疹。
完了,她好像過敏了。
幾乎是想也沒想,姜知漓立刻招手攔車趕往醫院。
去往醫院的路上,姜知漓一邊止不住地撓着胳膊,一邊回想着自己這次是因為什麽才不小心過敏了。
想着想着,腦中蹦出葉嘉期下午時說的那句話。
她那杯是蜜桃味的星冰樂。
也就是說,店員在做完葉嘉期的那杯之後,很可能沒有洗幹淨器皿,導致她那杯香草味的星冰樂上沾上了桃子的殘渣。
因為知道自己過敏,所以姜知漓在吃喝這方面一直都非常小心,可還是擋不住有這種意外的發生。
人一旦水逆的時候,果然是諸事不順。
司機師傅也看出來姜知漓臉色不對,加快油門駛向醫院。
可礙于雨天的破路況,再快也沒快到哪裏去。
傍晚的醫院裏,急診部格外擁擠,空氣中彌漫着獨有的消毒水氣味。
姜知漓幾乎是用盡渾身力氣強撐着,自己挂號抽血,然後找到問診室。
醫生接過她的化驗單掃了一眼,手指飛速敲打着鍵盤,見她是一個人進來的,面色擔憂地問:“你是自己一個人過來的?你現在這個情況需要先輸液,可能得到後半夜,還是讓家裏人或者朋友過來陪同一下?”
姜知漓抿緊唇,艱難扯出一抹笑:“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倪靈這幾天不在江城,她就算告訴她,也是白白讓她擔心罷了。
更何況自己一個人來醫院這種事,她早就習慣了。
見狀,醫生嘆了口氣,只好說:“那好,醫院現在騰不出空床,你先在輸液室挂水等等,等半夜有床空出來我讓護士告訴你。你現在除了過敏症狀之外還有些發炎跡象,後半夜很可能會發燒,記得要頻繁測溫。”
“謝謝醫生。”
輸液室的人不算太多,護士很快走過來,動作利索地給姜知漓挂上第一瓶藥。
坐在冰涼的長椅上,姜知漓只覺得渾身上下更冷了。
她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絲質襯衫,外面那層濕了的大衣早就已經被她脫掉了。
呼呼的冷風灌進屋子裏,窗外的雨勢似乎轉小了些,卻仍有雨水拍打樹葉的聲音傳來,混雜着醫院嘈雜的人聲。
姜知漓深吸一口氣,鼻腔裏就充斥着消毒水的氣味,冰冷的液體順着血管一寸寸流入體內,連帶着五髒六腑都跟着冰涼起來。
她很想喝一杯熱水暖暖身子,可又怕水喝多了,等會怎麽上廁所就成了問題。
這個念頭只好作罷。
姜知漓舔了舔有些幹澀的唇瓣,用另一只空着的手解鎖手機屏幕,點開微博刷了刷。
看了會兒熱搜,她又鬼使神差地點開簡語凡的微博。
自從知道了沈茵改嫁給了簡語凡的父親之後,姜知漓就常常會關注簡語凡的微博動态,譬如沈茵和她又去看了哪裏的大秀,聖誕節時一家三口是在哪裏度過的。
她就像一個躲在暗處的偷窺者。
可憐,又可笑。
半個小時前,簡語凡更新了一條新的動态。
兩張圖片,其中一張是一條精美華貴的項鏈,另一張是她靠在沈茵肩頭的親密合影,幸福都寫在了臉上。
配文:謝謝媽媽的生日禮物~我永遠愛你。
她的媽媽,原來正在陪着簡語凡過生日。
明明早有預料,明明努力不想在乎,可姜知漓卻不得不承認,她還是被這張照片裏兩人幸福的笑容刺痛了。
姜知漓深吸一口氣,關掉手機,轉頭環顧四周。
偌大的輸液室裏,病人很多,但似乎只有她一人形影單只。
越是喧鬧的環境裏,孤獨感就更會被加倍放大。
身邊不遠處坐着一對年輕情侶,女孩靠在男孩肩頭,手上正在輸液。
男孩的手中捧着一碗醫院樓下賣的小米粥,一邊喂女孩,一邊低聲哄道:“就吃兩口好不好,空腹會難受。”
女孩嘤咛着撒嬌:“我不想喝這個,我想喝徐記的鮮蝦粥。”
男孩面色為難,又柔聲勸道:“徐記不做外送,每次去買還要提前預約排隊,我不放心留你一個人在這。等病好我再帶你去吃好不好?”
