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Honey Pot

不知道是惦記着事兒, 還是擔心自己近乎被“毀”掉了的面容,甘蜜潛意識作祟,這一覺着實睡得不太踏實。

隔日剛好是周末, 小姑娘在淅淅瀝瀝的雨聲敲打中迷蒙着眼兒半醒了過來。

歷經昨晚, 鄞城徹底迎來涔着勁風的深秋,甘蜜鯉魚打挺從床上蹦起赤腳來到窗前, 掀開垂簾往大院裏眺望。

洋樓隐匿在深灰色裏,垂眼可觑的青石板上黏着沾濕的樹葉, 到處都是汪着殘留雨水的坑窪。

小姑娘沒由來得被凍了下,當即朝着斜下方的陽臺看去。

不像是以往遮蓋得嚴嚴實實的模樣——

半邊窗簾被拉着挂起, 依稀能瞅見點室內的光景。

宋慕之這會兒估計已經起床了。

大抵是眺望角度的轉變,某些事情也仿佛随着這一場倏然降臨的秋雨,在跨連着相鄰兩幢的樓間,牽起一根隐秘的繩。

扯着在兩端盡頭的他和她。

這樣的凝視帶着彼此之間才能體悟的心知肚明。

甘蜜複又望了會兒, 絲毫沒察覺到自己已然重複了昨日對于宋慕之的痛訴——做起了偷看的小行徑。

她透過玻璃窗發着愣,随後不知覺地勾起嘴角。

明眸彎彎中大搖大擺地轉身,朝着洗漱間的方向邁。

甘蜜遇事忘得快, 她自己是撇開一切, 沒再抱有任何想法。

奈何到了鏡子前,視線的焦點瞬間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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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不可置信, 昨晚擔心的一切都在此刻成了真。

她的唇仍舊是昨天睡前的那副模樣。

異常鮮豔之餘, 紅-嫩-嫩的,堪比沾染了唇脂。

小姑娘當即彎腰,撅着屁屁湊近在鏡子前, 仔仔細細來來回回地掃蕩。

還真是完全沒消下去。

像是遭到了報應,她昨晚用來怼宋慕之的那句比喻,切實地在她唇上一一實施。

果!然!

她真的見不了人了!

“………”

小姑娘忿忿之餘, 連宋慕之昨晚叮囑她早上起來了記得給他發消息都懶得再應付。

直接當起了甩手掌櫃。

都說了別咬那麽狠啊。

這下好了吧……

甘蜜躊躇了半晌,實在是拖不得了,這才不情不願地在樓下陳嫂的再三呼喚中邁出房門,去吃早餐。

她趿拉着步伐,順延着樓梯來到二樓拐角的時候,又和一個人不期而遇。

甘蜜揉着眼皮,碰到人倒也沒覺得詫異,朝着對方擺了擺手,“二哥,早啊。”

“嗯,早,你昨晚沒睡好?”甘鄞承系着衣領上方的紐扣,見自家妹妹的小模樣,在她的腦袋上輕輕地揉了揉。

“差不多吧,還行。”小姑娘随意地應着,繼而下意識地擡手捂住自己的嘴,盡量避免和甘鄞承直視。

可還是擋不住甘鄞承探過來的視線,他幹脆停在樓梯的拐角處,攔住要跑路的甘蜜,“你嘴怎麽回事,還捂上了?”

“……我、我打個哈欠。”

磕磕絆絆地應着,見甘鄞承獨自一人下樓,甘蜜連忙轉移話題,“二哥!”

甘鄞承溫和笑笑,“到底怎麽了,我耳朵都要被你喊聾了。”

“不怎麽,我就是問問,你一個人下樓嗎,二嫂呢?”

提到陸葳,甘鄞承頓了頓,随即牽着自家妹妹下樓,“還在收拾,待會兒再下樓,先不用等她。”

甘蜜被拉着,緊跟着邁下樓梯,卻是一步三回頭。

視線停留在二樓緊閉的那幾個房間裏。

大早上的……她二哥怎麽知道陸葳在收拾啊?

