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圈養
第16章圈養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
短時間內在饅頭裏下藥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唐柯心躲在被子裏，靜靜地望着那顆歪脖子樹。
人的視線是攜帶能量的，他可以感覺到，魏頃在觀察他。
他清楚地知道這個觀察算不上好意，心像泡在了滿是冰渣糖水裏。
為什麽偏偏你是鬼魅呢？
藥的劑量很足，小喪早就被迷暈了，魏頃愣是折騰到後半夜才沒了動靜。
床上的人帶着被子翻身落地，似一條游龍穿梭在各個設施間，很快來到了歪脖子樹下。
樹高一米五，唐柯心一八二的個子踩在石塊上，正好對上魏頃睡顏……劍眉下長睫如扇，鬓邊發絲随風輕柔拂面，像是在對人發出邀請。大開的領口下，寬闊透白的胸膛有規律地起伏着。
唐柯心：“……”他忍不住伸手，把魏頃胸口的扣子上了兩顆。
這時，半空的屏障又閃起了光，紅色的隸書漸漸浮現：【鬼門通知您，速歸。唐首領實在不應當在這兒玩過家家，您要是在這兒死了，笑的人可不止我一個～】
一把銀槍指向半空，表明了持槍人的态度。
字幕頓時消失，夜空又恢複了一片安寧。
夜燈的光線随着時間變得越加溫和，一道白影離開了樹。
“柳方正”又一次被吵醒了，他猛地睜眼，剛想哭，嘴被一只帶着白手套的手捂住，下一瞬，只感脖間一涼，再是一熱。
很快，他的世界就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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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柯心收起軍刀，趁屍體僵硬前，将“人”裹進被子。
白天的洞他是特意挖開的，原本是打算塞一兩個npc進去試探游戲機制，正好被有心人鑽了空。
唐柯心可以肯定被丢回來的這個人絕對不是鑽出去的那位。
有兩個一模一樣的玩家，一個是真人的複制品。回來的是複制品，那真的那個在哪呢？是死是活？
如果複制品消失了，真的那位會回來嗎？還是一起消失！
只有實驗了，才能知道答案。
要在不驚動守衛的情況下找到合适的位置挖坑，埋屍的工程比想象的大。
每鏟一下土，唐柯心都要擡頭看一眼場地中央那座小山丘一樣的大黑狗的睡姿。
萬一出差錯，就不能和他呆在一張圖裏了。
唐柯心的心髒十倍于鏟土的頻率跳動着，直至淩晨，埋屍工作才完整收工。
他放下工具一回頭……
一幀早期土着NPC三觀被毀珍貴影像映入視網。
心髒驟停！
唐柯心僵在了土坑旁－－他怎麽……醒早了？
魏頃的視線掃過土坑、帶血的白被子、唐柯心沾滿土的小白臉及其閃着無辜卻帶着血絲的兔子眼……他比唐柯心還懵。
算起來，這應該是魏頃第一次和唐柯心進入同一扇理論上只需要使用智力的門。
一群NPC應該怎麽也想不到，先開殺戒的會是玩家。
魏頃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甚至忘了生氣，畢竟通常因為作惡被發現而裝無辜的那個人……是他。
唐柯心讪讪地起身，像在泥裏打滾的薩摩不小心被主人發現一般心虛。
打滾是應該的，不小心的是被發現了。
唐柯心無辜的眼神中帶着滿滿的理直氣壯，他說：“主神沒說不能殺npc。”
短暫的愣神後，魏頃雙眸裏的怒火漸漸浮現，他道：“給我一個不喂你十斤迷藥是理由。”
唐柯心：“因為會吃撐。”
魏頃：？
唐柯心趕在魏頃氣炸前開口：“埋的是昨天鑽地洞的那位。”
魏頃看向唐柯心身後的土壤若有所思後道：“你想用他做試驗？”
唐柯心點頭：“昨天我一共挖了三個洞，除了木門所在的東側，其他的三個方位分別鑽進去了一個人。”
說是鑽進去，實際除了柳方正，另外兩個“人”是被唐柯心塞進去的。
唐柯心繼續道：“除了他，其他兩個都在一段時間後自己爬了回來。這個人所鑽的南側外面很可能有問題。”
兩人正好在隔離區邊緣，聽完唐柯心的分析，魏頃靠近那層透明的玻璃，食指點在上面，模糊的鏡像裏，兩個指尖之間沒有一絲縫隙。
