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今生:金陵再遇任大寶!你欺人太甚!……
中元節過後,天氣轉涼,謝承他們出發這日還起了些霧。
揚州書院這回有十二個秀才參加鄉試,其中有五個與謝承同行,又各自帶了書童或随從。
加上陪考的陳夫子,以及姜柏舟、姜羨餘這邊的镖師,一行人直接包了一條船去金陵。
覃雲漢和溫清跑來送行,拉着姜羨餘說他不講義氣,竟然背着他們去金陵玩,留他們兩個在學海苦作舟。
姜羨餘指了指那頭镖師剛搬上船的一個小箱子。
覃雲漢、溫清:“?”
姜羨餘;“劉夫子給我布置了半個月的功課。”
覃雲漢、溫清:“……”
兩人回頭憐憫地看向姜羨餘,溫清拍拍他的肩,“辛苦了。”
“可我還是沒懂,謝師兄去考試,你幹嘛非要跟去?”覃雲漢不解道。
姜羨餘眼中閃過一絲心虛。
姜父姜母知道他和謝承要好,卻也不太理解他為什麽要跟着去金陵。只是縱慣了他,就當放他出去玩。
同謝父謝母的說辭都是姜柏舟正好要去金陵辦事,帶姜羨餘去歷練。
換做外人,只會更加納悶。
覃雲漢道:“我知道你倆好得能穿一條褲子,但又不是真穿了一條褲子,你去了難道還能陪他進號房?”
姜羨餘:“……”
Advertisement
溫清聽不下去,捂住了覃雲漢的嘴,“小餘他好不容易有機會出去散散心,你幹嘛揭穿他?”
覃雲漢眨了眨眼,想到姜羨餘前段時間還想離家出走,估計也是憋狠了,想出去放放風。其實他自己這輩子也還沒離開過揚州,也向往外面的世界。
就當小餘先去替他探探路吧。
他掰開溫清的手嘆了一口氣,故作痛心地控訴姜羨餘:“你終究還是背着我和清清出去浪蕩。”
說着看向那頭和陳夫子說話的謝承,又補了一句,“和別的男人!”
姜羨餘:“……”
溫清捅了覃雲漢一胳膊肘,“戲收一收,太過了。”
覃雲漢“咳咳”兩聲收起浮誇的演技,“那行,兄弟就祝你一路平安,也祝謝師兄高中解元。”
要開船了,姜羨餘沒再和兩人繼續插科打诨,點了點頭轉身上船。
只是溫清突然喊住他,“小餘哥。”
他很少這樣叫姜羨餘,表情也不如之前輕松,他問:“你回來之後,還會來書院上學嗎?”
覃雲漢愣了下,拽了拽溫清的胳膊,“你問的什麽廢話?劉夫子還給他布置了功課呢!”
溫清卻看着姜羨餘,等着他的回答。
他比覃雲漢清醒,小餘哥早就說過對科舉沒興趣,如今又跟着謝承去金陵。若是謝承中舉,小餘哥恐怕就會跟對方留在金陵,甚至來年一塊去京城……
姜羨餘确實有這樣的打算,也沒打算瞞着他們,直言道:“也許不會了。”
覃雲漢的臉色瞬間變了,想攔住姜羨餘問個明白,卻見對方已經上了船。
“別去了……”溫清拉住他,“小餘哥有他自己的路要走。”
說着,兩個人的眼睛都紅了。
覃雲漢刷地轉身走了。
溫清趕緊去追,“覃雲漢!你別這麽幼稚——”
“誰說我幼稚了?”
覃雲漢紅着眼睛狠狠道:“我回去讀書,下回一定考上秀才!然後去金陵,去京城!誰還不能去了?!”
