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響珰珰的一顆銅豌豆

江川濃和彭知遙他們開完會,回到辦公室把欠下的郵件全部處理幹淨,擡眼看時,已将近淩晨1點。他關了電腦,掏出手機打算看看臭小子今晚又給自己加了什麽豪門大戲,沒想到Here上居然冷冷清清,連一條未讀都沒有。江川濃感到些許的不自在,他打開微信,直接刷出一條古裏古怪的宣言。

「我秦言貪慕虛榮,以後一定痛改前非踏實做人,請大家多多監督!」

不是說約了同學吃飯嗎,哪根筋搭錯了發這種話?江川濃想了一下沒琢磨出個所以然,卻察覺出自己情緒上的起伏。他于是有意讓自我抽離出來不再去理會。把臭小子放在身邊是為了刺激一下愈發無趣的生活,如果變成耗心費神的一件事,就完全背離了初衷。

江川濃離開辦公室,徑直下樓開車回家。深夜的B市因為趕上周末,三環路上依舊不見清淨。在等紅綠燈的空檔,江川濃聽着車內如水流淌的音樂,思緒也随之開始飄遠。

“那個……在辦公室裏叫不太好吧?”

“年輕小帥哥只想泡成熟大帥哥。”

“您想上我嗎?江老板。”

“雖然沒禮物,但是有份心意送江總。”

“Colin, 你摸摸我吧……”

“滴———”

後車傳來尖銳的喇叭聲,江川濃随即從紛繁的回憶裏醒過來。他立刻松開剎車,繼續前行,并在看見第一個出口時往右打方向盤。在路邊好車後,他嘗試用Here定位秦言。之前讓彭知遙開過的功能至今還沒用過,正好拿來檢查工作。片刻後,江川濃看見一顆跳動的紅心牢牢釘在了「悅喬莊」的位置上。

這個時間,他人居然在酒店?

江川濃這次沒猶豫,直接掉轉車頭朝着目的地駛去。而就在他接近酒店大門時,視線精準地網住了一只垂頭撒氣的秦言。江川濃熄火下車,揣着一肚子莫名的邪火跑過去。這臭小子總能輕易就破了自己多年的修為,跌回到曾經的慘綠年華裏。

而對着憑空現身的江川濃,秦言還以為出現了幻覺,伸手狠掐了自己一下才确定這不是夢。

“你怎麽來了?!”

對方沒說話,而是擺出一副“不是一定要你說,但你所說都将成為呈堂證供”的架勢。秦言看着平日裏風度翩翩的江總此刻臉色難看得很,整個人心虛到不行,于是幹脆秉持着敵不動我不動的裝死原則,和對方比賽大眼瞪小眼。倆人就這麽站在寒風裏,半天誰都沒挪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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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這時,有倆廚子笑着從酒店側邊的安全通道溜達出來,看樣子要去摸魚抽煙。

“操,你看見了?”

“我上哪兒看去?是保安部的小李告訴了客房部的小陳,小陳告訴了PA的小張,小張告訴了送餐的小錢,小錢跟我說的。”

“兩女一男也太牛逼了!”

“何止啊,聽說那男的一晚上接待了十幾波客人呢!”

“啧啧,現如今這人為了錢可真豁得出啊,報警了嗎?”

“趙總讓他在朋友圈裏認了個錯,就給放了。嗐,真鬧到派出所對酒店的聲譽也不好。”

“也是,那男的長什麽樣兒啊?”

“嘿嘿,聽說那地方跟手臂一樣粗!”

直到這倆人的身影漸漸遠去,還能隐約聽見他們笑聲裏的驚嘆和不可置信。

這一刻,秦言算是切膚地體會到阮玲玉為什麽會自殺了。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啊朋友們!!! 他剛要開口解釋,江川濃終于皮笑肉不笑地說出今晚第一句話:“秦先生這麽敬業啊,一口氣做十幾波客人。”

“他們說的人不是我!”秦言咬緊牙關,抵死不認,“你又不是沒摸過我那兒,能跟手臂一樣粗嗎?”

江川濃一把擒住秦言的腰帶往下扯:“搞不好你這幾天二度發育了呢?”

秦言沒想到成熟穩重的江總居然玩這種下三濫的流氓手段,馬上使出吃奶的勁來拽住褲頭:“你是不是傻?別人說什麽你都信?”

“為什麽不信,你說過自己超猛的。”

“我……”秦言感到夜風長了嘴似的往股縫裏吹,再不服軟就要被人當街遛雞兒了,“行行行,你松手,我招了!我來酒店是拼單的。”

“什麽意思?”

“拼單你都不懂?”秦言虎落平陽還不忘擠兌老人家,“你不是搞互聯網的嗎?”

