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攻心計
“哦?馬小姐是什麽意思?”徐哲茫然看向她,仿佛真的不明所以。
“不明白?那我還原一下。”邰眉很好脾氣地點頭,“八點半左右,潘先生讓司機去接你,其實,就像字面意思那樣,他只要見你一個人而已。你呢,為了強化和确保你的手法,就帶上了宋小姐,讓她和你一起成為了目擊證人。”
徐哲坐下來,笑笑,一臉的荒謬和不以為然。
周邊的人則擡頭看向邰眉,鐘局更是皺起了眉,馬小姐這是篤定了徐哲是殺人兇手?
“九點多,我父親到了,兩人交談了一會兒,九點四十的時候,我父親走了。監控很清晰,我父親自己也承認了這一點。”邰眉也坐下來,“法醫鑒定,潘石玉先生的死亡時間是九點半到十點半,因為證人報警是十點,也就是說潘先生的确切死亡時間是九點半到十點,而這段時間,別墅裏,只有我父親和潘先生。真相似乎一目了然啊。”
“雖然我也覺得很抱歉,但是,馬先生确實有着巨大的嫌疑,不是嗎?”徐哲漆黑的眸子緊緊盯住邰眉。
“是的。可是,這個嫌疑卻來自一個簡單的時間錯覺。”邰眉毫不退讓地看向徐哲,“大家認為的九點半到十點,其實是九點半到九點五十九,所以,所有人都以為那個時候別墅裏出現的外人只有我父親,可是,十點呢?十點的潘家別墅,明明有那麽多外人!”
“不是的……我們到的時候還沒有十點,可是,潘先生已經死了啊……”宋輕言弱弱地發聲。
“誰說他死了?”邰眉轉身,挑眉,表情冷凝,“你是探過他的脈搏?還是試過他的呼吸?”
“他趴在那裏……一灘血……這這……”宋輕言理所當然地反駁,卻忽然感受到四周一片靜默,聲音有些不自信地小下去。
“他死的時候,是怎樣的姿勢?”邰眉看着宋輕言,問了另一個問題。
“姿勢?趴着……手……頭……”宋輕言揉揉額角,很難過的表情,“我想不起來……只記得那裏一灘血……好多血……”
“是這樣的。”邰眉忽然趴下去,做了一個模拟過多遍的動作,繼續說,“大家覺得這個動作像什麽?”
鐘局站起來,皺眉看向邰眉:“是驟然被攻擊,想要逃脫吧。”
邰眉搖搖頭:“不,如果是我驟然被人從後面攻擊,我的第一反應是迅速躲開,潘石玉當時摔趴在地上,他的第一反應應該是滾動,而不是像這樣仿佛要雙手撐地,慢慢站起來的動作。”
“所以,他當時的狀态根本不是逃命?”出聲的是站在一邊的白大褂男,他驚覺自己竟然投入到這個女人的劇情裏,頓時有些尴尬。
“沒錯。不是逃命,而是看到預想中的人到來,下意識想要站起來,與之交談,或者進行下一步計劃。”邰眉冷眼望向徐哲,“徐先生,當時,潘先生的視線可是向着這間玻璃房的正門,請問,他是在看誰啊?”
