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二個世界
古川在學校裏呆了一天，這一天下來他本身就沒有什麽血色的臉就顯得更加蒼白了，仿佛碰觸一下就會碎掉。周圍的同學看到他這樣子，都有些關切。只是大家的生活水平都差不多，能給到的溫暖十分的有限。
中午的時候古川跟着大部隊到食堂裏吃飯，不過這所謂的午餐其實也就是一碗稀得幾乎看不到米粒的粥以及一個小孩巴掌大的烤土豆。古川對這樣寡淡的食物并沒有什麽食欲，但是看到其他還是連着皮捧着土豆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他突然就覺得自己太過矯氣了。于是他撇去腦海裏那些炸雞烤翅的畫面，認認真真的吃着這來之不易的午餐。
花了這一天時間，古川勉強搞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了。他現在所呆着的地方是個小山區，具體地址是哪裏說不清楚。這裏的人大多是老弱病殘，年輕力壯的人都去遙遠的城市打拼去了。古川的家境在這些小孩子當中确實墊底，因為他家沒有勞動力，他的阿媽眼睛有些問題不能出遠門，而他的哥哥——就是今天上午照顧着他的少年古語安，據說是養子，而他其實也沒多大。現在家裏全是他那稚嫩的肩膀在扛着他們家。古川本人就更不必說了，他是傳說中的藥罐子，三天兩頭生一次病，每次生病都會把勉強富裕起來的小家折騰的一窮二白。
了解了自身的一些情況之後，古川開始摸索起自己的任務對象了。根據他和系統的溝通，他得知了他的任務對象不僅僅是一個富二代，而且似乎是一個十分中二的富二代，目前正在叛逆期。原本古川以為那個人就在他附近，可是深入了解了一下才知道那個所謂的任務對象就是在帝都，而根據所謂的劇情來說，那個中二富二代根本沒有來這個小山區的可能，所以他為什麽要千裏迢迢的去改變那個人的人生？
古川不懂系統，就像他不懂自己為什麽還活着。
山區的夜晚似乎來得特別的早，放學鈴聲還未響起，窗戶外面的天空已經完全黑下來了。等到放學的鐘聲被敲響的時候，外面的世界就像是被籠罩上了一層黑紗，在寒風的呼嘯下有種幽深可怕的感覺。古川站在有些破舊的校門口，他在雪地裏踟蹰了一下，最後還是憑着感覺往一個方向邁開了腳步。只是他才剛走出一步，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喊着：“川子，你小心點！”
古川擡頭，就看到古語安頂着寒風趕了過來。他的肩膀上擔着一個扁擔，扁擔的兩邊挂着兩大筐不知道什麽東西。他笑着看着古川，他的鼻尖不似早上那樣的通紅，而是泛着些許的青紫。他大概也知道自己現在身上裹着一團寒氣，因此也沒有直接去抱古川，而是從懷裏摸出了一個毛茸茸的手套為古川帶上：“這手套今天終于做好了，可以讓你的手暖和暖和了。”
古川看着他那瘦削而僵冷的手，說道：“你比我更需要這個手套。”
古語安似乎是猜到他會這麽說，他笑笑的把手套拿在自己的手裏比對着，看着那比他手掌小一圈的手套，他說道：“家裏收集到的羊毛就這麽多，做出來的手套只有這麽大了。給我就不适合了，還是你戴着吧，等過兩天羊又長毛了，我再去換一個。”
古川抿了抿嘴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雖然說在這世界裏這個少年是他的親人，但是他不是一個憑着那些所謂的記憶就能夠和人瞬間親密相處的人，因此這一番對話下來，他覺得有些尴尬了。古語安大概是個心思細膩的人，他瞧着古川這樣子也沒繼續這個話題了，而是牽着人的手走了。
雪悄悄的下了起來。
古川跟在古語安身邊，他看着他肩膀上沉甸甸的兩筐東西，忍不住提議道：“要不我幫你背一段路吧？”
古語安笑了笑，他說道：“把你的小身板壓壞了怎麽辦？”
“我沒這麽弱。”古川真不覺得自己很弱，雖然他現在頭昏沉沉的，但是他覺得既然古語安這樣子的“小孩”都能夠挑兩大筐，那麽他也是可以的。古語安也沒有多說什麽，他聽話的把扁擔放下來讓古川試了試，結果如他所想的一樣，古川那小胳膊根本沒辦法提起來。
古川：“……”
