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

大結局——歲月有着一張不動聲色的臉。

午後光陰很是慵懶,陽光透過窗簾照射進來,在身上有種暖洋洋的感覺。電影已經放映到了尾聲,上世紀七十年代的西洋古典片尾曲,女聲優雅慵懶,歌詞且是清麗婉轉。此番場景美好的讓人很容易就産生出“這一生都很漫長”的錯覺。

黃濑是在這樣的午後醒來,在過熱的溫暖下微皺起的眉頭,跳躍在臉上的陽光讓他嘴角溫暖地勾起好看的角度。因為睡的過久而令腰背酸疼,黃濑捶捶肩将身體坐正了些,然後回想起剛才的夢,輕微地笑了笑說道:“似乎是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啊。”

——而我又夢了你,小青峰。

仿佛還是昨日的青春,今夕睜眼間便已年老。時間這種東西真是快的讓人無奈。

那些甜蜜的摻着血液的過去也終于在時光的沉浸下變成一張張老舊泛黃的照片。

其實老了以後的黃濑很是享受這樣的生活,看溫馨老舊的電影,聽舊世紀經典溫暖的歌曲,然後在陽光下坐着搖椅慢慢地入睡。不用去想太多太複雜的事,不去回憶那些慘痛悲傷的過去,現世安穩的讓人只用慵懶昏睡在午後。最主要的是這樣渾渾噩噩的生活竟能讓他日漸忘記那個他曾經朝思暮想的人。

于是,在記憶枯竭下,青峰的身影也終于變得模糊不堪,他想緣分既已是到了頭,或許他也真就沒有再抓着不放的理由了。

——可是,他還是夢到了他,甚至太過兀長讓他竟有種重返過去的錯覺。

——可是到頭來,一切卻都只是自己午後的一場美夢罷了。

“吱啦”一聲,門被推開,黃濑轉頭看向門口。女孩甜甜的聲音響起:“爺爺,我也要玩哥哥的籃球。”

“小唯安是女孩子,為什麽會喜歡籃球呢?”搖椅的吱呀聲讓黃濑的聲線更添了沉穩,仿佛是上好的陳酒,全身上下都是時光留下的痕跡。被喚作“唯安”的女孩蹦跳着跑到黃濑腳下,用頭枕在他的膝蓋上憋聲憋氣地說:“因為爺爺說過年輕時的自己也是打籃球的,說起那個時候爺爺的眼神和語氣總是特別的溫柔。”

“就你觀察仔細。”黃濑笑了起來,捏了捏唯安的鼻子繼續說道,“你這麽想要的話爺爺改天就帶唯安你去買。”說到這黃濑恍然又想起了青峰曾經說過的話。

“因為,我一生唯一的希望就是黃濑你能安穩的生活啊。”

而現在的他,倒也真算是應了這句話,只是說這話的人卻早已不在身邊,

退休後的黃濑在孤兒院領養了兩個孩子,然後搬到了老家生活,一股子退隐江湖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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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那天黑子和綠間有過來幫忙,而仔細想來曾經的奇跡的世代現在唯一還保持着聯系的也只有小黑子和小綠間了。

“黃濑君,怎麽會想到搬回老家?”在整理好東西,三人在榻榻米上喝茶時黑子問道。

那時的他笑了笑,想了許久才開口說道:“因為小青峰說希望我能安穩的生活,況且我的病呆在城市其實不太合适呢。”

“黃濑君,還是走不出來嗎?”

“恩啊,也許一輩子都走不出來了吧。”

黃濑一直很抗拒去回憶起那件事。

以至于在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在噩夢中醒來,然後對着牆壁将自己蜷縮起來,涕不成聲。而這種症狀直到他收養了那兩個孤兒後才漸漸的緩和。

——吶,小青峰,如果不是我,你是不是就不會……

讓我們把那場夢境拉回到機場之前。

“車禍也就是在那時發生的,伴着刺耳的剎車聲,“砰”的撞擊聲也一并響起。觸目驚心的血液順着車子凹凸的地方流到油柏路上,而撞飛的人就像破布一般躺在馬路不遠處。宣告着這場車禍的慘烈。”

剛從大門裏走出的黃濑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等待自己的青峰。

“涼太,我們談談。”

