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餓
小桃有的時候挺精明， 有的時候又冒着傻氣，今晚許是被漫天煙花刺激的哪根神經錯亂了，瘋狂踩雷。
“姐， 王律師說你只要掌握到有利證據，這婚還是很好離的。”
“出軌的證據最好使， 沒準還能分到一筆高額分手費。”
“我把近期跟賀總傳緋聞的女人資料整理了一份，晚點在飛機上給你看。”
“這事咱得秘密進行， 千萬不能讓賀總知道。”
“對了，賀總今晚沒在家吧？”
小桃私心不想讓他們離，但是有什麽辦法呢？
曦姐非要離， 她也只能順着。
後面那句“最好還是不要離”還沒說出口， 聽筒裏傳來一道清冽的聲音。
像是從北極吹來的， 裹着最強的風力， 瞬間能把人凍死。
“我在。”
“……”小桃死了。
溫涵曦又過了十幾分鐘才從家裏出來， 她穿着件白色羽絨服，臉上罩着黑色口罩，只露出鼻翼上面的部分。
眸底好像被水洗了一樣， 眼尾泛紅， 清澈的瞳仁上淌着氤氲的霧氣。
看上去比小桃抖得還厲害，外八字走路，像只笨笨的企鵝。
她瞄了眼後方， 見沒人跟來，催着小桃趕快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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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接過行李箱， 塞進車子後備箱只用了五秒，史上最快速度。
司機在她們的催促下駕駛車子揚長而去。
時間緊，只能坐私人飛機。上了飛機兩人同時長籲一口氣，小桃這才注意到溫涵曦的狀況有些慘。
她指指自己的唇角， 問：“姐，你吃東西磕到嘴了？”
“嗯？”溫涵曦所有思緒還沉浸在賀明玉把她抵在櫃上瘋狂深吻的場景中，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
“這都破了。”小桃說的她右側唇角。
“還有這。”小桃又指了下左側，“也有個小豁口。”
溫涵曦從包裏掏出鏡子湊近看了一眼，這一眼差點原地去世，這就是他說的懲罰？！
欸，她還要拍戲啊。
溫涵曦蹙眉，飛機起飛前還不忘做一件重要的事。
她拿出手機給賀明玉發了條微信。
——上飛機了。
小桃側眸瞟了一眼，有些驚魂未定，我去，曦姐什麽時候開始和賀總交代行程了？
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有些事情不能細想，細想更要命，她覺得自己的死期真的近了。
溫涵曦收起手機，迎上小桃一言難盡的眸光，挑眉：“怎麽了？”
“姐，你能求求賀總別讓我死的那麽難看嗎？”小桃說。
溫涵曦凝視着她，也不知是再故意逗人，還是真的做不到，久久後說：“……難辦。”
小桃：……
行吧。
真活不成了。
私人飛機就是快，飛行時間縮短了一半，溫涵曦到達B城後，還在酒店裏泡了個澡，補了三個小時的覺。
六點被叫醒，坐着保姆車去了片場。
今天雖然只有兩場戲，但都是重頭戲，雨中哭戲，按照劇本要求需要在室外拍。
此時B城的溫度零下十七度，穿着羽絨服牙齒都打顫。溫涵曦的戲服是單薄的羅裙，能照見肌膚的那種。
導演提議，背景那幕可以用替身，她想也沒想拒絕了。
她要親自上。
小姑娘執拗起來，連導演都沒辦法，只能搓着手哈着氣同意。
這兩場戲拍的實在震撼，抓拍的站姐感動的稀裏嘩啦，簡單修了下圖，把照片發到了超話裏。
修圖的目的不是想讓溫涵曦更好看些，只是讓她看上去不“那麽慘”，她們的女神太不容易了。
果不其然，曦粉們看到照片後，紛紛留言。
——女神演技又進步了。
——太震撼了。