古語安摸了摸他的頭，說道：“不鬧了，阿媽今天煮了羊肉湯，等着我們回去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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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川也知道在着冰天雪地的耽誤時間并不是什麽明智的選擇，于是他雖然郁悶，卻也沒有倔強的非要去扛那大筐了。
夜風越來越大，裹着冰冷的寒氣，像是淬了雪的刀，一刀刀的紮入肌膚，冰痛刺骨。古川小心翼翼的粘在少年身邊，他站在山邊看着腳底黑不見底的深淵，覺得膽戰心驚。古川擡起頭不再關注周圍的環境，他小心翼翼的行走在狹窄的山路裏。
“真的不需要我背你嗎？”古語安好聽的聲音在山間回想起來了，他的聲音清朗如水，潤得冷硬的山林似乎蕩起了一陣柔風。
古川緊張的心情平複了幾分，他搖了搖頭回答道：“不用，我自己可以走。”對方身上還挑着兩個大筐，怎麽可能還讓他背着他呢。只下一秒，古川的眼前不受控制的一黑，接着身體一軟整個人傾斜着就往懸崖邊上墜落。
從黑暗中清醒過來的時候，古川發現自己躺在了一張略有些硬的床上。他駭然的從床上坐了起來，會想到閉眼前那驚心動魄的畫面，他就覺得自己的心髒在狂跳。“做噩夢了嗎？”就在這時候他聽到一個沙啞的女聲響了起來，他尋聲看過去，就看到一個一頭銀發的中年女子坐在火爐邊，她的臉十分的憔悴，帶着飽經風霜的感覺，眼睛深深的凹在眼眶裏。
古川知道這是這個身體的母親，但他還是試探的學着古語安那樣喚了一聲：“阿媽？”
“哎，醒來了就來喝口熱湯吧。”阿媽淺淺的笑了一下，她緩緩的說道，“今天換到了羊肉碎，放在湯裏面特別的香。”羊肉碎就是賣羊肉的人剁肉時候，砧板上殘留下來的一點點碎肉，大概也就比蚊子肉好那麽一點。
古川輕輕了應了聲：“好。”
一碗只能勉強聞到羊肉味卻不見一丁點羊肉的清湯被盛到了古川碗裏，他趁熱喝了一口，頓時覺得渾身都暖了起來。這時候，他才察覺屋子裏好像少了一個人，于是他問道：“古……大哥他去哪裏了？”
“他早吃完了，在屋裏歇着呢。”
古川聽得這話後便安靜下來了，只是等他吃完飯之後，心中像是挂記着什麽的找到了古語安的屋子走了進去。原本古川以為自己的房間就已經很簡陋了，結果他看到古語安住的地方的時候，才發現他的地方更加的簡單，看着就像是一個狗窩。
古語安見古川進來了，他下意識的将右手往後背一藏。結果他這動作不小心拉上了傷口，讓他臉上的表情瞬間變了變。古川察覺到了他的異樣，他趕忙走上前，然後就看到古語安的右手手臂上有着深深淺淺的劃痕，右手手腕更是腫脹了一塊。
“你……”古川張了張嘴，他說道：“是因為把我拉上來了，所以手脫臼了嗎？”
“沒有的事，你別瞎想。”古語安說道，“這是我今天去打獵的時候不小心碰傷了，已經用雪擦過了，過幾天就能好。”
古川深吸一口氣，他說道：“對不起。”
“你怎麽突然跟我說這個呢。”古語安似乎不高興了，他伸手戳了戳古川的臉蛋，說道，“真的跟你沒關系，你別想太多。吃完飯早點睡覺，明天你還要去上學呢。”
“我不去了。”
“……什麽？”
“我不去上學了，”古川覺得家裏人都過得這麽苦，自己一個人卻在學校裏享受，這罪惡感簡直要爆炸了，“我明天留在家裏幫忙幹活，我……我也去打獵。”
“你……”
古川不聽古語安的話，他蹭蹭蹭的就回到了房間。古語安原本還想要追過來，只是外面突然有人叫了他，于是他就出去了。
古川在路上他看到擱在水井邊上的碗筷，想了想跑過去把它們都洗了。冬天洗碗着實凍人，古川原本想要生火燒熱水來洗碗的，只是他看到家裏剩下的那麽一丁點的柴火，到底沒敢奢侈。只是這冬天的井水真不是開玩笑的，古川着一碗筷洗下來，雙白白嫩嫩的小手差點沒凍成紅蘿蔔。
只是這雖然苦，古川卻沒有多說什麽。他強忍住掌心刺骨的冷意，然後吹滅了蠟燭上床睡覺了。古川覺得自己真的應該為這個家做些什麽，不然大家都過得太苦了。古川一邊計劃着未來一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在這冰天雪地的夜晚，他夢到了一座火山，感覺自己被架在火上翻烤着，又痛又難受。
當天夜裏，古川高熱不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