雖說她剛剛是在二樓碰見的甘鄞承,可他卻不在自己的房間裏。

反而是從隔壁走了出來。

而甘鄞承的隔壁,恰好是陸葳的房間。

小姑娘疑惑泛起,在邁下樓梯的時候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連自己都沒惦記着上,光顧着冥想去了,竟是遲遲都不能回神。

而這樣的疑惑直至持續到陸葳的姍姍來遲。

對方在飯桌上落座,仍舊是以往那般低眉斂靜的模樣。只是這麽一大早的,面容兩頰處便攜着粉。

身上還透着股沐浴露的清香,像是剛洗過澡似的。

小姑娘半撐着臉,炯炯如神,直盯得陸葳有些發毛,不好意思地看了過來。

“甘甘,你為什麽一直盯着我?是要我給你夾菜嗎?”她語氣很輕,透着點澈然,雖然看向甘蜜的目光有些躲避,但大概是真的覺得小姑娘需要她夾菜,便問出了口。

甘蜜嘿嘿笑着,連忙擺手說不用,自己給自己夾着的同時随意問她,“二嫂,你剛剛怎麽下來那麽晚啊?”

她真就是随口問,結果話甫一落下,滿桌的人在吃飯間各自停了幾秒,神情各異。

坐在小姑娘旁邊的甘鄞合倒是不知道揪到了什麽,當即開口,“喲呵,這還沒結婚呢你現在就喊起二嫂了?平日裏喊一聲四哥倒是能要你命。”

“幹嘛,爸爸之前不是說了他們就快訂婚了嗎,我偏要喊。”甘蜜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走,當即開展起和甘鄞合之間拳打腳踢的交流。

滿桌的人權當聽不見甘鄞合的控訴。

很快,這場鬥争以甘鄞合被迫捱了十幾錘拳頭告終。

甘鄞承就在這個時候望了陸葳一眼,随即拿起公筷給甘蜜夾紅棗面糕,制止住她剛才發問而來的延續,“好好吃飯。”

甘蜜見了卻是連忙将碗移走,她是真的不想承蒙這份情,“別別別,你別給我夾,給二嫂夾!”

身旁的陸葳觑見兄妹間的往來,朝着甘蜜擺擺手,“沒事的,不用照顧我。”

梁音婉剛才全程沒搭話,眼下承當起飯桌上的調和人,“這面糕是李嫂昨晚活的,才發好,大早上吃多了容易腫,甘鄞承,你就讓兩個小姑娘自己夾自己想吃的吧,用不着你。”

甘蜜率先應下,慌不疊點頭之餘,又聽甘鄞合戲弄的嗓音響起,“還別說啊甘小蜜,人是吃了面發腫,你這沒吃呢,都腫成什麽樣了。”

“………”

“……你說我?”

“說的就是你,你這嘴昨晚是被馬蜂蟄了吧。”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小姑娘差點沒跳起來,“你才被馬蜂蟄了!”

甘季庭被甘蜜今早異常活潑的表現弄得哭笑不得,他收起報紙,卻是沒說女兒,只徑自看向自家老四,“好了甘鄞合,每次都是你惹你妹,大早上的,能不能消停點?”

甘鄞合不以為意,“她那嘴撅那麽高,我看着別扭提醒一下不行?”

“不行。”這回輪到梁音婉發了話,“周末是用來放松的,結果剛開始就被你攪和得亂成一鍋粥,你是好意思我還不好意思呢。”

她話落,也不顧渾身冒氣的甘鄞合,轉而看向甘蜜,“你四哥說話難聽,但也是關心你,寶貝,你是不是過敏了?”

小姑娘聽了懵懵擡眼,“啊?”

梁音婉盯着她的唇,“大院這邊到了秋天蟲子就會格外多,你這……說不定真是被什麽咬了。”

“………”

迎着自家媽媽關懷不已的目光,甘蜜鬧了個大紅臉。

在梁音婉轉身朝着甘季庭詢問要不要招專門殺蟲的工人上門之時,小姑娘卻是頻頻地戳着自己的碗,心虛得要命。

認真說來,還真是被咬的。

只不過,是被一匹名為宋慕之的狼給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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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統共兩天,珍貴稀有。

在快要結束之際的那天傍晚,家裏迎來一位不速之客。

因着先前三番被家裏人打趣着嘴腫的甘蜜提不起半分要出去玩的興致,一連在家裏癱了兩天,哪兒都沒去。

醉生夢死之餘,對于這兩天還要前往宋氏處理工作的宋慕之便稍顯“敷衍”。

當然,甘蜜是刻意而為之,并且因為此格外得理直氣壯。

讓他那麽重那麽深!

