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路紛紛再一次感受到了社死般的窘迫。
無法想象她在明時節面前扮演公主是個什麽丢死人的畫面。
還代表月亮消滅他。
不是演的公主嗎！怎麽還跟美少女戰士接軌了！
路紛紛耳墩發燙, 毫無技術含量地轉移話題：“那個，你們公司沒別的顏色的創可貼嗎？不然，我給你買點兒？”
明時節：“好。”
司機靠邊停車, 路紛紛沖進藥店，很快買了一盒正常顏色的創可貼出來。
明時節站在門口等她。
路紛紛晃了晃手上的塑料袋：“幫你貼？”
“好。”
明時節突然問：“紛紛, 這間店在做促銷？”
路紛紛茫然：“啊？”
明時節：“你買了三十盒Durex。”
路紛紛：“…………”
路紛紛一邊拆包裝盒，扯謊說：“嗯, 對的。買二十盒送十盒, 我就, 買多了。”
不是，他怎麽還去數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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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紛紛感覺臉頰燒得厲害, 撕開創可貼包裝紙，踮起腳, 想幫他換上。
有點兒夠不着。
她嘟哝：“你下來點兒。”
明時節聽話地彎下腰。
路紛紛小心翼翼, 動作溫柔, 一點一點撕開他臉上舊的創可貼。看到他皮膚上那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心虛得幫他吹了吹。
明時節垂眼, 盯着她的紅唇，喉結滾了滾, 而後別開眼看向別處。
弄好之後，路紛紛裝作不經意間問起：“昨晚，我有沒有跟你提起過城堡？”
“有。”
“……”路紛紛解釋：“那些古董都是我爸爸生前最喜歡的, 就算窮到砸鍋賣鐵我也沒想過要賣它們。”她小聲強調：“不是故意欠債不還。”
明時節：“你還有古董？”
？？怎麽她沒說嗎！
“……”
路紛紛後悔得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明時節走在路紛紛身後, 指尖碰了碰她吹過的地方，眼底冰川融化。
今天的午餐是吃的川菜。
路紛紛原以為明時節不喜歡吃這種重口味，看他連續吃掉三片水煮魚也沒有喝水，她發覺債主好像不怎麽愛吃清淡食物。之前明時節陪她吃粵菜都沒怎麽動筷子, 反而每次吃麻辣的他胃口看上去不錯。
路紛紛咬着筷子：“媽媽是不是也愛吃辣。”
明時節答：“媽媽是臨江人。”
她居然跟婆婆是同鄉！路紛紛莫名生出幾分親切感：“那她會說臨江話嗎？”
“會。”明時節夾起一塊水煮魚放到她碗裏，“婚後才陪爸爸離開家鄉。”
路紛紛眼睛亮了亮：“那她喜歡吃臘肉嗎？我會做，下次我們給她帶過去。”
明時節似乎不太相信她會制作臘肉，因為同居以來她從沒進過廚房。
他很給面子：“好。”
服務生上了一道麻辣牛肉，路紛紛嘗了兩塊，被麻到瘋狂喝水。
明時節跟沒事兒人似的，看到她咕嚕咕嚕灌水才放下筷子嗎，問：“要不要緊？”
“沒事兒，”路紛紛兩只手在嘴邊扇風，“我去漱漱口。”她伸出舌頭奔向洗手間。
“……”
路紛紛漱口出來，聽見領座兩個女生在用臨江話讨論明時節。
“他是明星嗎？”
“不知道唉，你說這人吃什麽長大的，五官也太絕了！”
“睫毛好長，他眼睛好像是淺藍色？好漂亮！不會是戴了美瞳吧？”
“混血兒也不是這種顏色？”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反生物學絕色美人！”
