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晚上來來揮揮折騰了好幾次, 卿卿終于睡上了一個好覺。
想到盛朗住在自己的隔壁, 窗外的月光透過薄紗, 和隔壁的人同一個月, 月光照在身上似乎有了溫度。
一夜無事, 威風堂堂的手機鈴聲響起, 卿卿疲憊地伸出手揉了揉眼睛。
這裏不像在家, 她習慣了裸睡, 昨天晚上穿着長衣長褲睡覺總覺得渾身不舒服。
她身上的衣服基本上睡覺都沒脫, 剛起床的時候忽然打了個冷顫, 腦袋有些暈乎乎地沉。
揉了揉太陽穴,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那麽點衣服, 不小心受涼了。
卿卿洗漱完拿起盛朗的外套, 出了門走到隔壁房間門口,手還沒有碰到把手,門被人從裏面打開。
兩人四目相對, 似乎都沒想到居然會那麽巧。
“我還怕你沒醒。”
被卿卿搶了先,盛朗笑着搖搖頭,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小姑娘眼底的黛青在雪白的小臉上格外明顯, 一看昨晚就沒有睡好。
酒店的走廊裏安靜得只有微熹的日光, 光束裏漂浮着細小的塵埃, 打在小姑娘的臉上連細小的絨毛都看得清,小臉鍍上一層金光。
手指尖有些癢, 心底湧出股無法抑制的念頭, 輕咳一聲, 眼神錯開落在身後的門上。
盛朗心底的山路十八彎,卿卿聽到他的咳嗽聲,不由緊張道:“你是不是着涼了?”
“不是。”盛朗反身關上門,壓下心底的躁動,“我們去餐廳吃早飯吧?”
酒店的套餐裏送了早晨自助餐券,卿卿昨晚沒睡好沒有胃口,拿了個叉燒包在一點點地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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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朗倒了杯咖啡,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像只小松鼠啃着包子,小臉看着比手裏包子還白,吃東西的小模樣趣味橫生。
看着盛朗面前只有一杯黑咖啡,卿卿不由皺起了眉頭,“你早上就喝咖啡?”
“我已經習慣了。”咖啡是幾十塊錢一罐的速溶咖啡,盛朗喝了一口,不動聲色地放下了杯子。
別人的習慣卿卿也不好幹涉,揉了揉小肚子,實在無法想象早上不吃早餐的生活。
盛朗因為美股開盤時間和國內不一樣,工作經常日夜颠倒,養成了不吃早飯的壞習慣,一時間不覺得有什麽不妥,他身邊的人更不會多嘴,卿卿見了也不好多說。
畢竟還沒有可以暢所欲言的交情。
卿卿啃完半冷不熱的叉燒包差不多飽了,盛朗也放下杯子起身,兩人一起離開了酒店。
早晨的太陽才露出半張臉,兩人走在回學校的路上,時間還早,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不知不覺間就到了學校門口。
盛朗說去拿車,卿卿點頭道:“那……再見。”
剛說完卿卿迫不及待地扭頭就走,這已經在學校大門口了,要是被人看到她和盛朗走在一起,又要傳出些奇奇怪怪的話了。
盛朗舌尖緩緩掃過上颚,低聲笑道:“這麽不想和我在一起?”
說完,盛朗輕輕搖頭,轉身穿着反方向離開。
風送來那句低語。
卿卿轉身抓住盛朗的手臂:“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男人看似高瘦,但是手上的肌肉虬紮,屬于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衣架子。
盛朗回頭,眼神裏笑意氤氲。
卿卿飛快收回手,趕緊轉移話題,“那把傘,我什麽時候還給你?”
盛朗失笑,“沒事,等你什麽時候有空再說吧。”
“嗯,那我到時候微信聯系……”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
卿卿回頭,在校門口正好碰到了李珍,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拉開她和盛朗之間的距離。
李珍狐疑地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你們……”
卿卿一把勾住李珍的手,“恰好路過,我們上去吧。”
李珍還想說什麽,卻被卿卿給拉走了。
盛朗目送了兩人離開,直到兩人的身影在轉角處消失不見,這才轉身朝着停車場走去。
等走遠了,卿卿這才松了口氣,李珍好氣,“你幹嘛把我拉走啊。”
卿卿輕咳兩聲,“我看到姐夫的車子在路邊。”
“什麽?!”
