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A 【回憶是讨厭的東西。】
黃濑涼太又一次地想起了他，隔着鐵紗網的籃球場裏傳出年少學生陽光十足的聲音，夕陽透過網孔斜照在他身上。仿佛一下子将他拉回過去的時光，少年剛打完球的溫熱的呼吸依舊在臉頰，帶着朝氣的汗水味一起靠至自己的肩膀。耳旁還在回響着他低沉好聽的聲音，可是現實卻又再一次撲面而來。将他打入萬劫不複的地獄，他突然想起自己前些天看到的話。“沒有你就是我的世界末日。”
他苦笑了下，覺得自己真是越來越矯情了。
沒有人失去了誰就活不下去，這是一貫的真理。
離開學校，黃濑打的回家，他看着路邊的景色快速的從眼前劃過，突然就想起和青峰一起乘公車的那段時日。過往的那些種種，像是放電影般從腦海裏濾過，他想起他邪笑的樣子，想起他皺眉的樣子，想起他在公車上雙手環住自己的樣子，想起他拉起自己走下公車的樣子……
這麽多曾經屬于自己的小青峰啊，終于乘着公車與自己漸行漸遠，叫他怎麽追都追趕不上。
黃濑無奈地想，自己一定是老了，不然怎麽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起那些過往，而卻怎麽也阻止不了，仿佛是餘生都将這般度過。
看來，我依舊是輸給了你啊，小青峰。
B【回憶是讨厭的東西。】
桃井找到青峰時，他正在酒吧喝酒。
不斷灌入喉嚨的烈酒刺得他幾欲淚落。一把奪過啤酒瓶，桃井的眼圈有些發紅，她憤怒地說:“青峰大輝，黃濑離開已經一年多了，你天天醉酒有什麽用。”
“關你什麽事，把酒還我。”再次拿過酒瓶青峰不去理會桃井的質問。
“你還算不算是個男人，你給我清醒點吧。”
“你讓我怎麽辦，我一閉上眼就會想起他，我走到哪都想着我能不能遇見他。”順着喉嚨的疼痛感，青峰的眼淚終于落了下來，他啞着喉嚨，無神地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你讓我該怎麽辦，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他的眼淚順着臉頰反射至桃井的瞳孔裏，桃井咬着牙強迫着自己不流淚，她說道:“那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深吸了下鼻子，桃子的眼淚終于落了下來，“明明我也那麽喜歡你。”
“為什麽你就一點都沒有考慮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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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身，桃井踉跄地跑出酒吧。
青峰握着酒瓶的手越發的收緊，他苦笑了下，自語道:“可是，有些人愛上了，便是一輩子。”
是了，有些人一旦愛上了，便是一輩子，叫人怎麽也遺忘不了。
青峰大輝再次見到黃濑涼太是在大學的開學典禮上。對方被粉絲圍在中間，笑的異常的燦爛。幾乎是一入會場就看見的黃濑，那刻入骨髓裏的一瞥一笑就這麽真實地展現在他眼前，讓他甚至懷疑是不是在做夢。
然後聽到綠間在座位上叫着自己，而黃濑則是在那時擡的頭，深邃的瞳孔裏寫滿了詫異。他們的眼神就這樣交彙到了一起，在這龐大的會堂上。
年少時的愛人就是這樣，能夠輕描淡寫的就勾勒出你最愛的模樣，能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牽動你所有的心情。
可是，他逃避了。
