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三分顏色開染坊

飛仙門的掌門七星道人獨掌星月峰,在門內衆多長老護法中,他的修為不是最好的,資歷也不是最高的,卻是最适合宗門發展的掌門。

因為他修蔔算與星象——也就是傳說中的神棍。

不過他适合當掌門,并不是因為他能在觀星之後提前預知禍福兇吉,從而改變宗門命運。

而是因為——神棍能當國師。

修真界與凡塵之間的關系是密切而複雜的。

一方面修真界的一切都碾壓着凡塵,無數凡人的終極夢想就是踏上修仙路。

另一方面,修真使人絕育,單純看修真界自身的人口繁殖數量,可能年年都是負增長,能保持目前的全面開花,都靠從凡塵薅人口。

凡人雖然源源不斷在誕生,但有仙緣,有天賦的人畢竟只占少數。可修真界卻有大大小小數千個宗門,個個都對着這批生源虎視眈眈。

這種時候就要考驗各宗門的交際能力了,哪個宗門和凡塵勢力關系處得最好,自然就會在勢力範圍內有着更優勢的傳教地位。

凡間勢力最大的是君主和帝王,而君主帝王幾乎得到了一切,他們想要的無非就是更長久更穩固的統治,以及長生。

這種時候沒有任何一個身份,比國師更适合作為溝通的橋梁了。

也因此,被賦予重任的七星道人披着馬甲上路,開始了他在人間當招生廣告的生涯。

燕閑和七星接觸不多,印象裏,她在兄長這邊小住時,只偶爾見過他幾次。但實不相瞞,從第一眼見到七星起,燕閑就感受到了他們之間有着嚴重的相性不和。

畢竟七星這人,簡直是長在了燕閑的雷點上。

燕閑生平誰不服幹誰,活到現在也沒有真正慫過哪怕一次,正正宗宗地将“修真乃是逆天而行”這句話貫徹到底。

七星他卻完全相反,他是“命運永恒”派的忠實擁趸,因為算命且信命,所以始終認為命運恒定,任何試圖改變的行為,從宏觀角度看都是水中撈月,白費功夫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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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句話來說,這是個還沒開打就先一步投降的人。

這完全是燕閑的性格所無法理解的。

而更讓她反感的是,七星同所有神棍一樣,最擅長的便是沉默不語,高深莫測。什麽都只放在心裏盤算,每一句從嘴裏說出來的話都不知道盤過了多少遍,有着多少目的。

吃這一套的人會認為七星道人果然得天之授意。

思維跳躍、時不時的閉口不言都是因為觸及了不能言說的天機,所以他們會自動為七星找好理由,在心中暗暗揣測的同時,又不動聲色開啓下一個話題。

但對燕閑這樣直來直往,以一力破十會的人來說,七星道人不過是個說話總是吞吞吐吐,總在欲蓋彌彰,誤導他人的人。

相性不和到和他說話都嫌累的地步。

而另一邊的七星道人對燕閑這樣的人也頗為無奈。

燕閑這類人總是唯恐天下不亂,最擅長的便是蠻不講理的強行插入,只要認定了目标,自己陷入其中也就算了,還總是将其他人都或騙或強迫地趕上同一輛車。

更可怕的是,她還确确實實有些許能力,給她三分顏色,她搞不好就真把染坊開起來了。

總之,兩邊都是互看生厭。

此刻,劫雲在送上兩道金光,順便陰了燕閑一次後,失望地看着燕閑成功挺過難關,連跨兩境,結丹又結嬰,一舉突破了元嬰期,最終随着燕閑的收勢穩穩當當地停在了元嬰中期。

劫雲氣呼呼地憋了半天,硬生生又搜刮出一道手指粗細的小雷,直直打在剛起身的燕閑腳邊,将她驚得踉跄了一下,險些崴了腳之後,方才感覺找回了場子,得意洋洋的就地消散于天地之間。

燕閑借勢蹲下揉着腳踝,腦中卻是将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複了個盤。

她的飛升中絕對存在着貓膩,為什麽突然回來且失去了身體與賊老天脫不了關系,這從賊老天之後突然的暴起和追殺中可以印證。

燕閑捏了賊老天一個大把柄,賊老天無疑是想要燕閑死的。

但通過剛剛的兩輪試探,也能看出來,賊老天有着追殺她的權限,卻似乎也受着某種制約。

正因為如此,賊老天的追殺到了一定程度之後就被迫偃旗息鼓,事後燕閑試探的讨要獎勵,也得到了滿意的結果。

這也充分證明了,賊老天的追殺權限也需要某種名目,既然披着一層渡劫的皮,就得一五一十的按着渡劫的标準來善後。

燕閑滿意地起身。

有弱點就好,只要有了弱點,就無法肆無忌憚。

既然沒有在游戲規則上被直接碾壓,那之後就有的是方式慢慢陰回來。

只希望,不要太無趣才好。

燕閑這邊結束了,不遠處的小美女也進入了收尾階段。

不過看樣子,給她金光獎勵只是因為她正面承受了雷劫的壓力,并沒有将她看做也渡了劫。給的獎勵遠遠不足以讓她突破境界,但她在其中也是受益良多,這一波除去心靈創傷之外,一點都不虧了。