李珍吓了一大跳,昨晚她對着盛朗的視頻又親又抱,已經引起了老公的強烈不滿。好不容易哄住了老公,要是被他發現她對真人犯花癡,回去估計要引發第二十九次家庭戰争了。
李珍拍着胸膛,抱着卿卿的手,萬分感激:“還好你把我拉走了!”
卿卿沒有想到就這樣糊弄過去了,幹幹笑了兩聲。
李珍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突然湊到卿卿面前,“你剛剛真的一點私心都沒有?”
“什麽私心?”這莫名其妙的。
李珍張大嘴,“你不知道”
“知道什麽?”
“昨天你和盛朗在一起的照片被發到群裏了。”
如遭雷劈,她愣在原地,半響才回神,心存僥幸地問,“發在了什麽群?”
李珍同情地瞥了她一眼,“教職工的大群。”給了她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卿卿聽了腦袋裏一片空白。
李珍樂了,“我昨天手快保存了,要不要給你看看?”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卿卿道:“……給我看看。”
李珍幸災樂禍,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機打開相冊,翻出昨天晚上保存的相片,“喏,這個這個。”
照片是在路燈下拍的,角度抓得特別犀利,盛朗摟着她的腰,兩人之間只有一息的距離,兩張臉都照得十分清晰,氣氛有些膩人的暧昧。
如果照片裏的主人公不是她,她都不由自主地要贊嘆一句這照片拍得好。
李珍從她手裏拔出手機,“看到了吧。”
卿卿眼神複雜,指着照片問道:“是誰發的?”
李珍随口道:“哦,是張小雯不小心發錯了地方,後來已經撤回了。”
卿卿正在拿着自己的手機看着群裏的聊天記錄,不看不知道,群消息早就超過了99 ,只是她一直沒上微信才沒有發現。
在卿卿看聊天記錄的時候,辦公室裏的人漸漸多了起來,而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教職工群裏不僅僅有全校的教師,就連學校的校董校長都在群裏,昨天的那件事領導們都沒有說話,但是并不代表着他們不知道。
辦公室的氣氛有些安靜得吓人。
卿卿看完了所有的聊天記錄,臉色比鍋底還要黑。端着杯子起身走到飲水機前,還沒走近,旁邊突然插了個人,擋在她面前接了熱水。
熱水被人接走了,卿卿皺眉端着杯子,看着面前人的假笑。
“不好意思,學生要接熱水泡藥。”
卿卿将杯子重重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沒有說話。
在飲水機面前等了幾分鐘,飲水機的紅燈變成了綠燈,卿卿将杯子放在出水口下正準備接水的時候,旁邊猝不及防又插、進了一個人。
“不好意……啊!”
卿卿按着熱水開關,直到女人的手被燙回去,她這才松開熱水開關。
将杯子拿起來,看着旁邊一而再再而三招惹她的女人,“不好意思,沒看到。”
這些人真當她好欺負?
女人被熱水燙了手,好在她收手收得快,手指燙紅了一圈,但是有驚無險沒有什麽大事。
“你是故意的!”女人跳腳怒道。
“問別人之前,”卿卿轉身,回頭留下一句,“先問問你自己。”
女人一噎,只能将苦水往肚子裏咽。
這麽一出動靜不小的鬧劇,惹得全辦公室的人都停下手中的事。卿卿抿嘴,不是她挑事,實在是有些人實在是欺人太甚。
卿卿轉身擡頭,忽然愣在了原地。
不知道什麽時候,毛建萍站在了辦公室門口。
“毛校長——”
毛建萍那張笑福臉上看上去和往常一樣,不過從他們這樣的人精臉上,幾乎看不到情緒變化。
“卿老師,來我辦公室一趟。”
卿卿放下手中的杯子,此時的心情像小學被班主任喊去辦公室那種忐忑,心裏惴惴不安。
兩人的身影離開之後,辦公室頓時一片議論聲。
“毛校長怎麽會來?”
