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心裏真難受
程宣接到電話的時候一頭霧水,但他幾乎在一瞬間就理清了這沒頭沒腦的話背後的故事。林子清是個不安分的,毛毛這幾天的表現他看在眼裏,可是……他想了想說:“你等一會兒,我來處理。”
毛玉衡拿着手機,看着屏幕上電話被挂掉的界面,剛剛被林子清砸飯盒他都沒覺得什麽,這會兒卻被程宣淡淡的語氣刺得幾乎快要委屈得掉淚。
林子清被陳寅攔着撲不過來,氣得張牙舞爪,毛玉衡挂了電話沒一會兒,他的手機就響了,是程宣。他想起剛剛毛玉衡打的那個電話,那個語氣,心裏突然有點害怕了,掙開陳寅的束縛,深吸了一口氣才接起來:“宣哥?”
毛玉衡在旁邊聽着這稱呼,心裏的委屈都快泛濫成災了,他抿了抿嘴,沒再聽下去,轉身走了。
陳寅在後面看着他的背影,覺得這個小不點兒真叫人心疼,又跟上來。毛毛擡頭看了他一眼,小聲說:“寅哥,我心裏真難受……”
陳寅擡手攬上他的肩膀,輕輕拍了拍。
毛毛那雙蒙着水霧的眼睛有些迷茫的看着他,問:“明明是他先來招惹我的,怎麽最後受傷的卻是我呢?”
陳寅看着他的臉,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感情的事不好說,他原本想告訴毛毛:我覺得林子清有點兒像你。
可是這話的作用不大,而且後果相當複雜,不管是出于什麽原因,程宣明顯不想跟毛玉衡有什麽瓜葛,所以這事兒讓毛玉衡知道了也沒什麽用。陳寅想了想還是決定什麽都不說,只是默默的在心裏罵了程宣一句混蛋。
“我讓冬哥先送你回宿舍吧,回去歇一歇,看看電影,別想其他的。”陳寅說。
毛玉衡呆呆的沒說話,任由陳寅把他領到了保姆車前。程冬冬還在裏面睡,聽見敲窗的聲音才迷迷糊糊醒過來,他眯着一只眼看毛玉衡:“這是怎麽了?失魂落魄的?”
“剛剛在片場發生了點兒小矛盾。冬哥你把他送回我們宿舍吧,他一個人走我不放心。”陳寅說。
程冬冬答應了一聲,也沒再問。
毛玉衡上了車,也沒跟陳寅說再見,就那麽坐在後座上默默靠着椅背,閉上眼。
陳寅站在原地朝着車屁股消失的方向看了一會兒,心裏也覺得有點堵。說實話,他原來從不相信兩個男的之間會有真的愛情。
毛玉衡這孩子乍一看沒什麽節操,說話也不注意,一副混跡花叢裏片葉不沾身的模樣,但相處久了就能看出來,其實他是個挺單純的孩子,也根本沒他自己說得那麽放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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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就是因為這個,陳寅看着他才覺得真實,才覺得兩個男的之間大概也有真的愛情,要不然毛毛不會那麽難過。死撐着嘴硬,到最後卻被傷得那麽深。
陳寅在那兒站了一會兒,轉了個身又往片場的方向去了,林子清那事兒還沒解決,片子還沒拍完,午飯還沒吃。
秋老虎來得很兇猛,不知道是因為太激動了還是剛剛攔架的時候運動量太大了,陳寅出了一身的汗。他回去的時候,片場裏已經議論開了,林子清被程宣一個電話召喚走了,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麽結果。陳寅的衣服已經被人收了起來,剛剛打架留下的殘局也被收拾幹淨了,毛玉衡給他帶的盒飯被扔進了垃圾桶裏。
他輕輕嘆了口氣,把剛剛自己在劇組打得飯又重新捧起來吃。這飯的質量本來就不怎麽樣,放的時間一長,涼了以後的味道就更不怎麽樣了,陳寅夾了一塊油多得都能重新炒一盤兒菜的紅燒茄子,放進嘴裏嚼了嚼,感覺不是滋味兒。
其實平常這樣水平的菜他沒少吃,可是今天心裏确實有點兒不舒服,影響得他胃口都不好了。
片場的其他工作人員議論紛紛的,統籌姑娘悄沒聲息的又挪過來了:“林子清被大老板叫走了,聽說電話裏可兇了,周圍的人都聽見了。”
程宣罵人再兇也不會隔着電話讓周圍的人都聽見,這一點陳寅能肯定,但是他沒這麽跟統籌說,而是問:“什麽時候走的?”
“就剛剛。”姑娘揚了揚下巴,又一臉八卦的問:“毛毛竟然也跟大老板有事兒啊?”
