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倆的臉，地球都放不下
旁邊有一個單位的同事看着，林志鴻還真的沒法說拒絕的話。即便他的臉色比鍋底還黑，最後還是松了口。
“你要多少？”
林曉：“200吧，而且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能把每個月的生活費漲到500元。”
“畢竟，你和繼母另外住，我和奶奶兩個人過活300，真的不夠。”
林志鴻的男同事……
看來，還有隐情啊。
平時在單位裏，林志鴻可沒有少标榜自己，比如說孝順父母和疼愛林曉，比如說再婚妻子和前妻生的女兒住在一起關系不錯。
如今聽林曉一說，完全不是這麽回事。
沒想到林志鴻外表忠厚，卻是個兩面三刀的人。
男同事對林志鴻的人品産生了懷疑，悄悄地把腦袋轉到另一邊。
林志鴻敏銳地察覺了對方的小動作，心裏一陣陣地煩躁。
他的老領導要退了，前些日子暗示打算扶他上馬。這會兒正是關鍵時刻，無論是工作還是私德絕對不能出問題。
他不由得後悔昨天晚上沒有痛快把錢給林曉，當時他就還奇怪這丫頭怎麽那麽容易就走掉了，沒想到後手在這裏。
現在的事情得速戰速決，不能讓男同事繼續看笑話。
想到這裏，林志鴻下定了決心，他從兜裏掏出錢包來，打開看了看，一股腦地把錢都扔給林曉。
即便有外人在，林志鴻還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厭惡和憤怒。
他大概是忘記了，眼前這個女孩子小時候也是被他抱過、疼愛過的，他也曾暗暗發誓要給她全部的愛。
然而，時過境遷，當班小霞進門的那一天，似乎一切都變了。
林曉沒有忽略掉林志鴻的臉色，她對此非常熟悉。前世，她上學的時候每次要錢，他都是這樣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甚至還有一次直接把錢扔在地上，林曉一張一張撿起來，交給奶奶，當作兩人的生活費。
她也曾每每想起來便偷偷哭泣，不明白自己怎麽這麽不招父親待見。
當然了，重活一次之後的林曉早就看透了所謂的父女之情，林志鴻的任何态度都傷害不了她。
她接過錢，一張一張地數，擡頭問道：“這是120，還差80塊。”
林志鴻氣結。
他的工資存折在班小霞手裏，就這120塊還是今天剛發下來的夏季防暑降溫費，他本來打算今天交給班小霞的。
現在給了林曉，還不知道晚上怎麽交代。
她居然嫌少！
“就這些了，多了沒有。”林志鴻說。
林曉沒有說話，轉而看向了站在一旁的中年男人，“叔叔，我爸的錢都給新婚妻子了，您能借我點、回頭讓我爸還嗎？”
林志鴻的臉都要給丢盡了。
他對新婚妻子又怕又愛，但這個年代男人都講究家裏說話算數，所以他根本不願意讓別人知道自己是個妻管炎。
可這下子，林曉把啥都說了。
林志鴻現在啥都不求，只求趕緊打發掉林曉，只好對同事說道：“老李，你手頭富裕的話不行先借我點？”
被稱作老李的中年男人拿出錢來，直接給了林曉。
剛才他也看明白了，林曉在家裏過的日子實在不咋地。這麽好看懂禮貌的一個小姑娘，沒想到卻這麽落魄，老李從心裏同情林曉。
因此，這錢根本沒有過林志鴻的手。
林曉接過錢，和剛才林志鴻給的120塊一起放在兜裏。
林志鴻看她還站着不動，禁不住催促，“你還有事？”
“下個月開始，生活費要漲到500塊，這事您答應嗎？”
林志鴻……
你還沒完了是吧？
“這事，下個月再說。”
林曉點點頭，“那行，下個月1號，如果我沒有看到這個數目，我再來單位找爸爸。”
随後，她自顧自地從林志鴻面前的辦公桌上找了一張紙，拿起鋼筆刷刷刷地寫了幾行字，最後簽上了自己的大名，遞給林志鴻。
“我也不白拿您的錢，從小到大，我一共花了多少，麻煩您算一下，工作以後我一分不少地還給您，可以加上通貨膨脹。”
“反正，不會讓您吃虧。”
林志鴻低頭一看，白紙上寫得正是這樣的內容。
老李也伸頭去看，驚訝道：“林曉你寫了一筆好字啊！”
可不是嘛。
她的字龍飛鳳舞，不羁中帶着某種氣勢，根本不像是一個高中還沒有畢業的孩子寫的。
論理，父母撫養未成年子女是天經地義的，而且即便是成了年，正常的父母都會盡自己所能幫襯孩子。
而林曉主動寫了借條，承諾有收入以後還掉撫養費。
這樣有骨氣又不卑不亢的孩子，還真是少有。
攤上林志鴻這樣的爹，也是可惜了。
林曉離開勞動局，騎自行車直接回家吃午飯。
