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那恐怕得是真愛了

路許在德國的時候,就沒怎麽見過蚊子。

沒想到在寧城這邊的夜晚,想看個螢火蟲,還要被成群的蚊子困擾。

“手表還給你。”江乘月小心地把表摘下來捧給路許,“我不知道它這麽貴。”

江乘月好就好在不被價格綁架審美,就算知道這表沒300w拿不下,他也不覺得有多好看,這時候覺得他路哥好像有點……人傻錢多。

“啊?貴嗎?”路許不是很在意,“之前讓助理代買的,沒問過價格。”

老宅的室內面積不大,但院子卻很大,江乘月推開院門走進去時,玻璃秋千上還停了幾只螢火蟲。

江乘月那天聽付悠然學姐說過,老宅這片是社區唯一能看見螢火蟲的地方,房子都上了年紀,但房價和地價都沖在全市的前排。

江乘月的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從剛才靠近他開始,路許就聞到了。

很淡,像是某種植物的芬芳,夾雜着薄荷葉子味兒,比路許接觸過的任何香水都要好聞。

“你用的什麽香水?”路許關上門問。

“香水?”江乘月歪着頭想了想,“沒啊,我不用那種gay裏gay氣的東西。”

“……”路許把手腕背到了身後,不是很想讓江乘月聞到自己身上的男士香水味。

江乘月在門口的櫃子裏找了找,扒拉出一瓶花露水,對着路許來了兩下:“驅蚊的,這兩下算一毛錢吧,記得轉我。”

路許:“……”

他被這股廉價刺鼻的味道熏得皺了眉,覺得人類為了驅蚊還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這氣味,一點都沒有江乘月身上的好聞。

也不知道為什麽,同樣的香味,在江乘月身上似乎就變得高級了。

路許被劣質薄荷味熏得腦殼痛,推開衛生間的門去洗漱了。

江乘月兩下花露水驅走了路許,坐在島臺邊,看付悠然剛給他轉發過來的一條短視頻——

某胡姓女演員,在七夕晚會上,一改往日嚴肅端莊的風格,改穿了一條桑蠶絲小灰裙,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明媚了起來。

“這好像又是Kyle的手筆吧。”付悠然說,“跟她同臺的,她對家,特地重金邀請了紅血品牌設計師,耗時三個月定制了一條長裙,但還是被壓下去了。”

江乘月之前聽人說過,路許在做自己的品牌前,也是紅藍血品牌的設計師。

他上下滑動屏幕,看了短視頻的評論——

[胡姐這次是要翻盤啊,聽說有制片方很滿意她的新風格,已經開始有新角色找上門了,跟她以往的戲路不同。]

[那條裙子是鹿與南希的吧,好像不是秀款,日常也能穿,想get一下同款。]

[不得不說,鹿家設計師真的很會,不把人标簽化,擅長打破常規,每次出手都是驚喜。]

服裝設計是江乘月的盲區,但看付悠然的反應,路許在這個圈子裏,似乎還處在食物鏈的頂端。

他很羨慕路許的人生,能盡情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又看這些?”因為是在家裏,路許穿得沒那麽正式,胡亂批了件睡袍,衣帶都沒系上,就直接出來了。

江乘月看得入迷,聽見路許的聲音,才察覺路許不知什麽時候靠近了他,還就站在他的身後。路許站得太近了,他剛要回頭,屁股下的高凳沒坐穩,整個人後仰,被路許眼疾手快的從背後托了一下。

他的後背貼在路許緊實的胸膛上,頭發擦過路許的心口,沾了水,原本幹燥的發絲變得濡濕,在路許的肩頸處劃出了一道水痕。

路許扶人的手一緊,發梢上凝結的小水珠沿着一段流暢的下颌線低落在江乘月鎖骨的位置,在細白的鎖骨上碎成了水光。

路許伸手,去把水痕抹開,低頭時又聞到了江乘月身上那股甜淡的薄荷葉子味。

江乘月輕顫了一下,耳尖偷偷地飄過了一縷紅,他把頭低下去,把嘴巴抿成了一條平直的線,不想被路許看到。

路哥的身材真好,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沒有一點贅肉,腰腹緊實有力。

路許只搭着件寬松的睡衣在屋子裏亂晃的時候,像是價值連城的名畫裏走出的遠古神祇,只能欣賞和敬畏,不容靠近。

“路哥……NancyDeer,鹿與南希。”江乘月側過頭,把話題繞開,“鹿可能是你,南希是誰?”