只不過這份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自信持續了沒多久。

待到小姑娘的紅唇上的痕跡終于消散的同時——

宋慕之已然成了來甘宅拜訪的貴客。

他迎着風,踏着秋夜而來,清斂清絕的面容上攜着在外的涼意。

像極了上一次跟着宋老前來拜訪的畫面。

只不過,這回只有他一人。

宋慕之剛進門就将視線往甘宅的客廳撂了過來。

他的目光不加以任何的掩飾。

每每朝着甘蜜略過來一分,小姑娘便覺得自己的紅唇仿佛憑空着再次被厮咬着,一寸一寸地被掠-奪。

“………”

甘蜜手裏捏着一只還沒剝的柑橘,就這麽虛虛地握着。

在見到他之後,柑橘從手中掉落,胖滾滾的一團落在地面,漸漸地滾了出去。

直至在宋慕之的面前停下。

他倒是沒說什麽,駐足停留,彎腰将柑橘拿了起來。

随即長指微動,緩緩地将橘子皮完整地褪掉。

宋慕之的動作慢條斯理的。

但甘蜜望着,卻覺得自己仿佛成為了那只柑橘,在他的掌心裏被揉着捏着,繼而像是剝了皮那般,被他緩緩地褪去一切障礙。

衣、不、蔽、體。

甘蜜眨巴眨巴眼,倏而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你的東西,拿穩了。”

——宋慕之倏然發話,将小姑娘吓得一個激靈。

他說着還伸手将剝好的柑橘遞了過來。

甘蜜硬着頭皮去拿。

而後又有些沒忍住,在兩人指尖相觸的時候,任憑着自己的心意惡狠狠地在他的手背上撓了一把。

宋慕之被撓也只愣了半秒,很快便恢複原來的神情。

在被甘季庭迎着問話之際,沒再多說什麽,只是意味深長地睨了小姑娘一眼。

甘季庭今天是真的高興。

他看向難得來做客的宋慕之,開懷大笑,“慕之來得正巧,剛好我這邊新入了不少古玩,你等會兒幫我瞧瞧?”

“當然可以伯父,沒問題。”宋慕之颔首。

甘季庭讓他在客廳等着,率先去了樓上,“我先去看看那些東西被甘鄞起放在哪了,音婉,你過來招待一下。”

梁音婉這會兒正在和陳嫂囑托什麽,聽到後揚聲應下,走過來後将宋慕之拉到甘蜜對面的沙發上坐着。

給人布茶的時候,梁音婉擡眸朝着窗外的方向探過去,觑了眼隔壁的宋宅,問他,“慕之,這次就你一人,艾千她又沒來?”

“是的伯母,就我一個人。”

“仔細想想,她很久沒回大院了吧?”

宋慕之一派君子如玉的清逸模樣,“她一直在處理公司的事,說是這兩天就回來。”

梁音婉難得被小輩的皮相閃到眼,愣怔了瞬,很快笑開來,“艾千要是回來常住就好了,可以和甘蜜陸葳兩人做個伴,都是小姑娘,肯定也都聊得來。”

“不過你來得不巧,甘鄞合今天剛好出去了。”梁音婉知曉宋慕之和甘鄞合的關系最好,下意識以為他是來找老四的,沒成想撲了個空,說着,她轉而輕輕地拍了拍埋頭苦吃柑橘的小姑娘,“喏,家裏就留了這麽個貪懶的。”

宋慕之順延着梁音婉的動作朝着甘蜜看了過來,“其實還好,她在我那不貪懶,”

頓了頓,又補充,“非常積極。”

宋慕之話一出,正在啃柑橘的小姑娘差點沒咬到自己舌頭。

什麽叫非常積極?

