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可憐天下父母心

許祭酒一行直到天黑時分才離去,李氏見吳若钊腳步微晃的進來,不由好笑,轉身叫丫頭端早已備下的醒酒湯來,自己親自取了熱毛巾給丈夫拭面:“少喝幾杯不成麽?”

吳若钊并不甚醉。許祭酒本人酒量不行,因此也無非是小酌了幾杯而已:“心裏高興,果然後生可畏,今日這兩個年輕人都是好的。蘇世兄年輕些,才華卻是極好;韓世兄到底年長幾歲,更為穩妥。聽說蘇世兄明年春闱是不下場的,若這三年磨煉得好,怕是有狀元之才!韓世兄雖不比他才氣逼人,但明年春闱也必中的。”

李氏抿嘴笑道:“老爺還是這脾氣,見了青年才俊,就好似自己兒子一般。”

吳若钊也笑道:“我們霄兒比不上蘇世兄,然而人也是踏實的。若論将來,腳踏實地,未必就不如人。”

李氏聽了也歡喜:“霄哥兒脾性上随老爺呢。”

吳若钊呵呵笑道:“夫人又來逗我開心了。”兩人年輕時也只是奉父母之命成婚,雖然相敬如賓,卻也難免不足。反倒是如今年紀長了,攜手半生之後,倒更為融洽。

吳若钊手撐了頭,歪在炕上沉吟片刻,道:“夫人與绮兒多說說話,問問韓世兄為人如何?”

李氏一怔:“老爺的意思是——”

吳若钊半閉了眼睛,緩緩道:“許祭酒亦是愛才之人。這韓世兄父親是成都府同知,素日有個好友,如今在京中做個編修。韓世兄為着明年春闱之事入京,就住在他處。他又将人薦到許祭酒處……說來,這也是常事。我今日一敘,覺其絕非鑽營之人,乃是有真才的。”

李氏試探着道:“老爺莫非是想将這位韓公子說給雯兒?”

“正是。韓世兄尚未娶妻,雖則年紀是略長雯兒幾歲,也并不算什麽。绮兒在成都時,兩家為通家之好,想來知道其人品行。若當真是好的,我便托了許祭酒去說。”

李氏倒有幾分為難:“妾身倒是聽绮兒說起過韓家小姐,說是性子直爽寬厚的。且看今日韓公子千裏迢迢的帶了腌菜來,必是長情之人。有妹如此,兄長怕也不差。只是韓同知不過是五品……何不待韓公子明年高中,老爺再提此事呢?”關鍵是,一個舉人,只怕吳知雯不願意呢。

吳若钊呵呵笑道:“夫人這就差了。若待明年新進士高中,恐怕提親的便多了。且若高中之後再去提親,未免顯得我們太過勢利。”若在春闱前提親就完全是兩回事了,外人只會覺得吳侍郎愛才,故将愛女許親。待日後韓兆高中,便是他有識人之明,就連韓兆也只會感激岳父的賞識,“日後雯兒去了他家,日子也好過。”伯樂之女,與普通媳婦,待遇必是天差地別的。

李氏聽得有理,連連點頭:“既如此,妾身這幾日就悄悄地問問绮兒。”

李氏既答應了丈夫,也并不拖延,到第二日得了閑,就去了蜀素閣。绮年正在算上月的賬目,見李氏進來,連忙起身接了坐下。李氏看了眼那賬,不由得好笑:“我這裏教雯兒看魚鱗賬十分吃力,你倒早能自己看賬了,将來倒也省心。”

绮年也不由得笑了。吳知雯并不是笨的,只是一心放在詩書上,讓她看賬真是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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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姐只是尚不知日後管家理事的要緊處罷了。”

這一句話真是說到了李氏心裏去:“我的兒,也就是你,年紀小小卻吃了那些苦,格外的懂事。你那表姐——唉,将來去了別人家裏做媳婦,哪裏能天天的風花雪月呢。當初我在家中時一樣也只愛琴棋書畫,可是自嫁了你舅舅,便只剩下柴米油鹽了。”吳家還是富貴之家,若是窮家小戶,那琴棋書畫就更沒了用處。

绮年不好接口親事的事,只笑了笑低下頭去。李氏說了幾句閑話,便問到韓兆:“聽說尚未娶妻?”

“是。韓伯父家教甚嚴,似是要待韓大哥金榜題名之後再說親事呢。”

“不知韓同知家中都有幾子幾女?都是何人所出?”