平凡而溫馨的場景,卻讓姜知漓的眼眶一陣陣發澀。
她也好想喝徐記的鮮蝦粥。
可現實是,她連醫院樓下兩元一碗的小米粥都喝不到。
吸了吸鼻子,姜知漓點開微信的置頂聊天,拍了一張輸液的照片給某人發過去。
雖然姜知漓知道,傅北臣出差了,應該是趕不回來的。
她原本以為,她可以像以前一樣,一個人照顧好自己,不麻煩任何人。
可是現在,她忽然很想,很想他。
姜知漓:「圖片」
姜知漓:我今天去輸液了。
姜知漓:你知道是什麽液嗎?
姜知漓:是想你的夜。
盯着這段土味情話,姜知漓忍不住想象了一下傅北臣看見這段話時的反應,先被自己逗笑了。
她垂眸盯着手機,笑着笑着,一滴晶瑩的淚忽然砸在屏幕上。
擦了擦眼淚,沒有等來傅北臣回複,姜知漓就先關掉了手機。
其實還有一句話,她沒有發出去。
傅北臣,如果現在,你在我的身邊就好了。
想說這句話,并不是想要責怪你。
而是因為,每一次人聲鼎沸的時候,我都比平時更加想你。
也許是藥效使然,姜知漓竟然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等她再次睜開眼時,盯着頭頂的天花板,先是愣了片刻,意識才緩緩清醒過來。
她努力睜大迷蒙的雙眼,試圖分辨眼前的情況。
周圍不再是那個冰冷擁擠的輸液室,而是一間寬敞舒适的單人病房。
原本籠罩了全身的寒意被溫暖取代,舒服得讓人不想睜眼。
身側傳來窸窣聲響,姜知漓懵怔轉頭,才看見護士正在給她拔針。
而護士的身邊,還站着一道高大挺括的身影。
傅北臣只穿着一件單薄的白襯衫,領帶松松垮垮地挂着,莫名透着些痞氣。
身上像是被雨水打濕了,領口散着,比平日多了一絲狼狽,卻不損矜貴。
他單手插兜靜立在那裏,另一只手剛剛從輸液管上松開。
姜知漓一度以為是她在做夢。
因為眼前的景象,她很熟悉。
以前她在生病輸液時,總是嫌藥涼,流進血管裏時不舒服。
而傅北臣就會像現在這樣,輕輕握着輸液管,用體溫讓藥液變得溫熱些。
不同的地點,熟悉的動作,熟悉的人。
姜知漓的心裏好像在這一刻被不知名的情緒脹滿,那種酸澀的情緒一直積蓄在心口,卻在這個瞬間被打開了閥門,做好的僞裝潰不成軍,混入了一絲絲他帶來的甜。
讓她無法宣洩,只能任由眼淚順着眼眶流出。
她甚至都不知道傅北臣是怎麽找到這兒的,她明明只給他發了一張照片而已。
姜知漓的視線逐漸被淚水氤氲,她陷在自己的世界裏,忽然嗚咽出聲。
“哭什麽?”
傅北臣的目光裏染上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他抿了抿唇,轉身就要出去找醫生。
忽然,手腕被人一把拉住。
他停下腳步,就聽見她哽咽着開口:“你是怎麽找到這兒的?”
聞言,傅北臣又想起剛剛的情況,冷冰冰吐出兩個字:“猜的。”
四個小時前,看見姜知漓微信時,他才剛下飛機。
等他再打電話過去時,就已經顯示無人接聽了。
不知道她人究竟在哪,傅北臣只能在市中心的醫院裏一家一家地找。
下雨的傍晚,每間急診室都是人滿為患。
終于在第四家醫院的急診室裏,找到了。
懸着的心忽然又沉沉地落了回去。
嘈雜擁擠的環境裏,她孤伶伶地縮在椅子裏,睡得很香,渾然不知藥袋裏的藥快滴完了。
他如果再晚上一刻,輸液管裏就要回血了。
那一瞬間,傅北臣感覺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
不管他願不願意承認,他此生鍛煉出來的所有耐心,應該只夠給她一個了。
姜知漓被他冷冰冰的語氣凍得縮了縮脖子,拉着他手腕的指尖不自覺又收緊了些。
她的聲音細弱蚊鳴:“你不是出差了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傅北臣停在原地,就那麽任由她拉着,目光靜靜地打量着她。
姜知漓擡起眼時,措不及防和他的視線交彙。
房間內光線明亮,他的瞳孔一如往常般漆黑而深邃,面上不動聲色,卻又好像比往常多出了什麽別的情緒。
姜知漓呼吸一停。
傅北臣定定地望着她,忽然很輕地笑了下。
“你不是說想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