是了，黃濑匆忙地低下頭，接過粉絲遞來的本子試圖平息自己的心情，來假裝自己的豪不在意。
怎麽會和他在一個學校，這是黃濑怎麽也想不到的。直到大會開始時，黃濑的心情還是沒有恢複。
綠間作為學生代表上臺發言，底下女生小聲尖叫議論聲響起才終于将黃濑拉回了思緒。
他笑了笑，看到依舊沉穩帥氣的綠間，有種再一次回到帝光中學的錯覺。
“最後，我希望曾為帝光中學的諸位，同我一起再創那奇跡的輝煌。謝謝。”
聽不見旁人議論聲，像是溺了水的人什麽聲響都聽不清，黃濑看見紫原吃着美味棒轉過頭對着自己招了招手，人高馬大的樣子叫人覺得很是可愛。赤司在一旁搶過美味棒，低聲訓斥着，甚至能猜出無非就是叫他不要丢人之類的話。綠間走下場，坐到青峰的身旁，然後是桃井作為女學生代表走至主席臺。這樣一副畫面在黃濑眼前鋪展開，讓他突然有種想落淚的沖動。
是“奇跡的世代”啊，可是，這樣的自己，這樣已經無法打球的自己，還有什麽資格站在他們中間呢？還有什麽資格同他們一起創造又一個奇跡呢？
黃濑擡手遮住雙眼，以此來麻痹自己，他難過地想:這樣沒用的自己啊，已經再也沒資格去靠近他們了吧。
所以，就這樣吧。
看到遞至眼前的籃球社報名表，黃濑才記起前些天綠間在開學典禮上的豪言壯語。
他擡頭看着紫原，歉意的說:“小紫原，我想我還是不參加了。”
對方吧唧吧唧地吃着薯片，仿佛沒聽見他說的話，将報名表塞入他手中，紫原開口說:“小赤仔好不容易讓以前籃球社的主動讓賢，他真的很想再創造奇跡的世代。”将薯片塞到黃濑的嘴裏，紫原的話語依舊混雜不清，“所以，小黃仔，回到我們身邊吧。”
無論發生了什麽，我們依舊會在你身邊。看着紫原天然無害的笑容，黃濑的眼圈有些發紅。
可是，這樣的自己，已經連碰籃球的資格都沒有了。深吸下鼻頭，黃濑的聲線變得沙啞，他說:“可是我，已經再也不能碰籃球了啊。”
這樣的身體已經再也不能堪堪重負，而那些奔跑跳躍打球的日子啊，早已遠離了自己。
現在的黃濑涼太啊，還是安分的當一個小模特吧。
挺好，真的挺好，好到他一想起來，就會難過的不能自己。
“不會的，現在的醫療技術這麽發達，一定能治好你的。”
沒有哭泣，沒有喊叫，更沒有歇斯底裏。
黃濑涼太看着紫原，幹淨深邃的眼睛裏寫滿了認真。他一字一頓，猶豫而又充滿期盼的開口道:“是真的嗎？”
還有希望嗎？帶我重返過往的時光裏。
發愣地盯着自己的雙手，黃濑坐在醫院的長椅上疑惑地問自己。
你在幹什麽？
他有些無奈的嘲笑自己，到現在還做着不可能的夢，他很清楚自己早年留下的後遺症幾乎沒有治愈的可能。所以，現在的自己是還在奢望些什麽。
大抵，是為了讓紫原綠間他們死心吧。眼光觸及到坐在對面的他們，黃濑突然這般想到。
“下一位，黃濑涼太。”
走到門口，黃濑轉過頭對已經起身的衆人勉強地笑了笑，然後說:“大家在外面等我吧，我自己去3就好了。”光影的陰暗處正巧落在他的臉上，讓人看不清他瞳孔裏流轉的傷感。眼前這情景像極了将入地獄之人在人世踐行，詭異的讓綠間眼皮唐突地跳了起來。他打破尴尬說:“這醫生是剛從美國來的，主攻的就是類似你這樣的病症，黃濑你露出這樣的神情是不相信我說的話嗎？”
“不是，我先進去了。”然後不等他們再次開口便推門進去，“砰”的一聲，随即關上了門。
“打電話問一下青峰怎麽還不來。”
“我想還是別讓阿大來吧。”
“為什麽？”
“你們都不知道嗎？”桃井眯起眼睛疑惑地問道。風将她額前的碎發吹起，露出好看的粉紅色瞳孔，然而那眼睛裏的憤怒還是很輕易地流露了出來。
燈光下，桃井的臉龐顯得異常的無害而又幹淨，卻是叫人怎麽也看不清她心裏究竟想着什麽，她突然微笑了起來，眸子裏确是寒冷至極，咬咬牙她說。
“青峰大輝，這個瘋子。”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