“只有韓大哥兄妹二人,皆是伯母所出。韓伯父并未……”

李氏聽得心中一喜。有時人的脾性便自家風上來,韓同知自己不納妾,将來兒子也多半如此。

绮年聽李氏問了這一會,已經明白了大半:“舅母是想将韓大哥——”

李氏拉着她的手:“我的兒,舅母也不瞞你。韓公子雖年紀比雯兒長了些,只你舅舅看中了他人才,想着托許祭酒去說呢。你也知道,雯兒不是我肚子裏爬出來的,若是有什麽不妥,我難免落個苛待庶女的名聲,因此才想問問,韓公子人品如何?”

绮年想起冷玉如,不由得嘆了口氣。從前在成都時,韓同知看不上冷家,嫌冷家妻妾不能各安其分,家教不佳;如今冷家攀上了恒山伯府,怕該是冷家看不上韓家了罷?可見冷玉如與韓兆始終是無緣的。

“韓大哥人品如何,畢竟內外有別,外甥女也不好多說。只是韓伯父家教甚嚴,從未聽說韓大哥有什麽劣跡的。”

李氏欣然:“早前聽你說起韓家小姐,便覺是個敦厚人。所謂人以群分,你是個厚道的,冷家小姐也是個知禮的,想韓家小姐既與你們交好,自然也是脾性相近之人。既有這樣的妹妹,那兄長自然也是好的。”再有吳若钊的賞識提攜,吳知雯嫁了這樣人家,至少是不會受委屈了。

绮年心裏卻覺得有些沉重,想起冷玉如便覺得怏怏的,但看李氏歡喜,也只好打起精神來說話。正說着,碧雲歡喜進來道:“太太,宮裏皇子側妃賞重陽節的節禮來了。”

李氏卻不由得一怔:“是誰送來的?”中秋節的時候吳知雯都沒送什麽來,怎麽重陽節倒送節禮來了呢?

“是陪姑娘進宮的丫鬟墨畫。”吳知霞進宮帶了兩個貼身的陪嫁丫鬟,一個叫青書一個叫墨畫,其中倒是墨畫更伶俐得用些。

“走,去前頭看看。”

墨畫只帶了兩個小太監出來。顏氏是一匹淺金織花絨,李氏和鄭氏是兩端宮錦,幾個女孩兒是每人兩支新樣宮花,男孩們則是兩支上進的湖筆。雖是人人都有,卻說不上什麽重禮。

顏氏急着問墨畫:“霞兒在宮中可好?”

墨畫低頭道:“姑娘還好,只是很挂念老太太和太太,還有少爺和姑娘們。中秋節時姑娘進宮還不久,因此不曾送東西來。這些都是平日裏皇上賞的,送來給老太太,也沾沾皇家的福氣。”

鄭氏卻只管盯着墨畫看,一邊叫人将小太監請下去好生招待。顏氏問了幾句便罷了,鄭氏急忙帶着墨畫回了怡園,叫人将門關了,開口便問:“姑娘當真在宮中還好?”

墨畫跪在地上,眼圈倏地就紅了:“太太,姑娘,姑娘還好。”

鄭氏越發的疑心:“胡說!若當真好,中秋節為什麽不叫你回來?”

墨畫低頭道:“中秋節時,姑娘,姑娘被皇子妃禁了足。”

鄭氏吃了一驚:“什麽?姑娘可是犯了什麽錯?怎會被皇子妃禁足呢?”

墨畫低聲道:“姑娘,姑娘沖撞了皇子妃,所以被禁足了。”

“沖撞皇子妃?”鄭氏更是吃驚,“你快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墨畫拭着淚道:“姑娘自進了宮,長皇子也沒去姑娘房裏幾次。姑娘心情不好,有一日去園子裏賞桂花,因着小宮女失手打了姑娘的茶杯,姑娘就罰了她。誰知,誰知皇子妃就在旁邊的亭子裏,便說姑娘苛待宮人,且在宮中大聲喧嘩,沖撞皇子妃,就禁足了。”

鄭氏猛地站了起來,站了片刻,卻又坐下了,冷冷道:“墨畫,你敢是覺得進了宮,我就不能罰你了麽?”

墨畫吃了一驚,擡頭道:“太太——”

“你竟敢說謊!”鄭氏聲音冰冷,“姑娘究竟是叫你回來做什麽的?”

