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直起上身卻不敢擡起眼睛看他,便只好一直盯着眼前紅地毯上繡着的鳳凰翅膀看,絞盡腦汁想着該說些什麽。明明見他之前有一肚子話要說,真事到臨頭了,反而腦中空空一片,半個字都蹦不出來……
“我……不知陛下近日是否安好……”這是什麽蹩腳的問候啊!!!
他似乎是輕笑了一聲,然後忽然就沒聲了。半晌他赤裸的雙腳出現在我的視線裏,被大紅的下擺潔淨的白玉地面映襯着,好像是用牛奶洗過的。
他走到我跟前,輕輕托着我的手臂把我扶起來。我快速擡頭看了他一眼,心口也不知怎麽的忽然咚咚咚開始狂跳。
他說,“你頭發長長了這麽多啊,看來我們已經有段日子沒見了。你可怨朕?”
是啊……估計要不是朱染王子來了,您這輩子都不打算見我了吧……
可是我當然不能指着他鼻子大罵他陳世美喜新厭舊什麽的……首先他是皇帝,其次我不算是他的舊……他的舊太多了……
“臣下不敢。陛下日理萬機,偶爾忘記一兩個人是常事……”
“朕沒有忘記你。”小皇帝這麽說完,便看向四周,“杜若留下伺候就可以,你們都下去吧。”
屋中其他侍候的宮侍齊齊應了聲,便魚貫退出大門去。杜若也像是聾了盲了一般,靜靜地立在角落裏像個影子,跟沒人沒啥區別。
人都走了,我也稍微輕松了寫。但是終歸是找不到進宮前對着小皇帝時膽敢表現出來的随意和放肆了。那個時候的我實在太不知天高地厚,但是進了宮後經過這重重等級之間的洗禮,便再也不敢把自己和小皇帝放到平等的地位上了。
雖然理論上來說,把人分為三六九等是封建制度的惡習,但是到了這個世界後,我發現高等級的人群總有一種令你心生惶恐畏懼的魄力,不自覺就把自己的位置降低了。
比如皇亞父,比如貴公子,比如朱染,也比如現在的小皇帝……
“你變了。”他看了我半晌,說出這麽一句話。
變了?我哪裏變了……明明是你變了好不好……
“你怎麽一直不說話?”他又笑起來,“現在沒有外人了,你可以放松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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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試探着擡起頭來,看着他的臉,但還是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我咧開嘴角想要笑得好看點兒,可估計效果是相反的……“陛下……”
他微微一笑,笑出一個淺淺的酒窩,“跟朕來。”
我跟在他身後通過重重簾幕分割出來的中堂和外間,轉過一扇鑲滿珠玉寶石的十二面屏風,便進入了內殿。殿中光線氤氲,那光芒都出自青銅燈奴手中紅色的燈籠裏,給所有物件都打上一層胭脂般的霞光。地面上鋪着雪白的羊皮毯,即便是赤腳踩上去也會溫暖舒适非常。一座精美高大的拔步床,看材質竟然也是紫檀木的,外面的擋板圍欄上都被精致的木雕覆蓋滿了,床柱上也盤繞着花藤的雕刻,垂挂着銀紅絲帳,幽幽的宛如一小節煙紗飄渺的走廊,一直通向裏面寬大的鋪着錦被的床鋪。
我看着那張床,暗暗地咽了口唾沫…
可是小皇帝卻走向一邊的一個被絲緞蓋住的架子,扯開後露出一張畫架。上面已經擺好了畫板,連亞麻布都已經訂好了。
他這是……
他半回頭看着我,“看你把祈王子畫得那麽好看,朕也想要一副。”
他這語氣裏不經意地顯露出幾分小孩子的任性,看着倒真是可愛。
我就笑了,“陛下想要的話,我一定把陛下畫得比祈王子還帥~”
帥這個詞我在入宮前就給他解釋過,所以他是明白這個字的意思的。
“哼,朕本來就比那個朱染‘帥’。”他走到桌子邊,從溫着酒的瓷甕中取出酒壺斟了一杯,放到鼻間聞了聞,啜飲一口,“你需要的顏料在旁邊,朕要擺個什麽姿勢?”
