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賣書
周一中午，放學鈴聲剛響，林曉就背着書包沖出教室。
她先去門口書店花1塊錢買了5本不同顏色的便利貼，騎上車飛快地往隔壁學校奔。幸虧兩地距離不遠，也就隔着一條街而已。
因此，她到了校門口的時候，大批同學才從學校裏出來。林曉停好自行車，把五本英語參考書排開，一本壓着一本，最上面一本可以完全露出封面。
她手裏拿着五本五顏六色的便簽開始叫賣，“最新版英語參考書啊，高三總複習必備用書，大家快來看一看。”
“買書用便簽了啊！”
這年月的學生們的思想還沒有十幾年那般開放活躍，在學校裏，大部分人都專注于學習，很少有人想着開發副業掙錢，如林曉這般明目張膽當街叫賣的，真的是特別稀罕。
何況，林曉還長得漂亮，168的個子往那裏一站，揚起的小臉精致而随和，很快，就有兩個同學走過來問，接着是第三個、第四個……
不過五六分鐘的時間，林曉的身邊圍攏了十幾個學生，有人拿起書翻看裏面的內容，有人問價格，有人砍價。
林曉剛才來的路上就想好了，她不打算便宜賣，畢竟進價和書店賣價只差8毛，若是再便宜個幾毛，她不夠折騰的。
畢竟，她還每人送一本便簽呢。
“同學，真的不能便宜，我也是高三學生，如果不是實在沒辦法，沒人願意把有限的時間花在賣書掙錢上。”
林曉沒有提家裏的事，畢竟和學生們只是一面之緣，說得太多惹人煩。
然而，她一句話帶過，還是引來大家的一番猜測。有人悄悄打量她的衣着，果然是最差的衣料，再看她的身材也比一般的高中生瘦許多，就知道她的家境肯定很不好。
人人都有同情心，何況是還未出身社會的學生們，既然都要買參考書，何不在林曉這裏買。再說了，人還送一本便簽呢。
有兩個同學掏了錢，接着是另外三個同學。
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林曉帶的5本書都賣出去了。大家看她态度禮貌熱情，紛紛對她生出好感，有人問她還有沒有別的參考書。
“同學，你要哪種可以告訴我，我去給你找。”生意上門，沒有朝外推的道理。
“你給我帶一本《物理必刷100題》吧。”
“我也要！”
“我要數學的！”
“那我來一本《語文作文高分秘籍》！”
林曉一面點頭應着，一面從書包裏拿出紙筆記錄，連續記了五六種。
“行，我這一兩天就送來，還是這個點兒。”林曉揮揮手和同學們告別，騎車離開回家了。
去掉進價和買便簽的錢，這一趟她掙了3塊錢，也就兩份涼皮的錢，但畢竟是開了頭。而且，剛才還有同學預定參考書，林曉有信心，下一次肯定掙得更多。
今天耽擱了四十多分鐘，回到家已經快一點。奶奶在樓上翹首以望，等她進門，把飯菜從鍋裏端出來。
“奶奶，下回我要是回來晚，您就先自己吃吧。”林曉怕奶奶擔心心疼，沒有把自己賣書掙錢的事兒告訴她。
“沒事，咱家就兩人，我自己吃也沒意思。奶奶等着你。”
林曉知道，自己勸了也是白勸，索性不再說話，埋頭吃起飯來。
今天吃小白菜炖土豆，林曉見自己碗裏的菜比奶奶的多出一倍，便挑了小白菜撥到奶奶碗裏。
“不用，我夠吃！”
奶奶拒絕着，可林曉十分固執，她根本拗不過。
吃完了飯，她花了十分鐘時間把碗都洗了，飛快地趟到床上，三分鐘內進入夢鄉。
高三的生活，本來就是争分奪秒的，何況是她這樣-基本沒有父母可以依靠，一切都只能靠自己的人。
晚上下了晚自習，林曉推着自行車走到學校門口，猛然聽到有人叫她。回頭一看，校門口的燈光照耀之下，厲淩的紅發紅得耀眼。
“我送你回家。”他推着一輛自行車，顯然是特意在等林曉。
林曉聽同學說起過，厲淩上學和放學都是有小汽車接送的，他這是為了送她，特意騎了自行車？
這種感覺陌生又新奇，畢竟從小到大，很少有人對她這樣。
林曉一時之間沒有說話。
厲淩：“我正好今天閑着沒事，順道轉轉。”
“好吧。”林曉說。
她信他才有鬼，大晚上的誰沒事到處轉啊。
不過，那天路上被壞人盯上還讓她心有餘悸，實在犯不上和自己過不去，于是說道：“那就謝謝你了。”
這就是答應了。
厲淩應了一聲，聲音裏有誰都能聽出來的愉悅。
