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純粹

“畢竟愛情稍縱即逝,友誼地久天長。”溫承緒微笑,“你看,我說失戀就失戀了,而你卻能夠在周末的晚上陪我好好吃頓餐。”

聽到對方這麽說,秦言心下更亂了。

溫承緒繼續支招:“假如你怕江川濃多想,就幹脆從頭到尾瞞住他。個人的婚姻狀況不會那麽輕易就被查到的,只要你自己別繃不住露出來。”

一個兩個的,都讓自己瞞着江川濃。秦言想,可心裏揣着這麽大一件事怎麽可能不露出來?估計他上午去登記,下午見到江川濃就得腿軟。秦言一刀接着一刀,險些把盤子裏的牛排切成肉松。

“筠筠還說……”

“嗯?”溫承緒挑眉,示意對方繼續。

“說希望我能通過假結婚拿到本市戶口。”秦言說完臉上不由得一熱。他想起那位“許老師”的無恥行徑,當時他還高高在上地鄙視了人家,沒想到事情落到自己頭上,心情一下子就變得複雜起來。人性難測,可能只有在命運摸上來的時候,人才能認清自己的底色。

“看來方小姐是真的認真考慮過整件事才向你開的口。如今可以互相信賴的朋友不多了,你要珍惜。”溫承緒的語氣溫柔,帶着治愈感,“Gogo,有時候人自私一點沒什麽不對。畢竟,咱們只是凡塵俗子。”

秦言不知道說什麽,唯有深吸一口氣,垂下頭去。

“當然,優秀的男朋友也要珍惜,不可以随意抛棄。”溫承緒笑着補充,“比如江總和我。”

飯吃得差不多了,秦言擡手買單,卻被服務人員告之早已買過。

“溫醫生你這樣就不好了,失戀還要買單?簡直人財兩失。”秦言不好意思起來。

“下次你回請我不就好了?”溫承緒緩緩起身。

“哦,對了。原本筠筠還準備了禮物送給那個誰。”身份一變,稱呼自然要跟着變,秦言解釋,“都是女孩子用的化妝品,現在…….”

“不礙事,做不了情人也不用做仇家。這是你們的一份心意,我替她收了,改天快遞。”溫承緒接過東西,“江總那邊快結束了吧?你……”話沒說完,他忽然歪了下身子,像是什麽東西猛地擊中了身體。

“怎麽了這是?”秦言吓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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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溫承緒忙擺手。

“這還沒事?你當我瞎嗎?”

溫承緒苦笑:“胃還是開始疼了,沒帶藥。”

秦言緊張追問:“那怎麽辦?附近有沒有藥店?”

溫承緒白着一張臉:“處方藥,外面買不到的。”

“你這樣開不了車吧?””秦言見對方疼得似乎連腰都直不起來了。

“我可以叫代駕。”

“我送你,”秦言看了眼時間,“把你全須全尾送到家後我再走。”

“這怎麽好意思,”溫承緒拿手背蹭了下額頭上的細汗,“你不是還要去找江川濃?”

“他還在加班,我送完你再去找他。你當醫生天天幫人,不舒服的時候當然應該被人好好照顧。”秦言拍胸脯,“我借此機會代表廣大患者獻愛心。”

溫承緒微笑:“那就麻煩了,希望江總的會開得再長些。”

倆人随後乘電瓶車一路來到公園門口。秦言做司機,設定好目的地後根據導航的指示一路向東駛去。很快,車子便在月光下縮成路盡頭的一個黑點。

到了地方,秦言把因為生病而忽然柔弱起來的溫醫生送進小區,然後一直送到家門口。鑰匙清脆地響了幾下門就開了,秦言此行的任務圓滿達成,只是還沒等他開口道別,對方便搶先一步發出邀請。

“Gogo,進來坐。”

“不了,我……”

“都到門口了,”溫承緒把人拉進去,“作為主人怎麽也要招呼一下客人才說得過去。”

秦言只好從命。

燈開了,漆黑的客廳裏頓時亮如白晝。溫承緒把人讓進去便開始燒水,随後給秦言倒了杯熱茶,自己則從餐邊櫃裏拿出幾個小瓶,分別搖出幾粒藥丸,随水服了下去。

“你的這個病很嚴重?”秦言問。

“成年人身上誰沒些毛病?”溫承緒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我就沒有。”秦言端着茶杯自吹自擂,“身強體壯!”

“虹膜異色不算病?”

秦言被專業人士怼得一愣:“你要是這麽說的話……那我确實有病。”

“有病就要聽醫生的,”溫承緒笑着囑咐,“乖,開了一路車,快喝些水。”

秦言于是一面喝茶,一面參觀客廳。

這裏窗明幾淨,異常整潔,非常符合秦言印象裏醫生住所的樣子。整間屋子唯一違和的東西是南牆上挂着一副巨大油畫。內容既不是風景名勝,也不是花鳥魚蟲,而是個6、7左右的孩子。

而最讓秦言感到不适的,是小孩子的神态。他在哭,哭的樣子簡直令人心碎。由于風格太過寫實,秦言甚至能從對方滿臉的淚水中想起自己小時候被人追着喊怪物丢石頭的場景。

一股股涼氣從秦言的皮膚底下往上冒,他還以為自己早都把這些事忘了

“這畫……”

“怎麽了?”溫承緒走過來。

“有些吓人。”秦言咕咚咽了口熱茶。

“還好吧,小孩子哭而已。”溫承緒凝視着畫中人,“哪個小孩不哭不鬧呢?”

“為什麽要挂這麽一幅畫在家裏?”

“這畫很值錢的,”溫承緒笑了笑,“這幾年更是被炒得過分。”

“是我不懂藝術了,”秦言坦言,“我只覺得害怕。對了,這畫有名字嗎?”

“有,叫「純粹」。”

“「純粹」?”秦言納愣了愣,随後恍然大悟,“師傅,我悟了!”

“說來聽聽?”

“就是因為小孩子對外界的反應足夠純粹且不摻雜質,開心就是開心,害怕就是害怕,所以這種恐懼才令人感同身受。”

“孺子可教。”溫承緒輕輕颔首。

“但畫家怎麽可能讓孩子一直保持哭泣和恐懼呢?這又不是照相,咔嚓一下就完了?”秦言不解。

“是啊,為什麽呢?”溫承緒似乎也跟随着秦言思路在考慮這個問題。

半晌,秦言不再糾結畫中人的故事,而是銅臭氣地八卦:“所以這畫到底值多少錢?”

溫承緒報出一個數字,秦言直接被震得原地晃了晃:“不是,這位大師還畫嗎?我也能堅持哭上幾個小時,只要對方肯把錢分我一半。”

“他已經過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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