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今生:北上京城姜羨餘樂得沒忍住,撲……
第七十章 今生:北上京城姜羨餘樂得沒忍住,撲……
正月十六天氣回暖,金陵的碼頭漸漸恢複以往的繁華。
姜羨餘安排好的船定于辰時正出發,姜家人帶着镖師一大早就來碼頭登船,不一會兒,謝承的同窗張濤等人也到了。
這回除了張濤、李浩斌和曾虎,金陵國子監還有幾個舉人搭平安镖局的船進京趕考。
等他們都上了船,距出發的時間越來越近,姜羨餘站在船舷眼巴巴地望,謝承和段書文等人卻還沒有來。
“三師兄!”蘇和抱着一個哼哼唧唧掉眼淚的小娃娃跑過來,“小湯圓醒了。”
小湯圓便是姜羨餘昨日元宵節帶回镖局的小男孩,因為還沒想好大名,便暫時叫做小湯圓。
小孩兒知道是姜羨餘救了自己,直接認準了他,特別黏人。若是睡着了還好,但只要一睜眼就開始找姜羨餘,見着人就咧開嘴甜甜的笑,沒見着人就哇哇大哭,誰哄都不管用。
昨晚姜羨餘趁他睡着跑去找謝承,逛完燈會還在秦淮河邊膩歪了好一會兒,等回镖局的時候,沒見着他人的小湯圓嗓子都快哭啞了。
姜母一邊心疼小湯圓,一邊罵姜羨餘一時興起,真以為小孩那麽容易養,随随便便就撿回來,自己卻不負責任,丢給旁人照顧。
罵得姜羨餘既心疼又自責,抱着小湯圓耐心地哄,夜裏還帶着他一起睡。
只要姜羨餘在小湯圓就乖了,連夜起尿尿都不曾,一夜睡得安穩。
今早被抱着上船的時候,小孩還沒有醒。這會兒被蘇和抱過來,眼裏都憋着一泡眼淚了,但一見到姜羨餘,立刻彎着眼睛笑了,伸出小手朝他要抱。
姜羨餘把他抱過來,問蘇和:“給他把尿了嗎?”
蘇和憂愁地嘆了口氣:“沒呢,他一睜眼就找你,壓根來不及。”
姜羨餘只得帶小湯圓去尿尿,還不忘叮囑蘇和:“你在這看着,你二師兄來了就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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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蘇和嘟囔着,又重重嘆了一口氣。
他也是前幾天才知道,二師兄和三師兄竟然是那種關系!怪不得三師兄夜裏經常去找二師兄玩,而他竟然還叫三師兄帶他一起去!
怪不得三師兄當時不理他。
更令他憂愁的是,三師兄竟然從外面撿了一個小孩回來,直接導致他再也不是镖局裏的小寶貝了。
而且因為這小孩他也升輩分成了師叔,感覺自己突然間就老了,真是令人發愁——唉!
“發什麽愣?你三師兄呢?”
“嗷!二師兄!”蘇和被彈了一下腦門立刻回神,蹦了一下就往船艙跑,“三師兄!二師兄來了!”
姜羨餘抱着小湯圓出來,見謝承站在船頭朝自己淺看過來,頓時綻放出笑容。
謝承昨夜答應了他,沒有食言。
“看什麽看?!還走不走?”