墨畫連連磕頭:“奴婢不敢欺瞞太太,當時,當時姑娘知道皇子妃在旁邊亭中,還——”

“她打罵宮女,是打罵給皇子妃看的,是麽?”鄭氏一拍桌子,“胡鬧!”她自是知道女兒身居側妃之位并不甘心,但既然是皇上下旨定了尊卑那也只能遵守。金國秀是顯國公的孫女,身份上本也勝過吳知霞,如今這女兒竟然不知死活地在金國秀面前打罵宮人,被禁足怕都是輕的。

墨畫哭着連連磕頭:“太太,姑娘讓我回來求太太和老爺想辦法幫幫姑娘啊!長皇子如今總在皇子妃房中歇着,姑娘不得寵,這可如何是好呢!”

鄭氏只覺兩邊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自己按住了道:“不是還有一位側妃麽?”皇長子與皇次子都指了一位正妃兩位側妃,皇長子的另一位側妃是翰林院某翰林之女,年紀比吳知霞略大一歲,也是在閨中就有賢名的。

墨畫想了想:“柳側妃房中,長皇子也不常去的……”

“柳側妃可有封號?”

“沒有。”

“她可有沖撞皇子妃或者沖撞霞兒之舉?”

“沒,沒有……”墨畫聲音低了下去,“柳側妃平日總呆在自己房中,有時畫幾筆,送去請皇子妃指點。見了姑娘,也是恭恭敬敬的。”因吳知霞有個“惠”字做封號,就比同是側妃的柳氏要尊貴幾分。

鄭氏恨鐵不成鋼地一拍桌子:“柳側妃既都能如此安分,霞兒為何不能?你馬上回去,給我告訴霞兒,柳氏比她年長都不着急,她急什麽?老爺自然會好生為朝廷效力,好做她的靠山。可是任誰的手也不能伸到宮裏去,叫她瞧着柳側妃平日的行事,好生學着些!對皇子妃要恭敬,多去請安!”既然皇長子總在金國秀房裏,多去給金國秀請安,不就能多見見皇長子麽?

墨畫被罵得不敢擡頭,只能喏喏地聽着。鄭氏罵完了,想了想,叫廚下去做幾樣素日裏吳知霞最愛吃的點心,在那食盒最下層裏放了幾張零散銀票和滿滿的金銀锞子,嘆道:“跟姑娘說,該使銀子的時候不要吝惜了。伺候的人要恩威并施,才能攏住人心。皇長子那裏,時日方長。當今聖上不愛女色,自也不會給皇子們大肆選妃,只要慢慢下水磨功夫,哪裏怕不成事呢?你是姑娘身邊得用的,要多勸着,若再被我聽說姑娘沖撞皇子妃,休怪我不認這個女兒!”

墨畫低了頭一概應着。鄭氏訓斥完了,才放緩了聲音道:“姑娘是家裏嬌寵慣了,可是去人家家裏做媳婦,哪裏能如在家做姑娘時呢?我且不說別的,就是你,在家裏一樣有爹娘疼着,心肝兒肉一樣,如今出來伺候人,可還能如在家裏時一樣麽?你若懂這道理,就該多勸着姑娘些。主子好了,自然你也有前程。”

墨畫喃喃道:“姑娘可是去做皇子妃的……”怎能跟她們這些奴婢相比呢?

鄭氏恨不能親自飛到宮裏去将女兒教訓一頓,只是後妃的家眷只能每年初一到十五之間遞牌子進宮一次,如今還差着好幾個月呢。只得壓下了氣道:“糊塗東西!難道姑娘不是去伺候皇長子的?”

墨畫似乎明白了些。鄭氏嘆道:“總之一句話,叫姑娘安分守己,對人恭敬。若連我的話都不聽,我也不認這個女兒!”

墨畫的來意沒有達成,反而被訓了個滿頭包,眼圈通紅地回去了。鄭氏這裏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直摔了一個茶杯才勉強壓住胸口那團火,好容易等到吳若铮下了衙門回來,連忙将今日之事說了一遍。

吳若铮聽得也直皺眉頭:“顯國公府人丁雖然不蕃,但顯國公地位尊崇,論起來,霞兒是萬不能與皇子妃相比的。這事你做得對,還是讓霞兒安分守己,日子還長着呢。皇上也還是看重于我吳家,才給了惠的封號。說起來,皇子妃能得封號極少,霞兒若不授人以柄,輕易也不會有人敢冒犯于她。”

