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節
裴青峰還是冷冷的語調,如果沒看到他微皺的眉頭,我還真以為他是個沒有感情的人。
“你退下吧,我自己來。”我伸手要他手裏的梳子。
可他卻不給,自顧自地為我束起頭發來。
我盯着鏡子裏的人,恍惚萬分。
母妃在世的時候,經常為我梳發,她的手指穿過我的發絲……柔軟又細膩。
愣神間鏡子裏的人卻越來越模糊了。
我用手擦拭,原來不是鏡子花了。而是我哭了。
裴青峰卻裝作什麽也沒瞧見的模樣,繼續心無旁骛地為我梳頭。
“屬下會一直伴你左右。”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我的心從熾熱滾燙早已冰冷不再跳動。
自那以後,我從未哭過。
卻也明白我生于燦爛輝煌,卻困于這座金色牢籠,掙脫不得。
===================================================================================
我是個孤兒。
雙親死于戰亂,僅六歲便目睹了父母死在我面前。
那血滾燙,似要把我臉燒裂。
我的腹部中了一刀,鮮血淋淋。那賊人見我倒地不動便罵罵咧咧地離去。
我掙紮爬起,結果還是倒于一戶人家的門口。
那時正逢裴家大小姐出嫁的日子,紅燈籠挂滿了裴府。
而我恰好被裴家小姐所救。
自此便效命于裴家,以報救命之恩。
沒過一年,小姐便有了身孕。
第二年,小少爺出生了。
那時我八歲,因着我吃苦耐勞的性子,硬是練成了一身武藝。
雖不說精通,但勝于大多數的同齡人。
裴家人說我是個習武的好苗子,需重點培養。
恰巧小姐正缺一名貼身暗衛,暗中保護她的孩子。
我自告奮勇。
她認出了我,問我叫什麽名字。
我的代號是七十八。自我入裴府,就得舍棄自己之前的名字,也代表着我要開始新的一段人生。
她想了半晌,給我取了個名字青峰。出自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原是小姐看中我與她之間有個報恩的情誼在其中。
而山字略俗,便改成了峰。
她問我這個名字好不好,我點了點頭。
自那以後我便護在主上左右。
主上三歲的時候,因宮人受皇後的收買,不慎跌入湖中,差點淹死,幸得我暗中盯梢,才得以見證這一幕。
而我想也沒想,直接打暈宮人,跳入水中,拼命把他撈了上來,悄悄放在岸上。
他扯住我的袖子不放,兩眼亮晶晶地瞧着我:哥哥,別走好不好。我怕。
我把周圍的宮人引來,趁機跳到樹上去。
宮人們手忙腳亂地尋來披風,生怕吹冷風受了風寒。
那時,我九歲,還不會游泳,嗆了好幾口水。
主上八歲時,曾遭遇過暗殺。
四名高手齊齊攻擊,我拼死一搏才救起陷進水井的他。
那時,主上已有了記憶。争着吵着要見我。
我覺得小孩子什麽的太麻煩了,又吵又鬧的。
那時我剛受完責罰,背上盡是傷痕。
我未保護好主上,理應受罰。
對于這些,我沒有絲毫抱怨,只是我太累了,實在是想休息一會兒。
夜晚,他一直喚我出來。
可是,我累得緊。
況且小姐說過,非危急時刻,不得與他見面。
我一直遵守着小姐的約定。
只是這一夜聲聲的呼喚與啞了嗓子的聲音,讓我有些軟下心來。
“我來了。你別叫。”我蹲在他的床頭。
我破天荒地溫柔了一次,撫了撫他的額頭,幫他蓋好被子。
“我就知道你會出來的!”他小聲興奮地說。
他那盛滿星星的眼睛在夜晚閃閃發光。
恍惚間,讓我想起了死去的弟弟。
“哥哥,我睡不着。你能給我講故事嘛~”
“好。”
故事很短,可夜很長。
一輩子轉瞬即逝,有了信仰,再短又何妨?
