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今生:暫且分開我等你到元宵

第六十八章 今生:暫且分開我等你到元宵

姜父扛着刀,身後跟着姜母和姜柏舟,氣勢洶洶地抵達謝府。

識墨在前頭小跑着帶路,府裏的下人都被遣去謝桑柔院裏照看段啓軒,只有識墨還能進入謝承的院子。

姜父姜母和姜柏舟邁入院子,入眼便是姜羨餘和謝承跪在院中的背影。

謝母被謝桑柔和段書文攙扶着飲泣垂淚,謝父黑沉着臉,一副風雨欲來的模樣。這幾人看到姜父扛着刀過來,臉色頓時一變——這……沒必要動刀吧?

姜父卻只瞥了他們一眼,大步走到姜羨餘和謝承面前。

兩人這會兒都穿好了衣裳,看不出昨夜荒唐的痕跡,只是左臉都有一個鮮紅的巴掌印,瞧着倒是“登對”!

姜父手腕一轉,刀尖指着姜羨餘,怒道:“小兔崽子!你同他到底怎麽回事?”

姜羨餘啓開幹澀的唇:“我……我纏着謝承,同他私定終身——”

“不是!”謝承抓住他的手腕,仰頭看向姜父,“師父,是我對小餘起了心思,哄他同我定情,是我欺他年幼不懂情愛——”

“不是!”

姜羨餘厲聲否認,剛想解釋,姜父卻一腳踹向謝承的肩膀,将其踹倒在地,手裏的尖刀插在謝承頸邊寸許的地裏。

“我再問你一遍,當真是你哄他騙他,欺負他年輕不懂事?”

謝承:“是——”

“不是!”姜羨餘膝行上前,握住姜父持刀的手腕,“我跟他情投意合,彼此有意,不是他哄我騙我,也不是我不懂情愛!我知道自己有多喜歡他,也明白自己非他不可,除了他我不可能再喜歡旁人,姑娘和男子都不可能!”

姜羨餘紅着眼睛哽咽:“就算你們攔我,我也要同他過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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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輩子?”姜父将刀尖逼近謝承,“那他呢?他也願意同你過一輩子?”

“平濤!”謝父看着那鋒利的刀尖心驚肉跳,忍不住出聲阻攔。謝母也急急忙忙上前。

姜母卻擡手攔住他們,似笑非笑道:“且慢!我家蠢小子一門心思同你家小子好,你家小子可還沒吭聲呢。”姜柏舟自覺站在姜母身邊,透露出同樣的意思。

謝父臉色微變,謝母也一臉倉皇。謝桑柔和段書文則跟着皺眉。

他們差點忘了,姜平濤平日雖然愛收拾調皮搗蛋的姜羨餘,但姜羨餘畢竟是他兒子,如今發生這樣的事,自然也同他們一樣,私心偏袒自家孩子。

而且姜平濤還是謝承的師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就是真砍謝承一刀,他們也不能說他教訓得不對。

謝父有些後悔一時沖動把姜平濤夫婦請來。

他兒子若是真心同姜家小子好,姜平濤夫婦未必答應;若不是真心,姜平濤夫婦更不會輕易放過他。不管怎麽回答,都少不了一頓打。

謝父雖然對謝承嚴厲,自己教訓孩子也會動手,但也不可能眼睜睜看着別人對自己孩子動刀。

“平濤,先把刀收起——”謝父還想再勸,卻見謝承捂着肩膀撐起身,同姜羨餘一塊跪在姜父面前,拉住了姜羨餘的手。

“我同他的心意一樣,不管你們如何阻攔,不管旁人怎麽看,我都要同他白頭到老,同葬一棺。”

“荒唐!”謝父忍不住呵斥,卻撞上謝承望過來的眼神,毅然決然,不容置喙,是他從未見過的堅決與篤定。

他踉跄着後退了一步,被身旁的段書文扶住,一時間驚怒又茫然——怎麽他養育了二十載的孩子,如此輕易地抛棄了父母親族,選擇了一個外人?

是他們做父母的待他不夠好,還是謝家待他不夠好?!

還是他壓根不懂,父母和家族在他身上寄予了多少厚望?!

謝父心念幾轉,呼吸粗重,剛想開口,就聽姜平濤問:“白頭到老?同葬一棺?”

