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自作孽不可活

信息傳遞出的內容和此刻親密無間的氣氛分庭抗禮,一把便将秦言從水乳交融的搞黃世界裏拽了出來。他血熱心涼地愣了半晌,随後将手機屏幕怼到江川濃眼前:“你這是什麽意思啊?”

那天江川濃跟王自力通完電話,已經做好秦言随時翻臉的準備,安撫的話想了一籮筐,也只是沒料到王自力專挑這個時候斬立決。

“字面上的意思。”江川濃垂下眼,手從秦言的小腹移走,盯着對方的皮帶扣說,“聯名款産品的設計差不多都完成了,老把你扣在Here對王總也不太公平,畢竟是他發工資給你……”

此話一出,拉布拉多幼犬瞬間變身狂躁哈士奇,飛似的從江川濃身上跳開,離着他遠遠的,渾身散發出某種不可置信的怒氣。倆人就這麽衣衫不整地在辦公室裏大眼瞪小眼,半天誰都沒吭聲。

“Gogo……”江川濃率先開口,“你別激動。”

“不激動,全世界我最冷靜!”秦言這麽說,眼裏卻生出獠牙,“好端端的幹嘛轟我?我招你惹你了?”

江川濃心中一絞,只能非常蒼白地解釋:“這是工作上的正常調派。”

“正常調派你不跟我直說,鬼鬼祟祟背着我聯系王總?當我三歲孩子嗎?”秦言倒吸一口涼氣,“姓江的你是不是腦子不正常?當初非要我入駐Here的是你,現在趕我走的也是你。抛開咱倆談戀愛這事不提,我秦言就算是塊公司的破抹布,你也不能這麽對我啊!”

“什麽破抹布這麽難聽?”江川濃起身走向秦言,“我只是……”

“要說你就給我老老實實站在那裏說,我耳朵不聾能聽見!”秦言渾身的汗毛豎起,每一根都是防禦的狀态。

江川濃只好僵在原地,拿當工作當幌子,把那些虛僞的理由說得冠冕堂皇。最後他強調:“Gogo,你年輕,想要的很多。這裏面有我能給的,也有我給不起的……”

随着江川濃越說越玄,秦言心裏反而越來越清晰,簡直晶瑩剔透起來。

原來,這個他打心眼裏喜歡的男人,從來沒有想過經營長久的戀愛關系。最近的心不在焉,更加不是什麽“更年期綜合症”在作祟,純粹是煩了膩了想要分了。虧自己還花大價錢買什麽進口睾.丸酮!他對得起人家袋鼠嗎?

“江川濃,你真不用這麽雲山霧罩的!”秦言強迫自己梳理好紛亂的情緒,一字一句地問,“分手是吧?”

“分手”二字經由秦言明晃晃地說出來,殺傷力堪稱驚人,江川濃因此感到一股強烈的痛感。他曉得自己的委屈師出無名,于是不點頭也不搖頭,就這麽天長地久地沉默下去。

看着平時能言善辯的人在關鍵時刻竟然成了啞巴,秦言都替他着急。可轉念一想,其實這事怪不到江川濃身上。要怪就怪自己得隴望蜀,不知天高地厚地想要跟大佬談戀愛。早知如此,還不如你情我願地來上一發,男人之間拿彼此解解饞,不傷筋不動骨,再見亦是朋友。何苦逼得江川濃費力勞心地拿“男朋友”仨字做餌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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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人家拿工作調派做臺階,無非是希望自己知難而退,給彼此都留下個好看的背影。可自己非但看不出眉眼高低,還煞有其事地咄咄逼人。恐怕這副興師問罪的模樣落在對方眼裏醜陋又下作,連最開始那一丁點色相上的吸引都消失殆盡。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秦言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再讓什麽丢人現眼的話從自己喉嚨裏冒出來。他飛快地整理好衣服褲子,把桌子上的電腦收到背包裏,抓起外套,轉身就跑。

