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小兒女绮思初動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五月中旬。
太後的病時好時壞地反複,自己也開始疑神疑鬼,總說命不久矣。皇帝沒辦法,只得從渝州将先太子的兒子永順伯喚了回京。
先太子是太後的親生兒子,做了二十年多的太子,最後卻在一場奪嫡之争中送掉了性命。雖說他算是受害者,但是也做過些見不得人的事,後頭因為各皇子鬧騰得太兇,當時的皇帝動了大氣非要徹查,結果就把太子做的事也一并翻出來了。
那時候太子已經死了,身後只留下一個庶子一個庶女,皇帝為了叫四兒子這皇位坐得穩當,天下別再因這張龍椅出什麽亂子,一狠心就要把這兩個孩子貶為庶人。最後還是當時的四皇子,如今的皇帝求了情,庶女封了個縣主遠嫁,庶子封了永順伯,也發到渝州去了。
從永順伯這個封號上,就能看見先帝對這個庶子的态度――一輩子老老實實的,保你錦衣玉食,就別再打什麽主意啦。
先帝是無所謂,因為他還有兒子,還會有皇孫,且這個永順伯又不是個嫡子,江山為重,他自然沒放在心上。但是對太後來說,這就是她親孫子,不管是嫡是庶,總是太子的一脈骨血。
當初四皇子出面向先帝求情,太後是極感動的。要知道在天下人眼裏,太子是第一繼承人,那麽太子的兒子也是有繼承權的。至于嫡庶的問題――皇家那是天下第一嫡庶不分的地方,自來坐龍椅的有幾個是原配皇後生的呢?只要有這麽個庶子在,四皇子繼位就總會有人嘀咕,先帝要把這個庶子貶為庶人也是為着這個。結果四皇子親自為侄子求情,先帝誇他有骨肉之情,就是太後也感他的情呢。
不過轉眼就這麽多年了,人也是會變的。太後年紀愈大,就愈思念這個孫子。初時是覺得孫子還能保着一輩子榮華富貴就夠了,如今就有些嫌他不在京裏,不能時時承歡膝下。所以,真要深究起來,太後究竟是因為這場病才想叫永順伯回京呢,還是因為想見永順伯才生病,這就不好說了。
“太後糊塗。”吳若钊是這樣對李氏說的,“這些年都無人提起永順伯之事,為的是什麽?太後倒好,非要把人叫進京城來,放在百官眼前,是生怕無人記起永順伯是先太子的兒子嗎?”
李氏對這些政治上的事不大敏感,倒是有女人的視角:“不過一個庶子罷了。太後年紀大了,先太子才是她的親生兒子,如今想見見孫子,也是人之常情。這些年永順伯不是也沒什麽動靜麽?”
吳若钊嗯了一聲,接過妻子奉的茶:“也正是因永順伯十分安分,皇上才許他進京呢。”想了一想,“這些日子又要忙起來了。廣西總兵進京了。”
李氏記不太清楚:“不是說兩廣總兵都由廣東總兵兼任了麽?”
“原廣西總兵既卸了任,自然要進京重新授職的。”吳若钊嘆口氣,“當初不是讓他押運獻俘隊伍入京麽,結果遭了劫。現已查明,劫俘的與年下劫昀郡王世子的竟然是一撥人,看着獻俘隊伍裏還押運了金銀之物,見財起意。只這些人倒也狡猾,不在自己地盤上下手,巴巴的隔了州縣去劫,故而獻俘隊在當地查了許久也不曾查着。還虧昀郡王世子被劫一事,承文伯抓到了線索,順藤摸瓜将這些人全揪了出來,立了大功。”
李氏也搖頭嘆息,猛然想起:“當初不是說,二妹夫也在獻俘隊中麽?”