“你不打算娶妻生子?也不打算入朝為官?”姜父收回長刀,插入腳邊地裏,居高臨下地看着謝承,“你學識過人前途無量,來日興許就能高中狀元,被皇親貴族榜下捉婿,從此平步青雲、飛黃騰達。即便是這樣,你也要同我家這個傻小子好?”

“是。我同樣非他不可,不會再喜歡旁人。”

姜父冷哼一聲,繼續問:“哪怕我家身世不清白,可能拖累你拖累謝家,你也願意同我家小子好?”

姜家的過往,謝家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姜父便沒有避諱,直接道明。

“是,”謝承答得毫不猶豫,“我知道江家無罪,小餘更是無辜。所以他無論想平反,還是想歸隐江湖、浪跡天涯,我都會陪着他。但我不會拖累謝家。”

他看向謝父謝母,眼眶微微發熱:“我一人入朝,搭上了九王的船,若是順風順水,我便會為謝家後輩入仕鋪好路。若是船傾人覆,也只損失我一人。我給父親母親還有阿姐一家謀好了退路,存好了銀錢,哪怕我出了意外,也不會連累你們。”

謝母聽得怔怔落淚,撲上前跌坐在謝承身旁,捶着他的肩膀哽咽控訴:“你說的什麽混賬話?!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爹娘如何能眼睜睜看你走歪路?看着你冒險?”

姜父姜母、姜柏舟以及謝桑柔和段書文都沒想到謝承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不僅表明同小餘相守一生的決心,還透露出早在鄉試結束的時候,甚至更早之前,他就已經對小餘動了情,有了白頭到老的念頭,因此早早謀劃了一切。

姜柏舟和段書文對視一眼,自認對心愛的姑娘同樣真心誠意、珍之重之,可仍是不如謝承想得長遠,做得果決。

姜父同樣與姜母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家的傻小子,何德何能找上這麽情深意重的對象?雖然這性別不太對,但若是換個姑娘……

就他們家傻小子那糊塗樣,猴年馬月才能追到姑娘,将人娶回家?

要不……就這麽着?姜父朝姜母使眼色。

姜母猶豫,還是搖了搖頭:不成,再看看,萬一他倆以後自己掰了呢?咱家傻小子也不是沒同謝承鬧翻過。

可那不是隔兩天又好了嗎?姜父心想,又忽然一愣:他娘的!敢情這兩人青梅竹馬,老早就跟老夫老妻似的,床頭打架床尾合了。

等會兒!他們家傻小子是“青梅”吧?

是吧?

姜父、姜母:“……”

謝母罵累了謝承,趴在他肩頭垂淚,謝承一手攬着她,咬牙一言不發,眼睛卻跟着泛紅。

姜羨餘察覺到謝承抓着自己手腕的手越來越用力,知道對方雖然做了那些打算,說了那些話,但心裏肯定也同謝母一樣不好受。于是他也跟着鼻酸,手掙開謝承反握住他,同他十指相扣。

盡管他能理解雙方父母的反對與阻攔,也明白前路還有千難萬險,但他還是不想和謝承分開。

“伯母,您別哭。”姜羨餘安慰謝母,“我會保護謝承,不讓他犯險。您要是願意,我以後也孝敬您。”

姜父、姜母、姜柏舟:“……”

姜羨餘說着自己也心虛,看向自己爹娘,被兩人狠狠地剜了一眼。

“別說了!”謝父呵斥道,“你們兩個如今被情愛沖昏了頭腦,所思所言都做不得數!等來日幡然悔悟,必定後悔今日的所作所為!”

姜羨餘想反駁,謝父卻擡手制止他,對姜父姜母道:“你們先帶他回去,暫且分開他們兩個,讓他們清醒清醒。”

姜父姜母對視一眼,同意了這個提議。姜父眼神示意姜柏舟,後者立刻上前拉姜羨餘。

姜羨餘搖頭拒絕,抓緊了謝承的手,紅着眼睛看向他。

謝承看了一眼謝父和姜父,松開謝母,擡手摸了摸姜羨餘紅腫的臉頰。

姜羨餘一個勁搖頭,不願意同他分開。

謝承傾身抱了抱他,在他耳邊低聲道:“你先回家,我過兩日去找你。如果……我沒能來,我們就在京城見。”