陳寅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下午大家的情緒都受到點兒影響,都挺高興的,沒事兒就湊到一起八卦,又多了談資了。林子清人緣兒不好,他受到什麽虐待大家都不關心,看這情形還頗有點大快人心的意思。
夜裏陳寅拍完戲給毛玉衡打了個電話,沒人接,他拐到路邊的小飯館兒裏買了兩碗粥。回去的時候宿舍裏黑咕隆咚的,陳寅輕手輕腳摸到了毛玉衡的房間,看見床上的被子鼓了個人形的包,走近看了看,又摸了摸他的腦袋,還有氣兒,大概是在睡覺,就沒叫他。睡吧,睡醒了把這些糟心事兒都忘了,什麽情啊愛啊,都是雲彩裏的事兒。
陳寅把毛玉衡屋子的房門輕輕帶上,自己在客廳裏吃了晚飯,中午沒吃好,他把兩碗粥都喝了,洗了個澡去睡覺。剛躺到床上,電話就響了,一看,是程宣。
陳寅猶豫了一下,接了:“程總。”
程宣的語氣還是不急不緩慢條斯理的:“陳寅,毛毛沒事吧?”
“睡覺呢。”陳寅不自覺的加上了一句:“心裏難受,就睡覺了。”
程宣等了一會兒才說:“那你安慰安慰他,讓他好好休息吧,別跟他說我給你打過電話。”說完就挂了。
陳寅靠在床頭上想了想,估計程宣對毛毛還是有感情的,不過這事兒真不好說……他也不知道這樣對毛毛是好還是不好,程宣是個渣,以前跟過他的人組織起來能打一場籃球賽,還是帶候補的那種,還真不好确定毛毛要真跟了他是個什麽後果,指不定比現在還受傷。可要是不跟他……這孩子看樣子也不能直回來,唉……
他搖了搖腦袋,反正程宣也說了不讓告訴毛毛,那就不說吧。
第二天他去上班兒的時候毛毛還在睡,他摸進房間裏看了看,呼吸體溫各方面都正常,睡得跟豬似的。可能是因為受打擊了,用睡眠來自我修複吧。走之前他在毛毛床頭留了一張字條:“起床之後記得吃飯,冰箱裏有牛奶和面包,自己叫外賣。”
這一天的拍攝沒有林子清來搗蛋,超乎尋常的順利,他隐約聽見周圍的人議論:“據說要改劇本兒了,林子清戲份被删掉好多,提毛玉衡當男一了……”
有人笑着附和:“看來還是小姨太比較受寵……”
陳寅無奈的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今天的戲拍完他就得跑橫店了,不管劇本兒怎麽改,對他來說都得過段兒時間了。
晚上回家的時候毛玉衡已經醒了,一個人坐在客廳吃面包,旁邊放着一大瓶牛奶,吃得狼吞虎咽的。
陳寅摸了摸牛奶瓶,應該是剛從冰箱裏拿出來,冰冰涼。他把手裏的外賣留在餐桌上,把牛奶放回廚房,說:“喝粥吧,牛奶太涼了,對胃不好,慢點兒吃。”
毛毛看着他笑了笑:“睡了一天一夜,太餓了。”
陳寅揉了揉他的腦袋,也笑了。“我明天就要去橫店了,你一個人照顧好自己,別犯傻。”
“沒事兒,我沒事兒了,想開了,你別擔心。”他那一頭卷毛還是飛得十分恣意,不過精神狀态看着好了很多。
陳寅覺得他肯定還沒好,想了兩三年都沒能忘了,這一天一夜就頓悟了?不過他沒說,伸手把自己那份兒粥也打開吃:“還有包子跟肉餅,你別光吃面包。”
吃完晚飯毛玉衡坐在客廳看了一會兒電視,陳寅回自己屋收拾行李,他的東西不多,打包了一個小箱子就夠了。拎到客廳的時候毛玉衡回頭看了一眼,撅着嘴說:“寅哥,再見你就得十幾天以後了,你說我一個人這日子怎麽過啊?”
陳寅想了想:“要不……讓彭安哲來陪你住?”
“那我寧願一個人。”
陳寅笑了:“我看你以前在學校跟他關系不是挺好的嗎?”
“面子交情誰不會裝啊?”毛玉衡兩腿一翹盤在了沙發上。“他這人太勢力了,我不願意跟他玩兒。”
“你又知道了。”陳寅笑了笑:“我去洗個澡。”
第二天陳寅一大早就走了,還是程冬冬來接他,同行的還有一個負責的他生活的新助理,叫小朱。
陳寅把行李放到賓館,還沒來得及歇一會兒,就被程冬冬拉去見導演跟其他主演了。“你是新人,得謙卑一點兒,主動見人家,等将來你混到玉西城那份兒上的時候,就能坐在那兒等別人巴結你了。”
有道理。陳寅本身也并不排斥這個,他是個脾氣挺好的人,就是有時候有點兒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