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王甜甜吃了一口芒果布丁,說:“白日夢我知道,可原來的小說是純愛小說,這是要拍耽改劇啊。”
“什麽純愛,耽改?”莊景不明所以。看劇本就是社會主義兄弟情,兩個主角連個心動的女孩都沒有。
王甜甜想解釋,但又想到上次說他和金竑組CP他那麽不高興,就有點不敢了。
她說:“哥,您下載個綠江小說的app,自己讀讀原作就知道了。”于是她親自指導莊景下載了app,又幫她哥搜到了原作,然後就找個借口趕緊溜了。
莊景坐在沙發上看文,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為什麽元洲看到魏高飛耳朵會隐隐發燙?為什麽魏高飛做春夢對象長着元洲的臉?為什麽一個把另一個按在昏暗的宿舍天臺激情接吻了?
好在綠江裏的小說只能描寫脖子以上的清水劇情,不然老古董莊景受到的沖擊會更大。
他上百度搜索了一下,終于弄清楚了王甜甜說的那兩個詞的概念。
但小說讀到一半不讀下去是不可能的,莊景還是看完了,故事最後元洲和魏高飛獲得了父母的理解,在國外結婚了。
其實除了愛情的部分,原著在其他感情線和事業線的刻畫上也非常棒,甚至可以說比劇本改的還要深刻。
莊景發現他真的很喜歡這個故事。
莊景開始思考,他前世之所以對這種關系敏感,是因為從小被父母賣到堂子裏做歌郎,師父說是教他唱戲,其實他還要陪那些達官貴人喝酒調笑,恍如優娼。
他因此恨極了這種制度,才奮力反抗,最後也用戲給自己贏得了自由和尊重。
但是社會上還是有許多不和諧的聲音,給他編排出種種桃色傳聞,說他以色侍人,雌雄難辨,和貝勒載泓的關系不堪入目,等等。
這也是為什麽在載泓從東洋留學回來的接風宴上,他會因為載泓失态吻了自己而那樣憤怒。
他那時鑽了牛角尖,認為一直以來尊敬、愛戴、仰慕的兄長其實和別的客人一樣存着龌龊心思,他曾經非常感激載泓替他“出師”,現在看來也不過是個笑話,什麽以兄弟相稱,一個貝勒爺又怎麽會真的把戲子當成弟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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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人看來載泓是他的“老鬥”,他就是載泓的禁脔,或許在載泓的心裏也是如此。
當下莊景既震驚,又惡心,又憤怒,衆目睽睽下扇了載泓一巴掌,從此再沒有踏足貝勒府。
其實莊景後來也後悔了,如果他沒有那麽決絕,是不是後來就可以及時知道載泓的打算?雖然為了民族大義,他不會阻止載泓用間諜的身份獲取日本人的情報,但起碼載泓不會那麽孤獨,也不會落個死後都沒人收屍的下場。
年紀越大,他看得就越清楚,載泓從來沒有玩弄他的心思,待他也是尊重有加。
可那時候載泓墳前的草都半人高了,他自己半截身子也入了土,再想往事又有什麽意義呢?
所以他恨的并不是同性之間會有感情,而只是基于狎玩目的,出賣身體的同性-交易。
現在時代已經變了,兩個男人之間甚至可以光明正大的結婚,他也不該像個老古董一樣還守着過去的執念,雖然心結不能完全放下,但從現在開始改變心态還是可以的。
再說了,《白日夢》的劇本把愛情線全删除了,他更沒什麽好膈應的。
這樣一個好劇本,一個能讓他鍛煉演技體驗人生的戲,他沒理由不争取。
下了決心,莊景又去公司找江盛光。
在走廊上遇到了劉夢,對方看到了莊景,冷笑一聲。
莊景卻不認識劉夢,以為也是那些看不慣原身的工作人員,所以壓根沒回頭。
這目中無人的态度可氣壞了劉夢,兩人要擦身而過的時候,劉夢忽然擋在莊景前面,說:“莊景,你那麽沒禮貌,看到前輩連招呼都不打嗎?”
莊景突然被人攔住,認真用原身的記憶思考了好一會兒,才不大确定地說:“您是劉夢?”
劉夢氣的都笑了,什麽意思,是諷刺自己不夠紅嗎?
