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穆莳
船一路行駛快要到通州口岸時,明顯侯府跟來的下人都高興起來了,芸娘讓喜歡重新梳洗妝扮,并換上新嫁衣,抿了口脂之後,喜娘都愣神了。
“夏小姐這般顏色,恐怕姑爺只見一面都會對您心有所屬呢。”
喜娘是甄氏請的湖州最有名的陳娘子,這一趟跟着來,要的賞錢那也是不少的,但同時人家察言觀色還是有些真本事的。
卞夫人表面看着不錯分毫,但除此之外實際的好處一點沒有,對這樁婚事也沒有任何期許。就像方才,她喜娘去問卞夫人到了通州後,姑爺是否來接,人家都不接話?難不成他們小姐都沒人來迎親不成?
喜娘私底下又找胡嬷嬷說這件事情,希望這位小姐身邊的管事嬷嬷能拿主意,畢竟她看起來老成持重。
胡嬷嬷卻道:“此事喜娘且不必着急,這是皇上下令賜婚的,天作之合,難不成那邊還敢公然瞧不起皇上不成?”
“是這個理兒。”喜娘也想通了,還道:“到底您是官家管事娘子,比我們有見識。”
胡嬷嬷汗顏,其實這事兒昨兒晚上小姐就說過了,讓他們別慌張,這事兒做的不對勁,是建國候府打皇上的臉,和他們無關。
所以她才這麽鎮定,當不起喜娘這聲誇。
卞夫人原本以為夏家的人都會驚慌失措,沒曾想人家都鎮定自若,她自己倒是不淡定了,這次侯夫人派她過來接新娘子,也有務必辦妥此事為主,如果三爺真的趕不到,怪罪的也是她,是她沒有算好日子。
到了通州,果然侯府的人都沒有來。
胡嬷嬷小聲在她耳邊道:“姑娘,侯府的人還未到。”
“別急,等等。”
芸娘難得踩在地上,多想體會到這種腳踏實地的安全感,她還巴不得不要那麽快上花轎呢,那個大花轎,簡直晃的頭暈,本來在船上就晃了快兩個月,現在能夠踩在地上,她可太開心了。
一個穿着紅嫁衣的新娘子蓋着蓋頭在這裏,四下都在逡巡,好多雙眼睛看着。
卞夫人急的寒冬臘月,黃豆大的汗都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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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嬷嬷還笑眯眯的,“卞夫人,您擦擦汗。”
這下卞夫人就見不得了,她自己着急,夏家人卻跟沒事人似的,她不喜道:“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三爺還未來。”
胡嬷嬷倒是不覺得有什麽:“我們都聽卞夫人的,您是侯夫人派來的人,我想侯府是那樣金尊玉貴的人家,總不會誤了吉時。”
這吉時是何時?那麽誰知道呢?
卞夫人強笑一聲,不敢在胡嬷嬷這裏露怯。
但扭頭便同雲環道:“你讓王成快馬加鞭去探探,迎親的人來了沒有。”
她分明早就遞了信過去,可怎麽就是不來呢?她是想讓夏家的人心驚膽戰一下,可最終被吓到的人是她。
正說着,岸邊來了一行人,前面舉着迎親的雞翅木的紅漆木牌,為首之人風塵仆仆,騎着高頭大馬,卻依舊看的讓人心折。
他頭戴束發紫金寶冠,穿着精致廣繡紅鸾紅色袍衫,宮縧垂在臉兩側,更顯得他鬓若刀裁,眉如墨畫,鼻如懸膽,是個非常英俊的青年。
卞夫人臉上終于露出笑臉,“三爺可是終于來了。”
胡嬷嬷也打起了精神,嚴肅的臉笑的跟彌勒佛似的,這位三爺生的也實在是太好看了,又神采奕奕的,這樣好的人物,方配的上她家小姐啊。
穆莳下馬,先同卞夫人道:“稍許來遲,夫人莫怪,這一路上辛苦您了。”
能得一句辛苦,心中也總是熨帖的。
胡嬷嬷還沒想好如何跟姑爺說上話,就見穆莳直接過來,臉上漾着笑意,仿佛對這樁婚事十分欣喜的模樣兒。
“是我來遲了,對不住諸位了。”
喜娘這個時候就發揮作用,“只要姑爺和我們小姐感情好,什麽時候都是良辰吉日。”
芸娘看不到新郎的表情,但是聽這個語氣,倒是個難得的周全人,心裏也松了一口氣,之後,便順利的坐上花轎。
從通州到京城,還需要一天一夜。
這個時候效率就起來了,也許是穆莳本人親自過來的,卞夫人退居之後,什麽事情都是由穆莳本人指揮。
他給人的感覺非常靠譜,胡嬷嬷很為芸娘高興。
芸娘倒是沒有她們這麽樂觀,這樣面面俱到,為人上進之人,哪裏願意止步于此,正所謂升官發財死老婆,她的生命怕都是有危險,如今的所謂好,不過是水中月鏡中花罷了。
穆莳本人倒是真的這麽想的,他只需一天大概就了解到夏家是個什麽樣的人家了。
說中等人家大概都是擡舉他們,只是寒門罷了,夏家姑娘的嫁妝只有六十六臺,還有十六臺都是侯府送過去的,下人沒幾個得用的,管事嬷嬷情緒過于外露,新娘子被人怠慢了都傻乎乎的,還在那兒踩地,幾個丫鬟也跟沒見過世面似的。
啧啧,這樁婚事也不知道能持續多久。
娶她并非所願,但現在趕鴨子上架,也不能露出不喜來。
一路上各懷心思,從通州到京中很快,一會兒,胡嬷嬷就道:“小姐,到了京城了。”
芸娘這才打起精神來,“到了就好。”
這個親成的太累人了。
舟車勞頓,不是人受的苦,她也好餓了,恨不得趕緊就吃上熱飯。
只可惜,想吃頓飽飯居然都不消停,半路也有迎親的人過來了。
那邊還喊道:“我們長豐侯府七爺成婚,趕緊讓路出來。”
這是怎麽樣的緣分,今日也是芸娘前未婚夫陳明喻成親之日,把未婚妻賠給穆莳後,長豐侯為了不讓人看扁他兒子,特意為這位庶子尋了一門貴親,身份高貴,由宮中陳貴妃做媒,把清河王的長女淑敏郡主許配給了他。
清河王可是鐵帽子王爺,而且淑敏郡主雖然是側妃所出,可正妃無子,反而是她的同母弟弟被立了世子。
娶這樣的人過門,長豐侯府怎麽會讓路給別人。
長豐侯府不讓路,建國候府的人本就是新仇舊恨,就更不想讓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