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權當沒生過這個孽障
給予厚望的兒子竟然是長着兩個雞寶的怪物， 這樣的刺激讓王娟承受不來，慘叫一聲昏迷過去，幸好林家的屋子膈應效果好， 她這樣撕心裂肺的慘叫才沒有傳到了外面，接生婆惶恐地試探了她的鼻息， 确定人還活着， 只是昏厥過去之後松了口氣， 死勁兒掐着她的人中。
昏迷不醒的王娟迷迷糊糊做了個夢，夢裏面她生下的是一個健健康康的白胖兒子，這個兒子長得比小拾柒還俊還漂亮， 輕而易舉就獲得了老兩口全心全意的喜愛，老兩口自願将所有的資産全部送上，林老實也一改往日懦弱沒主見的樣子，為了給兒子留下足夠的家産學會了争搶，變成了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她是那樣的滿足和快樂，每天都要摟着兒子親十遍八遍，從臉蛋親到腳丫，她最最最愛的還是那寶貝的雞寶，每天都看不夠親不夠， 這一天她給兒子換尿戒子時候又沒忍住親了親兒子的小雞寶，就在這時， 情況突變。
兒子的小雞寶在她面前眼睜睜變成了兩個，三個， 四個……最後就連那白白胖胖的兒子都變成了一個特大號雞寶， 狠狠砸在她的身上……
随着一聲慘叫，王娟蘇醒過來，整個人面色慘白如紙， 看起來有些駭人，又有幾分可憐，但接生婆已經沒有心思關心她了，她只想盡快走人，哪怕接生的酬勞不要了，也不想再看那怪胎一眼。
“如今孩子已經生了下來，我的工作就結束了，老太婆我家裏還有點事兒，就先走了，反正你也不是第一胎，孩子應該怎麽帶也是知道的，應該不需要老太婆我幫忙。”
“大娘！”王娟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哪裏敢讓她就這樣走人。
林家人都在外面等待着，接生婆一旦走出這扇房門，他們必定會上去問東問西，婆婆甚至還會走到房間裏來，到時候她生下怪胎的事兒就隐瞞不住了，這怪胎是從她肚子裏面爬出來的，婆婆肯定會怪她，男人也會怪她，她以後還怎麽在這個家裏面立足？還怎麽好意思活在這個世界上？
王娟遍體生寒，手腳發僵，從頭到腳都在冒涼氣，她死死抓着接生婆的衣袖，力氣大到根本不像是剛生完孩子的婦人：“大娘，你幫我想個主意大娘！我會死的，我會死的！”
“放手！你放手！”接生婆拼命地掙紮，妄圖從王娟手中脫出，她壓根兒不想參與別人家的家事，尤其還事關這種兩個雞寶的怪胎，她只想趕緊走人。
王娟在絕望之際爆發的力氣确是大，只是她到底是生過了孩子，已經耗費了很多的力氣，經過一番緊張的拉扯之後，接生婆到底是從她手中掙脫出來，王娟見勢不妙，竟然整個人一躍而起，緊緊抓住了接生婆的頭皮。
王娟已經接近瘋狂，她眼眸發沉：“大娘，你幫我，你幫我我就放手，你要是不幫我，我現在就和你死在了一起！反正我生下這麽個怪胎，婆家也不可能容得下我，黃泉路上再有一人做伴，我也不算寂寞了。”
接生婆簡直毛骨悚然，都說好死不如賴活着，哪怕她家裏面并不富裕，但好端端的誰想要去死，她看到了王娟那讓人不寒而栗的眼神，聽出了王娟話裏的狠意，不敢掙紮了，提心吊膽地小聲問：
“你，你，你想要我怎麽幫你？”
怎麽幫？
王娟抓着接生婆的頭發，看向了炕上的幼兒，眼底是不加掩飾的痛恨和憎惡：這就是她辛辛苦苦盼了十月換來的孩子，為了能順利生下這個孩子她吃了多少苦，花了多少錢，幾次和林老二争吵，換來的竟然是這麽一個怪胎，王娟怎麽能不恨，怎麽能不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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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孩子不是她期盼的兒子，這就是一個讨債鬼，是一個不該下生的怪物，王娟臉色發黑，冷聲：“你用剪刀把它的兩個雞寶都剪下來，一個用剪刀剪碎了，混在髒水裏帶出去；另一個放在炕上，就說，是你剪臍帶時候一個手抖，把孩子的雞寶給剪下來了。”
接生婆整個人都呆了。
這個主意确實能保住了王娟的性命，但是她的性命呢？她的名聲呢？