一聲低喝打斷兩人含情脈脈地對視,只見謝承身後不僅跟着謝桑柔一家三口,還跟着謝父謝母兩人。
姜羨餘立刻收斂笑容,下意識站得筆直。
小湯圓安安靜靜坐在他臂彎,水靈的眼睛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待看見被段書文抱在手裏的小啓軒,愣愣地瞪圓了眼睛。
姜羨餘沒想到謝父謝母也會登船,細問才知道,兩位長輩打算同他們一道走,順路回揚州。
姜父姜母以及姜柏舟也打算在揚州下船,先前因沈追突然到訪,一家人臨時決定來金陵找姜羨餘,只同陸山長口頭商量把姜柏舟和陸純熙的婚期定在今年春天,沒有選定吉日。
這次他們回揚州打算把正式的婚期定下,再帶着藏劍山莊舊部分批去京城。江家在聖上面前露臉已是必然,他們必須早做打算。
姜母原本想把小湯圓帶回揚州,後頭再帶他進京,奈何小湯圓實在太黏姜羨餘,只得把他留在船上,托謝桑柔多幫忙照看一二。
又商量到蘇和的去留,原本也打算帶他回揚州,但姜母轉念一想,這半大小子別的地方不頂用,正好可以陪兩個小娃娃玩,放在謝桑柔身邊也安全。
萬一真有個什麽差錯,謝桑柔那邊有謝承安排好的退路,可以将幾個小孩都送走。
于是船行至揚州靠岸,衆人送姜父和謝父等人下了船。
臨別前謝父将劉管家喊到謝承面前,給了他一份地契。
“年前我差人在京城買了一座宅子,讓劉管家跟你過去打點。這回來金陵,主要就是想告訴你這事兒。”
謝承微愣,看了一眼地契上的日期,算算日子,謝父幾乎就在得知他得中解元的消息後,立刻差人去京城置了宅子。這回更是專程來金陵看他,送來這份地契,生怕他去了京城沒地方落腳,要吃苦遭罪。
“……多謝父親。”謝承垂下眼,語氣有些不自然。
謝父沉眸看着他,說道:“這座宅子不如揚州謝府寬敞,但也夠住。裏邊給你阿姐一家留了院子,你那幾個同窗也可以邀他們住家裏。至于姜家那小子——”
謝承擡眸看向他,只聽謝父冷哼一聲,說道:“要是實在沒地方去,收留他住一陣子也成。”
謝承訝異地看向他。
謝父白了他一眼,轉身下了船。
他如今算是想明白了,自己兒子最令他驕傲的地方便是頭腦清醒主意正,行事果決有擔當。這種性子将來必定出頭人地,同時也意味着他不會一直聽他這個老父親“擺布”。
再者,兒子将來要走的路他這個糟老頭子鞭長莫及,幫不上太多也管不了太多。所以有些事他攔不住,哪怕用孝道壓他甚至以死相逼,兒子也只會同他掙個魚死網破、兩敗俱傷,不但傷害父子情分,更沒有半點益處。
更何況他夫人說的也沒錯,姜家那小子知根知底,心思也簡單熱忱,兒子同他好,總好過同旁的男子厮混,免得他們做父母的更擔憂對方的品行和動機。
不過他心底仍然認為兒子同姜家小子只是一時糊塗,遲早會有清醒的一天。
他等着那一天。
謝承看着謝父謝母離開的背影,心中酸澀又悵然。
“怎麽了?伯父沒兇你吧?”
姜羨餘送完自家父母和大哥,轉頭看到謝承在發愣,上前問了問。
謝承牽了下唇角,将手裏的地契遞給他,“父親讓我收留你一陣子。”
姜羨餘看着那份位于京城、寫着謝承名字的宅院,頓時瞪大了眼睛。
“真的?!他不攔我啦?”
“嗯,不攔你了。”
姜羨餘樂得沒忍住,撲上去抱住了他。
“咳咳!咳咳!”
段書文賣力假咳,眼神瞟向旁邊的張濤、李浩斌、曾虎三人。
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謝承和姜羨餘,一副五雷轟頂的模樣。
“……咳。”
姜羨餘噎了下,立馬松開手,用咳嗽掩飾心虛,跑回了船上。
……
船沿着運河繼續北上,途經淮安時,謝承收到了九王的密信。
信中說聖上派了幾位工部官員前往江南,配合他和方志洲進行災後重建與災民返鄉事宜,原定正月底返回京城複命的計劃恐怕又要推遲。倒是誠王先被召回去複命了。
“怎麽了?有什麽不妥嗎?”姜羨餘見謝承閱信後皺眉,忍不住問他,朝廷派人來重建不是挺好的嗎?