“可不是。”吳若钊連連搖頭,“本是大功一件,只消進了京皇上就要大大封賞的,如今倒成了看管不力的罪了。不過妹夫是跟着廣東總兵浴血海戰的,這海戰的封賞自然不會抹了,只是本來皇上還打算獻俘之時各自再高升半級的,這就沒有了,倒是送了承文伯一份大功勞。”本來是要封京衛指揮使司同知,從三品的官職,現在變成正四品的指揮佥事了。
眼看着到手的半級封賞就這麽飛了,是人都覺得窩火。李氏也只好嘆氣:“那二妹幾時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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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也差不多了。若不是當時出事,二妹這時候怕都已經回京了。現下算算,也不過就是這一兩個月的事。”吳若钊跟這個庶妹并不怎麽親近,但畢竟是一家人,能團聚也是好的,“如今嚴家的管家已經先進京相看房舍了。”
李氏跟吳若蓉這個庶小姑子就更沒什麽感情,便說起別的事來:“再有一個月就是绮年及笄。這孩子,去年為着選秀的事家裏都忙得糊塗了,連她的生辰都沒有過,我想着,這及笄禮是萬不能再馬虎了。”
吳若钊也點頭:“女兒家及笄是大事,就照着雯兒的禮辦罷。好歹大妹的孝也出了一年,妹夫的孝又滿了,辦得風光些無妨。平素裏有哪家姑娘交好的,統統請來。”
李氏笑道:“只可惜冷家姑娘要出嫁,是不能來了。”口氣一轉道,“雯兒的親事,老爺最近可有相看?”
一提起這事吳若钊就頭疼:“韓家世兄自進了翰林院,辦事十分紮實。前兒聖上問了羅地那邊的蠶桑之事,他當廷奏對得當,皇上十分歡喜呢,說讀書人也不可不知世事,須将書中所學用到實處去,才算是有心于國。你聽聽,多大的誇獎!就是狀元榜眼,也還沒得這份嘉勉呢。”
李氏何嘗不惋惜,想了想道:“韓公子是個好的,老爺可曾想過――替绮兒提一提?”
吳若钊搖頭道:“我何嘗不想着?只是韓家只此一子,太太想想,若是讓我們霄兒娶了绮兒――”
李氏也只能搖頭了:“绮兒處處都好,只是……”只是這身份上不去啊。
吳若钊嘆道:“我也想過。绮兒這親事,要麽從寒門學子裏挑一個,要麽就是勳貴人家的幼子或庶子,并不必聯姻的。”
寒門學子身份低微,能攀上正三品大員的外甥女兒也就足夠了;勳貴人家自有爵位,只要不犯什麽事,并不特別需要找個有力的親家來幫手。即使是要幫手,多半也不會打庶子媳婦的主意。且庶子将來是要分家出去的,到時候自立門戶,上頭又無公婆天天壓着,豈不逍遙自在?
李氏不由得就在心裏盤算起各家勳貴人家的适齡庶子來。幼子什麽的,雖然挑媳婦不像長子那麽慎重,但恐怕也沒有哪家勳貴願意叫嫡子娶個父母雙亡的孤女的,吳若钊也只是說說,重點還是放在庶子身上。
“只是庶子就有些委屈我們绮兒了……”李氏忍不住還是說了一句。绮年論品貌論才能,絲毫不遜于那些名門貴女,自己也是嫡出的,嫁個庶子實在是……
“若日子過得舒服自在,外頭名聲上委屈一些又何妨。且就是要找庶子,也一定要挑那有上進之心的,斷不會挑個窩囊廢。”只要男人有出息肯上進,哪愁沒有好日子過呢?尤其绮年的出身擺在這裏呢,硬件是沒辦法改變的。就是冷玉如,說起來本人比鄭瑾只有好沒有差,可是能嫁給張殊,還不是因為有個恒山伯府“義女”的名頭麽?若是鄭瑾願意這門親事,又哪裏能輪得到冷玉如呢。
李氏也明白,不過是感嘆一聲罷了。想了想又問:“那連波的親事,老太太可跟老爺提過?”她也不過比绮年小一歲,很快就要張羅她的了。
吳若钊擺擺手:“這種事,老太太怎會跟我提起。若老太太不提――你也不要問吧。”就怕出力還不讨好呢。
李氏十分感動。丈夫能對她說這樣一句話,那已經是十分體貼了:“我曉得,只是怕老太太跟老爺提,倒叫老爺為難。”她最怕的就是顏氏要把喬連波塞給知霄。
吳若钊點頭道:“你莫擔心,霄兒的事,我自有主意。且老太太――也還不至糊塗至此。”
李氏這才放下心來,又說起別的事:“霞兒派人送了些東西回來,看樣子在宮裏也過得不錯。說是皇長子妃胎像也平穩,如今靜心養胎,宮裏的事都交給了她在管呢。”
吳若钊皺皺眉:“這是好事,只是霞兒千萬端正了心思,莫要起什麽不該起的念頭。”如果想着搞掉金國秀肚子裏的孩子,那可是大罪!
