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Miracles
秦言不提,江川濃早已經忘了這茬兒。話說臭小子間歇性靈光起來,還真讓人不适應。
“我開車路過,正好看見你在酒店外面。”
“這都行?”
秦言的潛意識拒絕相信這麽荒謬的巧合,可一時間又想不到其他更合理的解釋,他總不至于給自己身上安了定位器吧?
“真的,是緣分。”江川濃企圖用玄學蒙混過關,“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說的也是。”秦言不再糾結,繼續“嘿嘿嘿”。
“想好去哪兒了嗎?”
“帶你去我母校轉轉,”秦言躍躍欲試,“我都好久沒回去過了。”
“連三十塊都不舍得?倒被你琢磨出個這麽個免費的地方來。”江川濃笑着拆臺。
“三十塊也是錢!”秦言反駁,“而且我們學校環境可好了,留學生也多,比起旁邊的K大和D大,像個聯合國,人送外號‘小瑞士’。”
“好,聽你的,咱們去瑞士。”
秦言立馬握拳抵嘴,假裝咳嗽。
“聽老公的。”江川濃從善如流地改口。
秦言美得屁颠颠的,主動承擔起司機的工作,上車後一腳油門就往北開,帶着人去憶苦思甜。路上不算堵,開了20多分鐘倆人便抵達目的地。他們停好車,溜達着走進秦言的母校。
因為各種複雜因素,B市的天空在這個季節少見通透,而是呈現出某種莫蘭迪的灰調,被人戲稱為霧霾藍。
此時,學校的籃球場上有男生在打球,女生則在一旁觀戰,她們笑着起哄,或大聲地喊加油,美好的青春氣息撲面而來,沖淡了冬天的蕭瑟感。秦言的心情因此提早一步入了春。他趁機握住身邊人的手,然後揣進對方的大衣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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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這樣不經意的小動作卻令身旁的人陡然動情。江川濃不由得想起當初自己對于牽手這件事近乎病态的執拗。原來,喜歡和喜歡是不一樣的。有些喜歡打從一開始就帶着強人所難的急迫,而有些卻是蓬松的,喜悅的,無邊無際的。意識中仿佛又出現傍晚的昏暗畫面,江川濃看見自己的手在緊張且熱烈地靠近目标,最後卻被人神色驚慌地甩開。
“小川,別鬧。”
幸虧此刻十指緊扣的感覺如此真實溫暖,足以擊退陳年舊夢。他細細摩挲着年輕人的手指,如同雲朵摸到樹尖,掌心中似乎有綠色的嫩芽不斷冒出來,帶着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固執和沖勁,生機勃勃。
倆人就這麽漫無目的在校園裏散步。他們不時會接收到一些帶有探究感的好奇目光,但絕大多數都沒有惡意。
“環境确實不錯,擔得起‘小瑞士’的美名。”江川濃客觀點評。
秦言心裏美滋滋,随口問:“你去過瑞士沒?”
“去過,”江川濃嘴邊不斷呵出白色的霧氣,“按現在時髦的說法,我在gap year的時候去歐洲當背包客窮游,在瑞士待了一周左右。”
秦言在心裏算時間,推斷江川濃那時候大概率是因為師生戀搞得黯然神傷,所以才一個人去旅行散心。啧啧,江老板不愧是有錢人家的小孩,療個情傷要遠赴歐洲。反觀自己,再傷心難過也只能靠喝啤酒唱K來麻痹神經。
所謂看破不說破,秦言也不去逼問江川濃來印證自己的猜測,只是說:“現在那邊好像不大安全,我的一個好朋友去巴黎玩,結果第一天就在精品店門口被打劫。”
“我去的那個時候整體治安還可以。記得有一次,我從米蘭到了盧加諾。當時天氣很暖和,我就沒着急去找住的地方,而是一個人坐在湖邊看風景。到了傍晚的時候,有個大胡子老頭過來主動跟我聊天,各種侃人生侃理想,比咱們這裏的出租車司機都能聊。後來我才反應過來,他是怕我心情不好跳河。”江川濃自嘲,“可能因為我臉比較臭,坐的時間又久吧。”
秦言聽了這話卻不敢妄自揣測對方當時的心情。搞不好在某個瞬間,他真想過一了百了。失戀這事兒吧,你就不能拿正常人的思維去套!