“不用了,小青峰快去飛機場吧。”說好這話,黃濑便朝對面馬路走去,大有落荒而逃之勢。也就是在這時,沒控制好的大卡車便橫沖直撞地奔了過來,還沒反應過來之際黃濑突然被蠻力猛的一推。

剎那間一片空白,黃濑随後便想起青峰那張陽光的帶着笑的臉。

原來在死亡與恐懼來臨之際,他唯一想起的人還是他,他最愛的小青峰。

可是扭頭便看見青峰倒在地上,滿臉觸目驚心的血液。

還未說出口的“小青峰”被耳邊的尖叫聲壓了下去。

——吶,小青峰,如果不是我,你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這場事故之後,黃濑就常常做一些特別真實的夢。

然後扯着周圍的人不停地說:“我得給小青峰帶照燒漢堡,他在家裏等我呢。”

又或是癡魔了一般念着:“都是我,要不是因為我,小青峰也不會死。”

直到黑子帶他去了醫院後,才得出診斷“自罪妄想症”—— 又稱罪惡妄想。患者毫無根據地認為自己犯了嚴重錯誤和罪行,甚至自己是罪大惡極、死有餘辜,應該受到懲罰,以至于拒食或者要求勞動改造以此贖罪。主要見于情感性精神障礙抑郁發作,也可見于精神分裂症等其他精神疾病。

“黃濑君,還是走不出來嗎?”

——恩啊,也許,一輩子都走不出來吧,這樣也好。

手被拉了拉黃濑才回過神來,而唯安撒嬌地靠着黃濑的腿說道:“爺爺又走神了。”

“爺爺只是忽然想起了剛剛的那個夢呢。”

“夢到什麽了?”

“夢到一個對爺爺來說最重要的人。”

“是誰呢是誰呢?”

“是個叫青峰大輝的男人。”

“那他現在在哪裏呢?”

“他啊,已經去了我們都還去不了的地方。”

“那爺爺夢到他很高興嗎?”

“我其實啊,分明很是高興自己能再一次經歷青春。”黃濑笑了笑眯起眼睛,眼淚卻不禁掉落下來,微顫顫的用已經年老枯幹的手擦擦眼淚,他皺起眉頭疑惑地說道,“可是,我又為什麽會哭呢?”

歲月就這樣平淡如流水地度過,而他們的青春如滾輪的形式轟轟烈烈地在生命中碾壓過,剩下那腐爛了的早已無法實現了的夢想。

而那些在年少時的疼痛啊,也只不過是太過敏感而将其加以放大。

直到最後我們才會明白,那時我們所無法承受的苦楚,其實都不過是自己自以為是的疼痛的幻覺罷了。

【全劇終】

後記——我們從來沒有放棄什麽,只是我們越來越害怕擁有。

在寫好這個結局時,哥哥叫我去看一個關于馬爾代夫的視頻,視頻裏陽光沙灘海岸,一切都是美好的樣子。

而我卻在想,為什麽相愛總是要面臨分離,難道同性的愛就不能得到祝福嗎?

也許只是我有個心結走不出去罷了,所以寫不出溫暖的結局。

就像我很早以前看到的一句話:

這個世界并沒有你想象的那麽不堪——這個世界比你想象中的還要不堪。

所以自以為現實才是最殘忍的利器,我也很抱歉,你們這樣希望能有好的結局,卻出乎意料的讓你們失望了。但是我想,最後黃濑還是愛着青峰的,這樣便是幸福的了。

這篇文我寫了大半年的時間,突然打出“全劇終”竟有種難以割舍的感覺。

也罷,有首歌不是這樣唱道嗎,“沒有什麽會永垂不朽”。

寫文的期間,我經歷了很多事情,被信任的人在現實中反手狠狠地打了一巴掌,被他人質疑猜測诽謗,被人所厭惡所不屑。但是竟也就這樣經歷了過來。

就像我在文中的最後一句話說的一樣“直到最後我們才會明白,那時我們所無法承受的苦楚,其實都不過是自己自以為是的疼痛的幻覺罷了。”

一切都是我們應該經歷的,不是嗎?

