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那種眼神像一個漩渦,望進去,人會被帶着陷下去。
而丁天一覺得自己身處萬花筒裏,五顏六色的光芒在她眼前旋轉着,她暈眩了。
是丁天一先回過神來,她低下頭,将眼神錯開,逃開了。
夏夏察覺到了丁天一的躲避,才發覺自己靠的太近,越過了和平的界限。
她退回自己的位置,逼着自己的眼睛盯着書本,逼着自己的鼻子不再呼吸她的味道。
丁天一的手指微屈,指尖點在書本的某段話上。
夏夏的視線不在潔白的紙張上,而在丁天一的指端,總覺得那手指很美,如若可以,希望能輕輕握住,放在嘴邊輕吻。
丁天一沒有體會過激狂的愛情,只是到這樣的年紀,不再是少女,不會不解人事,不至于不懂得暧昧。
那絲暧昧像一條蛇纏在她的脖子上,那麽鮮明,卻怎麽也掙脫不開。
看着身邊的女孩低頭安分的樣子,突然覺得這份感覺如此的安定。
她的心中有猛虎輕嗅玫瑰。
“你不認真。”丁天一的話把夏夏的魂給打回了身體了,等魂魄回了身體,夏夏的理智也跟着回籠,好像剛才心底有一根弦被她的手指撥動,生生的疼了一下。
“哦。”夏夏答的聲音悶着。
“如果不是來複習的,你來找我做什麽?”丁天一問夏夏。
夏夏心裏有無數話,卻說不出口,要她怎麽說?夏夏倒想反問丁天一,如果不是學習,就不能來找你了?
她沒問,只是就那麽看着丁天一,眼睛頻繁的眨着。
“我想到了就來找你了。”夏夏說的理直氣壯。
丁天一将翻開的書本合起,反正那本書似乎就只是道具而已,誰都沒把心思放在上面,可憐的道具離開了視線。
見丁天一沒有說話,夏夏問:“你是覺得我打擾你了?”
“如果是你會走麽?”
“不會。”夏夏笑。
丁天一說:“我就知道。”
就知道眼前的人是任性的小朋友,所以,和她講什麽都沒有用,她有任性的權利。
只是丁天一也不排斥被她打擾,反倒是覺得可以接受,如果心裏覺得不所謂,就不會計較什麽原則,理所當然的讓步了。
當她跑過來的時候,那腳步似乎踩在自己的心口,每一步都踩出了重重的聲音。
夏夏坐在丁天一身邊,原本是拿着一本書看的,書本是丁天一給她選的,夏夏接過,一看是西方的哲學,翻了幾頁,那些繞圈子的話語把她自己的腦子給繞進去了,有種沖動扔到一邊去。
側頭看丁天一認真看書紋絲不動的樣子,心底的急躁情緒被鎮壓下去。
看書沒多會,夏夏就睡着了,眼睛不争氣的閉上,而原本筆直的靠着椅背的身體也慢慢的彎下去,最後腦袋找到了一處可以依靠的地方,在起先的試探後發現那裏是安全的,就把重量交到那裏,放心的陷入睡眠中。
丁天一感覺到自己的肩膀上多了依靠着的重量,輕柔而有規律的呼吸在耳畔響着,她以為夏夏是故意的,一時間沒了主意,卻又不敢去看她,強壓着心底毛躁的情緒。
過了許久,發現她都沒有移動過分毫,偏過去發現夏夏已經在睡夢裏。
她睡的很熟,睡着的時候嘴角是微微抿起的,有些孩子氣。
丁天一第一次見她她也是這樣睡着的,無比的安穩,讓人不忍心去打擾她。
丁天一移動身體想要把位置讓出來,睡着的人卻在感覺到變動的時候立刻伸手抱住她,讓她無法起來。
丁天一只好回到原來的位置,放棄了離開的念頭。
夏夏的手卻沒有離開過,看着環在她直到腰前交握的那雙手,丁天一開始發起呆來。
一個人的重量和溫度靠在自己身上卻是那麽自然的事情。
丁天一感覺到貼着自己身體的夏夏的心跳健康有利的跳動着,咚,咚……
夏夏在非常舒服和溫暖的感覺中醒來,像貓一樣磨蹭着身邊的東西,只是覺得那柔軟的棉質布料貼着自己的臉非常舒服,而且有香香的味道。
丁天一因她這個幼稚的動作而發笑,笑聲很輕,卻把夏夏驚醒。
她看見自己抱着丁天一,雙手抱那麽牢,好像在夢裏都怕她跑了一樣,頓時紅了臉,手不聽話,先出于腦子做了這樣吃豆腐的事情,而她在觀察丁天一的臉色,怕她是有片刻的厭惡出現。
幸好沒有。
丁天一的臉上沒有任何不悅的神色,而事實上,夏夏不敢直視她的臉,眼神來回掃過,就不敢看下去。
夏夏松開手,還有些不情願,抱着丁天一的感覺比自己想的來的舒服,她的身體不胖不瘦,肉不多不少,不結實也不松垮,就是恰恰适合,無論怎麽抱着都覺得似乎就是為了擁抱而存在的。
何況那麽香的味道,聞着就覺得心曠神怡。
夏夏覺得回味無窮。
“我睡着的時候有流口水?”夏夏擦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手背上沒有濕潤的感覺。
而丁天一奇怪自己只是說夏夏睡着的時候像貓為什麽她卻直接反應為流口水。
“沒有。”
“那還好。”夏夏慶幸自己沒有失态到抱着人家還在人家身上流口水,要是她醒來發現丁天一身上流滿了自己的口水還濕漉漉的往下滴着,那她可以直接跳樓自殺不用再活在這個世界上了。
睡飽了,肚子在這個時候不恰當的叫了幾聲,夏夏忙捂着肚子,對丁天一說:“好餓,怎麽辦?”