路紛紛回到座位上，扭頭友好地沖兩個迷妹笑了一下。幸好她們沒看見他右臉上的創可貼，不然她這個罪魁禍首怕是要被公開處刑。
女生看到帥哥有女朋友，人家還沖她兩笑，尴尬地轉過頭去繼續吃飯。
路紛紛覺得好玩：“小姑娘好可愛。”
明時節擡起頭看她：“沒你可愛。”
路紛紛差點又被辣椒嗆到。
吃得差不多的時候，明時節問：“今天繡莊發工資？”
“嗯，對。”路紛紛低頭給林繁姿發了個信息，“我叫姿姿過來。”
“要是忙不過來，我叫財務過去幫你。”
“不用不用。”領一份工資幹兩份活兒，員工心裏肯定會有意見。而且明時節在工作中是個很有原則的人，路紛紛不願意打破他的原則。
明時節沒再堅持：“下午去接你？”
“嗯呢。”
路紛紛發完工資正好五點半。
瘦子陳把車開到路邊，搖下車窗，探頭出來拽得跟什麽似的：“老板，老大，二位辛苦了，小的前來領人。”
林繁姿比他更拽：“接駕就接駕，領什麽人。”
瘦子陳摘掉墨鏡：“林老板，你敢不敢盯着我看三秒。”
林繁姿：“看個錘子，本宮餓死了，擺駕火鍋店。”
瘦子陳不鳥她：“老大，你慧眼如炬，你來看，看我眼睛裏有什麽。”
路紛紛瞅着他跟條縫似的小眼睛：“一如既往的看不見。”
瘦子陳：“我畫了眼線！”
“……”
“……”
難怪那麽像一條線。
瘦子陳推門下車，“我今兒去相親了，靠，那妹子是紋繡師，非要給我種睫毛，我說我眼睛就這麽點面積，種睫毛不是浪費嗎？好家夥人姑娘直接就上手給我畫了一條眼線。”
“噗！”林繁姿瞪大眼睛湊近：“還真像一條線，可以啊朋友，你都開始相親了。”
“這不走個過場麽？我二舅媽非吵着叫我去，不去就是不給她面子，我媽跟我念叨了好幾天，煩都煩死了。”
瘦子陳扭頭，沖馬路對面的英俊男人揚揚下巴，一臉羨慕：“我要能長成他那樣兒，我還用得着受這委屈？老天爺也太不公平了，給了他先天優秀的外貌，還給輛豪車。”
路紛紛順着他的視線扭頭看過去。
“話說老大喜歡什麽樣的男人？”瘦子陳吊兒郎當道，“我提前給物色物色，免得将來婚約期到了你舍不得你家債主。”
路紛紛望着馬路對面的男人：“濃眉，內雙，瞳仁淺藍，高鼻梁，薄唇，喜歡穿黑色風衣。”
瘦子陳：“你這形容，該不會說的是那邊那個帥哥吧？老大你眼光忒高了，咱把标準稍微再降低一點兒？”
林繁姿：“沙雕，那是她老公。”
瘦子陳：“操？那他媽就是明時節？”
明時節擡起頭，朝他們這邊看過來，目光越過瘦子陳，落在路紛紛身上。
瘦子陳表情吃驚地瞅着路紛紛，這會兒眼睛睜得還挺大。
明時節主動邀請他們一起吃飯，有瘦子陳這個擋箭牌在，林繁姿才敢跟去。
飯桌上。
一開始大家都挺拘謹，客客氣氣，也不怎麽動筷子，後來發現明時節還挺随和。他就是不茍言笑，穿的戴的開的都是錢堆出來的，氣場太有壓迫感，實際一接觸，似乎也沒有想象中那麽難相處。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明先生果然年輕有為。”一向毒舌，瞧不起這瞧不起那的瘦子陳今兒嘴巴跟抹了蜜似的：“您比我想象中的年輕多了！”
明時節：“我跟紛紛同年。”
“喲？那您跟我也同年，我們都是95年的！”瘦子陳跟明時節搭上話，很快就把氣氛搞熱起來。
明時節：“是。”
明時節很容易把天兒聊死，好在瘦子陳話唠，立刻就又接上話：“老大整天在我們面前誇您來着，說您溫柔體貼，對她好得不得了！還說嫁給你這樣的老公是她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
