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菩薩轉世小錦鯉
燕秋把白菜土豆放的挺狠，到了晌午都還是剩下那麽一碗，雖說不像最開始那樣每個人都能分到幾塊肉，但吸飽了肉湯的白菜土豆味道也是挺好的，朱芳草眼睜睜地看着別人吃菜喝湯，自己聞着香味卻只能捧着窩窩頭啃，饞得眼淚都快落下來了。
她可不覺得是自己命不好，吃不得肉，她就覺得都是被小姑子給咒的，說也奇怪，這小姑子自從落了一次水之後，整個人就透着股邪乎勁兒，專門沖着她來。
朱芳草心裏面突然就一個咯噔。
她是土生土長的鄉下婆娘，是信鬼神之說的，聽說那條河早些年發過大水，淹死過好些人，會不會，會不會是哪個水鬼上了小姑子的身？
水鬼？
小錦鯉可不樂意聽這兩個字兒。
她多漂亮啊，怎麽能是水鬼呢？
趁着大家都在低頭喝湯，小錦鯉偷偷地朝朱芳草做個鬼臉，朱芳草立馬把頭給低下了，這東西，這東西害的她生病，是不是想要把她抓去當了替死鬼？她，她不想死啊。
朱芳草心裏面越想越覺得可能，越想就越害怕。
當晚，她把愛寶給哄睡了，就和自家男人說起了這事兒，說她暈倒就是被拾柒給氣的，鬧肚子也是，說她總覺得拾柒自從落了水以後就變得和從前不太一樣了。
林老三已經結婚成家了，又是要下地幹活的男人，和拾柒接觸的少，還真沒覺得拾柒有啥和之前不一樣，來了一句：“咋就不一樣了？”
“真不一樣，我懷疑……”朱芳草頓了一下，上前貼近林老三的耳朵悄聲說：“……我聽人說，這水底下有淹死的人陰魂不散，專門抓替死鬼，拾柒是不是撞邪了？”
林老三可不信這個，妖魔鬼怪的故事他聽了不少，可從來沒見過他們顯靈，直接就笑了出來：“這世界上還有啥比我爹更吓人的東西？”
朱芳草噎住了，她想說公公不如妖魔鬼怪吓人，可想想公公那粗狂的身板兒，想想他揮舞着燒火棍追的林大成滿院子跑，又覺得自家男人說得有道理。
但朱芳草心裏面仍然踏實不下來，她想了想，又和林老三說：
“可我就是覺得她和以前不對勁了，這樣，我娘家那邊有能耐人，我明兒回娘家一趟，把她給請過來，讓她來咱家看看，這樣我心裏面就踏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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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三看她這樣兒就知道，倘若他說不願意，兩人保準要吵吵起來，他不想半夜裏和媳婦兒吵吵，況且他也不信這個，覺得就算請來了神婆，神婆應該也說不出來啥，不如請了讓自家婆娘安心，索性就一扯被子，蒙住頭翻個身：
“明兒我就跑一趟，要是結果不如意，你可就別再鬧騰。”
得了這麽一句，朱芳草心裏面頓時就踏實了，也美滋滋躺下，滿腦子都想着那神婆來了以後會怎麽大發神威，把那個水鬼從小姑子身上趕出去。
拾柒卻根本不帶怕的，要是這神婆是個有本事的，那肯定就能看出她的不凡來；要是那神婆是沒本事坑蒙拐騙的，她也能硬生生讓神婆看出她的不凡來。
朱芳草這一招，可以說是正好給她送來了打瞌睡的枕頭——她正愁應該怎樣在最短的時間裏和生産隊的旁人家證明自己才是那個有大氣運在身的福氣包呢。
于是這天晌午，大家準備吃晌午飯，就見一上午沒見到人的林老三帶着個五六十的大娘站在了外面大門底下，這大娘看着面生的很，不像是家裏面誰的親戚，但既然是自家兒子帶回來的，來者是客，總也不能讓人家餓着，燕秋便招呼她坐下。
這年頭除了那真心不懂事不要臉的能幹得出跑到別人家坐下來吃飯的事兒，旁人還真做不出來，那神婆顯然不是這種人，擺擺手示意自己吃過了，就站在門檻邊上悄悄打量衆人。
她是從東往西瞅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三房一家，就是林愛寶，剛看到林愛寶，那神婆臉上的詫異和震驚就藏不住了。
這丫頭命格咋生的這麽好？大富大貴貴人命！一生順遂平安如意！有這麽個奇人在，啥魑魅魍魉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