隔離層确實有問題。
唐柯心：“被扔進來的假玩家死了，真玩家會有倆個選項，一、被扔回來，二、一起死。”他對真玩家也許會死這一點毫不在意，就好像在說一只實驗室裏的白鼠。
“還有一種可能。”魏頃補充分析：“永遠滞留在這扇門的角落裏。”
NPC殺人尚有限制，即使是鬼魅，也沒有直接動手殺過人類。
很早魏頃就發現，唐柯心對所有人、鬼都沒有作為一個人類應表現出的情感，包括同情、恐懼、愧疚。
他的思維邏輯只停留在理性，魏頃最喜歡同這類人合作。
可偏偏唐柯心對他又不同，就像現在，魏頃要往牆邊走，那裏有一處新土的痕跡，是唐柯心留下的一處标記。
唐柯心見狀，趕緊擋在魏頃面前，警惕道：“你要幹嘛？”
魏頃：“既然你實驗過這兩個方位是安全的，我去看看。”
“這邊我看過了。”唐柯心面露古怪，不自然地道：“是跟這兒差不多的場地，不過NPC都是女生。”
唐柯心探頭進女生宿舍的時候，也是着實地吓了一跳，他飛速掃視了一下地形、門鎖位置、守衛配置之後就回來了。
還好事先把魏頃迷暈了……
“所以你迷暈我們的理由，是想一個人去冒險？”魏頃問。
唐柯心：“是啊，我怎麽舍得你去冒險～”
魏頃：“你應該知道間歇性表白這一招對我已經失效了。”他不相信唐柯心是什麽愛情守衛軍。
“凡事都得多試驗，萬一哪天鬼魅正好鬼迷心竅了呢？”唐柯心宛然一笑。
“……”魏頃無視這一笑，轉頭向剩下的那一個方位走去。
天開始發亮，不知道守衛什麽時候會醒，時間緊迫，知道攔不住魏頃，唐柯心跟了上去領路。
兩顆腦袋探出牆根，闖入視野的是一塊寬闊的空地，空地盡頭有一個即使遠看也有一座屋子大小的魚缸。此刻正有幾個豬腦袋的“人”推着餐車喂魚。
唐柯心站在土坑裏努力保持着平衡，腳下的土像細沙般不停下陷，他不得不拖住魏頃的腰。
雙手正好把着魏頃的人魚線位置，很細，但觸感結實，有力量……
唐柯心假咳一聲解釋道：“昨天我發現這裏的土質很松軟易回填，應該是游戲特意留下的機制，利于玩家尋找線索。”
魏頃探出手戳了下地洞旁的巨石：“石頭倒是硬邦邦的。”為了穩住身體，他另一手往後扶了一把，正好扶在了唐柯心喉結處。
唐柯心一激靈松了手，滿腦子只剩下“硬邦邦”三個字……哪知撩火的人不自知，還轉過身沖他笑。
呼吸開始變得無法控制規律。
魏頃柔聲喚：“唐柯。”
“嗯？”唐柯心聲音有點兒飄。
“你知道門裏陰過我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嗎？”魏頃眼角微彎。
“嗯？”唐柯心還沒反應過來。
魏頃擡手一推，毫無防備的唐首領就滾落了坑底！
下一瞬，腦袋上方的洞口被那座硬邦邦的巨石擋住了。
魏頃甩了甩酸軟的手臂，直呼人類不好當，推塊石頭都能累。再望向出來的方向，園內看上去透明的牆面此刻竟然是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到。
他并沒有往魚缸的方向去，魏頃的視力很好，一眼就看清楚了魚缸的結構，甚至巨人用什麽做魚餌他也看得一清二楚。
他選擇的方向，是那個會大變活人的南方。複制人引起了魏頃極大的好奇心，直覺告訴他這與謎底有關。
走了很長一段路，身側的景致還是一模一樣，遠處的魚缸就像海市蜃樓，不管魏頃怎麽走，魚缸的位面都沒有變過。
詭異。
朝陽已逐漸顯露，天空就像一片粉灰色的海面倒挂在頭頂。
要麽趕快跑回去鑽洞，要麽賭一把就地鑽洞。魏頃選擇了後者。
用路邊的樹枝，魏頃沒有費多大力氣就挖出了一條倒彩虹形狀的通道。
頭頂的土層已經漸漸透出亮光，魏頃放下樹枝，拳頭抵在土層上有些猶豫。
萬一這一拳打出去看到一張自己的臉怎麽辦？打還是不打？
思考間，頂上的土突然自己動了，像是有人在外面砸！
被發現了？
魏頃警惕地後貼在土壁上，很快土層裂出了烏龜殼的裂痕，倏然一只手破土而下，魏頃眼疾手快鉗制住了這只手，用力下拉！
“啊！”一聲女生的驚呼聲傳來，魏頃瞬間松了手。
土層應聲掉落，魏頃看到了一張清秀的臉。女生臉上帶着驚恐，她顯然也看清了魏頃，眼神裏的驚恐瞬間轉化為驚喜，她小聲道：“人類？”
魏頃：“……”不知道該不該點頭。