他挑着眉毛的樣子終于令得橫亘在我們之間的隔閡瓦解了一些,我仿佛又找回入宮前跟他在一起時的感覺,于是也不再低着頭了,直直對着他的眼睛,“陛下,您是想要我畫油畫肖像嗎?那可不是一首歌謠的時間能完成的工程啊。”
他轉頭看我,“那你要多久?”
“這麽大的話,怎麽也要五天左右的時間。”
“那朕豈不是天天都得傳你來?”
我一聽,這是好事兒啊!夜夜傳召,外面不得以為我有多得寵,那哥的身份不是一下子就上去了?
就怕這樣一來樹大招風,不會出什麽事兒吧……
不過我也顧不上想那麽多。得寵還不是好事麽?
“您要是真想要的話,那看來這是避免不了的了……”我沖他咧開嘴笑。
“哈哈哈,你真是越來越狡猾了~”
“這不是陛下您想要油畫的麽?您要是就要一副祈王子那個樣子的肖像,臣下不就不用天天往您這兒跑了麽?”
“合着還是朕的不是了?”他白我一眼,雖說那一眼怎麽看怎麽像在抛媚眼吧……
我從畫架旁邊的小桌上找到了已經調制好的顏料,也不知道小皇帝是怎麽知道這調制的方法的,還是說他是讓人從文書司拿來的?
“你還沒說朕要擺個什麽姿勢呢。”他要求着,臉上還有點兒躍躍欲試的小興奮。
我看了看四下,竟然看到殿中擺有一張周身繪制着燕樂圖的錦瑟。所謂錦瑟其實跟古筝什麽的長得有點像,不一樣的是它比琴要大上許多,而且有五十根弦,據說彈奏起來是非常複雜的,到了現代演奏的方法幾乎失傳。
當初學到這門知識,還是在學錦瑟那首詩的時候知道的……
“陛下,你會鼓瑟?”
他看了一眼,點了下頭,“閑來無事時會彈一彈。”
靠,這孩子真的是全能啊……
這倒是給了我一個主意,“您就彈一曲,我今天就先就這您彈的功夫打個底稿,怎麽樣?”
他倒是非常配合。那錦瑟就擺放在一塊矮榻前面,他就盤膝坐于榻上,修長手指在空中揚起一條優美的弧度,落下一串靈動多變的清音,宛如珠玉迸濺一般。我在畫架前坐下來,仔仔細細端詳着他。烏發垂落,紅袖如霞,微微合着的雙眸帶着幾分沉靜,随着那抑揚頓挫輕靈飛揚的樂曲,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宛如舞蹈般動人。
我發現越看,眼睛裏就越容不下其他東西了,于是趕忙調轉視線,開始在畫布上定稿。我努力捕捉到他最美的動作,畢竟這沒有照相機的年代,這樣美麗的場景不留下來實在太可惜了。
紅燈微暗,淡香盈盈,錦瑟之聲喜中帶悲,綿綿不絕地低回着。我用畫筆一寸一寸勾勒着他的眉眼,大約是畫得太起興了,額頭上竟然隐隐滲出汗來。他的動作越發快了,手指間的按揉勾挑太過複雜,好像是在琴弦上飛一樣,令人眼花缭亂。我不知不覺也被帶入那陣樂聲裏,注意力從未如此集中,短短時間內不僅打完了底稿,連第一層的底色都打了出來。
倏然間,琴聲一斂,一曲已然終了。我也随之停下畫筆,往後靠在椅背上,深深喘了口氣。
我看着畫,沒注意到小皇帝已經走到我身後。一陣淡淡的草藥香味倏然籠罩過來,是小皇帝身上的味道……
我心跳倏然加快,察覺到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他的氣息噴在我頸側,叫我連呼吸都幾乎忘記了。
“你這畫得是朕麽?怎麽不像啊?”他聲音低啞,是蠱惑的輕笑。
“這才第一天啊,剛剛開始,怎麽會像?”