“在道別的時候,他使勁握着我的手說Miracles happen every day.”江川濃笑着吐槽,“如果奇跡每天都發生,那和平凡日子有什麽不一樣?”
秦言心想江川濃真是身體力行地應了這話的後半句:some people don’t think so.
不過對方口中異國的黃昏,平靜的湖面,壓抑的青年和的老矣的智者,聽上去就像是一副油畫,讓秦言不免心馳神往。
“那湖叫什麽名字啊?”
“Lago di Lugano.”
秦言努力模仿對方的發音,順便暢想未來:“真想去一次,那裏肯定美極了。”
逛了大半個校園後,秦言帶人往飲料店走。畢業這麽久,也不知道店長是不是還在堅守陣地。到了地方秦言推門一看,果然還是那個心直口快的姐姐。
秦言笑着揮手打招呼:“我胡漢三又回來啦!”
店長見了秦言不由得一陣驚呼,她作西子捧心狀:“真是稀客!勾兒啊~你終于想起喂了你好幾年奶的老母親了?”
秦言聽了這話差點原地絆倒,姐姐真是越活越放飛自我。
“這位是……”她上下打量眼前英俊的陌生人。
“我朋友,帶他來參觀母校。”饒是秦言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當着外人喚江川濃為老婆。
但店長似乎瞬間就明白了倆人的關系,她露出那種“瞎子都能看出你倆有奸情”的微笑,大方說:“想喝什麽,我請你倆。”
“小本買賣哪禁得起這麽請,自然是Gogo照顧你生意。”江川濃謝過對方的好意,掏出手機點單。
店長“啧”了一聲,立刻向秦言擲去肯定的目光,裏面飄着四個大字:為校争光!
秦言立馬嘚瑟上了,他把眼神還回去:不忘初心!
店長:天生的一對!
秦言:地造的一雙!
倆人這廂還在熱烈地打着眉眼官司,店員已經把做好的咖啡和奶茶遞到江川濃的手裏。
“小心燙。”
“多謝。”
與此同時,又有客人推門進來。店長忙收起暧昧的神情,拿出頗為正經的态度招呼道:“許老師,您喝什麽?”
“拿鐵,謝謝。”
秦言覺得身邊的江川濃像是忽然被針紮了一下,手中的咖啡因此潑灑出來一些。
“好嘞!您稍等。”
秦言扭頭看了一眼那個老師。對方應該早已過了不惑之年,但氣質儒雅,五官深邃,細致的眼睛藏在鏡片後,卻流露出一道好景色,渾身上下就找不出一處地方來讓你不忍目睹。不消問,在流行大叔款帥哥的今天,這絕對是深受學生歡迎的老師類型。
秦言确定自己不認識這個人,然後拿起一張紙巾幫江川濃擦手,笑着說:“給你講個笑話啊。我朋友第一次在意大利點拿鐵,結果卻買到一杯奶。”
“Latte在意大利語中就是熱牛奶的意思。要說Caffè Latte人家才會懂。”老師一面低着頭拿手機掃二維碼,一面誨人不倦。
店長笑着搭茬:“說起來,您這波意大利留學生可沒少诋毀我們家的咖啡,老是橫挑鼻子豎挑眼地站在我門口罵街。”
“抱歉,我下次跟他們說一下。”
“嗐,沒事兒!論起耍嘴皮子,那些卷毛兒是我的個兒啊?回回都哭着鼻子逃走,弄得我怪不落忍的。”
“那你嘴下留情,慢些罵,也好讓他們磨磨耳朵。”
“好嘞!”
“走吧,”秦言拽了拽江川濃,“帶你去圖書館。”
這時,那個老師不經意地扭過頭來,下一秒就像是被點了穴,整個人石化在原地。
突如其來的相遇、過分的沉默和無盡的尴尬能使一瞬間變成一輩子。
半晌,江川濃終于開口打招呼:“許老師,您在這裏任教?”
“是……我去年調過來的。”對方結結巴巴地作答。
秦言看了眼面無表情的江川濃,又看了看那位尚未被解穴的“許老師”,心中無限感慨。
操,Miracles果然他媽的happen every day!
作者有話說:
謝謝老公們的投喂!當渣女感覺很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