想到這裏,燕閑掏了掏袖子,将方才差點引得她功虧一篑的小紅蛇,連蛇帶扇地掏了出來。

此刻的小紅蛇還沉浸在吸收金光的過程中,全靠本能纏繞着扇子保持身體的平衡。

燕閑先前一直沒有功夫仔細端詳過它,這會兒順帶着就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

小紅蛇雖然通體紅色,卻也不是大紅那麽耀目。相反它整條背脊呈水紅色,越靠近腹部的地方顏色越淡,整體上呈現出了一種漸變紅的感覺。

燕閑想了想,捏住它的七寸在空中抖了兩下。

小紅蛇意識雖還未清醒,身體的條件反射卻讓它放開了對扇子的纏繞,整個身子僵在空中,像條筆直的細棍。

燕閑滿意地點了點頭,頂着一衆星月峰弟子憤懑的視線,一臉淡定,重新将扇子放回了袖裏,随後繼續細細打量小紅蛇。

她這才發現,這條小紅蛇雖然顏色很好看,但身上卻有很多地方的細鱗都不知所蹤,只留下了一些缺失的凹陷,這樣的陳舊疤痕有着一大片,連成了數條線,直将小紅蛇整個包裹環繞起來。

燕閑想了想,索性将小紅蛇按在手腕上随意繞起了圈,不多不少可以繞上一圈半。這樣不細看,還以為是個紅玉碎镯。

加上陽光照耀下有着些許反光的細鱗,襯得小紅蛇身上丢失鱗片和本有些突兀疤痕的地方也沒那麽醜陋了,反而更像是水玉自帶的天然紋路一般。

出乎意料的是,小紅蛇身上不僅沒有冰冰涼涼滑滑膩膩的感覺,相反還帶着些許溫潤的溫度。

燕閑更加滿意了,內心自作主張給小紅蛇起了個新名字:阿鱗。

阿鱗被迫換到新的環境,頗為不安地順着燕閑的手腕蜿蜒爬行了半圈。

細鱗還有疤痕與肌膚的親密接觸,帶來了酥酥麻麻的癢感,燕閑伸出手指點了點阿鱗的腦袋,強迫它将腦袋擱在了手腕上,停止了爬行的動作。

大概是本就習慣了燕閑袖中的氣味,它也沒再反抗,只微微收緊肢體的纏繞,确認安全後便不在動彈,繼續全心全意的吸收着金光。

全程看着燕閑這邊動靜的星月峰弟子們心下頗為複雜。

這燕婉怎的如此無禮!

闖下這般彌天大禍還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竟然還有功夫擺弄蛇?

一想到蛇,他們立時又回憶起方才自家含星師妹與燕閑交手時的情形。

師父能指派含星師妹獨自應對,自然是相信以含星師妹的境界足以應付這燕婉。

事實上,含星師妹雖入門最晚,修行時間尚短,但她天賦出衆,不過短短時間便已經突破到金丹。而那燕婉,雖然以前也是金丹,但今日來時,分明是又跌落回築基的模樣。

從來只聽說過境界跌落後內傷難愈,心魔根深蒂固,之後便一蹶不振,再無消息傳出的例子。沒想到竟然真的有人能在跌落後重新爬回去,甚至還連破兩境,直接晉升元嬰的。

也難怪她的雷劫這般與衆不同。

但這樣一想,他們郁卒的心情卻分毫沒有減弱。

這燕婉渡劫方式也同樣不同凡響,她竟是一下雷都沒有去扛!

在場的衆人渡劫時,哪個不是耗盡法寶仍勉力前行,在雷劫中鍛體煉心,方才求得一分生機。

這燕婉,竟是一路耍着小聰明,最後甚至用師妹威逼師父出手,這般渡過了劫!

如此下作!

星月門的弟子憋了一肚子氣卻愣是沒法說出來,因為天道竟然認可了這種渡劫方式,甚至還連降兩道金光。

這也太沒道理了!

天道簡直偏心!

燕閑才不管這些弟子們的內心戲如何。她從不否認自己行事肆意,也并不在意那些弱雞們對她的看法。

修真界說到底就是這麽個強者為尊的地方,莫說燕閑行事無愧于心,她便是當真作惡多端,也只要做好有因必有果的心理準備就好。

連個武器都拿不牢,甚至還是自己扔出去的人,這輩子都沒有資格再把這武器拿回去!

也不知道這七星到底是怎麽教徒弟的,這般的也敢放出來丢人,簡直不知所謂!

遠處,被燕閑在內心瘋狂噴灑毒液的七星道人心中一動,袖中長滿薄繭的手指快速撚撥,竟是就地蔔了一卦。

片刻後,他的目光再次鎖定了燕閑,審視的目光緩緩掃描過她後,再開口卻道:“你且上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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