“誰知道會那麽巧,正好看到你們在吵架。”
“完了,毛校長會不會給我穿小鞋?”
“傻了吧你,為什麽給你穿小鞋?”旁邊的人神秘兮兮地說道,“你覺得昨天那件事,毛校長真的不知道嗎?”
“什麽?”
“一邊釣着江景天,另一邊又和盛朗不清不楚,我跟你說毛校長可不是省油的燈。”
“你的意思是?”
“所以,你覺得毛校長的兒子和卿卿還有可能在一起嗎?”
女人好像懂了,可仔細想想又沒懂。
“你就等着看吧。”
卿卿跟在毛建萍身後,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今天的風吹過格外的冷。
等到了校長辦公室,卿卿坐下在沙發上,毛建萍取出茶葉泡茶,先洗茶、泡茶、沏茶,動作行雲流水,頗有幾分流暢的美感。
卿卿坐在對面,手心裏一直冒着冷汗,剛剛辦公室那一幕,也不知道毛校長看到了多少。
“卿卿——”
卿卿擡起頭,應了一聲。
“來喝杯茶,”毛建萍福盤大的臉上挂着笑,“我看你剛剛挺急的。”
這話裏有話,卿卿心底咯噔一下,起身雙手接過毛建萍遞來的茶,“謝謝毛校長。”
毛建萍笑笑,又低頭給自己倒了杯茶。
卿卿手腹摸着滾燙的杯沿,小口喝茶,鼻尖被熱氣打濕,還好她剛剛沒有喊錯稱呼。
“卿卿啊,找你來是這樣的。”
卿卿趕緊擡起頭,認真聽着毛校長說話。
“之前建月和我說了你的情況,因為你家裏條件不好,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我才幫她這個忙讓你來學校實習。”
握着杯子的手一抖,杯裏的茶水起起伏伏,猶如她此時的心情,卻只能壓抑在這一小小的杯中世界。
“是,老師和您對我的好,我都記在心中。”
毛校長依舊笑眯眯的,“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可是年輕人最怕走錯路,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卿卿垂眉,“我明白。”
“你心裏有數就好,”毛建萍喝了口茶,“對了,我家那個混小子就喜歡開玩笑,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玩笑而已,我不會當真的。”
毛建萍這才徹底笑開了,“來來來,再喝杯茶。”
毛建萍的話,點到為止,其中深意自行體會。
卿卿将手裏茶杯裏的水咽下去,滾燙的茶水順着喉管一路往下,燒灼了肺腑,第一次見識到了社會人真實的面孔。
不能說翻臉不認人,但是之前的毛阿姨現在的毛校長,都是一個人。
“今天找你來呢,其實是有件正事。”
卿卿接過茶杯,應了聲。
“建月和我說想讓你去心理咨詢機構幫忙,我想你在這裏專業不對口,埋沒了你本來的專業,然後想問問你的想法。”
這件事老師和她提過一嘴,當時說着還沒那麽急,她也就沒有放在心上,沒想到會被毛校長提起。
“我聽老師的意思。”
毛建萍笑:“建月的意思是最好能去她那,對你以後的學業和專業都有幫助,我也認為你和建月能學到更多的東西。”
“……那我去。”
猶如霧裏看花,隔着一層薄紗看到的都是假象,掀開了那層薄紗之後,會發現背後不是美麗的花而是如血殘忍的現實。
卿卿藏着一懷心事回到辦公室,坐在位置上望着窗外發呆。
沒有午時的陽光沒有那麽刺,落在人身上只有暖意,可是卻照不進她心底。
李珍上完課,走到卿卿身旁,“別忘了,下節思想品德課你上。”她剛剛上課去了,不知道辦公室發生了什麽。
“……”
沒有得到回應,李珍奇怪地看了眼,結果發現卿卿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整個人藏在陽光裏,明媚而憂傷。
李珍伸出手在卿卿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麽,那麽出神?”