全本應該會在3月底定稿印刷,其中會收錄本篇,以及我所寫的全新的青黃文章。

最後感謝一直陪伴在我身邊的你們,希望你們能一直支持我。

蘇裏柟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時間愛人(上)

此文有死亡梗。希望品嘗愉快。

文/蘇裏柟

像是呼吸一樣綿長,生來即會,我說的是愛你。

像是比時間還殘忍,無法休止,我說的是老去。

可是如果老去了,我該如何去愛你。

黃濑涼太從來沒有想過青峰大輝會比自己早死。

确實,這麽多年下來青峰大輝與他而言已經不是單純的愛人可以定義了。他早已在日月相處下将青峰等同于自己的生命般揉進靈魂裏,是親人。

所以在青峰最初因為摔倒而導致中風時,黃濑并沒有特別的害怕,許是青峰在黃濑腦中高大的形象太過根深蒂固,而使他一下子無法将記憶中的青峰于現在的青峰相提并論起來。

年老,這是所有人都無法避免的。無論你曾多朝氣多輝煌,都将被時間腐蝕,剩下麻木醜陋的空殼。而老去的也不單單是外表,更是那曾經鮮活跳動的心。

青峰大輝自從醒來後遍開始口齒不清地講着一些胡話,開始時還能聽出個大概,然而直至後來便越發聽不清楚了。随後眼睛也開始看不清東西,最早是發現他連拿床邊的水杯都要一陣摸索。而漸漸地能從他本是深邃清晰的眼眸裏看到混濁的晶體,像是被一片白霧遮住,連丁點神彩都沒有。那些年輕時所有的不愛護,現在全部轉嫁到他的身體上。因為過去打職業籃球的緣故而造成的大傷小傷更是開始漸漸複發,讓他疼的連在睡夢中都緊皺着眉。

病來如山倒。

而說起黃濑,他倒真是令人驚訝的存在,且不說他保養得當的那還算年輕的臉龐,就是身體機能也比青峰好上數倍。至少在照顧青峰上,獨獨他一個也是綽綽有餘的。所以在後來看到青峰變成這樣時,他着實地開始害怕了。這并不能怪他,誰能做到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愛人被歲月摧殘老去的模樣。

而事實上,青峰也确實是到了油燈枯盡的時候了。

年輕時的沖動讓他在打籃球時比一般人跟猛上幾分,而幾乎沒有太過受傷和生病的身體讓他更加肆無忌憚。像是橫沖直撞的猛獸,全然不知前途艱辛。

用量過度的結果不是接受改造就是趨向老化。

終于的,電量耗盡了。

青峰大輝死的時候,黃濑正在給他削着蘋果,嘴裏有一句沒一句地講着,話唠的很。和青峰的削法全然不同,那個暴君完全是把蘋果皮當巨人的後頸肉來削的。黃濑削的蘋果極好看,而且骨節分明的手指更是讓人賞心悅目。他先是一手持刀一手握住蘋果然後慢慢地切入,再是用大拇指面向刀刃,四指握住蘋果,最後快速地轉動起來。所以黃濑削的蘋果皮通常又薄又長,直到最後都不會斷。

“小青峰,所以嘛我這麽好的削皮技術你是永遠也學不會的。”

也就是在這句話落尾的同時,幾乎能聽到“咔嚓”斷裂的聲音。

是什麽東西斷了。

猛然擡頭,尴尬的神情還挂在臉上,在看到對方安然的睡容時他誇張地呼了一口氣又說道:“還好睡着了,不然要有多尴尬啊,不過小青峰不是剛睡醒嗎?怎麽又睡了?”說着這話的同時黃濑伸手幫青峰掖了掖有點滑落的被子自語道:“果然是老了所以變得更嗜睡了吧。”

卻在觸碰到青峰的肩膀時突然地感覺到不對勁,一種極可怕的念想快速地擦過腦海,心下一驚。

是什麽東西斷了。

蘋果皮還是生命線。

醒來時,腦海一片混沌。

敲門聲是随着鬧鐘一起響起的。“涼太,該起床了,今天是你們學校的開學典禮吧。”睜開眼入目的不是醫院白的晃人眼的天花板,也不是那自己挑選了很久才決定安上的雕欄天花板。轉過身,自己早些年在搬家時丢失的巨大號狗骨頭枕頭正墊在自己的手下。迷瞪瞪地抓抓腦袋,黃濑起身穿上拖鞋然後走出房門。刷牙洗臉都是在迷茫及疑惑中進行的,在看到鏡子裏遙遠而又熟悉的面容時,黃濑不由想,自己八成是在做夢吧,不過這個夢也确實真實感過頭了吧。

甚至是吃飯時黃濑都仍覺得自己是在做夢,直到二姐猛爆頭一個栗子時黃濑才緩過勁來,而對方已經毫不客氣地說道:“你小子在夢游吧,拖鞋都穿反了。”

習慣性地皺起眉頭,黃濑早已不再動不動的就紅眼落淚了,也深知裝可憐對他來說已經再也不合适了。許是沒看到黃濑常挂在臉上那可以稱得上是楚楚可憐的表情,二姐疑惑地開口說道:“這小子丫的不會真的在夢游吧,好像有人說過夢游時不能叫醒的啊,本來就夠傻了,現在會不會更傻了啊?”

