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這時忽然有人敲門,然後門徑直被推開了。
劉舜宇的胃口已經被提起來了,很不耐煩地擡頭說:“誰啊?知不知道我們在試鏡,無關人士不能打擾?”
然後他忽然啞火了。因為工作人員身後是冷着臉的金竑。
白熊工作人員把一張椅子加到鏡頭旁,金竑坐下。
劉舜宇和制片準備站起來問好,金竑卻擡手制止了他們,示意安心看莊景的表演。
莊景也很驚訝,金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今天的他穿着高領黑毛衣和深灰西裝外套,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邊眼鏡,标準的影視界大佬形象,和昨晚判若兩人。
但他很快就把雜念從腦海裏排出。
這是舞劍,是在臺上,不管臺下坐着誰,都不會影響。
莊景的起勢如落葉般輕盈,雖然是雙劍,卻合并如一,點、刺、勾、挑,看上去潇灑飄逸,剛柔并濟,似乎沒有用力,但劍尖之勢又有千鈞。
這套劍并不是京劇常用的劍套子,也不是單純的武術,而是莊景融合二者編的能展現自己長處的劍舞。一招一式皆有來歷,又不落俗套。
簡單幾個動作,臺下衆人就已經看呆了,不懂莊景怎麽會有這樣的功力。
莊景凝神,終于把雙劍分開,交付兩手。這時候他的身形陡然變快,劍意也越來越盛,滿場飛雪,劉舜宇心裏當即響起李白那句詩
“飒沓如流星,吳鈎霜雪明。”
臺上這個人真得是莊景嗎?他怎麽會這麽厲害?
這樣想的時候,莊景也舞起了劍花。雙劍的劍花比單劍更添了許多繁複變化,腰腹帶動兩手手腕,雙劍先是左右穿梭,由慢而快,再然後銀龍亂舞,滿天都是劍影,什麽都看不清了。
在這樣的勢頭下,莊景倏然利落收劍,交劍下探,單腳在身後高高揚起,如雲霄中一只斜飛的燕。定了三秒後,他忽然擰身斜飛,接連續的鹞子翻身,就像在風中旋轉的飛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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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莊景,如滿月,如燦陽,耀目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許泉飛的笑容早就挂不住了。這感覺就像你以為對面是青銅,結果人家是王者,還把你按在泉水狂虐一樣。
這根本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和羞辱,再看桌子後面那三個人,制片人那個lsp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一向沒什麽表情的簡項笛身體微微前傾,就連金竑,這個他平常根本沒資格見的大佬,也看得極其入神,甚至微微抿唇。
等莊景收勢并劍,兩頰雖染上薄紅,但氣息卻沒有紊亂。
許泉飛氣得要死,死死地盯着莊景。
這家夥竟然還一副歲月靜好的平靜樣子,這簡直比他洋洋得意還讓人難受一百倍,簡項笛的粉絲還說自己白蓮花,他看莊景才是白蓮花界的霸王花,扮豬吃老虎的大碧池!
劉舜宇當下就興奮地站起來說:“小莊,我不知道你的劍法竟然這麽好!你是在哪裏學的武術?”
莊景将劍背在身後:“從小就學了,不止一個老師。”
劉舜宇說:“剛才你舞劍的樣子,就是我心目中的魏高飛!”
制片人咳嗽了一聲,導演這才從狂熱中回過神,然後立刻意識到還有個金竑在邊上。
他轉向金竑,微微躬身:“金董,您怎麽來了?”