鄭氏當着墨畫雖然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到了丈夫面前卻又心疼女兒得緊,垂淚道:“早知如此,真不該送她進宮,若擱在外頭,什麽樣的好親事沒有?皇子妃從前是有賢名,可是那畢竟是閨中,出了嫁自然不同。萬一皇子妃妒——”

“皇子妃即便不妒,嫡庶有別,也得先生下嫡長子。”吳若铮知道妻子心裏難受。他的婚事雖然也是顏氏挑選的,但夫妻二人均為庶出,自成親伊始便同病相憐,感情比別人又自不同。真論起來,吳若钊與李氏都是望塵莫及。以至于幾個成年子女皆是鄭氏所生,如今雖納了妾,也生了個小兒子,但與鄭氏仍舊伉俪情深。順手拿了絲帕給鄭氏拭淚,嘆道,“莫說皇室了,就是普通人家裏,嫡庶也是有別的,你我莫非還不知道麽?皇長子是明理之人,長子非嫡,他也是深受其苦呢。”

鄭氏更是傷心。倘若如今皇子正妃是吳知霞,那皇長子這決意先生嫡子的念頭自然是好上加好,可惜自己女兒竟是側妃,将來的外孫也就都是庶出。自己和丈夫都是庶出,如今外孫也是庶出,難道一家子都掉在庶出窩裏爬不出來了嗎?

吳若铮知道妻子是個明白人,更知道做母親的如何心疼女兒,縱然知道怎樣才是最明智的,仍舊要忍不住心疼,嘆息道:“也是我誤了霞兒。只是如今事已成定局,再去反悔亦無用處。皇長子不是薄情寡意之人,霞兒只要守着本份,将來皇子妃生了嫡子,自然就有她出頭的日子了。此事如今急也無益,夫人還是放下吧,我且與你說一件喜事。”

鄭氏拭淚道:“什麽喜事?”

吳若铮今日回來本是滿心喜氣的,因着吳知霞之事掃了興致,此時再想起來,不由得又笑了一聲:“是雪兒的喜事呢。”

鄭氏如今最關心的無過是兒女親事,一聽吳知雪有喜事,連忙擦了眼淚道:“是什麽喜事?”

吳若铮笑道:“今日我在衙門裏遇見了東陽侯,說起那日大長公主笀辰,見了我們雪兒十分喜歡,覺得是個知禮的。又說他的幼子秦岩還未娶親,今年正好十八歲了,秋闱剛剛中了第一百一十二名,雖說是只挂了榜尾,但這種勳貴人家的子弟能中出來已經是難得了。”

鄭氏先是一喜,随即又有些犯愁:“東陽侯府的爵位到而今已是第五代了,下頭怕也就與平民無異,且東陽侯的長子如今不過是個從六品……”

吳若铮嘆道:“夫人糊塗!若非如此,東陽侯焉看得上我們?他的長子沒什麽出息,尚且能仗着父蔭做了六品官員;若秦岩有幾分能耐,靠着東陽侯府這棵大樹,還愁不能得官麽?”鄭氏眼裏只看見他與兄長都是三品四品的官員,便不把六品官放在眼裏了,卻不知他們兄弟能居此官位,一則是借了吳老太爺這太子太傅的東風,二則是兄弟二人都成器。似東陽侯長子秦磊那般的人,倒是人如其名,腦子确與一堆石頭無異,雖也苦讀,卻似個兩腳書櫥,書怎樣進去便怎樣出來,斷不會活學活用,更不會舉一反三。

若秦磊生在平常人家,便一輩子也休想得官,可因出身東陽侯府,才二十六歲就做了從六品。雖則将來怕也沒有大升遷,但一輩子卻也平遂,這便是極大的福氣了。倘若秦岩比秦磊出息些,不消他考什麽狀元榜眼,只要能低低中了進士,便自有官途。

“何況,東陽侯的爵位便是沒了,大長公主的血脈卻仍在呢。”秦岩是大長公主的嫡孫,也是宗親,但凡有點兒成績,皇室必定會加以賞賜的。

鄭氏也不由得點頭,又不放心道:“只是東陽侯姬妾不少,只怕這位二公子……”

吳若铮苦笑:“夫人,天下豈有萬全之法?”又想要嫁高門,又想要夫君有出息,又想要夫君不納妾,便是公主下嫁,也不敢說能樣樣占全。

鄭氏心裏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她如今算是夫婿有成,兒女成雙,雖然也有妾,可妾也對她極恭謹,連着庶子也與她親近,算得上事事如意。可回想當初剛剛成親之時,她身為庶女,嫁妝不過是按公中分了千把兩銀子;吳家未曾分家,吳若铮一個庶子只拿月例銀子,還不如她手頭松快。

