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幸福的豬

傍晚的路上有兩輛車一前一後地急速飛駛。

在距離秦言家還有兩個路口時,江川濃從後視鏡看着死死咬着自己的A8,在黃燈變紅前猛地踩了腳剎車。而對方的車子卻絲毫沒有減速,直接飛奔而去,轉瞬即逝。

随後,江川濃立刻于前方掉頭,向北徑直開去。根據軟件上小綠點的提示,臭小子壓根就沒回家,此時此刻身在一家連鎖KTV內。江川濃合理推斷,秦言預判了自己的預判,故意躲了起來。而那位心懷鬼胎的溫醫生雖然知己知彼,熟悉秦言家的位置,卻缺乏高精尖的現代科技軟件傍身。

兵者,詭道也。江川濃絲毫不覺得自己手段下流卑劣。反正,再low也low不過剛才他小學生打架的行為。心理底線一旦突破,江川濃索性放飛自己。他一路開到KTV,停好車,進去向接待處的工作人員描述了一下失蹤人員的外表特征。

“有的,那位先生開了個豪包自己嗷半天了。”工作人員說,“他叫了很多酒,我們還擔心呢,怕他喝多了走不了。”

江川濃請對方把自己帶到包房門口,當他隔着玻璃再次看到秦言的瞬間,心裏像被塞進去一團蓬松的棉花,整個人徹底踏實下來。謝過工作人員後,江川濃推門進去。

“你,”滿面潮紅的人眯着眼手指來者,結結巴巴地說,“再給小爺來打酒!”

此時的秦言已是一副神志不清的樣子,桌子上全是嘉士伯的綠色空瓶。江川濃無奈地坐到醉鬼身邊,伸手摸了摸他滾燙的臉頰。

秦言一擰身子:“幹嗎?”

“別喝了小爺,傷身體。”

秦言聽了,笑嘻嘻地拿起麥克風:“為什麽不喝啤酒?因為啤酒傷身體~”

江川濃:……

“走。”江川濃試圖把人拽起來。

“走去哪兒?”秦言打了個酒嗝兒。

“回家。”

秦言一把抱住面前的大理石桌子:“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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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

秦言似乎思考了這個問題幾秒鐘,然後拿起桌子上的麥克風答記者問:“我怕會碰到讨厭的人。”

江川濃小心試探:“是溫醫生嗎?”

“誰是溫醫生?”秦言的大腦零件被酒精泡得無法運轉。

心裏的棉花瞬間以幾何系數急速膨脹,小學生江川濃快樂了。

“是江川濃?”

“別在我面前提那個王八蛋!!!”秦言急了,尾音被麥克風放得無比大,一時間整個包房都是“蛋蛋蛋”的循環。

“好,他是王八蛋。”江川濃一面安撫秦言,一面打蛇随棍上:“那……你還喜歡那個王八蛋嗎?”

秦言像是認真思索了片刻,然後報以一聲冷哼,伸手去拿酒。

江川濃先一步把酒拿來手裏,非常無恥地開展釣魚執法。

“告訴我就讓你喝。”

秦言舔了下嘴唇,然後非常有骨氣地把臉轉向另一側。

此路不通,江川濃只好曲線救國:“今天為什麽去年會?”

“為了幫麥麥。”

“還有呢?”江川濃不死心。

還有好多冠冕堂皇的原因,可現在都想不起來了。半晌,秦言小聲說:“想看一眼那個王八蛋。”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江川濃眼底不由得熱了一下。

“看到了嗎?”

“嗯,看到了。”秦言咬着後槽牙痛罵,“亂搞男男關系的王八蛋!”

江川濃直接把這筆賬記到彭知遙頭上。

“那王八蛋讓我告訴你,他沒亂搞男男關系。”

“媽的鬼才信!”秦言罵罵咧咧,“幫他說話你也是王八蛋!不對,你誰啊?”秦言湊近了,盯着江川濃的臉,伸手去觸摸對方的五官,“怎麽長得有點像那個王八蛋?”

江川濃趕緊把話題岔開:“他一見別人要親你就醋了,還醋得既沒風度又沒素質,像個青春期荷爾蒙泛濫的傻逼。”

“他本來就是傻逼!大傻逼!”秦言揮着拳頭,把“本來就是”四個字颠來倒去地說。

“好,他是傻逼,大傻逼。但這是他的秘密,別人都不知道,你得保密。”

秦言下意識捂住嘴巴。

江川濃接茬問:“那你呢?你有什麽秘密不想讓別人知道?”

秦言的臉上寫滿拒絕。

“告訴我,”江川濃給秦言喂了一小口酒,并且誘惑他,“一會兒給你買香草味兒冰淇淋。”

秦言咂摸咂摸嘴,湊到對方耳邊,一個字一個字地小聲說:“我想讓那個王八蛋破産。”

江川濃:……

“那樣我倆就能平起平坐了,他不能再仗着自己條件好就不把別人當回事兒。”

除了那個說不出口的原因,可能自己在倆人交往的過程中确實流露過某種居高臨下的傲慢,無形中傷害到了秦言。江川濃自省片刻,又問:“你怎麽就不能奮發圖強,發達以後靠實力碾壓他呢?”

秦言愣住:“靠,靠畫假雞兒打敗那個王八蛋,好像有那麽一丁點兒不切實際。”

行,人醉了,基本邏輯居然還在線。江川濃忍不住笑了一陣,繼續發問:“可破産了他還怎麽活?那個王八蛋自私自利,也不打算領養個孩子替社會分憂解愁,以後老了誰管他?”

“等他老了,我養着他。”秦言掰着自己手指頭喃喃地說,“給他煮面,一起看電影,等到不用工作了就帶他回我老家。我跟你說,那裏的空氣沒有塵土味,夜晚的天是藍的,月亮是白的,整個宇宙一塵不染,只有螢火蟲在飛來飛去……”

如烏托邦般的夢境瞬間擊中江川濃,秦言的話熱熱地在他心頭爬過,所有的躊躇遲疑在這一刻煙消雲散。他忽然心甘情願地想要做一頭豬,一頭裝睡的叫不醒的,幸福的豬。至少在破産前,他有選擇做一頭豬的資本。

江川濃輕輕勾住秦言的手指:“那下周就去好不好?”

可惜秦言沒能給出回答,他身子歪越來越歪,整個人徹底迷糊了。江川濃只好按了服務鈴,跟KTV結了賬,然後把人扶起來,一路送到副駕駛。

江川濃怕秦言感冒,脫了外套鋪在他身上,心情愉悅地點火駕車離去。回家後,空了一天的偌大客廳終于有了人氣兒。江川濃拿溫熱的濕毛巾幫秦言簡單擦拭一番,把人扶到床上蓋好被子,自己去衛生間洗漱。

等他出來後,卻見秦言已經踹了被子,露出光潔年輕的身體,呈大字型挺屍狀呼呼大睡。江川濃忽然想起會場上此起彼伏的起哄聲,什麽“舌吻之後含耳朵,含完耳朵咬鎖骨,咬完鎖骨再舌吻”?要不是因為這些極度刺激腦神經的話,他也不至于失了風度,自己砸自己的場子。

江川濃脫下浴袍,拿羽絨被把倆人重新蓋好,側過頭吻住散發着酒精氣息的嘴唇。随後,又惡趣味地含了含對方的耳垂,咬了幾口鎖骨,心滿意足。他想着秦言口中家鄉的樣子,幻想着藍色的夜晚,白色的月亮,一塵不染的宇宙,飛來飛去的螢火蟲,抱着懷裏熱乎乎的人安然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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