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3
一段時間後, 祁燦慢慢發現，辛昙自打來了安全區之後，便不怎麽喜歡外出了, 她更喜歡待在房間裏，看他給她借的書。甚至就連平時吃飯，也漸漸變成了單獨在房間吃。
祁燦不明所以, 直到辛昙和他說：“我不适應這裏, 這裏人太多了。”
他聽了這簡單的理由, 卻忍不住一怔。因為随着辛昙的外表越來越像一個人，他又生活在沒有喪屍的安全區, 所以他不可抑制的将辛昙也當成了人。
可實際上辛昙一直都是喪屍, 除卻有理智之外她和喪屍并無區別, 所以辛昙待在全都是人且沒有同類的安全區會不習慣。
祁燦想她這樣憋着也不是個辦法，在新年前夕這天，和辛昙說：“昙昙, 科學院那邊已經傳來消息了，他們承諾在遵守你的意願下為你治療。陸嘯正在準備前往盛城的事宜，趁着還有時間，我們出去逛逛？”
“我不想去。”
祁燦和她撒嬌：“去嘛，就當陪陪我。”
辛昙沒辦法, 只能點點頭，披上溫暖的大衣, 和祁燦一起出門。離開安全區大院，辛昙才發現其實生活在這裏的幸存者并不好受，由于安全區并不大但人口密集且是全封閉狀态，所以貨幣在這裏已經不值錢了，想要得到食物與住所, 就必須付出勞動，用勞動換取資源。
“原來我在大院裏宅着竟然是那麽不容易的一件事。”辛昙在街道上看到了很多為生計疲于奔波的幸存者，忍不住感慨。
祁燦隔着手套牽着她軟軟的小手，說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安全區住了這麽多人，資源有限……對了，昙昙，你還記得沈優嗎？他前段時間找過我一次，希望能和你聚聚。”
“他是誰？”辛昙眼神迷茫。
“你的繼兄。”
“我不記得他。”辛昙說：“我不想見任何人。”
“好。”祁燦并不強求，只是不免想到了他前段時間見到的沈優，忍不住嘆氣。
曾經衣食無憂的大少爺因一朝變故不得已撐起整個家，喬芸和沈僮都指望着他，他可以不管喬芸，卻不能不管他同父異母的弟弟沈僮。所以沈優如今生活得并不容易，他之前去他們的住處看過，當時沈優并不在家，家裏只有喬芸和沈僮。
祁燦問過沈優的情況，才知道他為了一家的生計不得已加入了救援軍，每日在防線上與喪屍搏鬥換取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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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芸說起來時漫不經心，她更在意另一件事。她打量着衣着得體、幹幹淨淨的祁燦問：“我家昙昙呢？怎麽只有你來看我？”
辛昙不記得她血緣上的親人，祁燦也沒有必要一遍又一遍的去說，所以他沒有回答喬芸的問話，只是留下了他在防線上勞動點數換取的糧食。
喬芸眉開眼笑的和他說：“以後常來啊，小祁留下來吃飯嗎？”
祁燦禮貌的婉拒，然後便離開了。他之後也在安全區的防線上遇到過沈優，沈優看起來很憔悴，但好在精神不錯，還問過他關于辛昙的情況。祁燦也不可能說辛昙是喪屍，所以只能任憑沈優疑惑。
……不過話說回來，最近喪屍越來越來勢洶洶，那些喪屍大概也是猜到了安全區中因為他們無數輪的進攻将要彈盡糧絕，所以越發有恃無恐。
也不知安全區的和平還能維持多久。
正在祁燦想這件事的時候，辛昙忽然深嗅一口氣，好奇的問他：“阿燦，前面是什麽地方？”
“是安全區的防線。”竟然不知不覺間走到這裏來了。
祁燦剛想将辛昙拉回去，辛昙就已經快步朝着防線走了過去，然後被救援軍成員給攔了下來。
“危險！閑雜人等不能靠近！”
辛昙踮起腳去看，什麽都看不見。她有些失望的走回祁燦身邊，說：“你能和我說說外面的情況嗎？”
“我們邊走邊說。”出來逛了也有一段時間了，祁燦一邊和她往回走，一邊和辛昙說話：“……所以喪屍來勢洶洶的同時，數量也與日俱增。他們有組織有謀略，我都快要懷疑他們裏面有老大了。”
辛昙聽着祁燦說，意識到如今安全區的情況不容樂觀，他們回去的時候，秦熠正在和幾個隊長們開會，在說這段時間要開始組織幸存者撤退的事情。
“可是離開了安全區又能去哪裏呢？到處都有喪屍！”
“如果不撤退，我們會被越來越多的喪屍困死在這裏！”
他們各執一詞，有守有退。
……
當晚。
祁燦被陸嘯喊去商量前往盛城的事情，辛昙獨自躺在軟綿綿的床上，因為白天的事情有些失眠。這個時間點，她本來應該睡着了才對。
辛昙嘆了一口氣，剛從床上爬起來，忽的聽見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喪屍高昂的嘶吼聲響起，傳到她的耳朵裏，雖然只剩下了非常輕微的一絲聲響，但依舊讓辛昙一震。
那渺遠的叫聲像是在召喚，在聚集，令她不由自主的下了床，推開門，走了出去。如今已是深夜，大院除卻巡邏的人以外空無一人，辛昙盯着那些巡邏的人，舔了舔她有些幹澀的唇瓣。