“我看二弟妹不是那樣糊塗的人。”別的不知道,但前幾次墨畫明明是回來訴苦的,卻被鄭氏罵得眼眶紅腫地回宮,便知鄭氏不是那等縱着女兒的。便是吳知霞要糊塗,鄭氏也能提醒着。
“皇上這總拖着不立太子也是件麻煩事。如今兩位皇子都大婚了,連三皇子都立了側妃,這還都一股腦兒住在宮裏,實在也不像個樣子。”按說皇子大婚後就該離開皇宮自己建府,只有太子能住在東宮。可是現在太子也不立,誰能留在東宮也不好說,搞得大家都擠在自己的皇子殿裏,就連妃嫔們去逛個花園子都不方便。
當然了,吳家現在算是長皇子黨了,自然也盼着長皇子能早入主東宮,總這樣拖着吊着,真是讓人煩心。
夫妻兩個正說着話呢,碧雲從外頭進來:“老爺,二少爺帶着阮表少爺、蘇公子和小孟探花來了呢。”
蘇銳和阮麒如今是跟吳知霄兄弟在一個書院念書,自然打交道就多些。孟烨則是常去許祭酒家,便與蘇銳相熟。今日也不知怎麽聚在一起,說起寫字來,不知是誰先提的,便一窩蜂都擁到吳家來了。
吳若钊自然歡喜兒子侄兒多跟這樣人交朋友,更了衣親自到外院去見。
孟烨雖然點了探花,但他是侯府子弟,并不只靠着這個謀前程,故而雖則也在翰林院挂了個差事,卻并不是十分勤謹。上官心裏明白,自然也是睜一眼閉一眼,由着他時而遲到早退。今日又是提早溜了出來找蘇銳,便跟着來了吳家。
吳若钊愛寫字,寫一手好字,在這上頭又好為人師。蘇銳則是極慕他一手好字,故而見了面便說到一起去了。說到興起時,便搬了筆墨來,年輕人們各寫一幅字,讓吳若钊品評。只阮麒站在一邊,與衆人有幾分格格不入,草草寫了一幅便問道:“幾位表姐表妹可在?前些日子聽說表姐在恒山伯府牡丹宴上寫了一幅字,被評為第一,姐姐回家好一番贊賞呢。”
吳若钊看他一筆字寫得只勉強有個架子,心想這真是纨绔子弟,就是喬連章,比他小好幾歲,從前還沒怎麽讀過書,這一年下來寫出來的字也不比他差多少了。不過英國公府是世襲罔替的爵位,阮麒只要不犯砍頭的罪過,這一輩子都不用發愁,所以吳若钊也懶得說他什麽,只道:“女兒家寫字不比男兒,只是怡情養性罷了。”
蘇銳也笑道:“小侄也聽說當日是吳姑娘拔了頭籌。”又笑向孟烨道,“聽說還有人要請孟兄去品評?”