明時節側頭看向路紛紛：“是麽。”
路紛紛歪起腦袋，單手支着腦門兒，試圖擋住那道探究的目光，心虛地笑了一聲：“很少，說得少。”
瘦子陳沒見過明時節本尊之前，心想這人一定很會裝逼，畢竟社會地位差距擺在那裏，說不定不僅瞧不上他們老大，還看不起他們這幫狐朋狗友。
沒想到這位大佬不僅主動邀請他們吃飯，還格外有誠意，繞了一個多鐘頭的路帶他們來這家臨江菜餐廳。
從一進餐廳，明時節的眼睛跟長在老大身上似的。
“不少！”瘦子陳模樣看着呆，但其實他的情商是幾個人當中最高的，有心撮合：“經常誇呢，還說要不是遇到明先生，她早被人欺負得關了店門，明先生就是她的救命恩人，她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能跟您白頭偕老。”
路紛紛：“……”
明時節淡聲說：“會的。”雖然聽不出情緒，但這話擲地有聲，像是在當衆做出承諾。
“那咱可說好了啊！”瘦子陳站起來，舉杯：“提前預祝二位早生貴子，百年好合！”
路紛紛擔心他冷場，趕緊站起來，端起酒杯跟他碰了碰。
沒想到明時節也跟着站了起來：“謝謝。”
酒足飯飽，瘦子陳瞅着明時節臉上的創可貼：“明先生這臉是咋整的？”
明時節看向路紛紛，似笑非笑：“被家裏的小貓撓的。”
瘦子陳眼珠子一瞪：“喲！？那得打疫苗才成。”
路紛紛：“……”
瘦子陳這人說話刻薄，長得普通但非常自信，覺得除了路紛紛之外他就是天底下最牛逼的人，再加上攝影作品得了幾個水獎，自命不凡很少願意搭理別人。明時節平時話也不多，神奇的是這兩人竟然聊得很投緣。
不過他們的話題很統一，都是在聊路紛紛。
瘦子陳喝高了，跟明時節稱兄道弟，把路紛紛上高中那會兒的黑歷史一股腦全給抖了出來，林繁姿在旁邊攔都攔不住。
吹到飯店打烊他還意猶未盡，加上明時節的微信後，拍着他的肩：“老大媳婦兒啊！”
明時節：“嗯。”
路紛紛：“……”
林繁姿：“嘶。”
“改天！”瘦子陳熱情洋溢：“改天我去找你，繼續跟你說老大的童年，啊不！少年趣事！”
明時節絲毫沒有表現出被醉鬼纏上的不耐煩，看上去似乎很樂意聽他吹牛。
“行。”
明時節幫瘦子陳叫了代駕，又派車送林繁姿回家。路紛紛因為昨晚的美少女戰士事件，今天滴酒未沾。
明時節喝了酒，不能開車，問她：“會開車麽？”
路紛紛點頭：“會。但是拿完駕照就沒有開過。阿飛呢？”
明時節：“沒帶。我在旁邊看着你。”
“可以嗎？”
“可以。”
然後，路紛紛讓明時節感受了一下午夜驚魂。
到家後。
開了燈，路紛紛才發現明時節的發絲被吹亂了，雖然還是很帥，但他這會兒整個人看上去都不怎麽正常。
明時節面不改色，說了句：“我洗澡。”就徑直走進浴室，連睡衣都忘了拿。
路紛紛覺得，他是被她的車技震撼到了。
也有可能是今晚他喝多了。
她自發自覺，幫他把睡衣拿好，送到門口，“睡衣要嗎。”
明時節開門，手臂帶出來一陣白煙，恍眼間，路紛紛看到他勁瘦的窄腰被煙霧籠着，若隐若現。
她吞了吞口水，強忍住想潛進去上手摸的沖動，把門帶上，默默地去廚房給他沖了杯蜂蜜水。
然後被她全喝掉了。
路紛紛還是覺得口幹舌燥，又接了一杯水喝。
晚上。
路紛紛時不時翻個身，小腿總是“不小心”碰到明時節。
在她第三回 不小心碰到他的時候，被他一個翻身困在臂彎。
明時節擡起她的下巴，問：“做嗎？”
路紛紛勉為其難接受了他的提議。
路紛紛最愛明時節的手指，骨節分明又修長，特別是這種時候，總能适當助興，帶給她雙倍愉悅。
明時節手指濕軟，時不時屈指一勾，低低的嗓音在她耳畔問舒不舒服的時候，路紛紛心都蘇了。
窗外月光如水，卧室裏只剩水聲。
