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life is a bitch
“What?”秦言徹底搞懵了,他趕緊一擡手,“等等!許老師是直男?那你倆開頭怎麽好上的?!”
“一個人明明不喜歡另一個人,卻違背生理取向跟他在一起,你猜是為了什麽?”江川濃笑了笑,“秦先生,不是天天吹自己閱片無數嗎?你給分析分析。”
這題未免有些超綱了,秦言不得不絞盡腦汁,試圖編撰出一條符合邏輯的劇情線。片刻後,他的大腦如同被一道閃電貫穿,高聲喊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麽了?”
“你求而不得,舍而不能,幹脆玩起了強制愛。于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你終于按捺不住內心禽獸般的欲望,把人灌醉了硬上後還拍下大尺度照片,借此要挾他和你一起。姓江的,你可真不是人啊!許老師呢?我要回去跟他道歉!”秦言轉身要跑。
“都什麽亂七八糟的,”江川濃一把拽住大腦皮層異常活躍的人,“你能不能平時少看些十八禁的內容?小心網警敲你家門。”
秦言這時也覺以上內容稍微狗血了些,充滿了濃濃的古早味。他只好轉換方向繼續推測:“難道他是為了錢?可你一個學生,也沒什麽錢吧?唉,急死我了。”
江川濃不再賣關子:“你不是本市人,總該知道戶口這玩意兒的重要性。”
這玩意兒确實挺要命的。你說它沒用吧,可關鍵時刻就像是只勒在脖子上的手,讓人喘不上氣來;可你說有用吧,對秦言這種窮苦大衆來說,反正沒那個實力購房置業,它就變成了張廢紙。再說了,誰知道以後社會怎麽發展啊?
“他跟你在一起是為了戶口?不對啊,男的和男的又結不了婚,辦不了戶口啊。”
“我們學校每年都有名額能幫老師解決本市的戶口。他很想争取,可平時又不怎麽跟校領導走動應酬,跟別人一比,未免就落了下風。”江川濃喝了口咖啡,任由苦澀在舌尖作祟,“明明不想為五鬥米折腰,可人生卻總有法子讓你以一個更加難堪的姿态直面自己的渺小,接受這份羞辱。”
“Life is a bitch.”秦言也跟着一起感慨,然後又問,“你居然能幫許老師搞定戶口?你本事夠大的啊。”
“當時我爸還在任,他有一次來學校視察工作,我特地就找了個機會讓他倆見了面,然後當着校領導的面把許老師吹得天上有地上無。”江川濃頓了頓,自嘲道,“就跟你剛才差不多,只是沒那麽浮誇,但很多大詞俗詞也全都用上了,一點沒糟踐。”
秦言眼前仿佛出現年代劇般的泛黃畫面,猛一看很有喜感,仔細一品,又全是心酸。
“至此之後,許老師就不再像之前那麽躲着我了。我借故去找他,假裝拿書碰他的手,他的肩膀,他都沒表現出反感。我高興得簡直睡不着覺。就這樣,我倆越來越熟,我膽子也越來越大,甚至敢主動親他……”
秦言覺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已經接近變态,一方面醋得不行,一方面又忍不住替單純熱情的小江同學着急,年下真是太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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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你倆……就那個了哦?”
江川濃搖頭:“早跟你說他是直的。我就算再想,他也不可能同意,每次一到更要更進一步的時候就跟要他命似的。沒過多久,學校接到匿名舉報說許老師跟學生亂搞,問他他也沒說清楚,就先撤了任課資格,讓他去管理什麽後勤保障。這明擺着是要是轟人走,我知道後立馬逃課跑去找我爸幫忙。一激動,在他辦公室當場出櫃。”
“我去!!!”秦言感到一種蹦極般的眩暈感,“不是我批評你啊小江同學,這也太冒進了!你不像這麽顧頭不顧腚的人啊。事緩則圓,這麽簡單道理你不懂?”
“年少輕狂的歲數,心和嘴都比腦子快。”江川濃笑。
“你爸抽你了?”秦言推測。
“何止啊,都快拿刀把我捅了。我說今天就算死在這兒,您也必須把許老師的事兒辦了。”
秦言:“嘤。”
“什麽怪聲兒,”江川濃笑着曲起手指彈了下秦言的額頭。
“小江同學可真飒!”秦言狠狠抱住對方,“後來呢?”
“後來我爸實在扭不過我,就答應幫忙,私下卻找了許老師問我倆到底是什麽關系。”
“他不承認?”
“他說自己是正常人,根本就不喜歡同性。他還說……”江川濃頓了頓,直接略過中間那些狗屁倒爐的事情,“總之,只要江局長能夠幫他把戶口搞定,他就跟我一刀兩斷,從此再不理會我單方面的騷擾。”
“操……”秦言開始後悔剛才沒把那個許老師的手擰下來。
“我爸回家後轉述了他的說法,我不信,半夜跑去跟他對質,結果确實如此。”
回憶不露聲色,卻帶着那晚雪夜蕭殺的寒氣,輕易就把心裏的沉渣勾起。
“為什麽這麽對我?!”
“很多事,以後你就明白了。”
“我這輩子都明白不了!不就他媽的是個破戶口嗎?至于嗎?”
“對于已經擁有的東西,你永遠不覺得他有價值;可對別人來說,卻值得拼上一切。”
“老師,你其實喜歡我的對嗎?哪怕只有一丁點兒。”
“小川,如果說是作為戀人的那種喜歡,真的一點都沒有,抱歉。”
“我不信!”
“那封匿名舉報信是我寫的。”
“什麽?”
“對着你,我實在是……是撐不下去了,所以必須做些什麽來逼你推進這件事,對不起。”
原來每一次激動緊張的碰觸、壓抑的掙紮和令人迷醉的肢體震顫,都來自對方下意識的惡心和反感。當年那個滿腔滿腹都是愛,愛到敢和全世界為敵的小江同學就這麽被人用幾句話刺死在阗靜的雪夜裏,終年20歲。
“再後來呢?”秦言追問。
“再後來我爸疏通了些關系,再加上許老師本身也夠資格,戶口問題就解決了。”
“你居然咽下這口氣沒從中作梗?”秦言不敢置信。
江川濃坦言:“許老師其實不是壞人。”
“他還不是壞人?”秦言激動起來,“好人會利用別人的感情?好人會裝基佬?好人會跟學生的父親講利益講條件?要按你這個标準衡量,天底下壓根就沒壞人。”
“只要是人,心裏就多少都有些蠅營狗茍。”江川濃口氣淡然,“何況這麽多年都過去了,我早就move on了。”
才怪,秦言想,要是真不介意,人家算命的提起“老師”倆字的時候你就不會哆嗦;剛才聽見對方的聲音的時候,你手就不會忽然患上帕金森!不過這話秦言才不會講出來,那個許老師根本配不上江川濃,不管他是直是彎。
“Move on就好,總之不要管他們這些人了!”秦言哄孩子似的輕拍江川濃的後背,“你跟我好,從此以後我疼你!不讓我們小江同學受一點委屈。”
“這麽好?”江川濃把人摟住。
“鐵齒金不換,誠實可靠小郎君就是我!”
“一言為定,不許騙人。”江川濃吻住秦言光潔的額頭,心底澄清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