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我伸手往額頭上一摸，擡手一看，滿手都是白乎乎的謎樣物質，嗯……手感有些稠膩。
“莉莉，快去前面的小河裏洗一下吧，髒死了。”小男孩依舊笑得很傻很天真，他拉着我轉了個方向繼續走。
“不用了。”我拉住他停下來。
他轉過頭來疑惑地看着我。
我接着對他說：“我們不是還要去挖垃圾山嗎？到時候會弄得更髒的，現在就不用洗了，晚點再洗好了。”
他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僵硬，但是很快又恢複了過來。他說：“不是的，我們不是去挖什麽垃圾山，你又在妄想什麽了啊，莉莉。我們明明是要去幫阿尼爺爺收棉花啊。”
阿尼爺爺是個獨居的老爺爺，他的兒女都離開這裏到其他地方去生活了。但是阿尼爺爺舍不得自己的棉花田，他不願意離開這裏。現在他的年紀越來越大，很多事情都沒辦法一個人完成，所以爸爸媽媽要我們去幫他的忙。
“嗯，我想起來了，我們要去幫阿尼爺爺收棉花”，我說，“但是這樣不就沒時間去找食物了嗎，我們晚上吃什麽呀？”
“晚上當然是回家吃晚飯了，媽媽會做好飯等我們回去吃的。”他皺着眉頭說。
他說的沒錯，媽媽做的飯可好吃了，今天我們出門的時候，媽媽還說晚上會做我最愛吃的T骨牛排和意大利面條……咦？說錯了，是我最愛吃的炒土豆絲。
我呆滞地點了點頭，不再多說什麽，由他拉着我到河邊洗了把臉。
他一路上都不怎麽說話，我覺得不太對勁，平時不都很話唠的嘛。于是我想着跟他說說話。
“你是從外面進來的，能跟我講講外面是什麽樣子的嗎？我長這麽大都沒有出去過。”我說。
“外面啊，就是有很多人，各色各樣的人都有。還有很多車，很吵，不像這裏這麽安靜啦。”他一邊撓着後腦勺一邊說了這麽句話，然後又久久不說話了。
“你說完了嗎？”我感到非常吃驚，他平時明明話超多的，今天是怎麽了。
Advertisement
“啊？嗯，差不多就是這樣吧。”他露出一絲迷茫的表情。
“你今天話怎麽那麽少？”我問他，“上次就你弟弟的事你還講了一個下午呢，今天說了一句各色各樣的人就全部講完了嗎？好奇怪。”
“我沒有弟弟啊，莉莉。”他看着我說。
“不對，你有的。你有好幾個弟弟呢。”我争辯道。
“真的沒有，我只有一個人，爸爸媽媽都去世了。”
對哦，爸爸把他帶回來的時候确實只有他一個人。爸爸說他父母都去世了，只剩下他一個人，怪可憐的，就把他帶回來撫養了。哪來的弟弟噢。
來到老馬家……咦？老馬是誰？這裏是阿尼爺爺的家裏。阿尼爺爺很客氣地請我們吃了些點心喝了點茶。
我喝了口熱茶，長嘆一口氣，說：“阿尼爺爺今天好大方啊，以前每次過來聽你講故事你都只請我們喝茶的，今天居然還請我們吃點心。”
“你又在胡說什麽啊，莉莉。阿尼爺爺每次都會給我們吃好多好吃的東西的。”
呃……好像确實是這樣的，上次來吃的是餅幹，上上次是年糕，上上上次是蛋糕……總之每次來都有好東西吃的，所以我最喜歡阿尼爺爺了！
幫阿尼爺爺收了一下午的棉花，晚上回家吃晚飯。
“莉莉，今天玩得開心嗎？”男孩子爽朗地笑着問我。
這時，心裏突然又響起另一個聲音：“你叫莉亞.斯特林，不叫莉莉，千萬不要忘記了自己的名字。”
我對此感到很疑惑，我記得自己名字叫莉莉，但是也記得自己名字叫莉亞，所以到底哪一個才是我的名字？難道兩個都是嗎？呃……也許莉莉是昵稱，莉亞.斯特林是全名？
“不，你不叫莉莉，你的名字是莉亞，莉亞.斯特林。”
好奇怪，是誰在我腦子裏說話？
猶豫了一下，我還是決定把想說的話說出口：“你為什麽要叫我莉莉？我覺得叫莉亞比較好。”
他的腳步頓住，用一種驚愕的表情看着我，好像我說出了什麽奇葩無比的話一樣。我說的話有那麽奇怪嗎？呃，好像是蠻奇怪的，一般人誰會記不得自己的名字啊。
“你的名字叫莉莉，不是莉亞。”他收起驚訝的表情，皺着眉頭一臉嚴肅地看着我。
“不，你的名字叫莉亞.斯特林，他在騙你。”腦海中的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
莉亞.斯特林，莉亞.斯特林。莉亞，莉亞，莉亞……
我在心中默念着這個名字，努力在腦中搜尋着屬于莉亞.斯特林的回憶。她在流星街長大，小時候經常忍饑挨餓，偶爾找到發黴的面包她也會很高興地分成幾天吃掉。已經習慣這種食物腐敗的味道了，對她來說這就是美餐，沒什麽可嫌棄的。
雖然生活過得比較艱苦，有時候還會被年長的小孩打敗，搞不好還會頭破血流。哦，對了，她不能随便流血，她的血液是帶毒的，太危險了。