“馬上吹早哨了，我不能蹲在這兒太久，你能進來嗎？”女生邊警惕地回頭望，邊小聲道。
魏頃一咬牙，爬出了洞穴。
在看清這塊空間的內部情形後，他瞬間後悔了－－與男生園區裏同樣的配置，只是NPC換成了女生，甚至還有女生穿着比基尼睡覺！
魏頃瞬間轉身往回走。
“等等！”女生急切地叫了一聲，魏頃眼角看到中央那只雪納瑞頭夠保姆的大耳朵晃了晃……
魏頃瞬間回頭，捂住了女生的嘴，這時，雪納瑞的頭已經擡起來了，大嘴平行移動着，眼看就要轉到這邊！
為了避免地洞被察覺，魏頃撈起女生就往邊上跑，壓低身體滾入了一架巨型鋼琴底部。
“噓！”魏頃鄭重地警告女孩，直到女孩點頭，他收回了手。
“人類？”女孩再次确認道。
魏頃：“我是好人。”
“是人就好。”女孩似乎比看上去理智，她往外探頭，确認了狗保姆重新睡下後，轉頭自我介紹道：“我叫許竹萱，第一次進門，現在搜索到的情報有每天6時、12時、21時放飯。10時我們中有部分人會被挑選去觀獸臺表演。”
許竹萱？是昨天那個向主神提問的玩家。魏頃擡眉重新審視女孩，剛才他确實是被女孩一身粉紅公主裙迷惑了，仔細看女孩的臉上沒有一絲慌亂，高馬尾顯得她五官很精神，整個人鎮定得完全不像第一次進門的女生。
許竹萱見魏頃只是盯着人不說話，語速更快了：“這個地方不止男女兩個休息區，玩家很難在私下碰面，我認為我們應該抓緊一切機會共享信息。”
是個聰明的女生，魏頃回道：“我一個朋友發現這裏土質松軟易回填，所以鑽地探索地圖應該是被允許的。但是有被npc替代的可能。”他簡單敘述了一遍複制人的經過，結尾提出了自己的問題：“你見過秦诜嗎？”
許竹萱：“見過，他昨天贏了第二之後被安排進特級看護房了。”
魏頃還想說什麽，突然一聲哨響打斷了他。
歡呼聲起，地動琴搖，魏頃和許竹萱對視一眼……開飯時間到了！
魏頃起身就想走，卻看到自己挖的洞被紅色大木門遮擋……
這什麽空間構造，耍鬼玩呢？
他又坐回了鋼琴底。
許竹萱不知從哪拖過來一套歐式複古長裙遞給魏頃道：“你可以換上它，等今晚守衛走了再跑。”
魏頃看一眼鋼琴旁被打暈的、衣服被扒得只剩裏衣的NPC……他意識到眼前的女孩并不簡單。
“你瘦，這套應該穿得下，可能會有點短。”許竹萱把裙子往魏頃手裏一塞。
“……”魏頃，“武師？”
“我是一個畫家。”許竹萱微笑答。
魏頃：“……”
他換上了深藍色黑蕾絲鑲邊的歐式長裙。
許竹萱看到站起來的魏頃感嘆道：“OMG，你好漂亮，他們絕對不會懷疑你。”
一米八七大個子扮女生沒鬼懷疑？魏頃一時間分不清許竹萱是不是在誇他。
魏頃提着裙子朝放飯的豬豬走去，他的表情絕對不是要去讨飯。
許竹萱敏銳地察覺了，問：“你要幹什麽？”
魏頃：“欠你一次，記得活久一點。”要他在女生堆裏呆一天，不如殺了他祭鬼！
豬飯長照常給孩子們發着飯盆，一個瘦高、外形驚豔的高品質品種端莊地從他身側緩緩走過。
豬飯長：“哇，老劉啊，那只好看！”
被叫老劉的豬大嬸：“你看它智商好像不高，走反了，哈哈哈～”
許竹萱看着目不斜視的魏頃，心裏替他捏了一把汗。
魏頃踩着矜持的小碎步，頂着巨豬豬們的注視，緩緩走向牆角。
終于，在無限接近于地洞的一剎那，他起步燒胎，拼命往木門裏沖！
“哎呀！臭崽子越獄了！追！”
木門後方是道長長的走廊，魏頃大頻率地邁着步子撒丫子地跑，長裙擺在身後揚起了優雅的弧度。
幾頭雪納瑞追在身後，步子雖沒魏頃擺得快，但勝在初始值高，一步頂魏頃兩步，一時間雙方追得難舍難分，犬吠聲此起彼伏。
詭異的是，魏頃聽到了前方不遠處同樣此起彼伏的貓叫聲。
不管了，先甩開這四頭再說！
魏頃跑出了幻影，很快就遇到了第一道門。
不過是比正常門大一倍而已，算什麽？
“咿呀！”魏頃使出吃奶的力氣拉門，更詭異的事發生了，門後方也有人在喊“咿呀”？
門終于開了，魏頃與對面的人四目相對……
唐柯心震驚的眼神緩緩自魏頃胸口往下移……
嘭！
魏頃用力把門關上了。眼看着四頭雪納瑞邁着奇特的步伐追上來了他也不管，人靠抵着門低頭開始瘋狂解腰帶！
要死了這歐洲中世紀半蓬束腰長裙的腰帶怎麽解！？！
作者有話要說：
魏頃：你這輩子，有為體面（位）拼過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