顏氏做為嫡母,明面兒上的人情總是周到的,但也只是保着夫妻二人不愁衣食。且打着嫡庶有別的幌子,月例只拿吳若钊的三分之二,便是鄭氏吃不慣京城菜想要換個口味,都得自己拿出銀子去廚房竈上點菜。

後來成婚不到一年,鄭氏就生下長子知霆,顏氏說這是長孫,要抱到身邊去養。當時鄭氏不知哭了幾場。一則是舍不得兒子,二則顏氏故意擡舉二房的長孫,意在打壓大房,鄭氏生恐因此招了吳若钊的忌,自家夫婿的日子就更難過,真是日夜憂心。好在吳若钊并非心胸狹窄之人,雖則也有不悅,卻也并未因此忌恨弟弟。

後來吳若铮放了外任的推官,地方既偏遠,又只是個正七品的小官。顏氏聲稱不舍孫子去吃苦,要将鄭氏也一并留下,叫吳若铮帶了通房丫鬟上任。幸而那時李氏産下長房長孫,吳若铮在松鶴堂門外冒雨跪了一個時辰,顏氏才将知霆交了回來。

夫妻二人帶了兒子去任上,鄭氏精打細算過日子,任滿之後調回京城來,吳若钊早打點過的一個缺竟然被錦鄉侯的侄子頂了去,一耽擱就是幾年。鄭氏後頭連生二女,顏氏又以子嗣不足為由要往他們房裏塞人。吳若铮一怒之下,也不再等缺,選了個臨海小城,帶着妻兒去做了個縣官。

當初夫妻兩個都抱着過苦日子的念頭,哪知這竟是發跡之始。那小城時常有臺風之苦,海堤屢築屢壞。吳若铮發了狠,整整一年死盯着叫人築了結實的海堤,當年海潮便未如往年一般肆虐,海灘上的曬鹽場收益也是大增。

恰逢那知州大人正要任滿,将治下這政績報了上去,登時得了個好缺,心中大悅之時,随手也記了吳若铮的功勞。又知他竟是已故太子太傅之子,有意結交,臨去之時便托京中好友留意。不久吳若铮三年縣官任滿,便題了優等,得了好缺,自此順遂起來,輾轉十年,直升到濟南知府。

如今再憶從前,幾是不忍回首。鄭氏嘆了口氣道:“老爺說的是。若是那位秦二公子當真成器,這門親事倒是再好沒有的。”

吳若铮也是這般想,笑道:“既這麽着,我明日便與東陽侯說,雖說雪兒還小,不妨先定下來。明年春闱秦岩也要下場的,若能成最好,便是不能,三年後再考便是。橫豎東陽侯府二房還有個庶子尚未成親,東陽侯府未分家,依着長幼倒也該他先娶親。我們也多留雪兒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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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嗯,看到有些親們留言說進展緩慢,需要說明的是,首先這是一部女主的成長史,看題目就知道啦,是她自從做了“表妹”之後的路;另外,前面她的這些親戚姐妹們的婚配,也影響到她後面的婚配,至少我覺得,姐妹們都嫁得好的話,對她也是個助力;第三,我是想寫各種不同的婚姻,結婚是為什麽,采取什麽态度,最後得到什麽結果;最後,朝廷上的事,涉及到将來世子的奮鬥,所以不能不寫。另……我也有點頭疼,出點事吧,大家嫌女主事兒精,一出門就有事;不出事吧,大家又嫌太平淡……至于世子,他現在的生活跟女主交集不多,在古代那種地方,也不能指望他們有什麽相處了解的機會,所以我才讓周鎮撫這個角色從中周旋,最後男主願意娶女主,跟周鎮撫說這些話是很有關系的,因為讓他從側面了解了女主的脾氣。當然再往後幾章他們會有一次見面,之後交集會略多一點兒。我這個人寫文有個毛病,讓我只走感情線,我會寫不出來,所以我總是喜歡寫長文,先寫生活,再寫愛情。這文前半截是女主的成長史,後半截結婚之後就會天天跟世子在一起啦。我不好意思說讓大家往下看什麽的,只能說,還願意看這個文的親們,請稍稍再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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