附近十裏八鄉會接生的不止她一個，早些年凡是生過幾個孩子的老女人或多或少都會一點這方面的本事，她之所以能從衆多姐妹中脫穎而出自然也是下了一番功夫，如今單靠每年接生她就能養活兩三口人，如果被人知道她竟然“把男孩兒的雞寶當成臍帶給剪掉了”，以後還有誰敢找她來接生？
以前那些生下了女兒卻只是匆匆看了兩眼就将她們狠心處理掉的家庭會不會多想，以為他們生下的也是帶雞寶的兒子，都是她老眼昏花将他們兒子的雞寶給剪掉了，怕被追究責任才謊稱他們生下的都是女兒？
接生婆遍體生寒，眼前陣陣發黑，恨不得直接暈過去才好，但王娟死死抓着她的頭皮，那種劇痛讓她只能保持着煎熬的清醒。
接生婆嘗試和王娟溝通：“你公婆他們看起來也不像是不講理的，要不，咱們先和他們談談再說？”
王娟眼底閃過狠厲，一口拒絕接生婆的提議：“不能談！”
這怪胎是她肚子裏面生出來的，若是讓公婆曉得了這事，公婆肯定會怪她，男人也會怪她，她以後在家裏就只能從此忍氣吞聲當牛做馬，誰都能在她身上踩兩腳，甚至以後她若是還想再生兒子，自家男人和公婆肯定也不會再配合，若是自家公婆再狠心一些，将她驅逐出這個家，她可就真的只有思路一條了。
王娟不想死。
她想要繼續順順當當留在這個家裏，想要讓林家所有人都覺得愧疚，都覺得對不起她，她還想生下夢裏那樣健康白胖的兒子，想要讓兒子繼承了老兩口的所有財産。
有更好的選擇，她哪裏願意受罪，明明能當家裏的少奶奶，誰願意去做奴隸？
王娟倒是自以為找到了破局的希望，接生婆就倒黴了，她被王娟要挾，順從也是思路一條，不順從也是思路一條，接生婆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将王娟抽筋扒皮，但頭發被人牢牢攥住了，她也沒有王娟那種魚死網破的魄力，只能在那裏氣的要命，卻又無可奈何。
屋外的小錦鯉看夠了熱鬧，覺得不能再讓事情繼續發展下去，直接用靈氣造出一陣小旋風，趁着林山海去廁所的功夫将緊閉的房門直接吹開來，讓屋子裏的情況映入衆人眼簾。
不是她不喜歡自家凡人爸爸，只是凡人總是要講究男女有別的，自家凡人爸爸一個當公公的大老爺們兒，總不好去看正在生孩子的兒媳婦吧？會被人說閑話的。
燕秋一時半會兒還沒有看到那孩子的兩個雞寶，只看到王娟抓着接生婆的頭發不放，頓時吓了一跳，幾步沖進屋裏：“怎麽了？怎麽了？接生婆幹了啥事兒了？！”
王娟壓根兒沒想到這時候房間門竟然會突然打開來，她明明記得很清楚，這房間的房門是從裏面反鎖了的，只能從裏面打開，外面的人除非是使勁兒往裏面闖，否則壓根進不來，但大門打開時候她看的清清楚楚，就連距離大門最近的婆婆都還有三米多的距離，這房門到底是怎麽突然打開來的？
但如今追究這個問題已經沒了意義，王娟松開接生婆的頭發，猛地将她往燕秋懷裏一推，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想要抱起炕另一頭的孩子，只有擁有了這個孩子，她才能利用孩子當做籌碼要求公婆他們将接生婆留下退出門外。
小錦鯉萬萬沒想到人還能惡心到如此地步，都到了這種時候竟然還要锲而不舍拖別人下水滿足了自己的自私，于是下一瞬間，情緒激動地王娟兩眼一翻，直挺挺暈了過去，接住接生婆的燕秋吓了一跳，趕緊就要去查看情況，被接生婆拉住了。
死裏逃生的老太太披頭散發地死命搖頭，堅決不讓燕秋靠近了王娟，她一向是不想參與別人家家事的，但這家的兒媳婦兒明顯神經不正常，她可不敢給她第二次潑髒水的機會。
“不能把她弄起來！先把你們家那孩子弄出來！你們家這個兒媳生了個怪胎，它有兩個雞寶！”
林老實落後燕秋幾步，原本已經站在了房中間，只差幾步就要抱起炕上的幼兒，聽到這話，臉上的期盼和欣喜僵住了，怔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娘，她，她說什麽？”
燕秋同樣也被那句話給驚到了，但她比林老實要強一些，更相信自己親眼所見，她黑着一張臉：“老實，你先把那孩子抱過來。”
“娘，我，我……”林老實猶豫着，他不太敢上前去抱過那個孩子，萬一那孩子真的長了兩個雞寶怎麽辦？
燕秋當下對他失望不已，忍無可忍地罵道：“就算那孩子真的有兩個雞寶，那也是你們的孩子，既然已經生了它下來，那你們就應該承擔起爹娘的責任來，當初我和你爹生下了你們兄弟三個雖然不喜你們是男娃，不也照樣把你們養育成人，給你們娶妻生子？如今只是要求你把它抱過來你都這樣，我和你爹一輩子頂天立地，怎麽就生出了你這麽個玩意兒。”