“好了好了,涼子你就別鬧了,涼太也是,快過來吃飯了。”

是哪裏出錯了,前進的齒輪竟逆轉了數輪。

黃濑在意識到這并不是夢境時,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油然而生。那帶有點竊喜,又充滿着恐懼的情感,從大腦皮層直蔓延到全身。

不會是——穿越吧?

拜托這是多少年前的老梗了啊。而今當真發生在自己身上才發現這遠遠沒有小說裏的那麽欣喜。甚至可以用恐懼來形容自己現在的心理。

是的,恐懼。

誰知道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麽啊,還是自己會不會在某個時刻又穿回未來,而未來的那個自己又是怎麽了。所以,那些寫穿越過去活的快活自在風神水起種馬後宮的簡直就是胡扯,誰能在發現自己突然變了個樣時還鎮定自若的啊。

至少他做不到。

還在頭昏腦漲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黃濑就被姐姐從餐桌上拖了起來,“發什麽呆啊,再不去學校就遲到了。”

推到玄關處那被猛然打開的門,就像是在自己面前打開了一扇重回過去的大門。入目滿是溫和的朝陽,騎着單車的少年從骨子裏透出年輕的模樣,騎過家門時沖自己擺擺手說:“涼太,早上好啊。”在街角等待的少女臉上還泛着青澀幹淨的笑容,然後滿懷欣喜的挽起奔至自己身旁的少年的手。

這些都只是過去很尋常的畫面,竟在這一刻讓黃濑剎那間有種這一生還很漫長的錯覺。

而他那本早已逝去的青春,其實這才剛剛拉開了帷幕的一角。

這樣拖拖拉拉地行為致使黃濑趕到學校的時候開學典禮已經開始了,正打算偷偷從後門溜進去的時候後面傳來輕微的争吵聲。是自己永遠也忘不掉的聲音。

“還不是阿大你睡過頭了。”

“五月你弄頭發的時間估計比我做完全部事情都長吧。”

“難道要我一個女孩子和你一樣随便噗通兩下就搞定全部嗎?”

“那你弄個半天還不是單馬尾。”

單單只是聽聲音就想去擁抱他,想去親吻他,做那些在過去的漫長日子裏曾做過的一切。

可是,黃濑握住門把的手僵硬地停在了原地。

可是,現在的他居然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

理智在沖動的前一刻占據了腦袋。

“吱啦”地拉開門,黃濑沒回頭地走了進去,留給他們那可以堪稱為冷漠的背影。

很多時候,黃濑涼太都是屬于那種冷靜的過了頭的人。知道什麽時候該笑什麽時候該落淚,每一個角度都把握的得當,能很輕易的就給人營造出那種“這個人長得這麽漂亮還一點都沒有架子很好相處”的感覺。

這是他以前混跡娛樂圈所養成的習慣,而現在的黃濑也仍是如此,上挑的眼眉從末尾輕瞥了眼不遠處站的東倒西歪的某人,淩厲的如刀劈般的側面好看的驚人。在對方看過來的時候,輕微地轉過頭,裝作是不經意地對視在一起,然後微微勾起唇角。在看到對方眼裏不加掩飾的驚豔後,終于勾唇明媚地笑了。

其實在來學校的路上黃濑想過很多種與青峰見面的模樣,他确實是想直接沖上去抱住他然後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當然這個想法很快的就給他給PASS掉了。試想一個陌生人在初次見面時就沖過來又摟又抱的,還把眼淚鼻涕都蹭到你身上,你會是什麽反應?