“你說說,你和關尚翊,誰畫得比較好?”他輕聲在我耳邊問着,那只在肩膀上的手,卻開始往我松垮的衣領裏面滑入,微微冰涼的手掌刺激着我的皮膚,我禁不住一陣戰栗,連喘氣都有點不穩了……
“臣下……臣下技術拙劣……不敢跟關美人相提并論……”
“你怎麽說話也和他們一樣了?朕喜歡你以前說話的方式。”帶着幾分魅惑般的抱怨,我自己也不知道怎麽了,只是聽着就覺得心裏燃起一股火焰來,皮膚也變得敏感無比,直感覺着他那只手落在我胸口,輕輕揉弄着那一點,情|色地挑逗着。我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麽了,卻絲毫不想掙脫……
我完了……我一定已經彎了……這個死孩子把老子給掰彎了……
還不等我哀嘆,他的吻便如浮羽般輕輕落在我暴露出來的肩頸處,酥麻的感覺沿着接觸的皮膚向全身蔓延。我幹脆放開了,不再抗拒他對我的吸引,閉上眼睛向後靠在他胸前。他猛地扯開我的腰帶,撥開我的衣服,我一回頭,便正好迎上他的吻。
雖說初吻已經沒有了,可是這一次,我真正體會到了那些小說裏寫的吻到昏天黑地是怎麽樣一種感覺。他仿佛察覺得到我的生澀,輕盈地挑開我的嘴唇,探入我口中,勾引逗弄着我的唇舌。我笨拙地想要回應他,鼻息相互碰撞在一起,親密無間的接觸令我忘乎所以,沒注意到自己的衣衫已經滑落至手肘,而他的衣服也已經淩亂不堪。
他沿着我的脖子吮吻下去,手撫過我的腰畔臀際,一直滑落到大腿上,反複摩挲挑逗着。我也擁住他那并不瘦弱的美麗身體,忘情地喘息着,感受着手指間絲緞一般的觸感。
那一晚,他非常耐心而溫柔,耐着性子挑逗着我,忍耐着自己的欲望也要讓我适應。雖然确實有些痛楚,不過我無法說自己讨厭這場情|事,因為畢竟到了最後我确實意亂情迷,忘情地大聲叫着他的名字,和他一同攀上快樂的極致。
我不知道原來和另一個男性做這種事,不僅不覺得惡心,反而可以如此狂亂投入。我完全忘記了自己是誰,在哪裏,唯一能看見的,唯一能記得的,就只有眼前的人。那感覺實在太美妙,美妙的讓人有些害怕。
所以第二天早上,當我在小皇帝的龍床上醒來的時候,腦子裏恍惚了好一陣。
我還是楊鈞天吧?我居然真的和小皇帝上|床了??
而且還……還那麽瘋狂……
我一定是瘋了吧???
心中一陣自暴自棄般的懊惱,我呻吟一聲捂住自己的臉,恨不得趕緊找個地縫鑽進去……
可是當我一轉頭,便看到小皇帝側着身,腦袋靠在我肩膀上,黑黑的睫毛尖點着陽光的光點,微微翹起的嘴唇上仿佛泛着蜜糖般的光澤。
一瞬間,我整顆心都柔軟下來,好像昨晚發生什麽事都不重要了似的……
好奇怪啊……這種感覺……
這種……早上起來一轉過頭,就可以看到一個人這樣依偎着你,睡在你身邊的感覺……似乎類似于幸福?
我被自己的這個定義吓傻了……
我靠……
我不會真的喜歡上這小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