卿卿這才回神,“啊,你叫了我?”
李珍快要被她氣笑了,“我說你在想什麽呢?”
卿卿此時的心裏像是山上的野果酸得發澀,她自己都沒捋明白發什麽什麽事,結果世界頃刻間變化,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成了定局。
在學校實習的工作,她以為至少做到這個學期結束,這樣一來這半年她都會有份穩定的工資收入。
江景天的突然告白,之後張小雯的那兩張照片,前後之間沒有甚至才隔了一天不到,她的名聲早就被貶入地裏只能和爛泥為伍了。
她去心理機構學習,再回學校的機會近乎渺茫。
這樣一來,沒有穩定收入來源,直播的收益目前還只是一串數字,至今沒有一分錢到她的手裏。
突然陷入了前途無路的境地,卿卿笑臉都撐不起來了。
李珍看着卿卿表情,看出了一絲的不對勁,“出了什麽事?”
卿卿雙手交疊趴在桌上,腦袋埋在雙臂間,這是李珍第一次看到她的孩子氣。
“到底怎麽了?”
卿卿的聲音悶悶的,“我要辭職了。”
“……啊?”李珍一愣,“為什麽?”
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對于一個小姑娘來說确實有些難以招架了。
安慰的話此時顯得太過蒼白,李珍拍了拍她的後背,無聲地嘆了口氣。
最後一節課的下課鈴聲響起,卿卿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往家裏走。
還沒開門就聽到屋內乒乒乓乓的響聲,卿卿小心翼翼地開門,屋內一片狼藉,吓得她差點以為進了小偷。
李惠婷從行李擡起頭,揮了揮手,“你回來了啊?”
卿卿反手關上門,看了眼亂糟糟的屋子,“你這是要拆屋子嗎?”
李惠婷又低頭整理着東西,“我在整理東西,明天的飛機。”
卿卿的手脫力,懷裏的東西一松跌進了地板上,發出了一聲悶哼。
聽到聲音李惠婷擡起頭,奇怪道:“怎麽了?”
卿卿低垂着眼,“沒事。”
她已經沒有心思問李惠婷昨天晚上去了哪裏,畢竟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世界,她不能因為她的心情不好,連累別人遷就她。
今天真的好事不出門,壞事一連連。
李惠婷雖然覺得卿卿有些奇怪,但是她明天的飛機,今天晚上一定将行李打包好,看着卿卿進了房間,搖搖頭又低下頭整理東西了。
卿卿彎腰抱起一箱子書進了屋,關上門,閉上眼睛靜靜靠在門背上。
在聖施頓的時候,一開學所有老師都會填一張心願書單,然後根據所填寫的心願書單,卿卿得到了一箱子書。
相對應的,學期結束的時候,每本書都要寫篇讀後感上交。
現在看來,她的讀後感是不需要交了。
卿卿苦中作樂地想,将書本全部都塞到床底下,她起身出門去做飯。
李惠婷整理東西忙得不可開交,晚飯想點外賣,卿卿看了眼冰箱正好還有菜,手腳麻利地将整出了一桌子的菜。
李惠婷拎着兩個大行李箱堆在門口,聞到菜香沒忍住伸手撚起一塊農家小炒肉丢進嘴裏,餓了一天的她差點感動得要哭了。
肉質蓬松鮮滑,香味撲鼻,配上青椒的翠綠,讓人食指大動。
“啪——”
卿卿在李惠婷的狼爪上拍了一下,“剛收拾完東西手上全是灰,洗了手再來吃。”
李惠婷收回手啧啧道,“沒想到啊,你還有這麽好的手藝。”
卿卿擺着碗筷,“快去洗手,晚了我全吃完了。”
李惠婷立刻閉嘴,以光速沖進去洗後,又快速回到餐廳。
飯後,李惠婷摸着快撐炸了的肚皮,感嘆道:“妞,要不你和我回老家,我娶你。”
酒足飯飽後,卿卿的心情好了些,至少會開玩笑了:“好啊,我的聘禮呢?”