——這麽冷的天裹着棉被都能凍傻，女神竟然站在雨裏拍哭戲，心疼死我了。
——姐姐，我們看到你努力了，加油。
——路人粉，現在轉成曦粉了。
——我也被圈粉了。
——同樓上的。
……
帖子的發酵原本是正能量的，粉絲對正主的支持，黑子怎麽可能放過任何作妖的機會，伸出作祟的小魔爪，把風向帶偏了。
溫涵曦不知道照片被傳到網上的事，知道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
此時，網上罵得正歡。
昨天剛壓下去的熱帖又被頂了上來，沒人敢在賀明玉微博裏霍霍，只能把輿論風波引導溫涵曦身上。
關于她被包養一事再度引起熱議。
——這還叫女神，你們是沒見過女神什麽樣吧？
——估計這資源也是大佬給的吧。
——潛規則上位，丢人不。
——行了行了，別替你們姐姐招黑了，她已經夠黑了。
——說到這，我都懷疑她的代言也是這麽來的了。
——沒準周美盈是被她拉下水的呢。
……
溫涵曦的劇在熱播中，随着熱度的提升，資源肯定也會更多，這是有人見不得她好，背後使壞呢。
蘇皖那邊想辦法解決去了，只是事情發酵的太快，處理的結果不太理想。
對方擺明要把溫涵曦一黑到底，最好是沒有翻身的機會。
她後天原定的雜志封面拍攝也被告知暫時取消，至于什麽時候拍攝，時間待定。
說白了，就是黃了。
蘇皖急的團團轉，這樣下去可不行，後面還有幾個代言在談呢，太陽穴一跳，她直覺有不好的事要來。
果不其然，晚上接到了廣告商那邊的電話，牛奶的廣告代言取消，粉底的廣告代言拍攝也無限期延長。
小桃接到蘇皖電話後都快哭了，憑什麽啊，她曦姐這麽努力，憑什麽讓黑子攪黃了。
娛樂圈沒有憑什麽，有的就是你争我奪。
拍一半還有被換的情況呢，何況還沒拍。
溫涵曦的心态還算穩，該吃吃該喝喝，把想做的事情做完，才登陸微博看了一眼。
別說，還挺整齊的，像是約好似的，連罵人的話都絲毫不差。
溫涵曦剛退出微博，蘇皖電話又打來了，前段時間代言的産品，已經有人開始退貨了，再這樣下去，怕真不好收場。
賀明玉的微信就是這時候進來的。
溫涵曦一邊聽蘇皖分析利弊，一邊和賀明玉聊天。
賀明玉：你有沒有忘記什麽？
溫涵曦：？
賀明玉：過一分鐘了。
溫涵曦看了眼手機上顯示的時間，确實過了。昨晚出門前賀明玉掐着她腰說，要她每晚八點彙報行程，不然不放行。
沒辦法，她只好答應。
八點才過一分，追債的微信來了。
她懷疑他是行走的鬧鐘。
溫涵曦：哦，現在補上。
溫涵曦：晚上好啊，賀總，俏皮jpg。
賀明玉被她切換的猝不及防，愣了一會兒後回：好。
回微信空檔又簽了一份文件，孟西蹙眉杵在那。
賀明玉擡眸問：“有事？”
孟西把平板遞給他看。
賀明玉眸子漸漸眯起，微信也不聊了，從通訊錄裏找出電話號碼，撥了過去。
“孫總……”
蘇皖還在那講，“你要明白公司這邊不是只有你一個藝人，所以傾注的力度不會太大，要想把這件事解決還得靠你自己，方法我倒是有一個，實在不行，求求賀總吧，怎麽說你們也是夫妻，只要賀總能出馬事情肯定能解決，你呀別硬扛着，該……”
蘇皖說起話來不帶停的，說了好久。
溫涵曦指尖落在屏幕上，距離上條微信發出過了五分鐘，賀明玉這是閉關了？
蘇皖一聲“我去”喚回了溫涵曦的思緒，只聽她在那端說了句：“金主爸爸找我，一會兒再說。”便匆匆挂了電話。
再接通時，隔着聽筒都能感覺到蘇皖喜悅的心情，她興奮道：“哈哈，解決了，解決了。知道剛才誰給我打的電話嗎？”
“誰？”溫涵曦問。
“雜志社那邊。”蘇皖說，“周主編說下面的人搞錯了，雜志正常拍攝，不是內封，是外封。曦曦，這可是你的第一本雜志。”
話剛說到一半，蘇皖那邊又有電話打進來，還是一句“金主爸爸”，她又切斷了和溫涵曦的電話。
怕影響工作這次她幹脆微信。
蘇皖：捅了金主爸爸窩了，一個個争着要跟你合作。