他說:“莊景,我勸你做人低調一點,看看你在《與君別》裏的演技,被網友嘲得還不夠嗎?少到處丢人現眼了。”
莊景謙虛:“我挺低調的,也不覺得自己丢人。”
劉夢:……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
莊景已經準備繞過他了:“您沒事的話就讓讓,我要去找經紀人了。”
劉夢下意識側身,反應過來後簡直氣急敗壞,在他身後喊:“就憑你也想和我搶角色?我現在就以前輩的身份告訴你,像你這種人絕對不可能紅,也絕對不可能成為好演員!”
莊景回頭對劉夢笑笑:“借您吉言,我會好好努力的。”
劉夢一拳打了個棉花,還被嘲諷了,感覺整個人都有點不好。不過轉念一想,江盛光可是站在他這邊的,怎麽可能推薦莊景去敗壞自己的名聲,也就好受了些。
行,你就噉瑟吧,有你哭的時候。
莊景敲開江盛光的辦公室,跟他表達了自己演《白日夢》的決心,還把自己寫的魏高飛的三千字人物分析遞給了他。
江盛光本來很不耐煩,但為了讓莊景死心,也就打算讀一讀。
如果這真是莊景的大作,那肯定寫的狗屁不通,畢竟他是真的沒文化,當初演仙君的時候就死活記不下來古文,一段話還有三四個字不會念,差點被換掉。
可他才讀了幾行,就覺得這分析真的寫的很好,再讀下去,全文把魏高飛的心理剖析的很透徹,對怎麽演好這個角色也有分析。
讀完後,江盛光把紙扣下,對莊景說:“莊景,造假好玩吧?”
“嗯?”手寫了整整三頁紙,還謄抄了一遍的莊景滿臉問號。
“這麽漂亮的書法你能寫出來?還有這個內容,別告訴我都是你自己想的。”江盛光根本不信,一個連個人簽名都像狗爬一樣的人,怎麽能夠寫出好看的字?
莊景眨了眨眼睛說:“要怎麽跟您證明這是我寫的呢,全文背誦一遍可以嗎?”說着也沒管江盛光怎麽反應,徑自背誦起來。
莊景的聲音很好聽,雖然是脫稿,但一點兒也不磕絆,吐字歸音和停頓也讓人十分舒服。江盛光對照着手裏的紙,整整一段還真沒有錯兩個字。
就算是造假,能造到這程度也難了。但是他還是不信莊景,說:“你能背的出倒數第三段?”
莊景思考了幾秒,那一段內容就流利地從他口中流淌出來。
背完後莊景說:“江哥,我想演魏高飛是認真的,您就幫我把資料和我的感悟遞上去,他們選不選我您也沒有損失。”
江盛光無奈:“行吧行吧,我給你遞資料,你要沒選上去試鏡也別再來煩我。”要不是看在董事長似乎對莊景還有些好感,他才不浪費這個時間呢。
莊景達到目的後也不多留,向江盛光再三表示感謝後離開了。
一轉眼兩周的時間就過去了,可《白日夢》劇組并沒有傳來什麽試鏡的消息。
莊景倒是被公園的大爺拉入了個首都老年票友群,雖然他因為職業不方便出來露面,但在群裏很樂意解答大家專業方面的問題,免不了也要用語音示範一些唱段,很快群裏兩百號老頭老太太都成了他的粉絲。
這兩周金竑工作忙,莊景也不想總是麻煩別人,只搭了兩次順風車,作為回報在金竑短期出差的時候替他給鳥和貓添水添食。
這些天芝麻和莊景的關系也突飛猛進,大黑貓都學會□□溜到莊景家求零食了。
星期六清晨,莊景照例在小山包晨練,練完後正靠着樹幹歇息,就見遠處有人拎着兩個蒙藍布的大鳥籠走過來,但他姿态又不像個大爺,反而是個脊背挺直,身材高挑的年輕人。
走近一看,不是別人,正是金竑。好家夥,提籠架鳥,別人說他有八旗子弟的作風還真沒說錯。
不過看看自己,也穿了淘寶上買的黑布鞋和白練功褲,這情景簡直是兩個老古董在公園宿命般的相遇。
金竑把鳥籠放下,和莊景寒暄了兩句,無非也是“你吃了嗎”,“您今兒個起的真早”,“鳥一天不遛不行!”之類的廢話。
兩人都完事兒了,相約一起下山,接近出山的時候,金竑才說:“今晚《演員進化論》你那期就要播了,怎麽着,來我家一起看?”
“行啊,那這次我點麻辣小龍蝦,晚上一起吃?”莊景問。總在人家家裏又吃又拿影響多不好。
金竑笑:“那敢情好,我家裏有這次出差帶回來的米酒,正配小龍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