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4

梁芊還蹲在一邊給方野挑玻璃, 祁燦和辛昙的聲音不大,但他們距離得并不遠,所以他們說的每一句話她都清清楚楚的聽到耳朵裏了。

“年輕的小情侶啊, 太膩歪了。”梁芊低聲嘟嚷着,抖抖胳膊上的雞皮疙瘩,不由得回想她像這對小情侶這麽大的時候在做什麽呢?

梁芊記得, 無論她是二十幾歲, 還是如今的三十幾歲, 她都是泡在實驗室中,她勢必要将她的一生都奉獻在研究中。不像這對膩膩歪歪的情侶。

方野偏過頭去, 看了一眼梁芊。梁芊接收到方野的目光, 冷聲問:“看什麽看?醜八怪。”

方野:“……”好兇的語氣, 郁嘉致說得一點都沒錯,人類真是除了凄慘以外都太兇了!

方野從地上爬起來,跑了。

梁芊眉頭微皺, 看着方野的背影,意識到他救了她,卻不記得她了……不記得,也好,也好。

……

在祁燦準備晚飯要吃的小火鍋的時候, 辛昙本來想跟着去幫他們的忙,但她發現梁芊似乎鬼鬼祟祟, 便偷偷的跟了上去,發現梁芊進了另一間小木屋。

辛昙輕輕的扣響房門,得到梁芊的允許之後她才慢慢的走了進來,她看着梁芊的架勢,微微一愣。

梁芊腿上曾被陸嘯打了一槍, 後來也得到了治療,但還沒有完全恢複,但她直接拿了鋒利的碎玻璃片,割開了腿上的皮肉。

“你在做什麽?”辛昙捂住鼻子,眉頭微皺:“你是不想要這條腿了嗎?”

梁芊一派輕松的模樣,她瞥了一眼辛昙,說:“妹妹你怎麽回事,捂鼻子做什麽?我的血香不香呀~”

辛昙慢慢的放下手,朝着梁芊露出一對鋒利的牙齒,她回道:“很香。”

“……不好意思,忘了你是喪屍,你還是把鼻子捂起來吧。”

辛昙走到梁芊旁邊站定,她說:“別怕,我已經習慣了。你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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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嘯在我身上安裝了跟蹤器,但我确定我身上其他任何地方都沒有被安裝跟蹤器,那就只有一個地方了。”梁芊說着,忍着疼,從曾被子彈擊中的傷口中,挖出了一個帶血的、閃爍着紅點的小跟蹤器。

辛昙目光複雜的盯着梁芊,她覺得梁芊真狠啊,能拿自己做實驗,也能面不改色的割開自己的血肉。

梁芊将跟蹤器放到了一邊,她眼神如刀:“妹妹,留着這個,說不定以後會有大用處。”

辛昙沒吭聲,而是轉身走了出去,梁芊不知道她怎麽忽然跑了,她正在按住傷口止血,辛昙又走進來了,還給她帶來了處理傷口的醫療用品。

“你會用嗎?”梁芊臉色慘白,說:“妹妹,麻煩你了啊。”

辛昙沒想到梁芊會讓她來,那就只能她上了。她說:“我會一點點,真的只是一點點,如果你相信我的話……”

“別謙虛,來吧。”

辛昙臉色凝重的點了點頭。

梁芊看她的架勢,還笑着說:“妹妹看起來好專業,幸好有你。”

不過很快梁芊就笑不出來了,原來辛昙不是謙虛,她是真的只會一點點。

等到傷口處理完,梁芊覺得她像是去了半條命,她癱倒在床上,聲音虛弱的問:“你的一點點是從哪學的啊?”

“書裏。”

梁芊氣笑了:“合着我是你的第一只小白鼠啊。”

“當然不是。”辛昙立刻回答道:“你怎麽可能會是我的第一?我男朋友才是我的第一只小白鼠,現在他已經活蹦亂跳啦。”

梁芊不知道這有什麽值得辛昙特地說的,但她還是隐約覺得自己被秀了一臉。

可惡,怎會如此!

臭情侶!

……

晚上的時候又開始下雪,花廊已經塌了,祁燦就和郁嘉致去樓下找有沒有能遮風擋雨的東西,最後他們搬了一頂帳篷上來。

辛昙扶着梁芊走出來,梁芊一瘸一拐的嚷嚷着要凳子,她剛想去給梁芊搬凳子,就看祁燦在紮帳篷。辛昙立刻把梁芊忘到了腦後,興奮的跑向祁燦。

梁芊沒見過辛昙這麽興奮,但另外兩只喪屍卻是一臉見怪不怪的樣子,方野還給她搬了凳子。

辛昙跑到祁燦旁邊,問道:“阿燦,我們今晚要在帳篷裏吃晚餐嗎?”