蘇皖：公司那邊算是看到你的實力了，張總已經吩咐公關部去解決微博上的事了。
蘇皖：曦曦，咱們這算是因禍得福。
蘇皖：對了，我剛算了算，代言不但一個沒少，還多了三個，其中一個還是高奢産品，琳娜彩妝。只要這支代言能大賣你也算是一腳跨進高奢的大門了。
事情反轉太突然，溫涵曦問：蘇姐，這事是誰幫的忙？
蘇皖：還能有誰，賀總呗。
溫涵曦：……
小桃端着平板走過來，“姐，網上有人在控評了，那些罵你的帖子都被封了。”
“話題熱度也降下來了。”
“姐，有人在網上為你發聲。”
溫涵曦拿過平板定睛一看，發聲的都是有分量的人。
孫斌：請黑粉們停止造謠，溫涵曦是一名非常優秀的演員，對待工作兢兢業業，她所有的代言都是靠自己實力争取回來的。
@溫涵曦，希望下次有機會繼續合作。
張導：溫涵曦是我見過最拼命的一個演員，零下十七度拍雨中哭戲，那是用身體在拼，停止你們的謾罵。
绮夢洗發水官V：我們找溫涵曦代言看中的是她的能力，不存在任何潛規則。
……
環恒影視官V：@溫涵曦，期待與你的合作。
這波維護來的太爽，直接打在了鍵盤俠臉上，還是啪啪響的那種。
沒多久，賀氏集團官宣，賀氏将于環恒合作，共同出資拍攝電影《醉佳人》，這部電影由著名導演單楓親自督導拍攝，預計耗資三個億，明年春節檔播出。
有人發散思維聯想，環恒官V剛剛@溫涵曦，轉眼賀氏集團便與他們合作，這是不是間接告訴大衆，溫涵曦有機會參演？！
當然，事情沒定準，他們也只是猜測。
畢竟這樣的大熒屏制作一般都是請的一線明星，像溫涵曦這樣的演員，機會還是有些渺茫。
不過渺茫不代表沒有，不耽誤曦粉們在超話過大年。
溫涵曦盯了平板半個小時，總算等到了賀明玉的回複。
賀明玉：晚飯吃了嗎？
她眼尾上揚，眸子裏似乎有星光悄悄跑了出來。
小桃高興之餘挑眉道：“曦姐。”
溫涵曦擡起頭，“嗯？怎麽了？”
小桃：“你是不是有別的好事呀？”
“什麽？”
“嘴角都咧耳後根了。”小桃說，“我還從來沒見你這麽高興過呢。”
溫涵曦盯着小桃看了幾秒，眸光落到屏幕上，看着稀疏平常的五個字心好像被什麽撓了一下。
有些癢。
有些顫。
還有些不知名的情緒。
摸不着頭腦。
她指尖微縮，輕咳一聲：“哪有什麽別的好事。”
再回微信時，有些漫不經心。
溫涵曦：吃了。
溫涵曦：謝謝你的幫忙。
賀明玉：？
溫涵曦：別裝，網上的事我知道是你解決的。
溫涵曦：幹嘛要幫我？
賀明玉那邊又停住了，溫涵曦勾着指尖等了好久也沒等到回複，心裏隐隐有幾分失落。
小桃這兩天眼很尖，像裝了放大鏡子，她盯着溫涵曦瞧。
“姐，你心情怎麽不好了？誰惹你生氣了嗎？”
“……”
溫涵曦是在第二天才看到賀明玉微信的，拍完第一場戲中間休息時，小桃把手機給她，她無意翻了翻。
有條微信躺在那裏，是賀明玉發的，發送時間是早上七點。
賀明玉：你說呢？
溫涵曦眉梢微微蹙到一起，随後又分開，她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哪知道他怎麽想的。
也許是……
閑的發慌。
閑的發慌的賀總昨晚參加了兩個局，一個是和環恒的孫宇開，散局的時候時間到了晚上十點。
另一個是和單楓，單楓剛下飛機，他特意接機洗塵。這個局時間久，結束的時候到了淩晨三點。
微信裏還躺着溫涵曦打的字：幹嘛要幫我？
賀明玉撤掉領帶，指尖按下幾個字：因為喜歡你。
輸完怕吓到她，又一個一個字删除。
因為你是賀太太。
這句話太官腔，也不好，又給删了。
來來去去打了十幾次，最後，一個字也沒落下。
早上醒來，清醒了不少，扣好鑽石袖口，他回：你說呢？
溫涵曦輸入了幾次，在導演助理喊她拍下幕戲時，甩出一句話：我是你肚子裏的蛔蟲麽？
很嗆人的一句話。
賀明玉都能想象的到她發信息時的表情，眉梢蹙着，眼尾垂着，嘴唇撇着。