路許正看着江乘月頭頂的小發旋出神,聞言說:“nancy是我養過的一只小鳥。”

“鳥?”

“嗯。”路許把視線移開,“小時候放火燒閣樓的第二天,在家門口撿的,帶回家喂了兩天,想放它走的時候,才發現它已經不願意飛了。”

“那怎麽辦?”江乘月問。

“能怎麽辦?”路許嗤笑,“好吃好喝地供着,養到它壽終正寝。”

江乘月其實很難想象,路許這樣的人,會撿一只小鳥回家。

甚至寵壞了一只小鳥,讓它不再眷念外邊的世界。

路許坐在他旁邊,翻平板電腦上國外助理傳過來的幾份設計圖。

“哇,這件。”江乘月在一旁出聲了。

“怎麽?”路許把電腦推過去,“什麽想法?”

“這個顏色,這個紗,我感覺好像大蛾子啊。”江乘月笑得很開心。

笑了兩句後,他大約是想起了什麽,眼睛怯生生地看向路許,生怕路許立馬把他抓過去套衣服。

路許把他這細微的表情變化收入眼底,跟着笑了兩聲。

五分鐘後,江乘月上樓了。

路許:“……”

他剛才好像被蠱到了。

江乘月嘲笑就算了,這是他自己設計的衣服,他跟着笑個什麽勁兒。

仿佛有點那個什麽大病。

為此,他給陳安迪打了個電話——

“Chen,如果有人當面三番五次地嘲諷你的設計,你會怎麽辦?”路許問。

“還能怎麽辦,憋着呗。”陳安迪懦弱且憤怒地說,“不瞞你說,到目前為止,當面給我說過這種話的,只有你這個爛人。”

路許:“……”

“我想想啊。”陳設計師操着一口流利的英文說,“如果是你這種人被嘲,沒當面打人的話,那恐怕得是真愛了。”

江乘月的新樂隊,叫夢鍍。

他抽空在短視頻app上建了個賬號,拿來放他們樂隊的排練日常。

新樂隊剛組起來,沒什麽知名度,更多的時候都是自嗨。

江乘月當初找孫沐陽,不僅是沖着聲音,也是沖着作曲能力去的。孫沐陽能寫歌,他能編曲,幾番下來,他們開始寫自己的新歌了。

夢鍍的短視頻賬號上,目前僅有320個粉絲,大部分都是沖着江乘月來的,剩下十來個,是孫沐陽先前的樂迷——

[現在關注,以後你們火了,我就是大樂迷了。]

[乘月弟弟我來了哈哈哈,看樂隊簡介的時候差點沒敢相信。]

[等着你們的第一場live啊!]

江乘月他們的第一場live定在了番茄音樂空間,是本市規模較小的livehouse,位置比較偏,場地小,現場只能容納幾百人,但一晚上的租金和設備使用費便宜,小的、沒什麽名氣的樂隊,一般都在這裏演出。

路許悄悄摸到短視頻賬號點關注的時候,江乘月正在艱難地賣樂隊演出票。

一場才20元,比酷哥他們散隊前賣得還便宜,演出費用大多是自己掏錢。

這是完全不賺錢的一場演出。

票總共才300張,線上零零散散地賣了七八十張,都是沖着樂隊的顏值過來嘗新鮮的,本市真正喜愛樂隊的,沒幾個人有興趣,樂隊的大群裏,也是嘲諷得很真實——

[夢鍍?剛成立的啊,竟然還是搖滾樂隊,江乘月那個氣質專心玩民謠不好嗎。說真的,搖滾的好時代已經過去了,年輕人我就沒見過幾個能玩得起來的。]

[票才20元,真可憐,一分錢一分貨,玩不起來吧。]

[江乘月不是富二代嗎,燒錢玩呗。]

[早就說過了,能不能別拿不禮貌當真性情,現在玩得好的樂隊,誰不是從這個階段過來的啊,有必要這麽嘲嗎?]