“有特別想吃的東西麽?”丁天一問夏夏。
“我想吃你做的。”夏夏得寸進尺。
丁天一沒有拒絕,她默認了,也就是答應了。
夏夏的笑容更勝,遠遠看去,那潔白的牙齒都在閃閃發光。
一起出校門,走出學校的時候有認識的教師停下車子,和丁天一打招呼。
每一個公的動物靠近丁天一,夏夏的毛都會豎起來,如果她有毛的話,再加上有爪子的話,爪子都會伸直,時刻防備着那公的動物靠近丁天一過了安全警戒線就沖上去抓一下以示警告。
丁天一和那些老師都保持着距離。
他們的對話也只是日常的友誼性質的問話,停留在交際安全範圍內。
別人不敢輕易的接近丁天一,丁天一也不會走進他人的私人圈子裏。
聊過幾句就說再見回家,倒是別人對她身邊的這個學生很好奇,頻繁問道帶這個學生回家做什麽。
夏夏斜着頭得意洋洋的笑,耳朵上一排耳釘閃着張揚的光,和她的人一樣不羁。
丁天一看像夏夏,解釋道是有疑惑的學生帶回家補習。
哦,這樣啊,丁老師可辛苦了。聽到這句話的人直接把夏夏默認為是個不聽話的學生。
走了一段路後,人流少了,認識的人也少了,兩人走也走的自在。
夏夏雙手插在口袋裏,走路的時候都是低着頭弓着胸,這樣的姿勢似乎是她的特征,無比鮮明,一眼便能認出來。
丁天一問她走路為什麽要低頭,夏夏笑着說:“因為小時候個子就長的很快,是班級女生裏最高的,覺得別人都在看我,低着頭的話,能讓自己矮一些。”
這個理由讓丁天一露出了笑容,她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夏夏,覺得自己眼前出現了一個場面,一個高高瘦瘦的小女孩在一群女孩子裏低頭走路好讓自己能融入其中,而那個小女孩很快就長成了現在的模樣。
“後來是因為胸部發育了,習慣性的低頭,時間長了就這樣了。”夏夏拍着自己胸口,大方的說出自己青春期的苦惱。
而丁天一看到她的胸口一片平坦,全然沒有女性的凸出,起先沒有注意到,仔細去看就會發現這不自然。
“我用了束胸了。”夏夏說道。
“那似乎會讓身體很不舒服。”丁天一雖然不知道那東西具體是什麽,只是大致上覺得應該是用來壓制曲線的,作為一個女人,她能幻想出那種接近窒息的感覺。
“但是會讓我的心舒服。”這種感覺就好像自己終于解放了一樣,不再擔心和隐隐不安。作為女性的表象被摘除以後,被窒息已久的心能自由的呼吸,就像她把自己的頭發剪的如男生一般,她将自己表現的沒有一絲女态一樣。這說給別人聽,別人很難理解,但是自己明白就好。
她有她的想法,丁天一沒有去用自己的理解說教,她将夏夏帶進這個她來過一次的屋子,帶她到客廳,叫她坐下,而自己到廚房裏去。
在客廳裏,夏夏環顧着四周。
這個屋子是屬于丁天一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平方的空氣都打着她的商标。
丁天一有很舒服的沙發,柔軟的墊子還有很多的書本,桌子上放着茶杯,散着幾張便簽紙,那些紙條被一只鉛筆壓着。
她似乎有随手寫下靈感的習慣。
夏夏伸手去拿那些白色的便簽紙。
第一張是某本書裏的摘記,一首詩,丁天一的字非常的俊秀和漂亮,随手寫下的詩也如同書法一樣美麗。
第二張是某個時間的記錄,像她的日記,做了什麽事情,心底有什麽感觸。
夏夏覺得自己好像在偷窺別人的秘密。
第三張似乎是她的日程安排,星期六,他有事在身,獨自去見寶寶。
寶寶,他……
夏夏将紙條放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