“娘你別生氣，我抱，我抱過來就是了。”林老實被罵的臉紅，悻悻然走上前往孩子兩腿之間看了一眼，臉色登時就變了，“娘，它，它真的長了兩個雞寶……”
聽那聲音像是馬上就要哭出來似的。
燕秋心裏面也涼了半截，千萬萬語在胸中奔騰，腦海中有一千個一萬個疑惑，但最終，她還是請接生婆上前幫着把孩子的臍帶剪斷，洗幹淨身子，用小被子包裹好，交給林老實讓他好生抱着。
林老實抱着這個比尋常男人還多了二兩肉的兒子，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這時候林山海也蹲坑回來了，燕秋拉着幾個大人到正房裏面坐下，把房門關上，防止小孩子偷聽，她先是簡單告知了林山海孩子的異常，才向接生婆打聽起情況。
“屋子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房門打開的時候怎麽會是那麽一副場景？老姐姐，我們老兩口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你好好說，我們不會怪罪到你頭上。”
比起歇斯底裏的王娟，燕秋明顯要講道理好相處的多，接生婆松了口氣，胡亂整理兩下被王娟拽的生疼的頭皮，開始告訴衆人王娟到底想要幹出什麽喪盡天良的事情來。
“……我當時就想走，但是你兒媳不讓我走，非讓我救她一命，不然就弄死我；你們是沒見她那表情，你們要是看見了就會知道她心裏面确實是這麽想的，半點兒水分都不摻雜；我當然怕死，就想要穩住她，于是便問她她到底想要我怎麽幫忙。”
接生婆打了一個寒顫。
“她，她竟然說，讓我用剪刀剪掉這孩子的兩個雞寶，其中一個徹底剪碎藏在給孩子洗身子的水中，另一個放在孩子身邊，然後，然後讓我承擔起責任，說，說這個雞寶是我給孩子剪臍帶時候給剪掉的。”
林山海勃然大怒。
他和燕秋的想法一樣，孩子既然出生了，就算并不是他們所期待的那樣，也是他們親生的骨肉，既然生下了這個孩子就要承擔起做父母的責任，将孩子養大成人，不應該随意傷害，王娟這樣的想法可以說是觸動了他的逆鱗，但他的理智尚存，林山海看向林老實。
“你聽到了，你打算怎麽辦？”
“我……”林老實心亂如麻，不知道應該怎麽辦才好。
他對懷裏的孩子沒有半分感情，這個兒子原本就不是他所希冀的，是王娟非要罔顧他的意願懷上的，中間一度又發生了很多事情，林老實對這個兒子完全沒有什麽多餘的感情，誠然他是個男人，對兒子多少有那麽幾分天然的喜愛，可這個兒子太出乎他的預料，他壓根喜歡不起來，自然也并不是很想将這個兒子養育成人。
但就算再不喜歡，這也是他的孩子，他從小就暗下決心要成為一個合格的父親，不能和自己的父親一樣冷冷淡淡，童年對父親的渴求湧上林老實心頭，兩個雞寶帶來的種種後果又讓林老實退卻，林老實看着懷裏那皺巴巴的一團，聲音抖得不像話。
“爹，我，我覺得，娟子的方法雖然太過了些，但是，但是這個孩子是真的不能留啊……”
萬事開頭難，一旦開了這個口，林老實的心情反而好受了許多，他穩了穩心神，開始和林山海兩口子說起若是将這個孩子留下到底會面臨怎麽樣的挑戰。
“這，這孩子有，有兩個雞寶，就不能穿開裆褲了，但小孩子尿的又多又快，光是衣服和尿戒子的換洗都成問題；還有，這，這孩子有兩個雞寶，誰知道這倆雞寶是能用還是不能用，萬一有個啥不好，還得去城裏醫院花錢；再說了，就算這孩子能順利長大，但以後到了年齡，要結婚生子了，他有倆雞寶，哪家的姑娘願意嫁給他？養大了兒子但不能結婚生娃娃，還白養兒子給他花錢幹啥？！”
“所，所以爹，這個孩子，還是送人或者弄……”林老實在林山海冰冷的注視下逐漸卡殼。
林山海就那麽冰冷冷地注視着這個二兒子，注視着這個他曾經以為懦弱了些，但總歸還算是好人的二兒子，滿臉的憤怒和譏諷：“好啊老二，好啊老二，好一個老二！滾！把孩子放下，趕緊帶着王娟給我滾出我家的院子！愛去哪裏去哪裏，滾！”
親生孩子都能當個物件随意舍棄，權當他和老伴兒沒生過這個孽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