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相同卻又不同
“咳咳……”
陪着沈寒雲吹了會涼風,冷绮露氣急攻心,忍不住咳了兩聲,萬幸的是這次沒吐血。
“賢弟要是身體不适,就回去休息吧,星星月亮每天都有,你若是想看,也不急于一時。”
沈寒雲剛收買人心,當然要乘勝追擊,禮賢下士了,“我屋裏還有幾棵療傷用的千年靈芝,明日我給你送去。”
“那齊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先謝過三皇子殿下了。”
“不必客氣。”
冷绮露心道:客氣個屁,這本來就是你欠我的。
心裏恨他恨的要死,臉上卻還要裝的很恭敬,冷绮露實在不想再看見他的臉了。
“那齊某就先告辭了。”
她向沈寒雲鞠了一躬,準備遁了。
“好,那賢弟好生休養,明日換身衣裳,我們一起回宮面聖。”
聽到他的話後,冷绮露停住了腳步,但是她沒轉身,一雙桃花眼裏是各種說不清的情緒。
前世的她,真的錯過了太多。
別說面聖了。
那暗箭傷及她的心脈,她昏迷了整整七日才醒來。
想來,前世她昏迷的那七日,沈寒雲應該是回了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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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傻了,前世她為何要對沈寒雲那麽死心塌地?
像今生一樣多好啊……
罷了罷了,過去的都已過去,冷绮露連問前世的自己一句“何以盲了目,何以錯付心”都不願了。
越想越難受,冷绮露一言不發,飛身跳下屋檐,重新回到了她的屋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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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绮露扶着額,心痛不已,後悔不已。
心痛前世的自己。
後悔的是,她竟然答應了做沈寒雲的侍衛。
啊啊啊……怎麽辦?還能拒絕嗎?
要知道,前世她醒來後聽到沈寒雲自願去北漠鎮守北疆的消息後,可是馬不停蹄地趕了過去。
然後呢?
北漠要多危險有多危險,天時地利人和都是敵人的,她們這些關內人,可都是一不小心就要丢了小命的。
難道她又要和這個美麗的世界說再見了嗎?
她拒絕!
明日她跟着沈寒雲去見他老爹的時候一定要下些絆子,最好能給沈老頭一個殺沈寒雲的機會。
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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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寒雲說話果然算話,天剛剛泛白,他就到了冷绮露屋外。
“賢弟,你醒了麽?”
冷绮露臉上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昏昏欲睡,她心道:什麽醒了沒,我根本就是一夜沒睡啊。
她昨天從屋檐上回屋後就一直在想,要如何才能避免去北漠,但是想了很久,想到天都亮了,還是一籌莫展。
太難了。
屋外的沈寒雲疑惑地又喊了一聲:“齊弟?”
喊喊喊,煩死了。
雖然心裏很煩躁,但冷绮露還是強顏歡笑着将門打開。
“三皇子……”冷绮露向沈寒雲鞠躬行禮。
冷绮露行完禮,擡起了頭,她看着沈寒雲。
沈寒雲今日也換了一身衣裳。他穿着一身紫色直裰朝服,腰封泛着淡淡的金色,略顯華貴。黑發束起以鑲碧鎏金冠固定着,他個子高,身材處于修長和魁梧之間,恰到好處。
他整神情淡漠,微微透着高傲。
他那種與生俱來的傲氣,依舊如前世般既吸引人,又讓人覺得無法靠近。
沈寒雲道:“這個給你。”
冷绮露接過一看,是一套紫色朝服和一個紅木盒。
不用想也知道木盒裏裝的是什麽。
冷绮露道:“多謝三皇子。”
沈寒雲淡笑道:“賢弟客氣了,那你先換衣服吧,我和其他人在樓下等你。”
“好。”
****
沈寒雲離開後,冷绮露換上了紫色朝服,衣服稍微有些寬大,顯然沈寒雲并未多花心思。
好在并不多礙事,冷绮露将腰封系緊一點就好了。
換好衣服,冷绮露打開了紅木盒,裏面果然躺着一棵人參。
冷绮露将它收好,心道:不拿白不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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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樓下,沈寒雲的人都圍着方桌在吃早飯,沈寒雲見冷绮露下來了,将她帶到了他那一桌。
沈寒雲那一桌,雖然和其他桌一樣,都有四個位置,可坐八人,但是卻只坐了三人,他本人,陳沐風,還有被他拉過來的冷绮露。
冷绮露在心裏沾沾自喜:看來我在沈寒雲心裏已經是值得信任的人了,很好,看來我很适合做卧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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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擺着白粥,包子和餅子,還有幾盤糕點,香噴噴的。
冷绮露忍不住拿起一個包子吃了起來,完全忘記了前世的教訓:飯不能亂吃。
吃的太急了,冷绮露被噎到了,為了不被噎死,她看都沒看,随手抓起了一杯熱豆漿,喝了很大一口,将口中的包子咽了下去。
她舒爽了,但是沈寒雲的臉卻黑了。
冷绮露看了眼手中的杯子,心裏驚到猛打鼓。
她竟然喝了沈寒雲的豆漿……
冷绮露讪笑着,不動聲色地将豆漿杯子放了回去,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
她換了只手,拿起另一杯熱豆漿。
但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感覺沈寒雲的臉更加黑了。
