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今生:前路迷茫不敢遠離,亦不敢靠近……

回到姜府,姜羨餘有些失魂落魄。

他發現自己重活一世,依舊如此失敗。

重生回來那日,他同謝承說過,自己不打算再去闖蕩天下,而是在考慮自己到底想做什麽,想要什麽。

然而至今也沒想明白。

就算他可以憑借重生的優勢改變前世的諸多遺憾,但他依舊兩輩子都沒能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

前世他不是一個好兒子,亦不是一個好兄弟,更配不上謝承那般厚重的深情。

這輩子呢?

他可以努力做一個好兒子,卻依舊不是一個好兄弟,更不是一個适宜的……戀人。

而未來,理想,建功或立業,他更是一片迷茫。

“少爺,要洗漱嗎?”

小厮的聲音讓姜羨餘回過神,“……打兩桶涼水。”

“少爺,夜深天涼,還是兌點溫水吧。”

青竹跟在姜羨餘身邊好些年,知道自家少爺常年習武底子熱,夏日都是用涼水沐浴。

但如今夜色已深,還起了風,用涼水恐怕會受寒。

姜羨餘卻道:“不用,就涼水。”

他需要冷靜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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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雖勸不住,但還是悄悄兌了一些溫水,沒敢兌太多,剛好維持在不溫不涼的程度。

姜羨餘并未發覺,他脫了衣袍露出精瘦的身材,跨入浴桶,将整個人埋進了水裏。

他屏住呼吸,腦海中閃過自己的前世今生,以及關于謝承的種種……

窒息感漸漸襲來,濕紙糊面的刑訊畫面驟然閃過腦海,姜羨餘猛地從水下鑽出,雙手緊緊扣住浴桶邊緣。

他劇烈地喘息着,眸中懼意一閃而過。

那些可怖的經歷,是他一直懼怕去回想的。

浴桶水面震蕩過後,漸漸恢複平靜。

姜羨餘的臉倒映在水中,發梢滴着水,一副驚懼失魂的模樣。

他深吸一口氣平複心緒,起身換上幹淨衣裳。

長發未幹,他卻出了門,在謝承書房外的牆頭枯坐一夜。

透過窗,可以看到屋裏人被燭火照出的影子。

謝承并沒有去休息,而是在書桌前伏案至天明。

他忙了多久,姜羨餘就看了多久。

直至月落星沉,姜羨餘打了一個噴嚏,裹緊身上的單衣,趁沒人發現,離開了謝府。

天還未完全亮,姜羨餘将睡夢中的姜府管家和賬房先生喚醒,說要學看賬本。

管事驚訝不已,“小少爺為何突然想學算賬?”

姜羨餘:“我不能學?”

管事尴尬一笑:“那倒不是……”

姜羨餘明白他為何尴尬,道:“告訴我爹娘也沒關系,反正我要學,他們也不會攔着。”

這倒也是。

管家也知道,小少爺只要不離經叛道,老爺夫人都願意縱着。

管家:“小的這就讓賬房把商鋪和田莊的賬冊送過來。”

姜羨餘:“镖局的呢?尤其是給謝家運貨的賬冊。”

姜家除了平安镖局,還有一些別的産業,雖然比不上謝家,但也有不少收益。

而謝家玉礦産出的玉料和金銀玉飾的成品,都是由他們平安镖局運送。

镖物應該都有物品清單和估價,絕對做不了假。

管家卻面露難色:“镖局的賬冊,得老爺或者大少爺同意才能調取,小的不敢擅自做主。”

姜羨餘立馬往外跑:“我去找我哥。”

姜柏舟剛換好衣裳準備去練武,聽聞姜羨餘的要求,敏銳察覺了問題:“謝家出事了?”

姜羨餘:“嗯,賬冊有貓膩。謝承說,有人倒賣謝家的玉料和金銀玉飾,鋪子的進項也對不上,時間不短,數額不小。”

“倒賣玉料?”