所以,還是裝作陌生人吧。

顯然黃濑是高估了自己的自控力,在後門處就差點破了功,而現在偷看更是給抓個正着。轉過頭,黃濑有些懊惱地皺起眉,很快的面上卻又裝出了一副很平靜的樣子。

然而,黃濑沒想到的是,自己懊惱的破功于青峰而言着實算的上是驚鴻一瞥。黃濑生來就有雙明眸如水的眼睛,而上挑的眼角更是讓整個人精致的異常,配上他那被粉絲稱為“冬日暖陽”的招牌笑容,讓青峰這只腦子裏只有籃球和小麻衣的小屁孩怎麽招架得住。

感覺到手臂被人一碰,青峰這才回過神來疑惑地看着五月。

“在看什麽,都結束了,等下的社團招新你要去嗎?”

“啊,沒,只是看到一個很漂亮的……男生。”在意識到自己居然看男生看呆了,青峰不喜地皺起眉然後繼續說道,“其實也就那樣,我直接去籃球社,五月你呢?”

“很漂亮的男生?阿大你不是只對C罩杯以上的美女感興趣嗎?”五月剛說完就看到青峰那本來已經很黑的臉徹底變成了鍋底,然後立馬識相地轉移話題說道,“那我也直接去籃球社吧,今天應該也有招聘經理的吧?”

在兩人談話的期間,黃濑接到了姐姐打來的電話,說是把他的照片寄給了模特事務所,結果合格了,讓他在今天下午去參加試鏡。他這才想起,現在的自己似乎還沒有開始兼職模特。而如果去試鏡的話就會沒時間去報名籃球社,再者既然重來一次人生黃濑其實并不是很想走自己原來的路。下意思地看了眼還站在原地對話的兩人,然後就聽到青峰煩躁地說:“都說其實也就那樣啦,我只對小麻衣感興趣好不。”

也就在這時,黃濑突然想起早些年前曾來過拍攝現場探班的青峰。那時的他還只是籃球星秀,所以就算突然出現在自己的拍攝現場也沒有什麽大礙。如果沒記錯的話,那期拍攝的主題是吸血鬼系列,是他從未嘗試過的造型。中世紀歐洲華麗精致的服飾,被重描過的眉毛以及刻意熏黑的眼角,鮮紅的幾欲滴出血的嘴唇,撲過粉而顯得更加深邃的五官。絕對是亞洲人很難駕馭的造型,卻被黃濑撐起異樣的美感。

而那時的青峰則是一眼不眨地看着不遠處靠坐在那把冰冷而貴氣十足的椅子上的黃濑,看見他被燈光打下來的陰影遮住了大半張面容,以及微張的唇露出那對獠牙,簡直是驚心動魄的帥氣。“這麽好看的黃濑涼太是屬于自己的。”這樣的心理确實讓青峰自信心爆棚了許久,以至于在黃濑收工後沖他抱怨着這次的風格真的很難駕馭自己一定拍的很爛的時候,他直接脫口而出地說道:“哪裏醜了,老子的人能醜嗎,你天生就是當模特的料,也就除了那胸,你哪一點不完爆麻衣。”請原來他那只對籃球感興趣的智商。說出這樣的話,确實算不上是誇獎或安慰,可是就是這樣笨拙地掩飾着喜愛的話,卻意外的讓黃濑牢記至今。

讓他突然間,不想就這樣放棄模特事業。

反正籃球社以後還可以參加,今天還是去那邊面試吧。這樣想着,黃濑看着青峰離開的背影突然釋懷般地露出極其溫暖的笑容,他輕聲地卻像是帶着一字一頓的決心說道:“小青峰你一定要等我,我馬上就來見你了。”

而那時的他們尚且不知,冥冥之中上天注定了什麽。

而有些東西其實誰也不相信,但是,那又确實是注定了的命運。

然而現在的黃濑很煩躁,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是主動去認識青峰,還是讓事情一直順其自然地發展,自己則等着青峰再次用球砸中自己的腦袋。

但是如果自己主動去改變了,那未來的軌跡是不是也會跟着發生偏轉。若一個不小心,自己徹底改變了原來的道路或是出了什麽事情,那未來的他還會存在嗎?那未來的他不存在了,現在的自己又會怎麽樣。

這簡直就是一個惡性循環的怪圈,讓他這些日子以來活的幾近如履薄冰。

并且,原來在自己體內的那個黃濑涼太又去了哪裏,沒有人告訴他究竟是發生了什麽,在穿越前的記憶消失了大半,他明白自己一定是在這期間遺漏了什麽重要的東西,确信卻無從找起。而想的越多,直接地導致他過得越痛苦。誰都明白不了他的痛苦,他更無法找人傾訴,整個人被囚禁到這樣的精神誤區裏,讓黃濑的性格越來越乖張起來。