李惠婷頓時蔫了,她是月光族賺多少花多少,聳肩道:“算了,你這樣的美人我無福消受,我還是回家找野漢子好了。”
卿卿噗嗤笑出了聲。
“妞,你自己說吧,”見卿卿終于笑了,李惠婷坐直身子,輕聲道:“你今天出了什麽事?”
李惠婷畢竟比她多吃了近十年的飯,自然也發現了她今天的不對勁。
卿卿擦桌子的動作一頓,臉上的笑挂不住了,用手摸了摸臉,“有那麽明顯嗎?”
李惠婷做了一件她一直想做的事,伸手在她的臉上捏了兩把,“說吧,我洗耳恭聽。”臉上軟肉的手感太好了。
卿卿還在打腹稿,到頭來發現這已經亂成一團的關系,只能化為一句命運弄人。
“沒什麽,只是擔心直播的收益。”
李惠婷狐疑,“就是這事?”
卿卿收拾好餐桌,将碗筷放進去,邊走邊問李惠婷:“一定要熬那分成的百分之幾點嗎?”
李惠婷叼着一顆洗好的葡萄,“你別小看這百分之幾,等你以後徹底紅了,這百分之幾賺到的錢就夠你買輛小汽車了。”
卿卿正在洗碗,手中的盤子跌落在水池裏,濺起了銀燦燦的水花。
“這事希望不大,再過段時間如果對方不答應,我就主動降回原來的那個數。”
她知道自己的直播,內容行事太單一了,比起其他女主播的又唱又跳,她的讀播只是勝在新穎,要說優勢卻沒有多少,等觀衆的新鮮感一過,說不定她就要徹底涼了。
李惠婷卻覺得卿卿意見大相徑庭,她的發展潛力還有很大。
至少她從來沒見過哪個女主播能有她這樣的實力,不露臉光靠一把好嗓子,直播間裏的打賞卻每天不少,還有上升的趨勢。
之前她還想着讓她露臉直播,但是後來發現,保持這種神秘感不失為一步奇招。
直播間裏天天讓刷禮物讓卿卿露臉的從來不少,只是你刷你的,卿卿依舊不為所動。
人都是賤骨頭,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卿卿的聲音足夠撩人,所有人都好奇屏幕背後的臉到底是怎樣的,憑借着這把好嗓子卿卿目前在新晉主播榜的禮物排行中名列第一。
當然禮物總額和那些老牌女主播不能比,但是卿卿的勢頭太猛,每次直播時的觀看人數都在增加。這一切,李惠婷都看在眼裏。
“你再等等,要是不行我們再退一步。”
卿卿低頭洗碗,輕輕應了一聲。
她下個月沒工資了,直播後臺裏的錢就成了她唯一的經濟來源,她沒有和別人談條件的資本。
洗完澡,卿卿換上了睡衣,回到房間開始直播。
拿出上次沒有讀完的《傲慢與偏見》,讀了半頁不到,她斷斷續續咳了十多聲,根本沒發讀下去。
昨天晚上在外面受了風寒,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腦袋昏昏沉沉的,身體也不大得勁。
她還以為是因為心情不好,沒想到是感冒了。
電腦的彈幕上全都是關心她的話,卿卿一條條地認真看着那些彈幕,原本心頭的烏雲散了幾朵,心情微微回春,有了絲絲暖意。
忽然想起床底下藏着的帶着塑封的書,卿卿眼前一亮。她心情不好的時候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撕包裝,撕完包裝會覺得心情格外舒暢。
想做就做,卿卿将手裏的書合上,聲音微揚,“你們等我一下。”
剛說完,卿卿就離開了房間,留下直播間裏一群一臉懵逼的人。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還是把瓜子橘子都準備好,就等着看大戲了。
李惠婷正好洗完澡敷着面膜,下一秒就被卿卿拉着到她房間。
扶了下快要掉下來的面膜,李惠婷問道,“你要我幹什麽?”
卿卿解釋道:“我想直播撕書,你可以幫我舉着手機嗎?”