姜柏舟擰眉,他也想到自家替謝家運輸玉料的事,這麽多年,謝家的镖從來沒有出過問題,若有纰漏,那就只能是謝家出貨前和到貨後的庫房出了問題。

但謹慎起見,姜柏舟對姜羨餘道:“你等我一會,咱們一道去镖局。”

謝家的镖他們跟了許多年,并非每一次都是姜柏舟負責,但也都是由姜家的老镖師來跟。

這些老镖師,都是當年跟着他父親出生入死的叔伯。

姜柏舟認為他們是信得過的。

姜羨餘也想到了這一點,表情變得有些沉重。

這日,姜羨餘和謝承都向書院告了假。

姜羨餘跟着他哥和賬房學看賬本,查了查自家的賬。

萬幸,自家的賬目沒有問題。

姜羨餘讓賬房将與謝家往來的賬目謄抄了一遍,午間抱着這些去了謝府。

“謝承!”

姜羨餘原本想向謝承邀功,告訴他自己也幫得上忙,但一進屋卻沒有看到謝承的身影。

屋裏忙活的賬房擡頭道:“少爺忙了一整夜,方才夫人過來,勸少爺回去歇着了。”

姜羨餘将手中的賬冊放下,“喏,這是我家镖局運送玉料和成品的賬目,你們對一對,看用不用得上。”

謝家諸位掌櫃和賬房微微驚訝,沒想到姜小少爺竟然會把平安镖局的賬目透給他們少東家。

生意賬目本屬機密,按理是絕對不會透給外人的。

衆人看向姜羨餘的眼神都變得不同,幾分尊敬,又有幾分欣慰。

真不枉他們少東家對姜小少爺那麽好。

姜羨餘不知他們心中所想,放下賬冊就去找謝承。

識墨守在謝承屋外,見到姜羨餘,低聲喊了一聲“小少爺”。

姜羨餘也壓低聲音:“你家少爺睡了?”

識墨:“剛睡下。”

姜羨餘:“可有用飯?”

識墨:“喝了夫人炖的雞湯,用了小半碗飯。”

姜羨餘點了點頭,悄聲道:“我進去看看。”

識墨輕輕推開房門,放姜羨餘入內。

午間光照強,為了讓謝承睡得好,識墨将窗紗都放了下來。

但因天氣熱,窗戶沒關,床帳也沒放下,床前還擱着冰盆。

謝承原本平躺着,似乎是被開門的響聲驚動,轉身往內側卧着。

姜羨餘坐在床邊,同前世作為孤魂的三百多個夜晚一樣,守着謝承的睡顏。

那時謝承通常睡不安穩,有時會做噩夢,喃喃姜羨餘的小名,然後一遍遍重複:

“我來晚了,是我來晚了……”

姜羨餘有些鼻酸,仰頭眨了眨眼。

每每憶起,他都覺得自己配不上謝承這份情意,更後悔當初沖動離家。

若是當時走之前親自去問一問謝承,興許一切都不一樣了。

可如今,他止不住膽怯,不敢遠離,亦不敢靠近。

他不禁想,若是謝承,會如何選?

……

謝承睜眼時有些頭疼。

熬夜之後短暫睡了一覺,不但沒有休息足,反而頭昏腦脹。

但事情還沒有解決,他沒時間繼續睡。

只是剛坐起身,就看見趴在他床邊睡着的少年。

姜羨餘屈着腿坐在地上,腦袋枕着胳膊趴在床邊,不知是不是睡得不舒服,眉頭輕輕鎖着,臉頰有些紅。

謝承微微蹙眉,伸手摸了摸他的臉——

入手一片滾燙。

“識墨!”

謝承立刻下床,将姜羨餘抱到床上,聽見識墨推門進來,吩咐道:“去請大夫。”

識墨一怔,看向臉頰發紅的姜羨餘,撒腿就往外跑。

別卻天涯歸故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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