等她到了那一下，明時節用自己替代手指，慢慢推進來，把她填得滿滿當當。
路紛紛滿足地抱住他。
一晚上嗯嗯啊啊個不停。
昨天那頓飯耽誤了一些工作，隔天，明時節在辦公室加班到午後，中午也是叫秘書送的外賣。
路紛紛心中有愧，晚上照着視頻教程做了一道芝士焗蝦，又敲了兩只雞蛋，切了一顆番茄，準備等明時節回來，給他煮一碗挂面。
等到十一點。
路紛紛發信息問阿飛：【你們老板怎麽還沒下班？】
阿飛回得很快：【明先生還在開視頻會議。】
路紛紛：【他平時不是一般都挺準時嗎？】
阿飛：【不是啊，明先生以前經常通宵加班。】
路紛紛：？？
他的生活作息不是一向規律嗎，怎麽可能經常加班。
阿飛是個直腸子，不會騙人，而且他跟在明時節身邊已經兩年多了。
路紛紛沒再多問，她坐在沙發上，呆望着窗外，陷入沉思。
很多東西，時間長了就會發現奇怪的點。比如早餐的小米粥，明時節其實并不喜歡，他更喜歡吃牛奶面包。她也不喜歡，她喜歡包子榨菜。
那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女孩。
可能是生理期将至，路紛紛情緒沮喪，想到這個事情，心裏突然又委屈又堵得慌。
就連他加班晚歸她都不敢多問一句。
她憑什麽不問。
路紛紛忍了忍，沒忍住。
她一下子站起來，抓起手機。
她要告訴明時節，她不愛喝粥，她就愛吃垃圾食品！
她也不溫柔，她的溫柔都是裝出來的！
路紛紛心口憋着一口悶氣，用力撥出那串倒背如流的號碼。
“紛紛。”
路紛紛先從鼻孔裏哼了一聲給自己助陣：“你！——”下一個字又卡殼。
明時節聽出她語氣裏的情緒，低聲問：“昨晚弄疼你了？”
路紛紛嚣張的氣焰“啪叽”一聲被他溫柔的嗓音拍滅掉，連煙兒都沒剩下。
到嘴邊的話一個拐彎：“你，餓不餓啊。”
“有點工作還在收尾。”明時節低喃：“一個人睡不着？”
他太溫柔了，她根本就沒法沖他發脾氣，路紛紛決定不講道理，刻意拔高聲量：“為什麽沒有處理完。”
明時節頓了頓，問：“昨天下午，還是晚上？”
昨天下午，他在陪她跟朋友吃飯。晚上，他在伺候她。
“……”
路紛紛嘟嚷：“我給你準備了挂面來着，你都不回來。我有點兒失落。”
明時節哄她：“就回。”
路紛紛一下子就被哄好了：“那，我去煮。”
“乖。”
“……”
挂掉電話好一會兒路紛紛都還有點沒回過味兒來。
她剛才不是在找架吵嗎？吵起來，然後再借機翻舊賬表明自己的态度。
怎麽突然就被哄好了。
路紛紛想了想，沒有得出結論。
她又給明時節發去一條信息：【我剛才是不是态度不好？】
明時節秒回：【有點。】
路紛紛立刻問：【那你知道我為什麽态度不好嗎？】
明時節：【想我了？】
“……”
路紛紛的無名火沒能成功燒起來，接連幾天心情都奇差無比。
明時節想過夫妻生活也被她拒絕了。
她知道她是有點兒作了，但她控制不住去想那件事。
本來一開始也沒什麽不爽，想着人都沒了，她何必去跟個死去的可憐女孩争，就跟他好好過日子好了。
結果，連她的一日三餐都得活在別人的影子裏。
每天陪着老公吃兩個人都不愛吃的東西，一塊兒祭奠他的前女友！
內心嫉妒的萌芽再也壓不住，短短幾天就枝繁葉茂，長成了參天大樹。路紛紛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難受。
可她不敢問。
她一開始就是奔着明時節的錢來的，現在問那些，這跟嘴上說自己不貪慕虛榮，轉頭卻找了個金主談感情那類假清高的人有什麽不一樣。
路紛紛徹底自閉了。
明時節默默守着她的生理期，給她煮紅糖水，幫她捂肚子。他越溫柔體貼，路紛紛就越覺得委屈，整天悶悶不樂。