[誰愛去誰去咯,位置太偏了,不過看臉不虧啊,人員配置也還行吧。]

路許開了個短視頻賬號,給江乘月發的每條視頻都點了贊,點完發現自己被拉黑了。

路許:“?”

“你拉黑我?”坐在設計臺前的路許突然擡頭,把專賣票的江乘月吓了一跳。

江乘月:“你是哪個?”

他剛才是拉黑了一個連贊的純數字賬號。

因為連贊會導致視頻限流。

他動手把路許從黑名單裏放了出來。

“在賣票?”路許從江乘月面前的桌子上抽出了一張小海報。

“啊,怎麽辦,賣不出去。”江乘月洩氣般地趴在桌上,有種挫敗感,他把頭埋在了臂彎裏,帶着鼻音,小小地嘆了口氣,“沒幾個人願意看我們演出……”

他其實有自己的樂迷,數量還不少,但主要集中在川渝地區,要飛過來不太值得。

而他所謂的顏粉,或是在微博,或是的是在ins上,也都來自五湖四海,能真正到現場聽一場live的人寥寥無幾。

路許覺得他可愛,想伸手摸摸他那頭柔軟的頭發,手伸到一半,又落了回去。

他想起了自己養過的那只叫南希的小鳥,也是有着柔軟的羽毛,喜歡停在他的書桌上打盹,高興的時候會來啄他的手指,不高興的時候就會把爪印踩在他剛畫好的設計稿上。

“那你賣我一張?”路許從抽屜裏抽了張卡,遞過去,在江乘月的臉頰上輕輕地貼了兩下。

“別鬧。”江乘月把他的手推開,“你要來就來,這個我不收你錢。”

這臭直男混熟了之後很喜歡對他動手動腳,尤其喜歡揉他的頭發,無時無刻不在大大咧咧地向他散發着兄弟情的氣息。

“乖月。”路許把卡随手扔在桌上,“是你請我去聽的嗎?”

江乘月想了想,沒毛病,的确是他邀請的。

“路哥,我請你去聽。”江乘月說。

路許的嘴角不動聲色地彎了彎,從桌上的盒子裏自行抽了張質地粗制濫造的票,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裏。

江乘月只沮喪了一小會兒,就振作了起來,他剪了段短視頻,錄了樂隊裏了每個人的排練場景,特地标注了live的時間,勾選同城,讓孟哲他們開了會兒直播,花錢投了個視頻推廣。

大家都有工作,這個時間都在忙,只有孫沐陽閑着,酷哥坐在直播鏡頭前,觀衆問十句,他答一個字,愣是靠顏值和酷賣掉了幾十張票。

NancyDeer的國內首席設計助理收到了大老板的一封全英文郵件,扯了一圈公司團建的必要性和意義,最後附了一個國內樂隊夢鍍小規模演出的購票鏈接。

王雪:“?”

與此同時,遠在長寧古北新區的設計師陳安迪刷到了路許的ins,路許po了張架子鼓的圖片,扯了通搖滾樂和設計靈感的相關性。

學人精給路許打了個電話:“Kyle,你都是這樣找設計靈感的嗎?”

“Ja(是的)。”路許說。

“哦行,那我也要去,帶我團隊。”陳安迪說,“來五十張票。”

“略貴,30一張。”路許冷冷地說。

陳安迪:“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再多個零都行。”

路許:“Ja(好的)。”

三百張live票,江乘月賣了90張,酷哥賣了50張。

路設計師憑本事賣了130張,還當中間商,賺了點差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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