溫清聽出他話裏的哽咽,拍了拍他的肩,“我和你一起。”
年少初嘗離別意,不甘就此陌路行。
兩人回頭看向江邊,客船離岸,姜羨餘站在船頭朝他們揮了揮手。
覃雲漢癟了癟嘴,還是舉手朝他揮手作別。
……
謝承一行抵達金陵時,段書文的書童平安已在碼頭恭候多時。
一下船,平安便迎了上來:“舅少爺,姜大公子,二公子,我家少爺今日有課,讓我來接你們。”
謝承認得他,便點了點頭,“你先等一等,我同夫子說一聲。”
他們書院出資在貢院附近租了一個小院,這回下場的十幾個秀才,除了像謝承這樣在金陵自有去處的,都可以随陳夫子去那邊住。
謝承的同窗張濤則在金陵有個親戚,準備去親戚那住些日子。
謝承同他們道了別,又看向姜羨餘。
姜羨餘道:“我先同大哥送貨回镖局,晚些時候再去拜訪段大哥。”
實則是姜柏舟叮囑他,先留點時間給謝承和段書文聊家事。
謝承點了點頭,“晚些過來用飯。”
“好。”姜羨餘朝他揮手,兩人便分開了。
平安帶謝承和識墨離開碼頭,“少爺吩咐我租了兩輛馬車,就在前頭。”
謝承和識墨、平安坐了一輛,後頭李嬸夫婦帶着行李坐了一輛,走了小半個時辰,穿過鬧市,喧嚣近了又遠,才抵達段書文住的院子。
卻見段書文已經回來了。
“阿承!”
“姐夫。”
段書文一身藍色領邊和腰封的白袍,是金陵國子監的學子服。
他眉目疏朗,端正儒雅,笑着道:“快進來!好在我提早片刻回來,正好趕上了。”
謝承許久沒見段書文,見他氣色紅潤,不像是身體不好的樣子,稍稍放下了心。
段書文住的院子不大,朝南一座前廳,兩側連着兩間小屋,是雜物間和下人房。正屋、書房和客房都在後院。
段書文介紹了一番,吩咐平安:“讓王嬸上茶,你帶識墨去客房,幫忙安置行李。”
随謝承一塊來的李嬸夫婦腦子靈光,聽這話的意思便知道王嬸就是那個臨時雇的廚娘。
于是李嬸看了謝承一眼,見他點了點頭,這才上前行禮,“姑爺,小的夫家姓李,小姐讓我們夫妻來給您和少爺做飯。”
聽到是謝桑柔送來的人,段書文笑道:“來得正好,我正愁吃不上家裏的飯菜。”
他吩咐平安:“給李叔李嬸收拾一間屋子,再帶他們去廚房同王嬸說一聲。”
又對李嬸道:“我這只有一個廚娘,您多教教她。”
他信任謝桑柔,一句話就定下往後廚房由李嬸做主。
李嬸忙恭敬道:“不敢不敢,小的就是聽小姐交待,學了幾個姑爺愛吃的菜。”
段書文點了點頭,想到謝桑柔,眼神越發柔和。
李嬸夫婦和識墨跟着平安離開,謝承才對段書文拱手賠禮:“姐夫勿怪,阿姐只是擔心姐夫,才讓李嬸随我過來。姐夫若是覺得用不慣,到時就讓他們随我回去。”
送人這事若是做的不好,換個心胸狹隘之人,恐怕就要怪岳家不安好心,在他身邊安插人手。
但段書文顯然是明理之人,笑道:“送都送來了,哪有要回去的道理?我可不同你見外,只要手藝好,就在我這留下!”
剛說完,王嬸端了茶進來,偷偷觑了一眼謝承。
聽說就是這位客人帶了廚娘過來,搶了她的差事。
她看着四十來歲,身形微胖,面相還算和善,就是眼神透露出她心眼多。
謝承冷冷瞥了她一眼,她連忙低頭退了出去。
飲了一口茶,謝承從懷裏取出一封家書遞給段書文:“阿姐很惦念姐夫。”
段書文望着信封上娟秀的字跡,眼中柔情脈脈。他收下信,問:“岳父岳母近來可好?”
謝承:“一切都好,就是前幾日見啓軒大了,想讓他到謝家族學啓蒙,讓我來問問姐夫的意思。”
段書文想到段母先前的主張,臉色暗了一瞬,回道:“岳父岳母有心了,這事還得麻煩他們。”
謝承道:“姐夫客氣了。”
段書文默了一瞬:“是我無能,讓阿柔受委屈了。等你考完,我随你回家一趟。”
“馬上就是中秋,姐夫何不早些回去團圓?”
