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親疏
第116章親疏
開元帝出乎意料的年輕,芸娘磕完頭站起來時,他正在處理政務,見芸娘站起來,含笑:“鶴兒時常提起你,說你待他如何好如何好的,如今見着真人了,倒是真的溫恭夙成。”
芸娘連道不敢,“八皇子也幫臣妾良多,雖然他年紀小,但是機敏聰慧,臣妾不知曉他的身份的時候,總覺着這孩子的爹娘也不知道是何人,肯定十分聰明,後來才知道他是聖上之子,這才恍然。”
這話說的有些僭越,但開元帝卻很喜歡聽。
畢竟,天子雖然是天子,但也是父親的身份。
這夏氏并非是提前知曉兒子的身份收留的,而是因為兒子聰慧才另眼相待,足以證明他的鶴兒優秀了。
“你們有恩于鶴兒,不知曉你有沒有什麽心願?朕若能滿足的都會滿足。”
開元帝其實也對穆莳比較看好,青年才俊不可多得,但同時也要一探這位夏氏到底如何。
芸娘卻笑:“皇上,臣妾如今能夠滿足的都滿足了,若是您真的開恩,臣妾只有一事相求。”
“哦?”開元帝挑眉。
“臣妾想給八皇子請安,他那日走了之後,臣妾就沒再見過了。”
開元帝點頭,“這有何難,讓他過來便是了。”
他心中對夏氏也陡生好感,也難怪鶴兒喜歡這夏氏,成日喊娘親,确實和尋常婦人不同,她眼神清亮,神采奕奕,沒有絲毫貪婪。
這上位者大多如此,他們是世上最有權力的人,但是卻又不希望別人觊觎他們的權利。
這點芸娘當然非常清楚,再者她對目前的生活很滿意了,丈夫也不過二十幾歲就在為官中任三品,武官中任從一品,兒子聰明又懂事,娘家弟弟讀書也算用功多了,她爹也穩穩的做着官兒。
所以,她就沒什麽好求的了,只奢望能看鶴兒一眼,知道他回宮日子過的不錯就好了。
鶴兒來的很快,頭上還細蒙蒙的有圈汗,一看到芸娘就撲過來
,“娘親。”
這個稱呼其實也不妥,鶴兒有生母于皇後,聽聞于皇後為了生他難産,他年紀小,乍然見長輩這般可親,又渴望母親,當然不懂。
但芸娘不會這般造次,連忙要請安,即便鶴兒不許,她依舊請安完。
還道:“八皇子言重了,以前不知道您的身份,如今知道了,您喚我一聲穆夏氏即可。”
鶴兒知道他的身份大白之時很多事情注定就變了,娘親不再是他的娘親了。
但穆夏氏他是叫不出來的,只道:“我喊您夏姨,好不好?”
芸娘見皇上不出聲,這才道:“那臣妾就托大了。”
開元帝這才笑道:“你也算是救命之恩,又待他視如己出,這俗話說的好,一句養娘還是擔的起的。”
聽聞皇帝這話,鶴兒和芸娘都覺得過了明路,只是在皇上跟前,芸娘問的問題不多,只暗自打量孩子。
只見鶴兒穿着黑色翟服,腰間系着明黃色的腰帶,腰帶中間鑲着一塊寶玉,看起來價值不菲,他整個人看起來清瘦些了,但是個頭卻好像長高了點。
開元帝倒也知趣,讓她們私下去說話,屏退了衆人,鶴兒才撲到芸娘懷裏,小聲喊着:“娘親……”
“鶴兒,我看皇上對你不錯呢。”其實開元帝方才的試探她都看的一清二楚,但若不是愛子心切,他堂堂天子又何必勞神呢。
鶴兒笑道:“是啊,父皇待我自然好,過幾日我怕是要封王了。”
這是又一喜了,芸娘摸摸他的額頭,“這就好,我總擔心你。你那位哥哥待你如何?”
