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Z+5 ——[不要死，那唯有孤獨的活。]
——再次見到青峰母親，黃濑涼太根本沒想到竟會是這樣一番景象。
一邊埋怨着想兩人進展似乎太快了點，一邊卻又拉着青峰在衣櫥裏挑選了半天的黃濑滿是緊張，而在緊張之餘竟然會有種醜媳婦見公婆的感覺，想來可真是糟糕啊。
“這麽麻煩幹嘛啊，不就見見我媽媽嘛。”靠着門将手插在胸前，青峰好笑地看着忙着從頭到腳挑選衣物的黃濑問道。
正低頭選着皮帶的黃濑并沒有擡頭，只是用理所當然的語氣回答道：“當然要留下好印象了，之前就很反對……”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他立馬閉口不談。
聽出話語裏的異樣，青峰看着黃濑挑眉問道：“反對什麽？”
“啊，沒什麽。”急忙跳過這話題，黃濑拿起皮帶對着自己褲子比劃比劃後問道，“這個怎麽樣？會不會太閃了，伯母會不會喜歡這樣啊？”然後再看着壁櫥裏各式各樣的皮帶發起愁來。并沒有回答黃濑的問話，青峰直接走上前，扯過一條漆黑色皮帶從背後幫黃濑穿過牛仔褲，他的頭搭在黃濑的肩上，碎發拂過黃濑的脖頸惹的他“咯咯”地笑了起來。像是擁抱的動作，輕輕地将扣子扣上後青峰說道：“衣服不要穿這麽低領的，換一個，還有既然我爸媽都說要見你了，不管怎麽樣我都會讓他們同意的，你不用太擔心。”
——可是，他真沒想到會是這樣一番景象。
按響門鈴，來開門的是青峰的母親，她保養的似乎很好，和多年前見到的并沒有多大的變化。面帶笑意的她打開門時嘴裏仍念叨着：“來了來了，是大輝吧，等你們很久……”可是她還未說完的話卻像是瞬間卡住了一般——在她看到站在青峰後邊的黃濑時。
分明就像是巨大的笑話，嘲笑着愣眼相視的三人。
在沙發上坐下，黃濑如同針紮一般，眼睛不安的開始亂飄，他拘束的将兩手交疊握在了一起，臉上滿是尴尬的笑意。
看着青峰，母親喝了口開水便開口說道：“大輝，這就是你說要帶來的戀人？”她的語調很緩慢，似乎是很平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是的，媽，這是黃濑，是我相……”看到母親這般摸樣，青峰很開心地伸出手拉住黃濑交疊在一起的手，眉眼裏都滿是歡喜。他本以為自己要廢一大堆口舌，甚至都猜到可能會發生争執，卻怎麽也沒想到母親會這麽容易就同意了。可是話還沒說完，便被打斷了。而一臉薄怒的母親大聲地打斷了青峰的話，也一道拒絕了接受黃濑的可能：“我不會承認的，我不會允許你們在一起的。”
顯然母親的反應超出了他的預想，青峰的臉立馬僵硬了下來，本來燦爛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臉上，整理好心情，青峰一臉平靜地看着母親。仿佛這樣一番話對他并沒有影響，而剛剛的失态只是幻覺，他就這樣平靜地看着自己的母親，然後緩緩地一字一句地開口說道：“我帶涼太來見你，并不是為了征求你的意見，而是來告訴你我決定了的這個事實。”
一下子就感受到空氣裏蔓延開來的火藥味，黃濑緊張地伸手扯了扯青峰的衣角。他其實早該猜到了，早在數年前伯母過來對自己說那些話時，他就應該猜到的，青峰的母親永遠也不可能接受自己的。所以啊，黃濑的眼睛黯淡了下來，他垂下頭無奈地嘲笑道：自己到底在奢望着什麽啊。
出乎意料，青峰反握住黃濑扯着他衣角的手，然後站起身對着母親繼續說道：“我們今天就不在這裏吃了，這是我決定了的事，媽你也別阻止我了。”随即拉過黃濑，轉身正欲離開，以此同時，玻璃破碎的聲音“啪擦”地響起，杯子應聲被母親摔至地上，她看着這個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竟變成了如今這般模樣，無法抑制的憤怒滿腔地湧出。似乎是聽到争吵的響聲青峰的父親也從廚房走了出來，正要問發什麽了什麽事，就聽到妻子帶着哭腔的吼聲響起：“青峰大輝，你今天你若是踏出這門，就永遠也不要回來了，讓這個人毀了你的一切算了，我算是白養你了。”她的眼淚應聲落下，然後癱坐在了沙發上，保養得當的臉上滿是淚痕。她依舊哭着念到：“我算是白養你了，算是白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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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明白了現在的情況，父親怒聲也立刻響起：“大輝，你這是做什麽，過幾天就要去美國了，回來一趟就把你媽氣成這樣。”這才看到青峰背面的黃濑，他聲音變得更加憤怒了，“你不要告訴我你說的戀人是個男生。”