鄉試八月初九開考,考三場,共九日。結束便是中秋之後了。
段書文道:“你還在應試,想必家裏也放心不下,不如等你考完,随你回去報喜。”
聽他這麽說,謝承也就不再勸了。
段書文又問:“怎麽不見小餘?不是說和你一道來了?”
謝承解釋道:“他随大師兄先去镖局辦事,晚些過來拜訪。”
段書文喜道:“柏舟也來了?那敢情好,我讓平安去請,今晚就在我這用飯。”
姜柏舟和段書文年齡相仿,曾在揚州書院的做過同窗。後來段書文娶了謝桑柔,關系又近了幾分。
段書文沒提的是,他當年還誤以為姜柏舟暗戀謝桑柔,差點鬧笑話。
謝承起身道:“我去吧,正好在金陵城裏轉轉。”
“行船勞頓,不如在家歇歇?”段書文勸道。
謝承:“不必,我洗漱一番,換身衣服便好。”
段書文見狀道:“那不如由我做東,咱們去望江樓用飯。正好家裏也還沒收拾好,就別讓李嬸他們忙活了。”
謝承想了想,點頭應下。
……
傍晚時分,姜羨餘和姜柏舟從镖局出來,帶着禮去拜訪段書文。
他倆也換了衣服,洗去一身風塵仆仆,顯得俊朗不凡。
惹得無數姑娘青眼。
姜羨餘沒注意到姑娘們的目光,但留意到街上有不少武者打扮的年輕人。
“大哥,這附近有武館嗎?為何如此多習武之人?”
姜柏舟還未答,前頭一位武者聽見,轉頭看了過來。
“二位兄弟誤會了,”那武者笑道,“我等都是前來參加武舉的武秀才。”
“原來如此。”姜羨餘恍然大悟。
那武者問:“我看二位兄弟也是習武之人,還以為二位同我一樣,沒想到二位竟然不是來參加武舉的?”
姜柏舟只道:“我與小弟不是武秀才。”
那武者卻誤會了,安慰道:“莫灰心,下回再考就是了。”
姜柏舟笑了笑沒說話。
姜羨餘往前頭看了看,突然對姜柏舟道:“我好像看見了謝承和段大哥。”
那武者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突然問:“二位認得段禦兄?”
“段禦?”
那武者指了指前頭,姜羨餘這才注意到,謝承走過來的方向還站着另一群人。
那武者道:“那個穿黑衣的就是段禦兄,據說他是這屆武舉的最強者,最有可能拿下武解元。他身邊那個拿劍的白衣男子叫謝彥成,也是一位高手。”
姜羨餘往那邊一看,視線落在白衣男子背後,慢慢蹙起了眉。
這人的身形……有點似曾相識。
但那人轉過來,完全是一副陌生面孔,姜羨餘沒有印象。
遠遠走過來的謝承察覺他的視線,也注意到那個白衣男子,朝他看了過去。
白衣男子察覺兩道視線,先看到眼前的謝承,平靜地移開視線,又看向姜羨餘,頓了下,同身旁的人說了什麽,轉身準備離開。
而姜羨餘同他對視後,熟悉的感覺越發濃烈。
等看清那人手裏的劍,頓時靈光一現!
他就說怎麽看起來那麽熟悉!這人哪裏是什麽“謝彥成”,分明就是任逍遙!
就算他換了臉,但他的身形,還有他手中那把劍,姜羨餘絕對不會認錯!
這人竟敢化名“謝彥成”?!!
他怎麽敢!!!
“任大寶!你欺人太甚!”
姜羨餘怒極,吼出任逍遙的本名。
前頭的白衣男子果然腳下一滞,僵了一瞬,卻沒有停留,還加快了腳步。
姜羨餘追上去,卻被謝承一把拉住,擰眉看着他:“任大寶?”
姜羨餘一僵:完了,露餡了!
他這輩子根本不知道任逍遙的本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