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陳寅不知道程宣是什麽時候從毛玉衡的房間出來的，反正他收拾完碗筷洗完臉刷完牙之後就直接回自己屋去了，之後就再也沒出過窩兒。
在進入睡眠之前的這段時間裏，他一直坐在床頭看《書劍江山》的劇本兒，然後慢慢兒慢慢兒就困得睡過去了，等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毛玉衡那屋沒什麽動靜兒，也不知道程宣走了沒有，陳寅起床洗洗涮涮換上衣服往公司去了，本來他還預備像往常一樣給毛玉衡準備一下早餐，但想到如果程宣在的話就完全沒有這個必要了。
他自己在樓下的小攤兒吃了早餐，還是穿着那件讓所有人都唾棄的大牌黑色羽絨服，俊秀的臉上帶着迷迷糊糊剛洗完臉濕潤的困意。這一片兒有好幾戶都是他們公司租給練習生和剛出道藝人的宿舍，所以周圍的鄰居看見陳寅這樣的人并沒有什麽過激反應，甚至不論是早餐攤兒還是便利店的老板都跟陳寅混得挺熟。
到公司的時候是早上九點，葉梓怡的新專輯再過倆星期就要發布了，而他倆合唱的那首舞曲《driver》是這張新專輯的主打歌，所以做各種打歌宣傳活動的時候，陳寅都不得不配合師姐一起跟着溜。不過這也有好處，很多以他目前的身價沒法兒上的綜藝節目，托葉梓怡的福都能上了，無疑也給他本人做了很好的宣傳。
這個點兒估計徐廣利還在辦公室處理今天的事務，所以陳寅先自己一個人去了舞蹈教室，準備練練葉梓怡那首新歌兒。
等到上午十一點左右的時候，他才上樓去徐廣利的辦公室找他。
而他去的時候，徐廣利正在氣急敗壞的打電話：“你讓薛文接電話！那麽多年的老朋友了，就算開玩笑也不是這麽個玩兒法啊？我們陳寅檔期都已經給他空出來了！”
那邊可能說了什麽，徐廣利已經氣得快把手機砸了。
陳寅在旁邊聽得長長嘆了一口氣，不用徐廣利跟他說，他現在也知道發生了什麽了。薛文肯定是反悔了，不管是酒醒了還是什麽其他原因，他肯定是反悔了。
“我再争取一下，應該還是有寰轉的餘地。”徐廣利坐在老板椅上說了一句，語氣不似剛剛那麽氣急敗壞。“就算演不了男一，咱們也能混個男三男四當當。”
陳寅苦笑了兩聲：“沒關系，我出道還沒多久，現在這種際遇已經很不錯了。”不過是，有點兒失落而已……
徐廣利也點了點頭：“你能這麽想最好，年輕人調整好心态，我能幫你争取的一定幫你争取，一步一個腳印慢慢來。很多藝人的自身條件相當不錯，都要在公司裏坐它幾年冷板凳，你的運氣已經很不錯了。”
陳寅點了點頭，道理誰都知道，不過等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又是另外一番心情了。
倆人正說着話，陳寅的電話響了，一看來電顯示——吳梓楠？他有些狐疑的接了起來。
吳梓楠的聲音輕輕的，像是用氣聲在講話，沒使什麽勁兒。“陳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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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是我，吳導。”
“前幾天吃飯的時候，我跟你提過我的新電影《戀戀紅塵》，你有興趣嗎？”吳梓楠的語氣商商量量的，挺好。
有興趣啊！太有興趣了！他擡頭看了徐廣利一眼，對着電話說：“您能先把劇本發給我嗎？或者我去您辦公室詳談？”
“那我先把劇本發給你吧，角色還沒确定，你看完劇本可以跟我交流一下感想。”
“好的好的，我一定盡快給您答複。”挂了電話，陳寅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他笑着跟徐廣利說：“徐總，剛剛是吳梓楠導演的電話，問我有沒有興趣加盟他的新電影《戀戀紅塵》。”
徐廣利愣了一下兒：“你小子還挺會拿架子，沒傻得直接跟人家說有興趣。那挺好，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沒了《書劍江山》還有《戀戀紅塵》。雖然吳梓楠的電影一直挺小衆，但不斷拿獎，你要是能憑借他的電影拿個獎，以後說話可就硬氣了。”他說完又自己笑了笑：“唉，現在說這些還太早，指不定是男幾呢。”