“是這樣的，爸。”
“我看你就是不想活了。”伸手抄起放在牆角的掃把，就欲上前。
而母親更加凄涼的哭聲再次響起，“兒啊，你怎麽會變成這樣啊？”
“我到底是造了什麽孽啊。為什麽會這樣啊。”
——為什麽，本是歡樂的家庭會變成這樣？
——是因為自己嗎？所以我根本不配獲得幸福吧。
黃濑緩緩的将手從青峰的手裏抽出，一下一下仿佛是抽出自己僅有的生命一般。
感受到黃濑的動作，青峰轉過頭驚訝地看着他問：“涼太，你做什麽？”
而此刻映入他眼裏的卻是縱滿淚痕的一張臉，那張他所最愛的臉啊，此刻依舊那般溫暖好看地笑着，可是眼裏的淚水卻一個勁的往下流着。徹底抽出手後黃濑擦擦淚水，依舊笑的勉強，他開口說：“就這樣吧，快去和伯母伯父道個歉。”他這樣燦爛地笑着和那觸目的淚水形成極其鮮明的對比，讓青峰剎那間有種就要徹底失去他的錯覺。壓抑住心頭的憤怒，青峰不顧父親抽在身上的疼痛感再次抓住黃濑的手說道：“涼太，你在說什麽啊？我們都走到這一地步了，難道你要放棄嗎？”然而回答他的卻是黃濑勉強的笑容和那句：“小青……青峰，我……我離開……開就是了。”
用力地扯過黃濑的肩頭，青峰迫使黃濑盯着自己的臉說道：“黃濑涼太，你到底在說什麽。”“我說……我們……們就這樣……樣吧。”縱使眼淚依舊不停地落下，黃濑卻仍開口說道，“我們……分開……開吧，對彼此……都好。”說完，便掙脫出青峰的雙手，然後拉開門走了出去。
而後面便傳來青峰大輝氣急敗壞的吼聲，他說：“黃濑涼太，如果今天你從這裏出去了，我們就徹底完了，你知道嗎？你不許給我走，我不允許你走。”
“黃濑涼太，我不允許你走。”
可是人生難道不就是這樣的嗎？愛或不愛的人在自己的生命裏來了又走，匆匆過客。誰又能陪着自己一生呢？上一秒歡顏，下一秒誰又知會不會分離。
你覺得很痛苦嗎？你感到很悲傷嗎？
可是誰又知道某個拐角處或是某扇門後是不是還躺着比自己更痛苦一千倍一萬倍的人呢。
——生命啊，其實本身就是個笑話。
——難道不是嗎？
Z+6 ——[不要死，那唯有孤獨的活。]
“叮咚”的門鈴聲響起，黃濑匆忙起身跑去開門，然而，門外站着的卻是自己怎麽也想不到的人。一頭俏麗的粉發用皮筋紮成了馬尾，額前的碎發也一道用夾子夾至後面，露出飽滿光滑的額頭。臉上是精致的妝容，可眼神卻是極其慵懶地看着黃濑。
出于訝異，黃濑愣在了原地，許久才反應過來用手撓撓腦袋後最先打破僵局說道：“小桃井，你怎麽來了？”
“其實我本來并不想來的，畢竟情敵見面分外眼紅。”桃井的語氣讓人很輕易地就聽出裏面滿滿的嘲諷，可是随即她便莞爾一笑，神情又漸漸地溫和了起來，頓了頓她繼續開口道，“可是阿大的狀态真的不是很好，所以我才特地過來找你。”
也許是那日在餐廳裏黃濑的心情太過糟糕，沒有過多的注意桃井，所以才會在這次面對面的交談下驚訝地發現桃井其實保養的相當得當，而精致的妝容讓她本就出彩的五官更加的立體好看了起來。勉強地露出笑容，黃濑将桃井邀進屋後便懊惱地想道：情敵嗎？似乎自己哪一點都比不上她吧？
在廚房翻漿倒櫃了半天，卻也沒找出茶葉或是牛奶，無奈下，黃濑倒了杯開水走了出來。而當黃濑在廚房拘束地端着杯子走出來的時候，桃井終于再次笑了起來，用手将不小心掉落下的碎發挽至耳後，她開口說道：“涼太是不是被我剛才的話吓到了，我和你開玩笑呢，居然一下子變得這麽拘束了起來。”
“啊，沒有吓到啦，對了因為平時都不在家，所以只有白開水了，小桃子不會介意吧。”被突然笑起來的桃井吓到，黃濑的手抖了然後放下杯子急忙再次說道，“小桃子今天過來是要說什麽呢？”
接過遞至眼前的杯子，桃子喝了一口便開始說道：“青峰最近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肯出來，涼太你和他是出了什麽問題嗎？我還以為你們和好了呢。”