還、還在他那兒?!

梁音婉卻是沒多想,她只知曉自家女兒在宋氏的如饴畫社實習,當即來了興趣,“這麽說她實習表現不錯?”

“是的伯母。”宋慕之很快便應了。

聽語氣,還挺誠懇。

複又聊了幾句,梁音婉有事暫且走開。

憑空落了單,原先一直在這裏聽兩人談話的甘蜜簡直是坐立難安。

宋慕之……

宋慕之就坐在她的對面,望向她的目光仿佛帶了火種。

客廳裏幽寂無邊,晚間的風攜着雨細碎地敲打着玻璃。

宋慕之沉沉睇她,“你這兩天都沒聯系我。”

小姑娘沒出息地盯了他好一會兒,繼而開始嘴硬,拼命地給自己找補,“就兩天而已……”

“而已?”

像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語,宋慕之當即反問回來。

這樣近乎質問的語氣真是叫人不聽出來都難。

可卻奇異得不讓人讨厭。

小姑娘太享受這樣被近乎捧着的凝視了。

她徑自擰巴了會兒,将手裏吃了一半的柑橘讨好似的遞給他,“可你自己之前也和我說了啊,說你這個周末很忙來着。”

不過是再順手推個舟來抵制他那晚的不加收斂嘛……

甘蜜覺得自己的解釋很站得住腳!

“是嗎。”宋慕之仍是先前那般語氣,“可我忙是一回事,你不聯系我又是一回事。”

甘蜜擡起小手,撓了撓自己泛着癢的臉蛋兒,“那按照你說的忙,你現在不應該還在宋氏嗎……怎麽還回大院了啊……”

“因為想見你。”

宋慕之語氣淡淡,說出來的內容卻呈直線般相反。

“………”

他近乎直白而來的話語燒得甘蜜弓起指尖,在沙發上摳了又摳,撓了又撓。

而此刻又因為身處于甘宅,那份隐晦而來的,背着人暗自在這邊你來我往的相處,叫人心跳迸起。

甘蜜當即從沙發上蹦起來,快速地繞過側廳,準備去沒有人的地方。

宋慕之察覺到了她無聲的示意,在小姑娘起身之後,長腿稍邁,緊跟着便貼了過來。

甘蜜去的是沒有人的儲藏室,奈何剛邁進暗處,便被人憑空地給按在了牆面上。

宋慕之徑自攥住她細嫩的手腕,在她的手背和掌心分別撓了撓。

“幹嘛撓我癢癢。”小姑娘被他的動作弄得發絲兒都炸了毛,她掙紮了兩下沒逃脫開,嗓音當即放軟,“別這樣……”

宋慕之低頭,在她眼睫上吮了下,“別這樣?你剛才撓我還撓得很開心。”

察覺到了那般貼近而來的沉重鼻息和意圖,小姑娘雙手撐在他的胸膛之上,開始轉移話題,“你剛剛是不是故意在我媽面前那樣說的!”

“有嗎。”他言語間的內容是疑問句,語氣上展現而來的卻是肯定句。

宋慕之斂眸睇她,“可我也沒說錯,你在敷衍我這件事上,确實非常積極。”

譬如這兩天的敷衍。

而從那晚回去後,更是這樣。

他公司有事忙碌得周轉不開,按兵不動兩天後,到底還是特意抽空緊跟了過來。

甘蜜聽他這樣說,眼睫輕顫得厲害。

可那還能因為誰。

罪魁大禍首可不就是他本人!

還沒來得及細想,宋慕之嚴絲無縫的靠近讓人無暇顧及于此。

他伸手繞過來,近乎将她整個人嵌進他的懷裏。

察覺到了小姑娘仍舊泛起的小掙紮,宋慕之嗓音沉然,“怎麽了?”

“……我不要。”甘蜜輕聲抗議,繼而像是覺得羞,她的嗓調幾乎快要飄了起來,“你那晚吻、吻太狠了。”

“嗯。”宋慕之淡聲應下,可掐住她細腰的力度卻是不減,只是附到她耳畔,“我這次速戰速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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