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一個世界

在這瞬間病房內變得靜悄悄，門外偶有小推車轱辘碾過的聲音。細小的滾輪聲在這一刻被無限放大，震耳欲聾。窗外的天色在這一刻突然沉下來了，雖然并沒有完全墜入黑暗，但也染上了幾分陰沉。

葉平屏住了呼吸。

那雙深黑色的眼睛定定的睜開着，一切發生的都這麽悄無聲息。

葉平神情平靜的回視着那雙眼睛，将自己紊亂的情緒全都磨滅，裝作一副淡然自若的樣子。只是在這剎那間，他的腦海裏飛快的閃過了一連串的記憶，思考着自己這段時間在這病房的所作所為的暴露會對自己的計劃造成多大的影響，又或者是古川的蘇醒時候利大于弊，亦或是……現在就讓古川身故而不被發現的幾率有多大？

古川，并非不可或缺。

葉平的眼神很冷，他對古川的在意僅限于他是他的道具。但這個道具的意義十分的廣泛，而道具存在的形式也多種多樣。雖然說植物人樣的道具能讓他将自己的“善良”展現的淋漓盡致，但是前期鋪墊他已經完成了，在剛才他已經把種子埋在了新道具王子聃心中，只等他耐心的澆灌發芽……所以，現在的古川死了的話對他來說好處更多。比如他可以借此營造一個痛失初戀的可憐男孩形象。

空氣在小心翼翼的流動着，葉平等待着古川的反應。他餘光瞥見了床頭櫃上放着的小鏡子，望着那巴掌大的鏡片看了一會兒；接着他盯住了垃圾桶裏面的毛巾，回憶着這毛巾的長短和韌性；最後，他的目光回到了古川的身上。

靜悄悄。

葉平重新打量了這雙睜開的眼睛，古川的眼眸很黑，睜開眼的時候顯得他的肌膚更加的蒼白無血色了。只是他觀察了幾分鐘，察覺到這雙眼睛雖然黑，卻并沒有神采，只是木愣愣的睜開了，眼睛并不能聚焦。

葉平：“……”

這時候有護士推門而入了，她看到病房裏面的情況的時候，她笑了笑，輕松的打破了這一室的寂靜。“哎呀他又自己睜開眼睛了啊！”護士說道，“雖然說他沒有意識，但是一些基本的生理反應還是存在的……這點我忘記提前和你打招呼了，沒吓到你吧？”這冷不丁的睜開眼睛着實是會吓壞人。

葉平沉默了幾分鐘，然後他沉沉的問道：“比如？”

“就比如睜開眼睛、打噴嚏、打呼嚕……”護士簡單的舉了幾個例子，她說道，“不過這些動作并不意味着他就能夠蘇醒了，只是身體存在的反映而已。”

“那他為什麽會突然睜開眼睛？”

護士也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但是她看着葉平，思考着這男孩天天過來看望這個病人，于是就自以為很浪漫的說道：“一定是他對你印象深刻，因此即便陷入了沉睡，他的身體卻依舊對你保留了記憶——所以你來了，他本能的就睜開了雙眼，想看看你，安慰你，讓你不要擔心不要難過。”

“本能反應？”葉平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他勾唇笑了笑，在視線的死角露出了一個帶着邪惡的笑容。他緩緩的、低沉的贊道：“不錯的求生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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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沒聽到葉平的話，她眨了眨眼，在給古川測量了體溫确定正常之後，就準備給他更換衣服了。只是她伸手碰了碰他的身體，卻感覺到被褥有些濕。她眨眨眼，正奇怪着的時候就聽到那邊葉平問道：“怎麽了？”

護士疑惑的說道：“這床單感覺有點濕……”

“我剛才給他擦了擦身體，可能是那時候不小心弄濕了。”葉平走上前，他不動聲色的讓護士讓了位置。他伸手探了探床單，然後他對護士說道：“我幫你換吧。”

護士受寵若驚，她說道：“這怎麽好意思呢。”

只是在葉平沉靜的眼神下，護士到底沒能違抗他的意思。她乖乖的把幹淨的病號服交出去，然後默默的站在一邊看葉平幫古川換衣服。不過葉平顯然是考慮到護士是個女孩，于是他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了她大半的視線，讓她沒辦法完整的看到這一幕。

對此護士并沒有覺得特別遺憾，她平常也有給古川換過衣服，該見得也都見過了，并不覺得可惜。更重要的是，這樣半遮半擋的樣子更讓人有想象的空間。于是護士也就沒有注意到，當葉平将古川扶起來，然後看到他後背原本淺藍色的病號服因為冷汗的浸潤而變成深藍色的時候，他眼中流轉着深思。

葉平将濕透了的衣服團成團扔進了回收桶裏，連一點衣角都沒有給護士看到。接着他取出了嶄新的病號服給古川換上，他還很貼心的用梳子為他梳理了一下有些長的黑發。護士眼睛一眨不眨的站在旁邊看着他這邊的互動，覺得小心肝萌得一直在發顫。等量好體溫換好衣服之後，護士就離開了。走之前她很貼心的為葉平關好了病房的門，然後歡快的推着小車子走了。等她離開了之後，葉平看着重新合上了雙眼的古川。

“你最好別讓我發現你是在裝死。”葉平緩緩的說道，“否則——”病房的門再次打開，護士探頭說道：“那個我忘了提醒你，你的探視時間到了，該回去了。你再不走，待會領導來了看到了，我們得挨罵了。”

葉平陰沉沉的看了她一眼，然後離開了。

病房終于只剩下古川一個人了，他躺在病床上，感覺自己的好像在鬼門關走了一圈。他心有餘悸的望着黑乎乎的天花板，覺得葉平要每天都來這麽一下的話，他看着鐵定得英年早逝了。葉平那家夥的存在，實在是太考驗人的承受能力了。

古川緩過神來了之後，覺得自己有必要抓緊任務了。像葉平這樣的大壞蛋，他不能繼續放任他這樣為非作歹，只是……古川直瞪瞪的盯着上方的天花板，覺得自己弱小又無力。他就是一個可憐的疑似植物人的存在，為什麽要把拯救世界這樣重大的任務交給他呢？

古川很認真的煩惱着，他如此認真的思考着對策，不知不覺間他就睡着了。雖然說他的肉.體一直都處于沉睡狀态，但是他的精神還是第一次陷入疲憊和沉睡。如此精神和肉.體的同步，讓他原本如空殼般的身體好像有了靈魂一樣，被注入了活力。

第二天王子聃心事重重的一個人前往了古川所在的病房，他昨天回去之後總覺得很不對勁，但他又想不明白是哪裏不對勁。他總覺得有一個畫面反反複複的出現在他的腦海裏，鬧得他心裏發癢。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獨自一人前往了醫院。

等到他剛推開病房門走進去的時候，就聽到了一些異樣的聲音。王子聃愣了一下，他瞬間收攏了神情，凝眉傾聽，然後聽到了

“呼嚕嚕～”

這是酣睡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