雖然不知道這角色具體是什麽，但只要有機會，陳寅就已經挺高興了，徐廣利說得對，一般藝人進公司總要先坐幾年冷板凳兒，他際遇好，碰見的人也好，沒什麽障礙就直接演電視演電影兒了，演大角色當然好，演小角色也不氣餒。
陳寅在那兒自己做了一會兒心理建設，對徐廣利說：“謝謝您徐總。”
吳梓楠的劇本兒很快就發過來了，之前《書劍江山》陳寅看了個大概，那個是由網絡游戲改編的，一路過五關斬六将還挺有意思，編劇水平也可以，沒什麽硬傷，整體感覺不錯，很有意思，不論誰演，應該都會紅。
可是現在無論那電視劇本兒寫得有多好，對陳寅來說都沒什麽卵用了，他把那本兒細心标注了男一號兒臺詞的劇本放到一邊，又捧起了《戀戀紅塵》。
吳梓楠導演的片子風格挺多變，他的第一部作品是講同性戀的，一個深櫃精英不為人知的*生活，一面是溫柔娴淑的老婆孩子，一面是從沒重複過的姿勢和炮友們，又矛盾又統一的一個人。那部片子的節奏很慢，在國內沒什麽影響力，但國外得了一個挺有含金量的新人獎。
就在大家以為他要在慢節奏小衆電影這條道兒上一往無前的時候，他的第二部電影兒竟然拍了一部叫好又叫座的武俠片兒，也是讓衆人跌破了眼鏡兒。
在吳梓楠有限的導演生涯裏，他可謂是作死作到了極點，沒有人知道他下一部作品又會出什麽幺蛾子，可偏偏還總是有人給他投資，偏偏總是有人看好他。
于是吳梓楠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演藝圈的各路神仙每當他選角的時候都會想要鬥膽插那麽一腳，不過此人極有個性，一般只用剛出道的新人，這樣一來從演員方面就保證了他導演電影的獨立和完整性。
這一次能選中陳寅也是他自己意料之外的事，那天吃飯的時候只是覺得這個年輕人很純粹很幹淨，身上有一種來自底層人民的樸實，和一種掙紮向上的韌勁兒，卻又不會因為這種掙紮而迷失了自我，始終保持着自己靈魂的獨立和完整。
而陳寅本人卻完全沒想到自己在吳梓楠心目中已經升華到了可以寫詩的境界，他一點兒點兒看着剛剛打印出來的熱乎的劇本兒，覺得如果完全按照這個劇本兒拍，導演的功力得好到一定境界，因為劇情平平無奇。
大體講了一個因家貧辍學打工的男孩兒在打工路上的所見所聞，他遇到不同的人，有同階級知識淺薄的工友，有夾着小腰包兒充大尾巴狼的包工頭兒，有看起來道貌岸然實則包了不知多少奶的大企業家，還有苦中作樂的美發店妓女，和外表強悍內心空虛的老板娘……
故事的最後，這個小人物并沒有因為某些際遇一飛沖天，他只是默默的感知着生命中的一切，偶爾會想想自己的大學夢，然後一塊兩塊的攢着自己的開米線店的創業基金……
陳寅看着看着，就知道吳梓楠為什麽選自己了，即便是經過了大都市的渲染，陳寅的身上還是有一種天然的來自底層的味道，那是一種無論如何也無法抹殺的本質的味道。
他不在乎這股鄉土味兒會不會讓別人對他産生鄙夷的看法，他只是靠在床頭兒默默的想：“這回大概能演男一。”
一個星期以後吳梓楠約他見面詳談這部電影的事兒，倆人約在一家茶館兒。
陳寅不懂茶，坐在那兒一臉迷茫的看着別人表演，末了抿了一口遞到眼前的小盞茶湯，點了點頭，嗯，表演茶道的姑娘挺美，茶喝不出好壞，不過味兒挺香，這一小杯估計挺貴。
等姑娘表演完出去了，吳梓楠抿了一口茶看他：“劇本看得怎麽樣？”
“挺好，一個小人物的人生。”
“想演哪個角色？”
“洪青。”洪青是男主角的名字，陳寅不作他想就這麽答了。“我覺得我很适合那個角色，應該會比較完整的演繹您的電影。”
吳梓楠挺罕見的笑了笑：“嗯，我也是這麽想的。不過這片子現在還在籌備中，開拍大概要等到八月份了，之後我會跟你經紀公司聯系，希望我們能合作愉快。”
陳寅笑了笑：“嗯，合作愉快。”
“之前你跟薛文談得那部《書劍江山》怎麽樣了？”吳梓楠抿了口茶漫不經心問。
“黃了，今天上午剛打得電話，就您給我打電話之前兩分鐘。”
“……”吳梓楠擡頭看了他一眼。“唔，薛文的話是不怎麽能信，尤其是在酒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