姜羨餘忍了許久的淚瞬間落下,緊緊回抱住謝承:“我等你到元宵,如果你不來,我上天入地也要找到你。”

謝承低聲說“好”,吻了一下他被扇紅的耳朵。

然後松開了手。

姜羨餘被姜柏舟拉起來,忍着淚看向謝父:“伯父您別罰他,他馬上就要進京趕考,不能受傷也不能生病。您要是生氣可以罰我,我替他扛。”

謝父一口氣堵在喉頭:“……”

姜父姜母簡直沒眼看,拉着姜羨餘趕緊離開。

姜羨餘一邊走還一邊回頭,呼喚一直站在邊上抹眼淚的識墨:“識墨,給謝承的肩膀擦點跌打酒,多給他揉揉。每天都要!”

姜父氣得敲了一下他的腦袋:“就你心疼他?!就你能耐?!”

姜羨餘捂着腦袋吧嗒吧嗒掉眼淚:“您別打我這兒,我剛剛還耳鳴,聽不見聲。”

姜父一噎,掐着他下巴扭過他的臉,看着他左臉和耳朵上的巴掌印皺眉:“謝達觀打的?那我方才踹謝承那一腳還踹輕了!”

姜父一邊說,一邊扭頭瞪了謝父一眼。

謝父氣得直捂胸口,巴不得他們趕緊離開。

謝承也忍不住皺眉,有些擔心姜羨餘的耳朵。

謝母則抹掉眼淚拉起他,對識墨吩咐道:“拿跌打酒來。”

謝父怒道:“誰準他起來?!”

“我準!”謝母難得咬牙同他嗆聲,一雙美眸哭得紅腫,此刻又蓄滿了淚水,“連小餘都知道心疼阿承,就你不知道!”

謝父啞口無言,謝承卻偷偷彎了彎唇角,被謝母拉進屋裏上藥。

雖然坦白的過程有些出乎意料,但結果卻比想象中要好。至少他們只是暫時分開,小餘不會逃跑離家,他也不會放棄科舉。

他們都不會放棄彼此。

……

之後幾天姜羨餘都沒能見到謝承。

姜父姜母倒是不攔他出門,只是每回都要諷刺他兩句,說他不着家,說他心魂都給謝承勾走了,說他倒貼謝承沒有結果,說他竟然想着孝順謝承的爹娘、不管自己爹娘。

姜羨餘知道他們嘴上念叨,心裏其實也有點介意,連忙好聲好氣地哄,說爹娘在哪哪就是他家,說他不但會孝順他們,還會給他們多拐回來一個兒子,還說他相信謝承不會負他。

姜父姜母聽膩了覺得沒意思,擺擺手讓他快走。

姜羨餘每日都去謝府找謝承好幾回,但每回都被謝父攔住,連夜裏翻牆都能被守在謝承院子裏的護院攔下。偶爾碰見一回謝父不在,派府裏的護院堵在門口,就是不讓姜羨餘進門。

謝承便派識墨來傳信,讓他不要硬闖,回家去等,還問他耳朵還疼不疼,會不會耳鳴。

姜羨餘的耳朵并無大礙,也不是打不過護院闖不進謝府,只是答應了給謝承時間,便不想失約,也不想激怒謝父,讓他更讨厭自己。

于是依舊每日拎着東西上門,放下東西就走。

轉眼便到了元宵節,姜羨餘還是沒能見到謝承。

他帶了姜母包的赤豆湯圓,在馬車小爐上煮熟送到謝府,但還是只有東西進了門,人被攔在外頭。

姜羨餘回镖局的路上有些沮喪,按照約定,他們明日就該出發去京城。

九王從江南軍裏弄來的火藥已經炸開了運河,他和大哥安排好了客船,只等謝承、桑柔姐和段大哥登船。

他讓識墨送了信給謝承,謝承答應和他們一起走的……

正想着,突然發現前面一陣喧鬧,路被堵住了。

姜羨餘撩開車簾看過去,只見仁心堂門外聚集了一群百姓,中間是一個穿着謝家所發棉衣的災民,手裏抱着個孩子。

“庸醫!仁心堂的大夫就是庸醫!我兒子發熱在這買的藥,喝完卻燒得更厲害了!”

姜羨餘一怔,跳下馬車擠到了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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