陳沐風略顯尴尬地說:“齊少俠,你拿的那杯豆漿,是我的。”
“……抱歉……”
幸好還沒喝。
冷绮露趕緊将陳沐風的杯子放了回去,把頭低下不去看同桌的那兩個人。
還好這出烏龍并未影響什麽,他們吃完早飯就一起進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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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國皇宮被層層高牆圍繞,牆高數十米,若非輕功登峰造極之人,是絕對不敢一試的。
除了牆高這個優點之外,牆的厚度也極其考驗習武之人。
而且,這高牆不但防止了外敵入侵,還将宮內的人牢牢地困住了,前世的冷绮露,就被困住了,并且,插翅難飛。
冷绮露再回到沈皇宮,盡管身份不同,且以一身男裝示人,但她還是忍不住微微發抖。
沈寒雲以為她是在緊張,安慰道:“別緊張,有我在。”
她才不是在緊張呢,她是在害怕。但是為了不被沈寒雲發現破綻,冷绮露戴起了冷漠的面具,把恐懼深埋心中。
不能怕,不要怕,如今的你有內力傍身,不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了,怕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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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绮露跟着沈寒雲穿過宮中一道道大門,聽着那些侍衛們一聲聲的“三皇子好”,才回過神來。
對啊,她重生了,她身旁的沈寒雲,不再是前世的沈寒帝,而是今生的三皇子。
冷绮露重拾底氣,她将腰板挺直了,一副中氣十足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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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來到了沈老頭的議事廳——宣政殿,但是進去之前要由內宮太監搜身,沒有武器的人才能進殿。
沈皇仁帝,是一個很謹慎的皇帝,他一出生就是太子,他父皇專情且早逝,只有他一個子嗣,所以他一生并未受過多少苦難,他既仁慈,又膽小。
正因如此,他才害怕沈寒雲,那個眼神冷厲,讓他絲毫感受不到子孝的三兒子。
冷绮露看着同樣在被搜身的沈寒雲,心道:說是搜閑雜人等的身,其實楚老頭只是想防着沈寒雲吧。畢竟他才是最危險的人。
上輩子,沈寒雲一路披荊斬棘,雙手沾滿了血腥,那些人死去的人裏,包括他的父兄。
所以說,沈老頭真是有遠見。
為沈寒雲搜身的那個鬓間有白發的老公公扯着嗓子喊到,“三皇子請。”
那個公公顯然是為首的,他喊完後,為冷绮露和陳沐風搜身的那兩個小太監都退下了。
冷绮露跟着沈寒雲往宣政殿內走去,她心中暗喜:大哥送我的匕首果然是一等一的好。
冷绮露的暗器匕首,名為“暗香”,是一把名貴的軟兵器。
薄如蟬翼,被包裹在特制的刀鞘中,整把匕首均呈暗紅色,刀鞘上持續散發出牡丹的清香,就像是香囊。
藏在衣服裏,根本不會被發現。
但是“暗香”一旦出鞘,必會見血。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暗香”之名,便是取決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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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殿前,仁帝正在批閱奏折。
沈寒雲躬身行禮,“父皇在上,兒臣為您請安了。”
聽到沈寒雲的聲音,仁帝放下了手中的奏折,俨然一副慈父樣。
“快快免禮,皇兒你終于凱旋歸來了。這次訪問金國,他們有沒有為難你啊?”
“禀父皇,此次訪問金國,是為言和,兒臣怎會被為難呢。”
冷绮露看着那父慈子孝的畫面,心驚膽寒,真想湊上前去将他們虛僞的面具摘下。
“雲兒啊,你此次回來的剛好,你大哥即将婚娶,你正好趕上了一場喜宴。”
“哦,那我可真是幸運了,敢問父皇,大哥娶的是哪家的姑娘?”
“左相千金白凝雪。”
仁帝的話仿佛平地一聲雷,将冷绮露雷的靈魂都出走了。
白凝雪,一個冷绮露嗤之以鼻又羨慕不已的人,前世的她,是五王妃,也是沈寒雲的皇後。
不過,冷绮露記得,前世的這個時候,白凝雪明明還沒嫁人啊。
前世的白凝雪明明是在沈寒雲征戰沙場的時候成了五王妃。沈寒雲篡位成功,五王爺被流放後,她才又成了沈寒雲的皇後的。
今生,怎麽回事?一切都變了?
是因為我嗎?
被雷到的人顯然不止冷绮露,涉及到白凝雪,沈寒雲臉上的笑面瞬間瓦解,他不再裝腔作勢,眼中的戾氣又回來了。
“父皇,北疆近兩年的戰亂未平,大哥不為國家憂心,反倒考慮起他的婚事來了,這豈不叫我國子民心寒啊?”
冷绮露眯着眼,心道:說的冠冕堂皇,你不就是不想讓你的白月光成為你大嫂嗎。
仁帝仿佛是早在這挖好了坑讓沈寒雲跳,“寒兒所言極是,那依你之見呢?”
“兒臣認為,應先平外亂,再辦喜事也不遲。”
“那寒兒的意思是……讓你大哥上戰場?”
仁帝的眼中閃過難得一見的狠厲,雖只有一瞬,但還是被冷绮露看到了,并且她覺得,沈寒雲應該也看到了。
冷绮露心道:快,快打起來,然後我趁亂一刀砍了沈寒雲,再跑路……
誰知,他們父子都是老奸巨猾之人,盡管恨對方恨的心癢癢,但面上卻一點也沒表現出來。
沈寒雲道:“父皇,大哥貴為太子,是下一任的王,怎能抛頭顱灑熱血呢。上戰場這種事,當然是兒臣來辦了。只不過……”
“只不過?”
“大戰期間,白凝雪不得婚配,待我凱旋歸來,請父皇将她賜婚于我。”
仁帝不知為何略顯猶豫,但也只猶豫了片刻,就答應了。如此難得的機會,怎能錯過。
從宣政殿出來時,冷绮露呆若木雞。
心一陣陣地抽痛。
冷绮露看着被烏雲遮蔽的太陽,心道:原來如此,原來這就是他去戰場的原因。
原來,重活一世,很多東西還是相同的。
不過,也還是有不同的……
不同的是……沈寒雲,我不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