神婆詫異震驚的是林愛寶的好命格，可朱芳草又沒有讀心的本領，她見神婆露出這種表情來，立馬就以為自己是猜中了，拾柒就是被水鬼給上身了，登時就感覺渾身寒毛倒豎，嘩啦一聲站起竄出老遠，連自己的那碗稀飯都打翻了。
燕秋的臉色當時就拉了下來，她是過過苦日子的，最見不得人浪費糧食，面色不善地道：“老三媳婦兒，你這是啥意思？不想過日子了是吧？”
“媽，不是！”朱芳草又興奮又害怕，忙不疊把林愛寶拉扯過去抱在懷裏，只有這麽個福星閨女在懷裏，她才覺得有了底氣，咽了口唾沫，指了指拾柒，“拾柒，拾柒被水鬼給上身了！”
“胡扯八道些什麽？”這下不僅僅是燕秋，林山海都撸起了袖子，他不想打女人，可老三媳婦兒太過分，瞅瞅這說的都是啥混賬話。
“我沒胡說八道！”朱芳草來勁了，也不再壓着聲音了，“拾柒掉水裏回來以後，整個人就和以前不一樣，總是對付我，我這頭暈鬧肚子都是她害的！她肯定是被那河裏面的水鬼給附體了！”
朱芳草嗓門大，林家的院門也沒有關，左鄰右舍的聽到了動靜都在外面伸頭探腦。
拾柒掉水裏這事兒，在槐樹生産大隊早已不是什麽秘密，畢竟那條河面上可不僅僅只有林家人，還有其他來滑冰的小孩子，親眼見到拾柒掉冰窟窿裏了，怎麽可能不怕，不告訴大人。
而鄉下地方小，沒有新鮮事兒，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迅速傳遍全村，更何況是小孩子落水這種大事，拾柒身子弱，這也不是啥隐蔽事，雖然燕秋說拾柒已經沒啥大事兒了，但是沒有親眼所見，旁人家還是難免會往不好了想。
這會兒又冷不丁聽朱芳草說啥拾柒被水鬼附體了，雖然十分讓人震驚，但是細細想來，竟也覺得這不是不可能的。
畢竟，小姑娘當時被撈上來時候，那臉色可真是難看，就算是健壯的大男人都可能一病不起，更何況是從小就體弱的拾柒，就算真的挺了過來，沒大半個月也是不可能下了炕。
可這會兒，小姑娘就和沒事人似的站在院子裏呢。
眼見大家夥看向拾柒的眼神不怎麽對，燕秋氣的渾身直哆嗦：“這明明就是我閨女！我閨女到底什麽樣子，我這個當媽的不比你朱芳草清楚？我閨女掉水裏去了，不知道是被哪路的神仙菩薩救了，還給了我閨女人參保命，到了你朱芳草嘴裏就成了被水鬼附體了？”
朱芳草也委屈的流眼淚，她覺得自己這是在做好事兒，既能救了自己一命，也能救了小姑子一命，聲嘶力竭地吼：
“婆婆眼裏就只有你閨女，哪裏有我這個當兒媳婦的？我被這個水鬼害的病了兩次，一次比一次厲害，誰知道會不會有下次和下下次？我這是為了咱家好，也為了小姑子好！”
林山海再也聽不下去，鐵青着一張臉就準備上去給她一耳刮子，被拾柒一把拉住了。
白淨軟糯比年畫娃娃還好看的小孩子，漂亮的眼睛濕潤潤的，委屈柔弱卻又堅強地站了出來，看得出她很害怕，兩只手不安的抓緊了衣服下擺，僅僅抿着唇，就那麽在大家的注視下站到了院子中間來。
“我，我不是水鬼……我是拾柒，這位婆婆，你好好看看我，我不是水鬼。”
那神婆這才終于找到了表現自己的機會，林老三上門時候只說請她捉鬼，她壓根兒不知道林家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眼睜睜看着燕秋和朱芳草争吵，她也不好說出啥來，眼看拾柒站了出來，她趕緊動用了神通。
拾柒能感覺到，這個神婆确實是有那麽點點真本事的，悄悄洩露出了一絲絲氣運之力來。
但就是怎麽一絲絲氣運之力，也直接将神婆給鎮在了原地，眼見她這番表現，朱芳草更是情緒激昂：“我就說肯定是水鬼！”
“閉嘴！”那神婆語氣突然嚴厲起來，狠狠瞪一眼朱芳草，“你這人竟然對菩薩轉世不敬！當真放肆！”
啥，啥？
菩薩轉世？
原本還頗有些得意忘形的朱芳草霎時間張目結舌，整個人都恍惚起來，她結結巴巴地，不敢置信地指着拾柒：“她，她是菩薩轉世？！”
神婆鄭重其事地點頭，她雖然看不出眼前這位到底是哪位菩薩，然這一身沖天的氣運和功德，除了菩薩轉世，再也找不出其他解釋。
這，這……
朱芳草頭皮發麻，兩股戰戰，幾欲昏厥。
小姑子竟然是菩薩轉世，而她，她竟然敢對菩薩不敬……
同樣大呼失算的還有小拾柒。
她明明就只是想坐穩了福氣包的頭銜而已，怎麽一個不小心就成了菩薩轉世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