祁燦點點頭,站起身,伸出手擋在辛昙頭頂,說:“這不是擋雪的花廊塌了,就只能在帳篷裏湊活一下了。不過現在又開始下雪了,你冷不冷啊。”

“我不怕冷,我還覺得你衣服穿得不夠多呢。”

“我要幹活的啊,紮個帳篷就熱起來了。”

“那我要和你一起,不過我不會紮帳篷,你得教我。”

“好。不過我們得先把地收拾一下。”

帳篷在水泥地不好紮,但好在露臺有花廊,培植花草的沙土夠厚,将裏面的碎玻璃撿出來之後,足夠紮帳篷。

辛昙以前也和祁燦去海邊玩過,晚上就住在帳篷裏面,不過那時候用不着她紮帳篷,她還沒有自己親手紮過帳篷。所以,這對于她來說是新奇的體驗。

這也就導致進度有一點點點點的慢。

郁嘉致已經把食材清洗得幹幹淨淨,還仔仔細細的把他的手和方野的手都搓了一遍,做好餐前衛生期待開飯。

“辛昙,你笨手笨腳的,要不還是讓凄……”郁嘉致眼巴巴的望着他們,試探性的開口。

“你才笨手笨腳。”祁燦眉頭一皺,說道:“你行你上。”

郁嘉致揉揉癟癟的肚子,說:“我上就我上!”

“那昙昙我們去準備湯底吧。”

“好呀。”

郁嘉致看着只紮了一個角的帳篷陷入沉思,他是不是被凄慘給套路了?

……

寒冷的冬天最适合吃的無異于就是熱氣騰騰的火鍋了,郁嘉致盼了好久終于開飯。他們每個人面前架着一個小鍋,這小鍋還是他前段時間搜尋物資的時候找到的,都給扛回來了。

郁嘉致的是紅油湯底,上面浮着一層辣椒。紅油與辣椒的香氣伴随着濃郁的湯底竄進他的鼻子裏,惹得他一直在催祁燦趕緊上菜。其實他也不想吃這麽辣的,但成為喪屍之後味覺退化得幾乎只能辨別到血肉的味道,只有強烈的刺激才能讓他感受到別的味道,譬如辣。

所以在郁嘉致的極力推薦下,方野也選擇了紅油湯底。

至于祁燦三人,用的則是昨夜留下來的雞湯做湯底。火燒開之後,湯便滾了起來,雞湯散發出極為鮮美的香氣。

梁芊盯着多出來的一個鍋,若有所思。

正在郁嘉致和方野望眼欲穿的時候,他們忽然聽見外面傳來了腳步聲,祁燦安撫住有些不安的辛昙,走了出去。

陸嘯已經清醒了過來,但為了防止他動武,祁燦只能大逆不道的給他手腕拷上從他身上撿到的手铐。

祁燦一看見陸嘯,就主動說道:“陸老師,我不夠尊師重道,我忏悔。”

陸嘯中午的時候徹底暈了過去,所以他這時候才發現祁燦竟然在這裏。他是個極為聰明的人,一下子就想通了其中關鍵。

“你別告訴我,那只有人臉的女喪屍,就是你的女朋友?!”

祁燦毫不猶豫的點頭:“對,她就是我找了小半年時間的女朋友。我很在意她,所以絕對不會容許她受到任何傷害。”

祁燦意有所指,陸嘯怎麽可能聽不出來?

“祁燦!你清醒一點!她是喪屍!”陸嘯冷聲呵斥,極為不贊同祁燦的做法。

“那又如何呢?”

辛昙是喪屍,又如何呢?

祁燦清楚的告訴陸嘯:“無論她是什麽,她都是我的女朋友。”

“我看你是瘋了!”陸嘯不可置信的說:“你沒看到她身上的腐肉嗎?”

祁燦不以為意,甚至直接轉移話題,他說:“陸老師……您應該也不想我再喊你老師了,那我就直呼你的名字了,陸嘯。陸嘯,我們現在要吃晚飯了,現在在帳篷裏的,只有一個人類梁芊,除此之外是三只喪屍,有我的女朋友,還有我的朋友。你可以跟我進去看看,他們和普通人,其實沒有太大區別。”

“喪屍就是喪屍,他們頂着那麽一張腐爛的臉你跟我說沒有太大區別?”

祁燦平靜的反問:“你不餓嗎?”

陸嘯:“?”

“我不會放你離開,你這頓不吃的話就得等到明天早上了。”

陸嘯為了追蹤梁芊和方野,他已經整整一天沒有進食,早就饑腸辘辘。

祁燦看他沉默,便接着說道:“陸嘯,進去吧。我們今晚吃小火鍋。”

陸嘯妥協,他沒必要和食物過不去。

當帳篷裏的辛昙他們看見祁燦竟然将陸嘯帶了進來,都有些驚訝,不過沒有屍說什麽,只有梁芊嘲諷的喟嘆着。

“陸嘯,你戴着手铐被祁燦押進來的樣子真是賞心悅目啊!”