賀明玉輕笑，賀太太都會跟他發脾氣了。
會議室的衆人看到這幕，眼珠子轉啊轉，有生之年能見到老板笑，簡直是祖墳冒青煙了。
他們突然很好奇能讓老板笑的人是誰？
小群裏有人冒泡。
賀總是笑了吧？
我沒看錯吧？
有人搭腔，去掉那個“吧”，賀總就是笑了。
原來賀總會笑啊。
我比較關注能讓賀總笑的人是誰？
這還用猜嗎？賀太太呗。
賀太太牛逼。
……
牛逼的賀太太正在認真拍戲，回複完後，再也沒看手機，結束的時候，已經到了晚上。
七點五十五分，她換下戲服上了保姆車，小桃剛要和她說什麽，她把手機要過來。
掐着時間發了微信。
溫涵曦：我剛拍完戲。
溫涵曦：肚子好餓。
保姆車還沒走，有人敲響車窗玻璃，小桃下車，“你是？”
“我是來送餐的，這是賀先生點的。”送餐員說。
小桃拎着餐盒進了車，獻寶似地說：“姐，賀總給你叫的餐。”
溫涵曦擡眸，“誰？”
小桃：“賀總。”
溫涵曦拍了一天的戲，累的胳膊都提不起來了，剛才喝水還是勞煩小桃喂的，這會兒聽到小桃的話，身體裏莫名湧出一股力。
坐正，勾指，“我看看。”
小桃把袋子遞給她，“都是你愛吃的，賀總真貼心。”
溫涵曦：……也不知是誰說，王律師等着要文件呢。
小桃這是在垂死掙紮，希望賀總看在她“努力”的份上，饒過她。
溫涵曦的指腹在袋子上摩挲了兩下，看了眼賀明玉的回複。
賀明玉：收到了嗎？
溫涵曦故作不知，問：什麽？
賀明玉：晚餐。
車子啓動，溫涵曦放下袋子，倚着座椅調侃：只有晚餐嗎？沒有別的？
賀明玉：什麽別的？
溫涵曦：手累了，拿不動筷子，沒有喂飯的人嗎？
小姑娘發微信時，眼底閃過促狹的光，比外面的星光還惹眼。
賀明玉又沒回複。
其實溫涵曦也就是逗逗他，平城到B城好兩百公裏的距離，她可沒想他會出現。
賀總忙的很，怎麽可能随叫随到。
車子駛下高架橋，在溫涵曦昏昏欲睡中到了酒店。
小桃從副駕駛上下來，拉開後車門，剛要叫溫涵曦，旁邊走來一人，那人對着她輕噓一聲。
小桃壓低聲音：“賀總。”
賀明玉說：“我來抱她。”
溫涵曦感覺身下的床變了，還自帶溫度，觸感也不錯，摸上去彈性很好。
彈性？
很好？
溫涵曦倏地睜開眼，入目所及是一雙含笑的眸子，眉尾上揚，漆黑的瞳仁裏淌着光，像是銀河點綴在裏面。
眼神勾出一抹看不見的弧。
弧線悠遠綿長。
四目相對，溫涵曦愣了，她抓着他胸口的衣服問：“你怎麽在這？”
賀明玉嘴角噙笑道：“我來給賀太太喂飯。”
溫涵曦：……
賀明玉喂飯的代價有多大，溫涵曦是知道的。從他臂彎裏跳下來，搖頭說：“不用，不用。”
賀明玉含笑道：“別客氣。”
溫涵曦：“我還是客氣點吧。”
不然，準會被吃的渣都不剩。
兩人在房間裏玩起了追逐游戲，男人胳膊長腿長，溫涵曦沒跑幾步被逮住。
沙發成了第一“戰場”。
賀明玉把人困在身下，手開始興風作浪，這點一把火，那點一把火。
溫涵曦顫着眼睫睨着他，只說了一句：“我餓。”
賀明玉停在那，鼻尖抵上她的鼻尖，輕嘆一聲，從她身上起來，把她抱坐到腿上，打開袋子，做起了“喂飯人”。
吃了将近一個小時，溫涵曦摸着肚子去了衛生間，洗了把臉，漱了下口，前腳拉開門，後腳被人抵在牆上。
賀明玉胳膊扣住她後頸，“該喂我了。”
瓷白的指尖落到了她肩上，挑開她衣領沿着肩胛骨使壞，剛要進一步深入，門外傳來敲門聲。
溫涵曦整理好衣服急忙去開門，小桃一臉難色道：“曦姐，張導說今晚要商讨下後面的劇情通宵開會。”
小桃說完，賀明玉的臉黑了。
什麽都沒吃到賀總，坐上了回平城的飛機。
溫涵曦趁開會之際，翻了翻相冊，從裏面找出曾經拍過的寫真，那是她的珍藏版，誰都沒有。
她給賀明玉發了過去。
配文字：給你口飯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