等她例假結束，明時節幫她買了薯片可樂，問：“紛紛，吃不吃火鍋？”
路紛紛還在自閉，聲音悶悶的：“不吃。”
明時節好脾氣道：“想吃什麽？海鮮，或者辣的。”
路紛紛沒有胃口：“不吃。”
“想吃什麽？我來做。”
路紛紛撒氣似地：“不要你做的。”
明時節默了默，一把将她打橫抱起。
路紛紛掙紮：“你做什麽。”
“聽話。”明時節把她放進車裏，“去吃飯。”
路紛紛被強行帶進餐廳。
明時節點的全都是她愛吃的，但她面前的餐盤一口沒動。
明時節表情隐忍，聲音冷下去：“為什麽鬧脾氣。”
路紛紛看着餐桌上的熱牛奶，別開臉：“不想喝。”
明時節把牛奶移開，耐着性子：“想喝可樂？”
“不喝。”
她故意挑事，像是以此就能達到試探自己在他心裏地位高低似的，極其幼稚，卻又無法控制。
明時節的目光投向她，淺色瞳仁澄澈冷感，像深不見底的神秘海洋。
路紛紛收回視線，盯着碗裏他一只只剝給她的蝦肉，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有點過分了。
明時節看着越來越疏遠他的姑娘，每一根脆弱的神經都緊繃，他低聲問：“紛紛，你想離婚麽？”
他話音落下的一瞬間，路紛紛聽見她心裏有什麽東西碎掉了。
明時節：“我不會同意。”
路紛紛擡起頭。
明時節對上她的目光：“除非，你給我一個合理的借口。”
她如果要離婚，一切理由就都是借口。
路紛紛下意識問：“你為什麽會覺得我想跟你離婚？”
明時節唇線漸漸拉直：“從你上一次生理期結束，已經有九天十七個小時沒有對我笑過。”
他眼底隐隐湧現失落：“排除女孩子正常的小情緒，你對我使用冷暴力的原因就只有一個，想讓我主動開口。但我無法确認你希望我開口說什麽，這是唯一能想到的。”
路紛紛既心酸又覺得自己特別不占理，被他一番質疑她竟然答不上話。
要是非要拽着一個死掉的人說事，那本來就是她理虧，而且顯得她要得太多。
又想要錢又要感情，世上哪有那麽好的事。
怕過幾天又失去勇氣，路紛紛借着這股沖動勁兒，問：“情書沒有送出去，你覺得遺憾嗎？”
明時節微愣，随後表情認真，回答：“遺憾。”
這一刻，路紛紛所有的理智被背叛與憤怒淹沒。
他對那個女孩念念不忘，那她算什麽？
內心的妒忌讓她抓狂，路紛紛脫口而出：“所以你需要找一個替身，是嗎。”
她委屈得嘴角往下拉聳着，把悶在心裏的話全部宣洩出來：“可是你想沒想過，這樣就是玷污曾經的喜歡。開始另一段感情就不要借前任的名號，人一輩子又不是只能愛一次，二婚又不犯法，你明明……明明可以跟我好好過的。”
她小嘴叭叭叭，眼泛淚光，漆黑瞳仁裏愁緒回蕩，無措又倔強。
明時節安安靜靜聽她說完，緊繃着的神經線松動，他冷靜下來，向她确認：“替身是指，我把你當成別人？”
“對！”路紛紛沒有心情去思考自己有沒有立場質問他，一鼓作氣道：“那個Fen，就是那個叫紛紛的，你那個初戀女友——”她垂下腦袋，“我上次說的不介意，是假的。”
明時節沒有說話。
路紛紛擡頭偷瞥，一下子撞進那雙帶笑的淺眸。
也不知道明時節想到了什麽，牽起唇角，表情帶有一絲欣喜。
他長睫半垂，低低的聲線，像是在自言自語：“那天，不是在拒絕我。”
見到情書，她立刻岔開話題，是誤會了那是給別人的。
她說不在意，指的是不在意他有喜歡的人。而不是不在意他年少時對她的喜歡。
她沒有拒絕他。
路紛紛沒聽懂他在說什麽。
是沒拒絕當替身嗎？
明時節直勾勾盯着她看，看了好一會兒。
他像是悟了，獨自總結：“這就是這段時間鬧別扭的原因。”
路紛紛心想這原因夠大夠叫人心碎了吧？他怎麽還能做到這麽雲淡風輕！