……
是她耳朵出現問題了,還是現在的年輕人都那麽騷了,這種操作她從來沒有見過。
李惠婷被卿卿連哄帶騙做免費勞力,她舉着手機,确定手機的攝像頭裏不會照到卿卿的臉,又能把這一地的書照得清楚。
卿卿轉身一屁股坐在地板上,靠着身後的床,身旁散落一地都是她從學校搬回來的書。
随手拿起一本全新未拆的書,卿卿三下五除二,将書上面的塑料包裝暴力撕掉,心底的郁氣頓時散了幾分。
“我不開心的時候最喜歡撕書了。”
卿卿掂了掂手裏的書,書的重量壓在手上沉甸甸的,聞到這種新書上特有的墨香。
“這本《當我談跑步時我談些什麽》我一直都想看,堅持跑步整整三十年,”她深吸口氣,輕輕撫摸着書脊,“一件很簡單的事,每天都做,我覺得就已經成為了一種哲學。”
窗外的燈火亮着,不及月亮的半點溫柔。月光如水落在她身上,柔柔的,瑩瑩的。
印出那對露出的腳踝又白又細,每處都精致,那雙如骨雕的手撫過書頁,聲音像精靈輕吟的溫柔。
旁邊的李惠婷有些出神。
床邊的卿卿獨得月亮的寵愛,身上像是鍍上一層柔光,腹有詩書氣自華,古人誠不欺人。
直播間裏更是像是炸翻了天,卿卿随手拿一本書,就能把這本書的作者如數家珍,甚至對着書面上的油畫都能解說出背後的歷史和內涵。
女聲如流水潺潺,讓人覺得十分溫柔舒服,聲控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彈幕裏的人瘋狂截屏——
“愣着幹什麽,課代表還不快點記筆記!”
“我了個大草,還能這麽秀的嗎?”
“我要給搬一座橘子山!”
“主播,你擋住後面的李大钊同學。”
“求主播擡腳,我發誓我只是想掃橘子皮!”
“腿玩年!”
“陳獨秀先生,我什麽時候才能像你那麽優秀——”
……
禮物刷到李惠婷都在手抖,多來幾次這樣的,估計都能在郊區買套房了。
夜色沉沉,一點點吞着星光。
另一棟還是燈火通明的寫字樓的電梯裏,因為已經九十點夜生活的開始,電梯裏人不多。
電梯裏有人在看直播,還放了外音,輕柔的女聲在講着作者倪匡的小趣事。
“倪匡先生當年住美國,每次倪太回香港的時候,倪匡先生就向倪太索取寂寞費。”卿卿邊笑着将那本書放在旁邊,“一個小趣聞,那時候我覺得倪匡先生特別有趣。”
女聲一點點拂去了深夜席卷的疲憊,旁邊的盛朗眼神一凝,這聲音似曾相識。
雖然經過電子産品聲音有些細微改變,這道聲音卻在不知什麽時候,刻進了他的心裏。
猶如擡頭的太陽和水裏的月亮,是他眼前最不容忽視的那道風景。
不由瞥向旁邊人的手機,盛朗看到視頻裏的那雙手時,已經确定了視頻裏的人身份。
“好了——”卿卿拍拍手,折完書頁,“最後一本也拆完了,我的心情也好多了。”話到最後忍不住咳了兩聲。
電梯裏看着直播的是個二十出頭的男人,十分貼心地打了一句,主播注意身體。
這句話還沒打完,直播的畫面忽然一抖。
李惠婷放下手機,她的手都快舉酸了。
卿卿趕緊接過手機,李惠婷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旁邊的鎖屏鍵,整個手機都黑了。
手機黑屏了,卿卿以為李惠婷已經退出了直播,伸手揉了揉李惠婷手,幫她錘了錘肩膀。
“不是,我問你,”李惠婷想起卿卿每次都會在書中間選一頁折起來,有些好奇,“你為什麽每次都要折一頁?”