孟烨擺手笑道:“豈有此理,閨閣筆墨,豈容我這等俗人胡亂品評。蘇兄切莫取笑。”
吳若钊點頭笑道:“探花之才,豈是用來品評閨閣之作的。“心想孟烨看着不羁,到底還是有分寸的。想當年孟家出的第一位探花孟二老爺,就是太過風流,當時京城淑女們也是開了詩社,他就當仁不讓地品評了一番,後頭居然還有好事人按他的品評出了一個榜,搞得滿城風雨的,讓正統之人很是看不順眼。
阮麒袖手心不在焉地看着別人寫字,片刻之後捉了個空向吳若钊道:“我姐姐說要向喬表妹求幾柄繡扇,這裏還有幾樣小玩藝兒,是送給幾位表姐表妹的,今日一并帶了來。還要向外祖母和舅母請安。”
他到底是吳府的親戚,吳若钊便叫小厮過來:“好生送表少爺去松鶴堂給老太太和太太們請安。”
喬連章和吳知年紀小些,聽見有小玩藝兒,心思就有些溜掉了。阮麒雖只說送給表姐表妹們,又怎麽可能把表兄弟們落下。吳若钊一眼就看出二人心思,便叫小厮:“送喬表少爺一起去吧。”別人的孩子不專心也随便,自己的孩子卻不能放松,“兒這裏有幾個字沒有用心,各寫十遍才許走。”
吳知只得低頭寫字,阮麒和喬連章帶着小厮們往內院裏去。這些日子兩人已經混得熟了,從前杏林中的沖突似乎早都抛到腦後。阮麒拿出一把精巧的彈弓給了喬連章:“這是我給表弟特地帶的,可別叫外祖母看見。”
喬連章正是頑皮好動的年紀,加以吳家上下都對他十分照顧,漸漸的就脫了當初在家時的木讷懦弱脾氣,此時見了這彈弓自然心喜,連忙藏在懷裏,還時不時地摸摸。阮麒見他喜歡,便問道:“這些日子,周家表妹都在做什麽呢?”
喬連章随口答道:“表姐時常出門呢,有位冷家姐姐要出嫁,表姐總去她家裏,說是去幫着準備嫁妝的。”
阮麒又問:“可是恒山伯新收的那位義女?她不住在恒山伯府裏麽?”
喬連章哪裏清楚,搖頭道:“這我不知,只聽大舅母說過是去冷家。”
阮麒想了一想,又道:“聽說周家表妹要及笄了?”
這個喬連章倒是聽姐姐說過:“是。大舅母說要請許多客人呢。”想想又道,“外祖母已說了,待明年我姐姐及笄,也要請許多客人來。”
阮麒并不關心喬連波之事。在他看來,喬連波一陣風兒都能吹走了的模樣,毫無意思,便順着自己的思路問下去:“表弟知不知道周家表妹平日裏喜歡什麽?既是及笄,我也該随份禮才是,也算為上次杏林失禮一事道歉。”
喬連章剛要回答,卻忽然想起吳嬷嬷平日裏說過的話,不由得心裏也暗暗打了個轉兒:上次杏林之中,不僅是绮年受驚,他的姐姐連波才是受了傷的,可是阮麒送給過他東西,如今又要送給绮年,卻從來不曾提過要送給喬連波什麽東西賠罪。
喬連章心裏不免有些不自在起來,随口道:“我也不知周表姐喜歡什麽,平日裏我多在外院,或者在松鶴堂,周表姐在怡園,并不多見。就是她去冷家,我也是聽我姐姐說的。”
阮麒卻不知道喬連章在想些什麽,只笑道:“好兄弟,你幫表哥打聽打聽,表哥日後得了新鮮東西,少不得都有你一份。”
喬連章咧嘴笑了笑,裝作無意地道:“前次表哥送我的那只花籃,我送與我姐姐了,姐姐十分喜歡呢。”
阮麒對喬連波喜歡什麽毫不關心,只當喬連章是向他要東西,随口道:“送便送了,下次我再尋一只送你,保證比那只還要漂亮。好兄弟,你必要幫表哥這個忙才好。”
喬連章不由得垮了臉道:“其實不拘送些什麽,都是表哥的一片心意不是?”
阮麒不以為然道:“這如何能行?既要送,就要送她歡喜之物。”
喬連章轉了轉眼珠:“表哥,你為何自己不去問周表姐呢?”
