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你來H市了?”莊景怎麽也沒想到他會這麽說。

“是啊,還帶了新年禮物給你。”金竑的背景音裏有H市呼嘯的風,嗚嗚不停。

“我過兩天就回去了,你幹嘛還飛過來。”莊景的聲音裏不自覺帶了點心疼。

“等不及了,想來接你一起回去。”

金竑的聲波被電流傳輸又重組,帶上了一種獨特的磁性與律動,在耳畔低回。

“咚,咚咚。”

明明很普通的話,卻仿佛戲臺的鼓點在耳邊炸開,耳根燒的緋紅,血液一波一波沖擊着心房。

莊景手指匆匆無意識的捏緊了手機,“哦”了一聲,才發現嗓子緊的厲害。

他捂住話筒清了清喉嚨,才說:“外面天寒地凍的,我發一家咖啡廳的地址給你,我們在那裏見。”

“好。”金竑笑。

“你多穿點衣服。”莊景囑咐。

“你也是,別凍着自己。”金竑回答。

莊景把電話挂斷,摸摸臉頰,還有點兒燙手。怎麽就這麽失态了呢,不由人不懊惱。

他低頭看自己,身上還穿着莊媽給他挑選的大紅色毛衣,像一個行走的聖誕老人。他猛地站起,去衣櫃前挑衣服去了。

穿着棉襖走在大街上,雪花飄飄揚揚的落下,沾濕了眼睫。莊景伸出手,接了一片雪,六角形的小花瓣在手上很快化成了水。這天氣很容易讓人想到一百年前的京城。

就快要見到金竑了,莊景不自覺地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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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景選的咖啡廳沒什麽客人,氣氛幽靜,裝修高雅,點上一杯東西就能坐上很久。

莊景特意選了個能看到門但比較隐蔽的角落,這樣就能第一時間看見金竑了。

大約二十分鐘後,金竑從門外走進來。他将黑色的羽絨服挂在咖啡店提供的衣架上,裏面穿着深灰色的高領毛衣和一件鐵灰斜紋大衣,一雙腿長而筆直,穿着利落的沙漠靴,看上去倒像是咖啡廳特意請來的模特。

坐在門口的兩個小女生興奮地拍了拍彼此,其中一個還拿出手機,偷拍了金竑幾張。

莊景站起來,舉起手朝金竑示意。不知道為什麽,明明這一個多月來每天都有聯系,可是當金竑真的出現在面前時,還是會有局促和拘謹的感覺。

但是當金竑走近,看到他熟悉的表情和笑容時,這種感覺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金竑伸出一只手,将莊景輕輕地帶到懷裏,莊景的額頭貼在了金竑的下巴上。

他似乎剛剛刮了胡子,臉上還有很幹爽的須後水的味道。

這當然只是個禮貌性的問好,一觸即收,可兩人的氣息與溫度,卻在這一瞬間彼此交換,悄悄擁抱。

金竑笑着說:“小五兒,你這一身倒讓我想起你原來唱《蘇小妹》時穿得那身粉色褶子。”

莊景穿了一件淡粉色的毛衣,他的膚色很白,睫毛又長,将這件衣服的氣質顯現的淋漓盡致,像清泉裏伸出的一只帶着露珠的小荷。

莊景說:“這不是過年嗎,我身上不帶點紅,我媽不讓出門。喏,我媽知道你來H市可興奮了,差點就要和我一起出來,好不容易把她攔下了,她說這條圍巾一定要送到你手上。”

莊景手上拿着一條大紅色的羊絨圍巾,是李英梅女士購物時十分滿意的戰利品,只不過還沒找到時機讓兒子戴上,正好拿來送給金竑。

“正好,你身上都是暗色的。”

金竑低下頭,示意莊景替自己戴。莊景愣了一秒,也就把圍巾挂在金竑的脖子上。他的手很巧,打結的時候也格外漂亮,只是手指無意地拂過金竑的喉結,讓金竑的身體不意外地僵住了。

系完了,替他理理正,笑着說:“很好看。”

金竑系着大紅圍巾,乖乖坐到了莊景對面。

點了喝的,金竑終于恢複了常态,他看向莊景:“你最近好像長了點肉,臉終于圓一些了。”

莊景揉揉臉:“在家裏天天大魚大肉,被我媽喂胖了不少。”

金竑說:“那回首都後我也要努力,争取和阿姨一樣把你養胖。”

莊景喝了一口他的冰檸檬茶,趕緊擺手:“可千萬別,我回去以後就要趕緊減肥了,現在都已經66公斤了。”畢竟鼎成豐盛典他還要給金竑驚喜,要是越長越胖,戲服也穿不上去,那可就要鬧笑話了。

莊景用吸管攪了攪飲料,舊話重提:“所以,你前天見寒月的曾曾孫女,又和她一起去拍賣會是幹什麽啊?”

沒想到金竑卻咬文嚼字起來:“現在還寒月來寒月去,看來你們當年的關系是真不錯,并不都是小報瞎編。”

莊景失笑:“行行,不叫寒月,叫邱爺可以了嗎?當年我去滬上的時候他是十分照顧我——”

金竑臉色微沉,莊景繼續說,“但他只是欣賞我的戲,我們就是普通好友。唉,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黃歷了,哪比得上你這新鮮出爐的緋聞啊?”

沒想到金竑卻從口袋裏拿出一只包裝精美的絨盒,推到莊景面前:“我送你的新年禮物,也是我見邱小姐的原因。”

莊景不明就裏的打開,裏面放着一只紅寶石做眼與尾翼,通身鑲鑽的偏鳳,正是當年他在載泓回國時唱堂會,他替自己親手戴上的哪一只。

偏鳳保存的很好,已經有一百年的歷史了,仍然新簇簇的璀璨奪目,如同第一天拿到時那樣。

“這……”

這只偏鳳包括整套頭面他很早就不再用了,成了壓箱底的存在,除了後來借韻春用過一次,連自己也是多少年後第一次再見了。

“你走了以後,這只偏鳳和整套頭面都外流到了香-港,被邱博洮收藏了。邱博洮去世後,作為遺産轉到了邱家小姐的名下。這次拍賣會,我就幫你買回來了。”

莊景的手輕輕懸在偏鳳上面,指尖微動,想落又不敢落,金竑握住他的手放了上去。

寶石溫涼又堅硬,一如金竑的骨結分明的大手,給予了他來自過往的餘溫與面對新生的力量。

莊景擡起頭:“那一整套頭面你都買回來了?”

金竑點頭,怕莊景有負擔,又補充道:“鼎成豐成立一百一十周年了我的角兒,我可不敢給你太磕碜的禮物。說到底,其實也只是把你的東西還給你。”

“話不能這麽說。”但該怎麽說呢,莊景想不必出口,金竑也是知曉他的心意的。

他将蓋子合上,心中已有了決定。給金竑驚喜的那天他就會戴這套頭面,也算是不辜負金竑的一片心。

莊景唇角淺淡的笑容如三月初綻的桃花,說不清怎麽燦爛了,但讓人移不開眼睛。

金竑擡頭,用探究的口氣問:“盛慕槐說,紀念鼎成豐會拍一個四十分鐘的宣傳紀錄片。”

莊景說:“是啊,我去演掌上紅,還推薦你演載泓。不過你放心,我們兩加在一起的戲份也不過十分鐘。畢竟鼎成豐出了那麽多戲曲名家,我們兩個不過是個引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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