晚上九點半以後，這所北方小城路上基本沒有了行人，深秋的涼風吹在人身上，涼爽而惬意。
厲淩覺着，仿佛這世界上只剩下他和林曉兩個人似的。
他騎車不緊不慢地跟在她旁邊，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态護送她。到了上次那個轉彎處，厲淩非常自覺地停車，大長腿支住自行車，“我看着你轉彎再走。”
“好，謝謝你送我。”林曉說完，沖厲淩揮揮手。
因為要說話，她剛才也下了車，此時也不值當再騎上去，便推着車往前走。
走了沒兩步，就聽見厲淩問：“周五你留下我，是為了避開那幫混混吧？”
林曉頓了一下，轉回頭去，“什麽？”
“沒什麽。回去好好休息，再見。”厲淩的聲音在夜空中有別樣的清朗。
林曉不知道的是，她轉彎後好久，厲淩還站在原地不動。
他得知小胖子周五被打之後，找了自己的關系去打聽，發現那幫混混是有備而來。其實，那些人兩周前就約他周五那天出去玩，如果不是林曉約他，但凡換任何一個人，他都不可能爽約。
或者，混混們本來的目的是他？
難道是為了打他一頓？
不值當的。他們隐約知道他的家世，不可能不想後果。
所以，也許有更大的圖謀。
但到底什麽圖謀，厲淩還想不出來。
無論如何，林曉救了他一回，剛才他想是不是林曉提前知道了什麽，所以才會脫口而出問那句話，但現在再想想，覺得是自己神經過敏了。
林曉一個乖乖女，怎麽會知道這些事。
但厲淩不知道，确實是林曉救了他，而一切的緣起，都來自于前世他那一場探病。
林曉回到家，發現了一個不速之客-林志鴻。
上次林曉換鎖，林志鴻就沒有這裏的鑰匙了，不過奶奶是不可能把他關在門外的。所以他能進來，林曉也i點兒也不吃驚。
“您有事？”
林曉問道，神色冷漠而疏離。
林志鴻看着這個已經長大了的女孩子，神色有一陣陣地恍惚。曾幾何時，這孩子還是軟軟萌萌的樣子。
六年級以前，她和奶奶在村裏住，他每年回去一兩次。
每次回去，她都像個小尾巴似的跟着自己，在身後軟軟地叫爸爸。
一晃眼，她長大了，再也不是那個軟萌的樣子，對待自己的态度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依戀變成了冷漠。
林志鴻當然不覺得這是自己有問題，他只會認為是林曉不懂事。
再想到班小霞的耳提面命，林志鴻清了清嗓子開口，“上次說的每個月增加300生活費，恐怕不行。”
“為什麽？”
林志鴻沉默。
林曉嗤笑一聲，“班小霞不同意吧？”
“和她沒有關系，家裏的事我做主。”林志鴻覺着男性的尊嚴被挑戰，瞬間提高了聲音。
林曉不欲和他在這種細節上争執，于是斬釘截鐵道：“每月500，不能再少了。”
這個數字她不是憑空捏造的，自己私下裏算過，祖孫兩個吃喝拉撒，加上基本生活用品和複習資料，水電煤氣，500一點不多。
至于衣服，林曉想着在自己掙錢之前就盡量不買了，反正前些年也是這麽過來的。
就這，林志鴻還不願意。
林志鴻瞪圓了眼睛，“我說不行就不行！”
這是又要耍一家之主的威風，可惜重生後的林曉再也不帶怕的。
“你若不給，我就去你單位借。再說了，我都打了欠條的，以後掙錢還給你。”
聽到林曉再一次用去單位威脅，林志鴻慫了。
自從上次她去過一回、并且和他同事老李借過錢以後，單位裏逐漸流傳出關于他人品的風言風語。
有些傳到了他的耳朵裏，說什麽他外表忠厚孝順，其實是個冷心冷肺的人，對老娘和自己的親生女兒都那麽嚴苛。
就在昨天，老領導特意把他叫到辦公室提醒他注意家庭關系。
在提拔的節骨眼上，林志鴻覺着自己承受不了任何風言風語了。
事到如今，只好先答應林曉，回去再和班小霞慢慢解釋。
想到新婚妻子懷着孕和他鬧騰的樣子，林志鴻就一陣陣地頭疼。
林曉看他神色變幻，估計他內心正天人交戰呢，她的時間耽誤不起，便道：“要不您先回去考慮下？我得睡覺了。”
說着，她走過去，吱呀一聲打開了門。
這樣明顯趕人的舉動讓林志鴻再一次惱怒，他扯着嗓子，“我是你爸，你這個不孝女！”
“父不慈，則女不孝。”
“您飽讀詩書，不懂這個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