待到她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之後，不由得有些懊惱。然後，她收回目光，避開他們，偷偷的離開了安全區大院。
辛昙雖然對于方向不是十分靈敏，但她能夠依靠她優秀的嗅覺找到正确的方向。她的目标很明顯——安全區外。
因為辛昙來得巧的原因，如今正是防線換班前夕，所以他們的精神有些懈怠。辛昙找到了機會，從搭建的防線高處一躍而下，她的手按在防線的牆壁上，不自覺的下滑，留下一道爪痕。
正在辛昙打算離開這裏的時候，原本一片寂靜的防線上忽然傳來了尖叫聲，随之而來的是喪屍的嘶吼聲。
“怎麽回事？！是誰？！受傷了沒有好好檢查嗎？！”
與此同時，一只喪屍撲咬啃食着人類從高處墜落，正好砸在辛昙的腳邊。地上正好有一塊尖銳的石頭，那人砸下來時腦袋直接被砸出一個大窟窿，鮮血濺了就在旁邊的辛昙滿身。
辛昙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那只喪屍大口啃了一塊肉，然後踉踉跄跄着拔腿就跑。緊接着還有一道身影從高處躍下，因為落地不穩險些摔了一跤，差點撞到她。
辛昙沒去管，她知道她也不能在這裏傻站着了，所以在反應過來之後，她也想拔腿就跑，但還沒跑出兩步，她忽然聽見了手/槍上膛的聲音。
辛昙回過頭去，看見了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那身影的主人紮着幹脆利落的高馬尾，穿着精神的軍綠色制服，站得筆挺，此刻她正舉着槍，對準了辛昙。
辛昙記得這個人，這是在她成為喪屍後，第一個不害怕她、幫助她的人類——何出雲。半年的時間過去，何出雲與當初那個看見喪屍就跑的姑娘可謂是判若兩人。
很明顯，何出雲在末世中發生了驚人的成長。
何出雲對上辛昙的目光，她看見了那個跑遠的喪屍，但辛昙因為蒼白的臉色與一對紅眸，令她覺得古怪。
在何出雲愣神的時候，辛昙已經回過神來，拔腿就跑，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何出雲回過神來，瞥了眼地上同伴面目全非的屍體，嘆了一口氣。
安全區的大門開了一個縫，幾個救援軍從安全區跑出來，問她：“怎麽樣？那只喪屍擊斃了嗎？”
何出雲搖了搖頭，正在這時，她在微弱的燈光下，看見了牆壁上一道新鮮的、屬于喪屍的爪痕。她确定，這只會是剛才那個姑娘留下來的。
……那個姑娘，究竟是人還是喪屍？
何出雲單是想着便不寒而栗，如果喪屍長了人臉，那他們的處境豈非會更加艱難？她連忙說：“我要見秦隊長！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說！”
……
辛昙并不知道她離開後安全區外發生的小插曲，她只是循着屍吼聲傳來的方向走，一直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她走到了一片巨大的廣場前。
廣場上，擠滿了數不清的喪屍，他們從嘴裏發出難以抑制的吼聲，仿佛一場暗夜的狂歡。
辛昙緊繃的身體慢慢的放松了下來，她的臉上也有了笑容。在她試圖加入的時候，忽然看見了一道分外熟悉的身影。
辛昙頓時就不想叫了，她撥開擋在她面前的喪屍，走到了那喪屍的旁邊，踮起腳拍了拍他的肩膀。
“郁嘉致。”
那只喪屍轉過身來，覆蓋着一層白膜的森白眼眸一片麻木，沖着她嗷嗷大叫，內容并不算友好，是在罵她打擾他的狂歡。
辛昙眉頭皺起，大喊他的名字：“郁嘉致！你罵我，你瘋了不成？”
郁嘉致繼續瞎嚷嚷。
“堵住他的耳朵。”辛昙身邊不知何時走來了一只滿身是血的“喪屍”，對着她輕聲說。
辛昙不明所以，但她照做。她按下郁嘉致的肩膀，伸出雙手捂住他的耳朵，适才看見他眼睛裏的麻木退卻，取而代之的是迷茫。
“辛昙！”待看見辛昙之後，郁嘉致的眼睛裏又浮現了驚喜。
辛昙不明白這裏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但經過方才郁嘉致的表現，她也猜到這裏不能多待，于是她拉過郁嘉致的衣袖就要走。
然而就在他們即将走出廣場的時候，喪屍們的吼叫聲忽的一頓，緊接着無數雙審視的目光落在了辛昙身旁僞裝喪屍的梁芊身上。
梁芊想也沒想，說：“跑！”
辛昙反應過來，拉過旁邊的喪屍就跑。雖然她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跑，分明出事的只會是梁芊。
他們跑出了很長的一段距離，辛昙才撒開手，她剛想跟梁芊說話的時候，就見梁芊臉色古怪的看着她旁邊。
辛昙順着梁芊的目光看過去，一只大嘴巴喪屍正沖着她傻樂。
……拉錯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