江川濃咬牙:“再廢話我讓你雞兒飛蛋打。”

“就是大家AA呗。”秦言忙解釋,“老早就聽說這家酒店是大師設計,view超好。可我又消費不起,所以就在網上和人拼單來體驗下客房,拍些照片自娛自樂。結果鬧了一出大烏龍,我已經跟酒店解釋清楚了。”

短短幾句,江川濃便已從中勾勒出了前因後果。無非是Here面臨改版,姓秦的沒辦法再靠假照片取信于人,只好禦駕親征。但由于經費有限,不得不搞起了共享經濟。這臭小子簡直是蒸不爛、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響珰珰的一顆銅豌豆!

江川濃沉着臉問:“拍照片只是為了自娛自樂?”

半晌,秦言呈45度角仰起頭,無比真誠地說:“Colin,如果我跟你說實話,你別看不起我,行嗎?”

江川濃心裏“咯噔”一下,輕輕颔首:“你說。”

秦言長長地嘆了口氣,待白霧漸漸散去,他小聲說:“我畢業後留在B市工作,其實過得很辛苦。我那些同事總在網上曬各種美食、旅行,包包,好像每一天都泡在幸福裏。看多了,我偶爾也想體驗一下不辛苦的人生是什麽樣的,哪怕只有半個小時。這樣我就可以把照片發出來,讓他們看到,滿足一下我的虛榮心。我也知道這麽做不體面,以後不會了。”

江川濃:“……”

秦言說完不敢和大佬對視,低頭作抽泣狀,心想這姓江的資本家當久了,到底還有沒有人性,能不能跟社畜共情啊?自己這麽聲情并茂的,應該能稍微打動他吧?反正剛才四眼妹說的時候,自己特別受觸動。

“說完了?”

“嗯。”秦言擡手假裝抹眼淚。

“走吧。”

好嘞,過關了!秦言內心狂喜,擡腿就走。

“這邊。”江川濃拽着他,直接把人拉到酒店大堂的前臺。

此時,那個逼秦言發朋友圈的MOD正站在前臺和員工說話。他擡頭一看,頓時有些傻眼。秦言這廂也沒想到能這麽快就再見,于是沖對方無奈地聳了聳肩。

“麻煩開間房。”江川濃言簡意赅。

“?”秦言緩緩張大了嘴,他還以為大佬抓自己進來是要跟酒店的人對口供,怎麽改開房了?

“請問您有預定嗎?”酒店前臺按例詢問,得到回答後,立刻做出專業且非常有針對性的介紹,“現在有豪華套房和宮廷套房,後者的特色是有一個可以同時容納兩人的按摩仿古浴缸,缸體由落葉松木純手工打造制成。”

秦言保持着癡呆的表情又看向前臺。不是,你這裏到底是酒店還是洗浴中心?沒事兒強調浴缸幹什麽?客人這個時間來開房就不能是加班談公事嗎?

江川濃二話沒說掏出信用卡和身份證,同時催促秦言:“你的。”

秦言非暴力不合作:“找不到了。”

前臺愉快地接茬:“沒關系,這位秦先生的身份證我剛才已經登記過了。”

江川濃的目光裏仿佛夾着刀片,一刀刀割得秦言渾身發冷。此刻的江川濃既不是電梯裏偶遇的那個西裝革履的英俊男人,也不是那個開會時喜歡開玩笑的江總,更不是那個一起吃炸雞喝可樂看電影的Colin。這人帶着某種隐忍不發的怒氣,陌生得令人害怕。

第六感發出警報,秦言下意識只想跑路,無奈手被人緊緊鉗着,像是和對方焊在了一起。

順利辦完入住,江川濃謝絕前臺帶他們去客房的好意,問清電梯方向後,拉人便走。秦言也不知道自己的命運為何如此跌宕,剛才還是備受鄙視的裝逼拼單人,現在就成了正兒八經的酒店住客。他回頭望去,只見那個MOD一臉敬佩地沖自己豎起大拇指。

随着電梯層層爬升,秦言被握出一手心的汗。他看着身邊黑口黑面的人,小心開口:“那個……”

“想清楚再張嘴。”江川濃沒好氣。

“幹嘛開房?”

“你不是要體驗生活拍照片嗎?”江川濃反問。

“今天拍了好多,我夠了。”秦言強調。

“我還沒夠呢。”

到了地方,秦言被直接拽進卧室。只見室內雙喜宮燈懸在頭頂,帷幔下仿古的架子床雕龍畫鳳,說不出的缱绻暧昧混合着香薰的味道在空氣裏彌漫,流露出春宵被暖翻紅浪的意思。

秦言剛想感嘆一句這特麽簡直就是傳說中的坤寧宮,身後的人就貼了上來,敏感的耳垂忽地被叼住,秦言抑制不住地打了個哆嗦。

“我今天就讓你知道……”濡濕的舌尖伴随着熱滾滾的氣息一起往耳朵眼裏鑽,“什麽叫自作孽不可活。”

作者有話說:

說,要自行車還是大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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