而再次見到青峰大輝時,黃濑正坐在天臺抽煙。沒想到會在天臺看到這絕對有新聞價值的畫面,青峰臉上滿是尴尬。

在對上黃濑的雙眼時,青峰沒由來地感到驚訝,這絕對不是同齡人該有的眼睛,那雙眼睛仿佛是經歷了無數大喜大悲後情緒殆盡般的滄桑。若不是看到他那頭耀眼無比的金發,以及少有人可及的精致五官,青峰實在很難把他和最近在女生堆中特別吃香在雜志封面上帥氣絕倫的黃濑涼太聯系在一起。是的,縱使在陽光下,黃濑的眼底卻還是如同冰霜,整個人卻仿佛身處冰窟。

他沒看見自己,青峰可以很确定地感覺到黃濑看向自己的眼睛是在透過自己看着另一樣東西。正想走上去解除尴尬時,黃濑那冷漠的如冰刀的臉上漸漸的有了一絲笑容,然後眼睛裏泛起濕意。任誰看到這樣的黃濑涼太都會有些吃不消,而青峰這才想起黃濑似乎就是開學初在會堂裏看到的那個男生。

“你好。”剛過變聲期的聲音帶着少年獨有沙啞,黃濑的指尖還夾着沒燃燒殆盡的煙頭,上飄的煙霧讓他整個人陷在朦胧裏,掐滅煙頭黃濑從天臺井上跳了下來然後拍了拍褲子抖掉灰塵繼續開口說道,“我是黃濑涼太。”

這樣的初次認識其實是黃濑從沒想過的,天知道刻意挑了青峰不容易逃課的時間上天臺也能這麽巧地碰上。還給他看到了自己這種頹廢樣,之前在雜志上努力塑造的陽光好少年的形象估計是徹底破滅了吧。這樣想着的同時,對面的青峰已經開口說道:“我知道你,模特新秀。青峰大輝。”

兩人的互相介紹自己的方法絕對可以稱得上是詭異,這讓青峰在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見到對着黃濑犯花癡的妹子都會在心裏一陣嘆息。“又是一個被外表欺騙的人啊。”“這些顏控果然是最容易被欺騙的人。”其實潛意識的臺詞顯而易見,也就沒什麽好說出來的了。

當然黃濑不知道的是,青峰在那天晚上回家就讓五月把所以有他的雜志都拿出來翻了一遍。然後得出結論,果然人不可貌相。

而他卻更是不知,那在他面前的黃濑涼太,早已不是原來的那個少年了。

取而代之的是那數十年後早已看盡了世事的靈魂。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時間愛人(下)

黃濑會抽煙,是在他和青峰大輝同居的時候學會的。

兩個人在一起久了,自然就會有摩擦,那些什麽天天膩來膩去的老夫老妻在真實生活中其實是少之則少的。在一起越久就越計較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沒了熱戀期的甜蜜勁頭對對方也開始越漸地敷衍。摩擦越來越大,争吵越來越多,可是誰又都不願意退一步,不願意說對不起,讓明明只是類似于“臭襪子又亂扔了”“洗衣機的衣服又忘記晾了”這類小事逐漸地升華到“你到底愛不愛我”“你說過的愛我全部都是屁話嗎”這種在一起的本質原因的大事。

現在想來也挺可笑的。

其實黃濑已經不記不清楚那次是因為什麽而争吵了,只是在回過神的時候青峰已經提包就走,在正要開口讓他留下時,“砰”的摔門聲便響起了。

冷戰也就開始了。

可是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自己居然會産生兩人是為什麽而在一起的奇怪猜想,既然在一起這麽痛苦那又是為什麽要在一起呢?