金竑說:“我是新投資人,來看看主演怎麽選。”
劉舜宇一愣,投資人換成金竑了?他怎麽不知道?制片人更有點慌,因為原來的投資人是他拉來的,兩個人還打算利用白熊這個不差錢的大公司賺個盆滿缽滿,沒想到竟然被金竑當中橫插一腳。
但金竑的身份和種種江湖傳言讓劉舜宇和制片知道現在不是多問的時候,金竑一句“繼續吧”,劉導就往後推進度。
“項笛,你去站在他們兩個中間,幫忙搭一下戲,我得在鏡頭裏看看你們的CP感。”劉舜宇說。
雖然劇本改成社-會主-義兄弟情了吧,但該有的感覺還是得到位。
簡項笛起身站到了莊景和許泉飛中間。他的身高和金竑差不多,比莊景高了半個頭,許泉飛只到他的下巴。
劉舜宇想:“嗯,按身高差來說,還是莊景和簡項笛的比較搭配。許泉飛這個身高看起來太像個初中生了。”
許泉飛見簡項笛過來,連忙說:“項笛哥,我們好久沒見了。”
當年參加選秀綜藝的時候,許泉飛就最會撒嬌,黏着評級第一的簡項笛要他教自己跳舞,哥哥哥哥叫個不停。
簡項笛一開始還真認真指導了他,讓許泉飛從F級升到了C級,誰知道他立刻炒CP到飛起,借簡項的名義在宿舍裏挑撥離間,搶別人公演舞臺的C位。
從那以後簡項笛就再也沒跟許泉飛多說一句話。
可他不說,架不住許泉飛臉皮厚,他越靠越近,恨不得挨到簡項笛身上去。
許泉飛想,項笛哥185,我呢173,站在一起就是最萌身高差,肯定比莊景配多了。
簡項笛眼看許泉飛越靠越近,立刻往左踏一步,和莊景手臂也就差一線距離。
三個人這樣站在一起,顏值對比明顯又殘忍,莊景和簡項笛兩人的臉各有風味,在鏡頭裏放大也沒有瑕疵,而許泉飛就像是個誤入的流水線網紅,一眨眼,割雙眼皮的疤還有點明顯。
“現在項笛你和莊景還有泉飛分別對視十秒,我們看看。”劉舜宇發話。
簡項笛不假思索的先轉向莊景。莊景的那雙眼睛黑白分明,不閃不避,定定地看着他,裏面彙聚着流動的光彩,像斂盡了四野晨光的黎明。
金竑的臉色本來就沉,現在更是能滴墨了。對視就對視,兩個人離那麽近幹什麽?
莊景和簡項笛對視,心裏就跟老僧入定了一樣,當年為了練眼神熏了多少煙,這點職業素養還是有的。
反倒是簡項笛不自在了,幾秒過後,忍不住用手指拂了拂鼻梁。
這個動作讓莊景想到他鼻梁上的小痣,然後又想起了載泓,想起他當年在陸軍貴胄學堂上學的時候。
最近怎麽總想到載泓,明明都隔了近百春秋了,莊景莫名煩躁。
簡項笛發現莊景眼睛裏的光變了,非要形容,就像太陽一剎那從雲層裏掙出來,晨曦變成了燥熱的正午。
他探究的想深入探尋,可是時間卻到了。
這兩個人的表現,在外人看來就是火花四濺,噼裏啪啦。
導演滿意地說:“兩個人的眼神都很有味道,我看到了兩個角色的推拉,抗拒,和情不自禁的吸引,太好了!金董,您怎麽看?”
金竑把手上的鋼筆啪一聲拍在桌上,笑從齒縫裏擠出來:“很好,繼續。”
簡項笛轉向許泉飛。
許泉飛當然不甘心這樣被比下去,他用盡畢生演技看向簡項笛的眼睛,身體刻意前傾,手微微扯住簡項笛的袖子,發射可愛光波。簡項笛非常讨厭許泉飛摸他,滿臉寫着拒絕,只是礙于試鏡不好把他手直接甩開,兩個人僵硬地就跟剛出土的僵屍一樣。
“時間到!”劉導喊,心裏對魏高飛的人選已經有了答案。
但流程還是要走,更何況制片人還在這裏,他的意見也不能不參考。
于是莊景和許泉飛每人領到薄薄一頁紙,許泉飛是日常校園片段,莊景是在筒子樓裏的片段,也就四五句臺詞。
可能是一心想扳回一城,許泉飛用力過猛,把魏高飛演成了喜歡裝可愛瞪眼睛,智商不高的樣子。可莊景也出了差錯,他和原身都從來沒見過筒子樓,更加不熟悉裏面的結構,所以演起來就很不接地氣,看上去像貴公子下鄉了一樣。
果然,要讓莊景演魏高飛,必須得好好調-教。
劉舜宇看向金竑,從他的臉上看不出情緒,又看向制片,他早沒了一開始誇獎許泉飛的興奮,一副蔫了吧唧的模樣。
見兩人沒有什麽要補充的,他說:“那謝謝兩位演員,我們很快會通知你們結果的,期望在片場和你們見面。”
莊景離開試鏡房間,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回過頭,金竑在他身後,對他說:“莊景,我們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