謝承卻搖頭,将密信焚于燭火之上。
“恐怕是京裏那幾位王爺坐不住了。”
忠王被聖上從封地召去京城,一直留至正月。睿王奉命巡視北疆後回京複命,同樣也留在了京城過年,再加上一個廢太子——這三人當初見九王山中遇險,一個個哭聲大動靜小,全部作壁上觀,如今眼見九王赈災有功,立刻坐不住了。
謝承:“按理來說,戶部已經劃撥了大量赈災的銀兩和物資,未必還有餘錢組織重建事宜,但這事兒偏偏經過了朝議和聖上批準,還派來了官員,怎麽看怎麽蹊跷。”
姜羨餘:“你是說,這些官員明面上是來組織重建的,實際上卻有可能是來攪渾水或者搶功勞的!”
謝承點頭:“這事兒明擺着九王吃虧,做不成是他辦事不利,想做成就得他自己墊不少銀子,到頭來功勞卻未必能歸到他頭上。”
“那……皇帝不會也是故意的吧?”姜羨餘猜測道,“他明知國庫沒有銀子,卻又發愁重建一事,幹脆就下達這麽一個不可能完成的命令,一來可以試探九王有沒有野心和隐藏的手段,二來也可以将責任推給九王和工部官員,辦不成就是他們沒本事。”
謝承微微一怔,确實沒想過這個可能。
“我以為這頂多是幾位王爺想到了一塊,一為試探九王,二為攪渾水或搶功勞,這幾個工部官員也多半是幾位王爺的人,卻沒考慮過你說的這種可能……”
謝承皺眉道:“但事實極有可能如你所說,聖上和幾位王爺都想試探九王,幾位王爺可能還想從中獲利,聖上卻把這些人都當做可以廢棄的棋子。”
只要重建一事沒辦成,問罪這些官員便能化解民怨,聖人卻能博得美名。
“我去回信給九王,這事兒要辦,但不能自己掏銀子,而且得辦得‘千辛萬苦’,差強人意。”
這也太難了!姜羨餘不禁發愁,沉默了一會兒,又問:“可誠王為何會被召回京城?他走了,九王不就多了幾分危險?”
謝承想了想,猜測:“誠王的母妃還在宮中,許是她替他謀劃,想叫他別蹚這趟渾水。”
姜羨餘聽完癟了下嘴,“他們就是欺負小九沒有娘呗。”
謝承無奈笑了下,伸手捏捏他的耳朵,“這話也就只能私下說說。”
“我知道。”姜羨餘抓住他的手,放到嘴邊親了一口,“回信去吧!”
收到提前“獎勵”的謝承仍不滿意,勾起他的下巴親了親他才去回信。
……
姜羨餘從謝承屋裏出來,轉頭去找小湯圓。
小家夥在船上待了這麽幾日,和小啓軒玩熟了,終于不再時時刻刻黏着他。或許也是漸漸體會到衆人的喜愛,慢慢有了安全感,不再害怕離開姜羨餘,不再誤以為自己又被抛棄。
小啓軒第一次見到這樣安靜又聽話的弟弟,十分樂意帶着他一塊玩,尤其是這個弟弟不識字,好多東西也不知道,能讓他這個初步啓蒙“學者”極有做哥哥的成就感。
姜羨餘找到兩個小孩的時候,他們正湊在一塊看小啓軒的連環畫,蘇和在一旁寫大字——謝承布置的功課。
“這是馬,我舅舅和小舅舅都會騎馬,他們還帶我騎過!”小啓軒神氣道,又問他:“你騎過馬嗎?”
小湯圓看了他一會兒,搖頭。
“那你見過馬嗎?”
小湯圓還是搖頭。
小啓軒呆了下,指着連環畫上的馬說道:“那你看這個,馬就長這樣,以後讓我舅舅帶你騎。”
小湯圓又搖頭。
小啓軒疑惑:“你不想騎馬?”
小湯圓仍搖頭。
小啓軒傻了,似乎終于發現了問題,湊上前左看看他右看看他,“你幹嘛一直搖頭?你不會說話嗎?”
他真誠地發問,沒有任何諷刺的意思。
誰知小湯圓卻張了張嘴,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又搖了搖頭。
看見這一幕的姜羨餘心裏咯噔一下,忽然意識到,自從遇見小湯圓,他只聽過他的哭聲,從來沒有聽見過他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