陸嘯沒吭聲,在祁燦旁邊的空鍋坐下,很不巧,他的另一邊是不停的對着他冷嘲熱諷的梁芊。

郁嘉致看人齊了,又問:“到底好了沒有啊,可以開飯了嗎?”

祁燦點點頭,說:“吃吧。”

他們圍成一個圓坐着,中間的小桌子上擺滿了燙小火鍋的食材,肥牛、豬肉、毛肚、培根、鴨腸、魚丸、蛋餃、蝦糕……還有難得的幾樣蔬菜,土豆、藕片、冬筍……琳琅滿目,很是豐盛。

郁嘉致立刻往鍋裏燙了一大塊肉肉,興奮的等待着肉熟,在這過程中,祁燦已經燙好了第一塊肉,放到了辛昙面前的小碟子上,期待的等着辛昙吃下去。

辛昙夾起來,迎上的不只是祁燦期待的目光,還有郁嘉致火熱的盯着肉肉的眼神。她在兩種目光的夾擊下,吃下了這珍貴的第一塊肉。

郁嘉致委屈的說道:“我就知道第一塊肉永遠不會輪到我。”

辛昙笑了笑,然後夾起她面前小火鍋裏燙好的一塊肉,放到了郁嘉致面前的碟子裏。郁嘉致驚喜不已,辛昙就問他:“你還疼不疼啊?”

“不疼了不疼了,辛昙你真好,我沒想到我能吃上第二塊肉!”郁嘉致說着,将肉往鍋裏一蘸,一塊鮮嫩的肥牛裹上紅紅的湯汁,顏色非常誘人。他立刻喂進嘴裏。

祁燦幽怨的看着辛昙,語氣纏綿:“昙昙~”

“乖啦。”辛昙隔着袖子,輕輕的拉了拉祁燦垂在身側的手。

祁燦立刻眉飛色舞起來。

在郁嘉致埋頭苦吃、祁燦辛昙互相投喂的時候,方野陷入困境,他本來就還沒習慣用筷子,此刻他想将小火鍋裏的魚丸給夾起來,卻怎麽也不得章法。

方野越來越暴躁,在他準備上手的時候,埋頭苦吃的郁嘉致仿佛頭上長了眼睛一樣,按住了他的手。

郁嘉致語重心長:“兄弟,注意衛生啊!”

辛昙将一邊的勺子遞給了方野,方野有些詫異辛昙轉變的态度,接了。不過有了勺子,還真的方便了很多。

方野有些不适應的吐出兩個字:“謝謝。”

“不客氣。”

雖然郁嘉致一直在埋頭苦吃,但食物是堵不上他的嘴的,他現在非常忙,要一邊吃東西一邊說話:“你們看土豆是我切的!是不是切得特別好!”

“藕片是我切的。”辛昙說着,往祁燦的碟子裏夾了一片燙好的:“阿燦,給你吃。”

“好!”

方野搭理了沒人搭理的郁嘉致,說:“切得很好。”

“嘿嘿,那可不,不愧是我兄弟,就是給我面子!”

“……”

陸嘯坐在一邊,一直沒有動筷子,而是盯着祁燦、辛昙、郁嘉致、方野,分明都不是同一個種族了,但為什麽還能相處得這麽融洽?喪屍竟然會懂衛生、講禮貌,還謙讓!

而且祁燦又是什麽鬼,為什麽他會用喪屍的語言和喪屍聊起天來了?!那只貪吃的喪屍嘴就沒停下來過,一邊吃一邊叭叭叭,為什麽喪屍裏也會有話唠?!

陸嘯覺得他耳朵裏只剩下了“嗷嗷嗷”的聲音。

說真的,末世以來,陸嘯還是第一次看見這種奇觀。

祁燦注意到陸嘯的目光,他沒有點出來,而是問:“陸嘯,你不餓啊?”

陸嘯回過神來,擡起手,銀白色的手铐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祁燦撓撓頭,說:“不好意思,我忘了,你這樣的确是挺不方便的。梁芊,要不你喂陸嘯一下?”

“憑什麽?”

祁燦無辜的攤手:“我要投喂昙昙,沒功夫做其他的事。”

梁芊瞥了陸嘯一眼,正好對上陸嘯的目光,她“啧”了一聲,忍着不耐将她鍋裏誤燙的她不喜歡的食材一股腦的堆進了陸嘯面前的碟子裏。

陸嘯拿起筷子,還是有些不方便。正在這時,一只屬于喪屍的手越過祁燦,伸了過來,她的手中,是一個勺子。

陸嘯猶豫了一下,接過,然後說:“謝謝。”

辛昙露出一抹笑容,用人類的語言回應,她的聲音溫軟清甜:“不客氣。”

陸嘯心情複雜。

不算大的帳篷裏擠滿了人和喪屍,外面大雪紛飛、寒冷刺骨,這帳篷裏卻是溫暖如春、暖意融融。一切的箭拔弩張、驚惶害怕等負面情緒,都融在了熱氣騰騰的火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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