就算這樣，她還是覺得自己過得挺好，因為她覺得自己混得還不錯。她跟一個叫庫洛洛的孩子王有些交情，無聊的時候總是去找他和他的小弟們玩。還有一個叫比斯姬的大姐姐對她也挺照顧的，實在餓得慌時她會去找那個大姐姐要點吃的。隔壁家的老馬也是一個很和藹的老人，只除了他喜歡很話唠地說書有點讨厭。
她一直覺得很想出去，離開流星街。有一次她獨自一人走過有毒區，在半路上被毒得差點昏迷，死撐着爬了回來。從此以後她再也不敢随便跨過那條界限了。
後來有一天，她看見一個小男孩從外面進來。他梳洗的幹幹淨淨，睜着好奇的大眼睛打量着四周。他跟她到現在為止所見過的人都不同，就連她一直覺得是所有小孩中最清秀的庫洛洛都沒有他這麽白白淨淨的。
“他是從外面進來的，也許可以帶我出去？”她內心深處這麽想着，情不自禁地朝他走過去。
後來他真的出去了，只是她還留在這裏。
再後來她也離開了流星街，考到了獵人執照，成為了毒藥獵人。她不斷尋找着新的素材，開發新的劇毒藥劑和武器。她覺得做這種事很愉悅。但是最近她不怎麽忙活這些事了，剛剛申請完一星獵人，她覺得應該要好好放松一下，休息一陣子。而且她覺得自己可能戀愛了。為此這幾天一直很苦惱。
十幾年來的回憶如同走馬燈一樣在腦內回旋着，這個叫莉亞.斯特林的人，她所有的記憶都在我的腦內顯得清晰無比，不用刻意地去想，就能自然而然地浮現出來。
但是我自己作為莉莉的記憶卻很模糊，要努力回憶才能記起來，而且總是會跟那個莉亞的記憶混淆起來。真是奇怪。
“你就是莉亞.斯特林，不是莉莉。”
一個清朗的男聲在腦中響起，這次我聽得比之前幾次清楚多了。好像是伊爾迷的聲音。伊爾迷是誰？我試着回憶了一下，然後腦海中浮現出一個黑發黑眼的男人。
越來越不對勁了，我覺得自己的思維被慢慢帶動了起來，這裏面肯定有什麽問題，為什麽我會有兩份完全不同的童年記憶？
這麽想着，我又覺得腦子昏昏沉沉地沒法運轉了。不行，我得讓自己清醒一點。
帶着最後一絲清醒，我折斷了自己的左手小拇指。巨大的疼痛讓我一個機靈，感覺到自己周身爆發出一陣強大的念力，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明朗起來，然後這些景物開始慢慢消散。
我看着餐桌對面喘着粗氣的威廉，他已經中了我的毒，最多還有五分鐘的生命。
鮮血從他的嘴角留下來，但是他好像毫不在意一樣，依舊傻笑着：“果然太冒險了呢，要修改全部的記憶還是太困難了，更何況對方還是個念力高手。”
我擦着額角的冷汗，回想起剛才的一幕，覺得還真是太危險了。差一點就被他得逞了，差一點我就被他給抹殺掉了。
“能把我逼到自殘的地步，你已經很厲害了。”我故作鎮靜的說。
他的眼眸逐漸黯淡下去，瞳孔開始渙散，但是他依舊死死地盯着我。
“原本我只是想取走你的頭顱，這樣就可以完成一個完整的人偶了，一個跟莉莉一模一樣的人偶。這幾年來我走了很多地方，找到了跟她一樣的身軀，一樣的手掌，一樣的大腿和手臂。我把這些來自不同人的肢體拼接起來，造出了跟她一樣身形的人偶，現在只差一個頭顱了。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的頭顱在你這裏。”
這，這不是變态殺人狂嗎？把那些肢體拼接起來他真的不覺得惡心嗎？還有什麽叫“她的頭顱在你這裏”，這是我的腦袋好嗎！
他的聲音已經有些斷斷續續，估計快要支撐不下去了：“但是你跟她實在太像了。表現地對我很友好，其實心裏卻在不斷咒罵我吧，就像當年的她一樣。每次看見你的眼睛，總是讓我想起她生氣時瞪我的樣子。只要一生氣，她的眼睛就會變成漂亮的血紅色，所以我總是喜歡去惹她生氣，就為了看她漂亮的紅眼睛。我想她一定越來越讨厭我了，但是她最後卻為了救我而死。跟你在一起的這幾天，我開始覺得無法滿足于一個只能看而無法動彈的無生命的人偶了，我想要制造出一個活生生的莉莉。你的身軀，帶着她的記憶，她的思想，那就是活生生的她了啊！”
“如果你只是個普通的女孩該多好，不然我也不至于這麽多天連你的手都摸不到了”，他的眼睛已經睜不開了，卻還堅持要把話說完：“我可以再牽一下你的手嗎，莉莉？”
我覺得他已經分不清我是誰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大哥霸氣登場，鹹豬手退散！預告是莉亞視角：要是別的什麽人敢這麽對我，不是他死就是我活
更新時間明晚22:22: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