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待他們都送那天師出去,張嘉聞和楊舟輕才上前一步,仔細端詳那具屍體。

原本面容姣好的女子此刻面容猙獰,嘴巴被人劃開直到耳根,看着像是咧着血盆大口在滑稽大笑。

“她的死因是什麽?”楊舟輕看着那屍體一哆嗦。

張嘉聞回道:“報紙上懷疑是心髒病,因為她身上查不出任何外傷,也沒有任何窒息痕跡。”

“這都不算外傷?”楊舟輕在自己臉上比劃了一下。

張嘉聞低頭仔細端詳,低聲道:“這不是用刀割的。”

楊舟輕有些發憷,“不是用刀,還能用什麽?”

“用手。”

二人在外面吃了個午餐,便回到居所,楊舟輕好歹沒忘記自己傭人的身份,将兩個人的衣裳全洗了曬出去。

一直到天色暗沉,張嘉聞都未有所動作,楊舟輕難免奇怪,“你不去看看麽?還是有那個嗣漢天師在,你就不方便去了?你似乎有些忌憚他?”

“你恐怕家中人丁稀少,咱們這樣的大族,宗主或者族長在族中有着絕對權勢,特別是南張北孔這樣有皇帝敕封的門第,須得是嫡長子繼承家業、主持族中各項事務。更何況,他既然已經嗣掌天師道之玉印、法劍,就應當法力高強,有他在,哪裏還需要我這麽個鄉野道人?”

楊舟輕搖頭,“可我覺得你法力應當比他高強,雖然看着你們差不多大。”

見張嘉聞有些不贊同,楊舟輕道:“你看,我們隐身在那裏,可他根本發覺不到我們。假設他和你法力相當,他至少都應該察覺到我。”

“我看你就是想看熱鬧吧?”張嘉聞毫不留情地拆穿。

楊舟輕讪笑道:“我也是覺得若是此行兇險,那毛頭小子怕是要吃虧。我看你好像挺看重這個遠房親戚,不可能不護着他。”

張嘉聞看了看他,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親戚太遠,與我無幹。但若是你想看熱鬧,那我便帶你去。”

二人如同先前一般偷偷潛回了新世界大酒店,果然原先舞臺的中央已經築起了一座高臺,那個年輕天師站在臺上,身旁跟了四五個小道士,正在進行繁複的儀式。

“鶴琴道長,敢問什麽時候能将這個邪祟驅走?”他一停下來,那經理便畢恭畢敬問道。

其實方才張嘉聞粗粗一聽,這張鶴琴念得都是尋常法咒,想要驅走這麽厲害的鬼祟,幾乎不可能。然而張鶴琴卻自信道:“不過幾個毛頭小鬼罷了,貧道已将他們請出此間,還請諸位不必擔心。貧道待會再念幾段往生咒,這愛小姐定然會早入輪回。”

“多謝天師了!”幾個經理喜不自勝,甚至已經有随身秘書準備從口袋裏掏大洋作為答謝。

就在此時,風雲突變,禮堂內的水晶吊燈不知被誰關掉,緊接着道壇上的燭火飄搖一二後盡數熄滅。狂風大作,不少餐具被大風吹走,滿耳皆是瓷器玻璃碎裂的聲音。

“這是怎麽回事?”那經理吓得臉色煞白,“道長,髒東西不是已經被驅走了麽?”

張鶴琴也面色慘白,他到底是有幾分道行的人,自然已經感受到陰氣,他在禮堂中逡巡一圈,最終視線落到房內的某一處。

楊舟輕大氣不敢出,直愣愣地看着張鶴琴,再看一旁的張嘉聞,亦是屏住呼吸。

所有人都隐約感到會有怪事發生,只是不知應當如何處置,忽然那經理大吼一聲,随即整個人都像被吊起來一般雙腳懸空,臉上是一種極其恐懼的神色,緊接着就在所有人的眼前,他的嘴巴像是被什麽怪物硬生生撕開,連舌頭都被拖拽了出來。

這場面實在過于血腥,就連楊舟輕都被吓得一陣驚呼,好在其餘人都已經魂不附體,哪裏還能注意到他這邊的動靜?

張鶴琴此時還能保持一點鎮靜,只見他大喝一聲,抽出一把法劍,對着虛空之中便劈了過去。那劍大概真是神物,只見那經理似是被人狠狠甩了出去,滿嘴盡是鮮血,而一旁的桌椅都在劇烈震顫。

衆人想來那鬼怪應是被斬傷,紛紛找了個角落躲好,不無期待地看着張鶴琴。

張鶴琴不過弱冠,沒除過多少妖魔,心中也慌得不行,顫聲對随他而來的弟子們道:“布陣!”

他正好帶了六個弟子,将他拱衛在正中,似乎是個北鬥七星的形狀,每人都帶着一把寶劍,神情緊張地防衛。

張鶴琴的鼻尖上已經有了微微薄汗,天師道傳到他這一代,随着諸位得道法師飛升,明清地位衰退,哪怕是掌教天師也早就使喚不動天雷,做做尋常法事還行,每到了驅鬼之時,心中均是發憷。

自己先前也驅過一兩個小鬼,但大多是沒什麽道行的水鬼一類,哪裏見過這麽厲害的厲鬼?

張嘉聞看着,突然手指在自己額心一點。

楊舟輕吓了一跳,本以為他會像二郎神一般再長出一只眼,想不到張嘉聞阖了阖眼,再睜開時,總覺得瞳孔裏散發着金光,在夜裏看着猞猁一般,怪滲人的。

張嘉聞也看不出什麽特別的神情,可他的目光從未離開張鶴琴那幾人身上。

楊舟輕實在好奇,又怕擾了張嘉聞做法,只好抓耳撓腮地在一旁看着。

終于,那無實體的怪物似是向着張鶴琴他們撲了過去,由于那怪物無聲無味無形,張鶴琴也只能憑借微弱的五感左支右绌。好在那怪物雖然勇悍,但似乎對無關人士并無很多敵意,幾個道士只是受了一些輕傷,并無大礙。

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不知道是誰碰倒了先前放在道壇上的棺材,那愛麗的屍體從那棺材裏滾了出來。

所有人呼吸均是一窒,張嘉聞也再顧不得隐身,直接一張符便從袖中甩了出來。

只可惜還是慢了一步。

仿佛被什麽東西撞擊,“愛麗”猛地震顫了一下,随即緩緩地坐了起來,極其僵硬地動了動胳膊,摸了摸自己的脖頸。

她從棺材裏走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有些血腥

參見日本裂口女

張恩溥 字鶴琴 建國後和孔家一起被老蔣帶去了臺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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