提起這話題，黃濑的眼睛立馬暗了下來，垂下眼眸他回道：“伯父伯母他們不同意我們在一起，确實同性戀什麽的很多人本來就接受不了。”咬咬牙，他繼續說道：“我也覺得我這樣會耽誤青峰的，他有他的大好前程，他還要去NBA的不是嗎？”客廳的電視裏依舊放着亂七八糟的廣告，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黃濑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延的很長。感覺到眼眶有些濕潤，黃濑低下頭擡手遮住雙眼不再言語。
其實相愛本就是這般，一心想要對方好，卻不知自己的私自妄為才是對對方最殘忍的傷害。
而愛情也就是用深情釀成最甜美也最厲害的□□，讓人就連這般自殺式地吞咽都甘之如饴。
吶，你知道嗎？人們所謂的相愛啊分明就是一種變相的自相殘殺啊。
隔了許久，桃子的聲音才再次響起，一字一句的仿佛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涼太，我那天幫阿大整理東西時去了他的公寓，剛踏進他卧室的時候我差點誤以為我是走錯了，那卧室讓我簡直就以為自己是進了你的狂熱迷的卧室。滿牆都是你的海報，而書架上也全是你的寫真集，阿大那麽粗心的人居然會将你的所有寫真集按照年份一個一個地整理起來。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才徹底明白過來，他是真的愛你，愛到那種無可救藥的地步。我也就是在那時才選擇放棄的，我輸給的不是你，而是深愛着你的阿大他。”
聽到這話，黃濑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段時光，那時的他們單純地以為只要相愛就能在一起，那時的他們竟自以為即便是歲月無情，人亦有情。
耳邊依舊是兩人間的對話，清晰地回響在腦中。
“小青峰你以後一定要把所有有關于我的雜志都買來！”
“不要，我要買小麻衣的寫真集。”
“你都和我在一起了你還看別的女的？”
“廢話，你又沒有胸。部。”
“青峰大輝，你不買我生氣了。”
“我買就是了，但是你要答應我，我如果一直買，你就要一直不離開我。”
“怎麽可能，離開你。”
——怎麽可能，離開你。
可是說着這話的自己，就這樣用一些所謂的阻撓為借口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那個人。
“我實在不知道你們是怎麽了，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正式自己的內心。阿大是個偏執的人，一旦認準了一個人就很難改了。涼太，這麽多年了，就算是我們也能看出他是多麽真心待你的。涼太，你不能這麽冷血啊，其實他們都說你好欺負你小孩子氣，但是我們女孩子看人最準了，你總是把事情往心裏藏什麽也不說，表現出滿不在乎的樣子，其實心裏已經痛苦的要死了。我是不希望你變成這樣子的，你一定不要将自己的內心封閉，千萬不要成為一個真正冷血的人啊。”
受傷越多的人就越會為自己樹起厚厚的牆壁，将真實的自己關閉在內心裏，不敢去正視自己的內心，不敢去做自己想去做的事。
可是即便如此，也卻是應該和桃子說的一樣，不能成為一個冷血的人啊。
一直撐着頭蓋住眼睛的手感受到眼淚的濕意，黃濑壓下自己心頭的酸澀感說道：“小桃子要說的就是這些嗎？我知道了，謝謝你來告訴我。”
看着黃濑，桃井重重地嘆了口氣，然後站起身說道：“我也不多說了，阿大的飛機提前了，明天下午2點起飛，希望你能來為他送機。就當是為這些年的種種做個最後的告別吧。”
“我知道了。”
直到聽到關門聲響起，黃濑才躺倒在沙發上，而那遮着眼睛的手背早已被沾的濕潤一片，桃井的話反複的在腦中回響，
“涼太，這麽多年了，就算是我們也能看出他是多麽真心待你的。”
“我不希望你這樣子，不要将自己的內心封閉，千萬不要成為一個真正冷血的人啊。”
“明天下午2點起飛，希望你能來為他送機。就當是為這些年的種種做個最後的告別吧。”
——呵，都這樣了，自己怎麽可能還去啊。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