“Gogo!”江川濃的叫喊完全出自無意識。

秦言跑到門口,生生止住腳步,轉身來到江川濃的面前,拿起那個“大佬與貓”的畫框往包裏揣。

江川濃擡手阻止,倆人一手拽着畫框的一角,各不相讓的樣子像是幼稚園的小朋友。

“松手!”秦言沒好氣。

江川濃沒反應。

“你幹脆點行不行?留着它幹嘛?不嫌膈應嗎?”秦言靈魂發問。

江川濃依然不松手。

秦言氣急,猛地向下一施力,玻璃框直接被拍到實木桌子上,登時粉身碎骨。他不顧手掌被細微的碎片劃破,抄起那素描攥成一團,投入角落的紙簍裏。一連串的動作稱得上是一氣呵成,幹淨利落。随後,他三步并作兩步蹿到門口,握住把手的瞬間,到底還是心軟了。

秦言不回頭地說:“我以為你最近工作壓力大精神不濟,這些天沒少給你咖啡裏兌睾.丸酮。等你有時間了,記得去做個體檢,別被我補過頭害死。”

江川濃:“……”

秦言把門一拉開,面前卻是曲着手指正準備敲門的彭知遙。

“怎麽了小秦?”對方一臉懵逼,“這麽着急去哪兒啊?”

“去投胎。”秦言撂下狠話,下一秒就消失在彭知遙視線內。

彭知遙自知出現的不是時候,整個人不尴不尬地站在門口,恨不得自戳雙目。

“江總,要,要不我待會再來?”

“進來吧,關上門。”江川濃一面說,一面走到牆角的紙簍旁,彎腰把紙團翻了出來。

彭知遙挪着小碎步進去,試探性地問:“內什麽,吵架啦?”

江川濃愣了愣,回答:“分手。”

彭知遙撓着額頂不多的頭發:“怎麽突然分手了?不是前些日子還好得蜜裏調油的嗎?”

“他終于開始殺豬了,”江川濃把紙團拿到桌上,瞅着上面殘存的血漬說,“挺熟練的,還知道要先給些甜頭,再以小博大。”

“我就說吧!是狐貍早晚得露出尾巴!”彭知遙一拍大腿,“當騙子多滋潤啊,只要放得下良心,賺錢的速度可比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快多了。緊接着他做出合理推測,“你戳穿了小秦,他面子上挂不住跑路了?”

“沒有,我以那個號的名義直接轉了10萬給他。”

……

其實彭知遙明白江川濃在糾結什麽。他看法治進行時,那裏面喪心病狂的殺人犯詐騙犯對自己老婆孩子可都好着呢!所以身邊人并不覺得他們是壞人。但這種關系太畸形了,根本無法暴露在陽光底下。以江老板這種條件,幹嘛要受這份罪?有病嗎不是?

他忽然想起茶水間的那些閑話,于是顧不得上下級的身份,開口勸道:“江總,這愛情不分老少,人生沒有單行道,面對泱泱的森林你可千萬別在一棵樹上吊死。光咱們公司就有好多人想當你堅實的備胎呢!跟個小騙子費這麽大勁,你圖什麽啊?”

江川濃自嘲地笑了笑:“圖我打心眼兒裏喜歡他。”

彭知遙差點被這毫不遮掩的情話酸一跟頭。

“稍微控制一下不行嗎?”

“能控制就不叫感情了。”江川濃終于把那張素描撫平,可上面的人早已四分五裂,不見當日的倜傥。

“那你到底怎麽跟他說的?”彭知遙好奇。

“就說合作項目差不多完結了,讓他回BodySoul。”江川濃拿起桌子上半杯冷掉的黑咖啡,細細一嘗,果然品出些許怪味。

睾.丸酮,真虧那臭小子想得出來。嘴上抹蜜,水裏摻藥,雙管齊下。這種異于常人的腦回路,就……還挺可愛的。

“唉,”彭知遙嘆了口氣,以過來人的口吻說,“分開也好,這世上有些感情注定是錯位的。所以才會有杜十娘怒沉百寶箱,蔣興哥重會珍珠衫。江總,你不聲不響給他10萬塊,算有情有義了。人生的路都是自己選的,怨不得旁人,是不是?”

江川濃不由得想起他在秦言家中說過的話,叢林社會,自負盈虧。只是此時此刻,作為一個成功的商人,江川濃忽然踟蹰起來。他和秦言的關系,到底怎麽算是“盈”,怎麽又算作“虧”呢?

作者有話說:

不敢相信今天初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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