鶴兒排行第八,顯然前面還有七個哥哥,芸娘最擔心的就是這個。
偏生開元帝是新帝,他們能打探的只有像他早已死去的正妻,其餘妻妾并不太了解,況且即便外邊打探,也打探不出什麽來。
鶴兒擰眉:“大哥是死去的劉皇後的兒子,如今軍功彪炳,父皇正為他擇妻,這倒也罷了,二哥卻是龐貴妃之子,他二人從小便不合,以前從未鬧
到明面上,況且那時龐貴妃之父不過是個校尉,但這回出征是立了大功勞的,龐貴妃還生了二哥三哥和六哥,他們幾兄弟很是團結,大哥如今依仗的只有那個嫡長的身份。”
看來龐貴妃勢大,但也無可厚非,穆莳就說過,這次首功就在龐家。
龐貴妃之父對晉王忠心耿耿,她幾個兄弟也是個個是忠良之才,也因為如此,龐氏才被封為貴妃。
“那你呢?”芸娘擔憂道。
鶴兒笑道:“大哥和二哥都,少不得都來拉攏我,我年紀還小,他們都想不到我,我過的還好些。再者父皇也疼我,想必娘您也看的出來。”
話雖如此,但芸娘還似道:“旁的不必提,如若你真有什麽性命之憂,只管遞消息出去,江南點心鋪子的何大奎是我得用之人,你可以傳信給他。”
鶴兒點頭,“那孩兒就多謝您了。”
以前他和晉王父子時常住在山間,父王不耐煩俗務,潛心修道,他過的自在,如今偌大的宮中,雖然他照例讀書學騎射,但總歸沒有那個時候自在,也沒有在穆家,随時随地有人管着,有人疼着的好。
但這些他不打算說給芸娘聽,只道:“我父皇沒有再立皇後的打算,後宮中龐貴妃位份最高,其次是青鸾姐姐,也就是我二姐的生母惠妃排第二,但二姐素來性子別扭,沒有我大姐讨喜,好在惠妃娘娘為人不錯,我小的時候生了病,父皇讓她照看過我。”
看的出來鶴兒對惠妃頗為推崇,但這位惠妃只生了個女兒,卻依舊能在高位,想必在皇帝心中很有地位。
其實宮中嫔妃,争的就是一個簡在帝心。
只要皇上心裏有你,便是初時分位低些,也無不可。
但芸娘對高淩煙一事十分好奇,便問起了鶴兒,“那高淩煙——”
鶴兒笑道:“知曉娘親關心此事,我問了這事兒是沒影的事兒,她一心要做仵作,如何能進宮?我父皇當初也不過是和她家父親有舊,怕是不久就要複了她們家曾經的門庭。”
這話芸娘
覺得有水分,但也不必過于執着,她摸了摸鶴兒的頭,“不管她了,只要你在宮裏好好的,身子骨好,我就放心了。”
宮中到底不能久待,芸娘不過是幾盞茶的功夫,鶴兒聽聞還要見他的外祖父和外祖母還要舅家的人,芸娘連忙告辭。
于家也是曾經煊赫一時,包括現下也是如此,督撫遍地,但越是這樣的人家,就越不會被什麽儲位迷惑,就像建國候府,家中姑奶奶成了皇後固然好,即便不成,他們也是侯府,沒什麽損失。
這也是于家雖然把于氏嫁給了晉王,但晉王前途不明,他們對這個侄兒雖然有心照拂,到底不會過于親近。
現下鶴兒成了名正言順的八皇子,她母親也和劉氏一起被尊封為皇後,塵埃落定,于家的人怎麽也要進宮看這個外孫。
鶴兒就道:“娘,日後有空我會求父皇見你們的。”
“很不必如此,你如今在讀書,就好好讀。”
她走的快,鶴兒便去了開元帝那兒,于家來了不少人,他家本來顯赫,鶴兒一個個見過,這些人臉上顯而易見的激動。
但鶴兒覺得,他們就少了幾分真誠,多了幾分功利。
雖說是人之常情,但是他在芸娘那裏是毫無保留純粹的愛,于家以前待他并不親近,他小孩子家并不懂大人的苦心。
于家自有于家的看法,他們雖然冷淡些,但是他們在,就是晉王的臂膀,必要時刻他們保存裏力量,反而于鶴兒更好。
但鶴兒待他們客氣有餘,親近不足。
于家人難免覺得挫敗,本以為八皇子人小,他娘又不在了,他和于家關系好,百利而無一害,沒曾想他态度出乎意料。
于老太太哭道:“這孩子肯定在生氣咱們沒有關照他呢。”
于家大爺道:“這叫什麽話?先前皇上被先皇猜忌的很,他都不得不作出修道之事,遠離朝堂,這才保全全家。我們家那時肯把女兒嫁過去,已經是仁至義盡,如今他們否極泰來,我們一向忠君愛國,
也不是要攀親,只不過是憐他母親不再,想進宮告訴他有外家撐腰。他倒好,對穆家的那位倒是尊敬無比,我們正經的外家還在穆家之下了。”
他年紀長小妹于氏不少,已經是甘陝總督,這次若非是因為外甥,也不會從那邊千裏迢迢回來。
但結果卻是這位八皇子對他們并不親熱,甚至還對穆家人更親近。
于夫人一向在京師,她父親任左都禦史,天子近臣,消息靈通,“那位穆家三奶奶聽聞可是個厲害人,我們以前也和他家走動過,她一個庶出的兒媳婦還管着家,穆莳那樣風流的人物居然被她拿的死死的,算得上極有手段了。八皇子年紀小,她哄着還不是手到擒來。”
更要命的是她對八皇子還有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