而向來都是火上澆油的多,雪中送炭的少。在誰都還沒退讓冷戰處在最低谷的時候,兩人的戀情被爆了出來。是被某網友拍到了兩人出入同一間公寓的照片,一經發出照片的轉發量在短時間內幾近破百萬,愈演愈熱的趨勢讓媒體立馬嗅出了不對,好在公寓的保全系統不錯,不然黃濑的家門估計要被敲爆了。

而出櫃後受創最嚴重的是一向以潔身自好陽光帥氣形象面對粉絲的黃濑。那段時間可以說過得是水生火熱的生活,網絡上□□像是雨後春筍一般接連地冒,仿佛是認準了這次會給他帶來毀滅性的打擊所以全面開炮。而曾和他有過工作性質的緋聞關系的某過氣女星公開批評他浪費了她的青春,想借以這股火再紅一把。停了很多工作,被喝令在家對外宣稱靜養的黃濑可以說是過得很痛苦。為了躲避某些記者的電話而關了手機,一上網就是鋪天蓋地對他的輿論,官網被人黑掉,倒是推特的粉絲量增長快的過分。這算是越黑越火了麽?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一個多星期,黃濑和青峰仍是沒有聯系。

我們已經很難再把坐在客廳裏的黃濑涼太和平時陽光耀眼的模特聯系在一起,也許是好些天沒睡上個好覺,他的眼窩底下是濃濃的青黑,因為沒去打理的緣故下巴處開始長出了胡渣。而此時的黃濑手裏正拿着青峰臨走時忘記帶走的煙,說實話在第一口吸進去的時候他被嗆的差點流出眼淚。

呵,自己這算是在睹物思人嗎?

黃濑喜歡青峰,他很确定。

甚至可以說從看到對方那精湛的球技時,黃濑就開始了追逐。而那時的他還不理解自己的真實想法,于是自認為那種情感是憧憬。直到青峰開花,自己和他的距離越漸拉開,在一次一次戰敗後,黃濑才明白自己之所以不斷追逐,那麽強烈地想去打敗他其實是因為不願意看到青峰步入自己過去的痛苦裏。而他覺得,唯一解救青峰的辦法便是為他創造出一個好的對手,讓最愛籃球的他重拾起對籃球的愛。

而其實最本質的原因還是因為,他喜歡他。

青峰進門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一改往日陽光的黃濑坐在沙發上,手裏夾着燃到一半的煙頭被嗆的直流眼淚。然後他擡頭看着青峰,眼睛徹底紅了一圈。

黃濑已經很久沒哭了,都是30好幾的人了,也不好意思像年輕時的那樣動不動的就流淚哭泣。所以在看到黃濑雙頰留下的眼淚後,青峰一下子就懵了。

“黃濑,你……你怎麽哭了?”

這是兩人冷戰結束後的第一句話。

可是對方卻因為這句話哭的更猛了,伸手抓住青峰的衣服時皺起的紋路,以及埋入對方肩膀時眼淚打濕的痕跡。

這樣年紀的人,已經多半都是過了甜言蜜語的階段了,這樣單純意義的擁抱更是少之則少。可是青峰在抱住黃濑時,一下子聞到他好聞的洗發水味,眼神變得少有溫柔,順着他的背青峰開口說道:“好了,不哭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其實他們都明白,即使不說,他們也都明白。

對方是愛着自己的。

雖然黃濑是很想找青峰來場ONE ON ONE,但是由于還處在糾結期的原因,他一直未有做出行動。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青峰居然主動地找起他來。

青峰的處事方式很簡單,想理會的人就理會,不想理的人随你怎麽煩他他都不會理你一下。所以他主動找黃濑的過程也很簡單,直接将手裏的球抛到剛熱好身的黃濑懷中,然後挑眉說:“喂,來一場ONE ON ONE吧。”

而黃濑也終于和現在的青峰真正地熟識起來了。

也是在相處了之後,青峰才發現黃濑其實也挺好相處的,雖然在不熟時表現的挺高傲挺難接觸的,但是在認識後就覺得完全不是這樣的。确切的來說,是在認識之後就發現他整個人似乎在一天一天變得開朗起來,變得真正的陽光起來了。青峰自認為自己沒有這麽大的能耐,在心裏倒是很欣慰黃濑會有這樣的變化。

但是,是為什麽在心裏會有這種可以稱之為“欣慰”的想法,他卻說不出來。

就好像是,打心底裏的,不願看到黃濑露出落寞的神情。

然而該來的總還是會來的,沒人可以躲得掉。

二年級的時候,黑子作為“Misdirection”加入了一軍,而灰崎祥吾則因為“暴力事件”被停了兩個月的社團活動。那段期間赤司把黃濑從替補調到了首發隊伍,等到灰崎祥吾回來的時候,兩人便沖突到了一起,然而卻必須有個人成為替補。

其實黃濑還記得,過去帝光時期的自己曾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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