奶奶已經做好了午飯等着她，獻寶似的掀開鍋蓋讓她看。
“今天去菜市場買到了便宜的雞脖子，正好炖給你吃。”她知道林曉愛吃肉，可一個月就只有300元，好肉買不起，只能買些下腳料。
“好啊，正好我饞肉了。”
和厲淩請的那頓飯相比，奶奶做的飯菜太寒酸，但林曉知道，裏頭滿滿的都是疼愛。
她把錢給了奶奶，“您留着，如果有喜歡吃的水果什麽的，都可以買。”
奶奶信佛，不吃肉。但老人家愛吃水果，可惜每月生活費太少，每次買了也都是給林曉吃的多，奶奶就啃邊角料罷了。
奶奶接過錢，驚訝道：“200塊？你從哪裏來的？”
随後想起什麽似的，嚴肅了臉說：“林曉，你可千萬不能做壞事啊！”
奶奶知道，兒子林志鴻給的生活費真的不算多。
她其實私下裏說了好幾回，每次都被林志鴻怼。她心疼孫女，又拗不過兒子，就想着過年的回老家問問老頭子有沒有攢錢。
沒想到，林曉突然給了200。她不過一個讀書的孩子，哪裏來的錢？
林曉哭笑不得，“奶奶，您怎麽不相信我人品呢！”
“這是剛才找我爸要的。”
奶奶這才放下心來，喜滋滋地揣起錢。取出50給了林曉，“吃飯買書什麽的，別舍不得花。”
林曉心裏一陣感動，對比林志鴻，奶奶才是真的心疼她。
她沒有告訴奶奶自己寫了借條給林志鴻，怕老人家傷心。
每個月500元，兩個人應該夠過日子了。等高考之後，她就去打工，能掙點是點。
但現在不行，她還得專心學習。
飯後睡了個美美的午覺，下午上課的時候，林曉覺着自己的腦袋特別清醒。
下午三點半課間活動，林曉特意去了一趟辦公室感謝高老師。
高老師拍拍她的肩膀，鼓勵她好好複習，“即便拿不到名次也沒有關系，重在參與。”
身為班主任，她對林曉的成績再了解不過了，讓她拿名次不太可能。
為了避免考試以後林曉太過失落，高老師就覺得還是應該提前給她安慰。
林曉應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麽。
如果說以她現在的水平去參加競賽的話，最有可能拿名次就是物理了-因為，她曾經背誦過這次物理競賽的答案。
當然，那是前世。
祁華參加物理競賽拿到名次，林曉為了和他有共同語言，特意在事後看了一遍題，卻根本弄不明白。最後只好背誦答案，想借此和祁華讨論。
最後也沒有用上，因為祁華的眼裏根本就沒有她。
在她回憶前世的傻事的時候，祁華正躲在校園的一棵大樹下和一個女生說話。
那女生個子高高、臉兒尖尖，正是學習委員張婷婷。
“我不管，我就是不想讓林曉參加物理競賽！”
和平時一副溫文爾雅的姿态不同，在祁華面前，張婷婷表現出十足的小兒女情态。
而且祁華十分好脾氣地安慰，“這個我說了不算呀。你放心，不管她對我有什麽想法，反正我心裏只有你一個人。”
他同意張婷婷的猜測。
要說林曉這個學渣突然對物理有興趣，那是他打死都不會相信的。肯定是為了接近他。
這也很容易理解，畢竟他從小到大都很受女生歡迎。
林曉麽，長得不錯，可惜學習不行，家世也不行。
和這樣的女生在一起，簡直降低他的身份。
張婷婷就不同了，父親是幹部，母親是醫生，即便說以後不能修成正果，最起碼現在是可以借助對方家裏的人脈。
比如上個月，祁華的小姨看病，就直接讓張婷婷的母親介紹過去的。
省錢又省事。
想到這裏，他臉上的笑意又溫柔了幾分，“相信我，我以後和她保持五米距離。行不行？”
張婷婷偏頭，“真的？”
她偏頭，正好看到林曉從教學樓出來，正往這個方向走。
“林曉，你過來！”
祁華：“你做什麽？”
“你當我的面和她說清楚，讓她別有非分之想。”
張婷婷可以确定林曉對祁華絕對有意思，現在立刻說清楚，讓對方死心，再也別沾祁華的邊兒。
可林曉似乎沒有聽到似的，目不斜視地從她面前走過。
“喂，喊你呢！”
林曉停下來，轉身朝兩人看過來，“有事？”
張婷婷推一推祁華。
祁華有些為難，但為了證明自己，只好硬着頭皮走過去，對林曉說道：“如果你參加競賽是為了接近我，我勸你死了這條心吧。”
“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說着，他看向了身邊的張婷婷。
張婷婷揚高了下巴，尖尖的臉上盡是得意。
“聽到沒？趕緊去退了競賽，以後也別打祁華的主意！”
林曉愣了一下，撲哧笑出來。
“你知道，我最佩服你倆哪點嗎？”
張婷婷下意識接話，“哪一點？”
“臉大！”
“地球都放不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