阮麒登時被噎了一下:“這,這怎麽行……總之表弟你幫我這個忙,日後好東西自是少不了你的。”
喬連章點頭答應了。兩人一路已走到松鶴堂,顏氏正看着喬連波繡一條抹額,見兩人進來,喬連波便起身喚了聲表哥,見了禮便往屏風後頭避。阮麒忙道:“有幾件新鮮小玩藝兒,拿來給表妹賞玩的。”說着從小厮手裏接過盒子親自遞上來,又道,“這些是給另外幾位表姐表妹們的。”
琥珀忙上來接了,顏氏就着她的手看了看,乃是一間草編的小院,除了房子之外,屋外還有水井、紡車之類,都只杏核大小,整間小院也不過兩個巴掌大,十分精致,便點頭笑道:“虧你有心了,這東西果然新鮮精致,放在窗前看着也喜歡。”又叫琥珀,“去請姑娘們過來,既拿了東西,也要說句多謝方是正經。”
阮麒便坐了下來,笑道:“不過是些不值錢的東西,哪裏還值得姐妹們親自過來呢。”雖這麽說,眼睛卻時不時地往外頭溜。顏氏對這個名義上的外孫也實在不知道怎麽應酬,要說親近吧,根本不是阮夫人生的;若說疏遠,這如今已經記在阮夫人名下,将來英國公府都是他來繼承,自不能輕易得罪,只好有一搭沒一搭地問問阮盼的情況。
一會兒,吳知雯等人都走了進來,阮麒一瞧其中并無绮年,不由得有些失望道:“周家表妹不在?”
知霏嘴快,拿着阮麒送的草編小亭子愛不釋手,聞言就接口笑道:“绮表姐去看冷家姐姐了,這些日子都到申時才回來呢。”
阮麒應了一聲,便将送給绮年的盒子遞了給琥珀:“煩姐姐轉交周家表妹罷。”
表姐弟們年紀都不小了,吳知雯等人道了謝,阮麒便起身告辭,顏氏也不挽留,只叫人好生送回去,還是阮麒說帶了四個小厮足夠,辭謝了吳家的人。
出了吳府,他身邊的小厮看他悶悶不樂的模樣,便讨好着道:“少爺這是怎的了?莫不是在吳府老太太處受了氣?還是吳府舅老爺又教導少爺功課了?”
阮麒一瞪眼:“放屁!你不盼着少爺好,只盼着少爺受氣不成?”
小厮谄笑道:“小的哪裏敢呢,只是看少爺悶悶不樂的,想着有什麽法子逗少爺開心些。”
阮麒想了一想道:“你可知道冷府在哪裏?就是恒山伯新收的那位義女家?”
這個小厮真的知道:“那離着恒山伯府并不甚遠,小的倒是聽人說起過。少爺要去?”
阮麒沉吟了一下:“走,遠遠的去看看。”
小厮不解道:“少爺要去看什麽?”心想冷家就一位小姐,且已經要成親了,也沒聽說少爺跟冷家的公子們相識,倒是要去看什麽呢?
阮麒瞪眼道:“多嘴!還不快前頭領路呢。”
小厮只得領着他去了。冷家不過是小門小院,小厮看自家少爺只騎上馬上遠遠看着,更加不解。不過他腦子極靈活,念頭轉了幾轉,便悄聲道:“少爺可是想見周家表姑娘?”
阮麒被說中心事,臉上微微紅了一下:“胡說!”幹咳一聲,強道,“不過是今日送了禮,她不曾見着,也不曾聽她一聲謝,覺得有些虧了罷了。”
自打上元節出了事之後,英國公阮海峤就重新給自己兒子配了幾個小厮,且嚴令他們:“若少爺平日裏玩耍,你們勸不住也就罷了,回來只管與我說。若少爺做了什麽大出格的事,你們若不死勸,回來一并打死!”故而小厮們雖然伺候着阮麒玩耍,卻也時時小心着,不敢叫他做了什麽有違禮法或将自己身陷險境的事。
此時聽阮麒這般說,這小厮覺得有幾分不妙,便試探着道:“少爺也太與表姐妹們生分了,送一份禮還一定要表姑娘當面道謝不成?且少爺如今年紀大了,跟表姐妹們也該避諱着些兒,沒的傳出去壞了表姑娘們名聲,也叫人說少爺不尊重。”
阮麒不由得拉下了臉,想了片刻圈馬回頭道:“罷了,少爺不過一時興起,你就這般多話,敗興!回去罷!”
小厮松了口氣,暗想此事還是該個空兒與國公爺說一聲。阮麒将來是國公府世子,那婚姻大事都是要國公爺做主的,萬一真跟表姐妹們有些什麽花前月下的想頭,傳出去他們這些下人少不得被打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