明時節突然伸手，指尖捏住她的臉頰，雙眸蘊着淡笑：“小傻子。”
路紛紛被他罵傻眼了。
她哪兒傻？一百多萬去貸款利息也不少，白嫖一個老公穿上幾十萬的禮服怎麽算都不算她虧本。
反正她不能虧本。
“你接過吻嗎？”路紛紛突然沒頭沒尾問。
明時節：“……”
他回避着她的眼神，表情不怎麽自然道：“親過你，算不算。”
“不算。”路紛紛心裏憋着一口氣，沒在意他為什麽會親過她這個事兒。她盯着明時節的嘴唇，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既然你心裏有喜歡的人，那我們去接個吻吧。”
她這話表達的明時節以為自己的中文退步了：“什麽。”
路紛紛：“吻別。”
路紛紛準備把他帶去車裏親。
明時節非常配合，跟着她離開餐廳，坐進車裏。
他拉上車門，側頭看向她：“但是紛紛，我們的事情好像還沒有解決。你确定要現在接吻？”
路紛紛醞釀了九天的怒火全燒起來了，談判的态度極為不端正：“親完我就走。”
“走去哪裏？”
路紛紛別開臉：“反正，我不想再當替身了。”她毫不掩飾準備過河拆橋的計劃，“我不會讓你吃虧的，欠的錢我給你算利息。”
明時節似乎很意外她會是這麽個态度，露出錯愕的表情。
路紛紛不想再騙他：“我其實，也沒那麽溫柔。你也看到了，這就是我的真面目。”
“嗯。”明時節非但沒有生氣，看她的目光反而越發熱烈。
他似乎想對她說什麽，又有所顧慮，最終沒有再開口。
路紛紛懷疑他是被氣糊塗了，這人喜怒哀樂都一個樣，她也分辨不出來。
她擡眼對上明時節的目光，“你是不是，很想罵我。”然後忍回去了。
“不想。”明時節眸光微動，眉目間的冷厲被沖淡，他表情有點緊張：“回家再親行不行？紛紛。”
路紛紛無法理解，他怎麽還會有心情挑地方接散夥吻。
明時節幫她扣好安全帶，發動車子，直奔家裏。
一路上，路紛紛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複雜。
她突然不想親了。
到家後。
明時節想拉她的手，路紛紛立刻躲開，他收回手，走進書房。出來時，他手上多了一只盒子。
“打開看看。”
路紛紛問：“這是什麽？”
“紛紛的。”
路紛紛不想看，她瞥向他，眼睛裏有訴不盡的委屈。
明時節揉揉她的頭發：“看看。”
路紛紛不大經得住他的誘哄，再加上好奇心驅使，她稍微遲疑了一下，還是打開了盒子。
盒子裏躺着一只魔法娃娃。
紫色的小披風，肉嘟嘟的笑臉，嘴唇被人用水彩筆塗成了跟披風同款的紫色。
是她手機殼上的那只。
路紛紛心跳加快，手指發抖。
為什麽。
明時節會收藏她十年前丢掉的娃娃。
路紛紛突然反應過來，如遭雷劈。
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鍵，她遲鈍地，緩慢地擡起頭。
表情不可置信，問他：“我的？”
明時節的目光有所期待：“你的。”
空氣仿佛被凝固。
“你，等我一下。”像是無法接受這件事，路紛紛轉身沖進房間。
門板“碰”一聲關上。
明時節：“……”
路紛紛捧着魔法娃娃，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裏。
她需要一點時間來捋順這個事。
路紛紛撥出電話，顫抖着聲音：“姿姿。”
“老大有何吩咐！唉？你聲音怎麽不對。”
路紛紛：“我可能，不是個替身。”
林繁姿：“哈！？”
路紛紛：“而且，很有可能，一直在詛咒自己死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