卿卿輕輕捏着李惠婷的手臂,随口道:“我的壞習慣,每次看書我都會把中間那頁藏起來。”
“為什麽?”李惠婷十分不解。
不僅僅是她不解,所有的觀衆都不解。
“不覺得很有趣嗎?”卿卿望着她笑,忽然雙掌“啪”的一聲合在了一起,“現在我手裏有什麽你知道嗎?”
手掌心撞在一起發出了清脆的響聲,李惠婷吓了一跳。
回過神後,她還是忍不住犯賤地問道:“你的手裏有什麽?”
“你看不見嗎?”卿卿神神叨叨地一笑,“我的手裏,有秘密啊!”
李惠婷一臉懵逼。
卿卿微笑,“我藏起來的就是秘密啊。”
……李惠婷想打人了。
這種乍一聽覺得奇怪不靠譜的話,仔細想想的話,好像還真有那麽幾分歪道理。
彈幕卻笑瘋了。
“哈哈哈哈哈哈,簡直是可愛本人了!”
“有趣的女子,我喜歡!”
“有趣的主播,我也要去折一頁不看!”
“我決定好好學習,成為CEO迎娶卿卿!”
“等等,你們沒有注意到嗎,卿卿女神是不是沒有發現她的直播還沒有關?”
“好像真的,她們都沒有發現直播沒關。”
“卧槽,兄弟們保持安靜!”
“噓——”
……
在房間裏的人壓根就沒有發現直播沒關的事。
李惠婷甩開卿卿的手,原本瞪着她,忽然不由笑出了聲。
卿卿奇怪,“怎麽了?”
“怎麽辦,我更想娶你了。”
卿卿往後退了一步,“沒有聘禮我不嫁。”
“你嫁不嫁?”
卿卿果斷搖,意志堅定地說,“不嫁!”
李惠婷猛地将卿卿撲倒在床,伸出魔抓撓着她腰間的軟肉,“嫁不嫁?”
“不、不……嫁!”卿卿受不了了,“我嫁我嫁!”
清脆的笑聲沒有半點別離的傷感,因為擡頭都看得見同一個月亮啊。
“不鬧了不鬧了。”卿卿緩了緩勁,揉了揉笑痛的小肚子,“笑出眼淚了,我去洗把臉。”
李惠婷癱倒在床上揮了揮手,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直播間裏一片黑暗,只有聲音傳出來。
推門走遠的聲音,拖鞋後跟打在地上的聲音,甚至關門反鎖的聲音,落在所有人耳朵裏畫面感極強。
卿卿走到水池邊,低頭掏出手機想看下時間。
黑漆漆的直播間,一點點透出了光亮,仿佛下一秒,就是另一個世界。
萬衆屏息以待的時候,手機突然有電話打進來,黎明前的最後一秒,直播被切斷了。
直播間裏的将近十萬的滞留兒童,怨氣快從手機屏幕上溢出來了!
“別他麽讓勞資知道是誰打的電話!”
“我這輩子都沒那麽生氣過!”
“給我一個平底鍋,我能打死打電話的那個人!”
“我!要!炸!了!”
“差一點就能看到主播的臉了!”
“好氣啊啊啊!”
……
怨念強烈到快形成實質了。
電梯裏的男人同樣氣得原地爆炸,哼哧哼哧地。
正好此時電梯發出“叮”的一聲,到了一樓。
盛朗拿着電話,等着那頭的人接電話,深藏功與名地離開了電梯。
月盈盈挂在天空,卿卿拿手機的動作一頓,沒想到這個時候還會有人給她打電話。
拿起手機一看,發現居然是盛朗。
卿卿手忙腳亂地接起電話。
“喂?”
電話那頭的男聲透過話筒,聽上去就像是大提琴的弓拉動了第四弦,發出低沉又美妙的音色。
“喂?”卿卿輕咳了兩聲。
“感冒了?”
“沒有,只是喉嚨癢。”
“那你現在方便嗎?”
“……啊?”
盛朗坐在駕駛座上,用手揉了揉眉頭。
怎麽辦,他現在就想向她索取寂寞費了。
【捉蟲~謝謝小可愛們支持正版,啵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