番外二
【裴宴】
今年是我離開皇宮的第一年。
滿街的赤紅燈籠,如星火燦爛綻放。
街道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叫賣聲連綿不絕。
孩童追着鬧着,嬉笑聲此起彼伏。
今天是花燈節。
雖說鎮裏一派喜慶,熱鬧得很。可近來鎮裏卻怪事連連。
先是鎮川河一夜之間莫名幹涸,而後枝頭的麻雀也無故死亡,從天而降,砸傷了好些人。
我們受鎮長邀約,前來除妖。
根據種種跡象,我們先後發現疑點,最後鎖定在後山的一個山洞內。
山洞裏陰暗潮濕,散發出陣陣腐臭味。
顧言和我走在前頭,可走到一半,便發覺有些不對勁了。
這個山洞,除了我們的心跳聲和腳步聲,其餘什麽聲音都沒有。
忽地一陣陰風吹來,飄來一股子怪異的香味,像是有生氣般,拼命地往鼻子裏鑽。
黑暗中隐約的一雙眼睛死死地盯住我。
我也凝視着它。
“我們是同樣的……”
這句話回蕩在我腦海中,它似乎嘗試與我對話。
我停住腳步。
顧言似乎還沒察覺出什麽。
我拉住他的袖子。
“嘶,頭疼,裴宴你怎麽停了。”後面鈴兒的聲音傳來,她似乎還在揉頭。
“前面有東西,小心。”我看向前方。
顧言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我。
“好。你也一樣。”
話語未落,一團黑漆漆的東西迎面朝我們飛來。
我和顧言迅速反應,往後分別抱住人,往下蹲。
鈴兒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睜着一雙大眼睛震驚地看着我。
而後,她伸頭看了看,我身後的東西吓了她一大跳。
她在我懷裏明顯地動了下,将整個頭都塞在我懷裏。
“你說這東西會不會吸血。”她沒由頭地說。
“如果會的話,我們早就成幹屍了。 ”身旁的顧言嬉笑道。
“如此多的蝙蝠,實在詭異。”陸雪悶聲道。
見外面已無聲響,她謹慎地擡起頭,又扯了扯我的衣襟,“裴宴,你看那是……眼睛嗎?”
衆人紛紛轉頭,聲音壓低,怕是驚動那個東西。
“我們先出去,這裏太小,不好施展開來。”
“你們有沒有覺得,有些頭暈?”陸雪說。
“不會是蹲久了吧。”鈴兒歪歪頭說。
後面的東西似是暴怒,它低吼一聲,要沖出來的樣子。
“不好,我們中招了。”顧言急切地喊。
“分頭跑。”我直接抱起鈴兒,往洞口奔去。
顧言聞之也果斷地抱起陸雪就跑。
身後的東西窮追不舍,體力也莫名快透支了。
許是那陣奇藝的香氣所致。
那東西似乎有了靈智,知道不能和我們硬拼,所以使了些手段。
“那是什麽東西?”陸雪問。
“旱魃。傳說中能引起旱災的怪物,鄉村中認為是死後一百天內的死人所變。”顧言回道。
懷裏的人身體似乎僵了,連聲音都微微顫抖着。
“你是說……僵屍?這裏居然還有僵屍!”鈴兒驚恐道。
“那我們有辦法制服它麽?”鈴兒問。
“我從書裏看過,要徹底消滅那東西,只能靠火。”陸雪回道。
“可這裏都是樹,倘若我們放一把火,誤傷附近的村民就不好了。”顧言撓撓頭很是苦惱。
“我們分頭勘探地形,試着看有沒有能把損失降到最低的方法。”我說道。
“那我和裴宴一隊,你們倆一隊吧。”鈴兒的語氣莫名愉悅,想來是又打了把顧言和陸雪湊合在一起的主意。
我和鈴兒在洞穴的一旁的山坡上發現,此處并無樹木遮掩,可以把那東西引來這裏,實施火攻的計劃。
可是無樹的區域實在太小,我們正考慮要不要把附近的一些樹砍了,正想着起神,我卻不小心踏入陷阱裏。
“你放手。”我擡頭看向鈴兒,她反應很快,在我要掉下去的時候,瞬間拉住了我的手。
“不放。”
“你拉不動我,也會掉下去的。”我無奈,想把她的手撇開,叫她先去尋救兵來。
“不放不放,死也不放。”她很是吃力,我居然能從她肉乎乎的手上凸出的筋骨。
“那就一起吧。”我反抓住她的手,一把把她拉了下來。
她眨了眨眼,有些吃驚,順帶從我身上爬了下來。
“這洞感覺有些大。”她感嘆道。
這洞又深又黑,許是獵人捕獵大型動物的陷阱。
忽的頭頂又傳來一陣窸窣聲,一團東西直接砸在了她的腿上。
一雙妖冶的紅色眼瞳在黑暗中異常顯眼。
“啊啊啊,裴宴!”
耳邊又想起她聒噪的聲音,砰地直往我懷裏撲。
“火訣。”
她好歹也是個掌門的女兒,這怕是連普通弟子的基礎關都沒過。
“對哦!”她一拍腦門。
幸虧她沒忘記火訣的口訣。
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