徐哲笑了,同樣回望邰眉:“我不知道他在看誰,可我進去的時候,潘先生就是那個動作趴着,也許,他是在望着馬先生的背影,被人殺害,總會不甘和怨恨吧。”
“不甘和怨恨……呵!”邰眉冷笑一記,站起來,把一本東西甩給徐哲,“那徐先生能不能解釋一下,這兩張機票的來歷啊?雖然,他們的主人都沒有登機。”
徐哲環顧四周,仿佛有些為難,最後還是長嘆一口氣道:“既然你們已經查到了,那我也只能說了。這兩張票确實是潘先生讓我買的,他本來打算見完馬先生就飛回香港,至于用假信息……大家應該知道不久之前潘夫人車禍的事吧,潘先生這次回香港的事必須瞞住某些人……”
說到這裏,徐哲還意味深長地看了顧舟一眼,倒把衆人的目光一瞬間集中到了顧舟身上。
漂亮!顧舟忍不住想要鼓掌,真不愧是劍橋出來的天才,心理素質和他的智商一樣驚人,這招禍水東引,時機剛好啊。
邰眉見顧舟竟然還一臉興味,頓時又想飛眼刀,看了看在場的長輩們,到底還是忍住了。
“如此說來,倒也在理啊。”邰眉好像很認同地點點頭,随即又好奇狀地看向徐哲,“我很好奇,那天潘先生偷偷回香港,到底所謂何事啊?徐先生,雖說死者為大,但是為潘先生找到真兇,讓他可以入土為安也是一件重要的大事,所以,徐先生可不要有所隐瞞啊。”
“這個……”徐哲又猶疑地看了一眼顧舟,慢吞吞道,“我知道……似乎與潘夫人的車禍有關……潘先生急于找到潘夫人車禍的真相……”
邰眉瞟了顧舟一記,喂,他這是鐵了心要栽贓給你。
顧舟摸摸下巴,擠眉弄眼地回看,好的嘛,本公子榮幸之至!
邰眉偏頭,不理會玩脫了線的某人,繼續誘供:“潘先生對潘夫人可真是用情至深啊,可是,潘夫人對潘先生怎麽就……真是讓我頗奇怪啊。”
邰眉把玩着手裏的文件,一眨不眨地看向徐哲:“你說,這潘夫人的遺囑裏,怎麽都沒有提到潘先生呢?這顧氏的股份好像都沒有潘先生的份呢?”
徐哲眼皮跳了跳,漆黑的眸子在邰眉和顧舟之間轉來轉去,顧二公子無法無天,在顧氏在已經不是秘密,連顧城川那個老頭子都鎮不住他,但是,他沒想到顧舟竟然會把這些東西給一個外人,甚至,不惜讓這麽多人知道!如果,如果,顧舟真的插手到這種程度的話……
“哦,還有這個,潘先生的電腦裏還有不少讓人驚奇的東西啊,這就是他對潘夫人的愛?”邰眉這次沒把東西甩出來。
但是徐哲微微變了臉色,看來,顧舟已經知道,潘石玉和那個老頭子聯手的事情了,也就是說,潘石玉背叛顧城穎已經不是秘密了。
在場的一些人已經有些雲裏霧裏,連鐘局也聽得一頭霧水,但他知道,這已經是觸不得的秘密了。
這樣,還不夠。邰眉冷了冷臉,抽出一張紙:“徐哲,一九八八年生,母劉芸,父不詳。六歲,母親死于車禍,後被送到孤兒院,兩年後,受到一位英國老先生的資助得以進入學校,天資驚人,以十五歲稚齡考上劍橋,并在十八歲那年從劍橋畢業,同年,進入顧氏……”
邰眉一邊讀,一邊看着徐哲,他的臉上依舊微笑,可是唇邊的笑肌越來越僵硬,眼底的冷光也越來越盛。
“最讓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邰眉合上文件,走到徐哲面前,直視他,“為什麽,徐哲先生的DNA檢驗與已死的潘石玉先生……竟然顯示,父子關系!”
全場一片抽氣聲,數雙眸子直愣愣地盯向徐哲。
邰眉則清清楚楚地看到,徐哲的眼角狠狠一抽,眸底恨意乍現!
那一瞬間的恨,讓邰眉暗自心驚,果然是這樣,她一直在想,為什麽城府深沉的徐哲要親自去做這件對他并沒有太多好處的事情,憑潘石玉對他的信任,他明明有很多辦法可以除掉潘石玉,可他卻選擇了最危險最容易暴露的一種……因為恨啊,他刻骨的痛恨着,他的生身父親!
“你說什麽!”徐哲驚得跳起來,極度的不可置信,如同在場所有人。
維持超過一秒的表情,就是假象,被狠狠刺中痛處的徐哲根本就不能像之前那樣輕松地演戲,邰眉并不接話,只是靜靜地看着眼前的人,看得他心慌。
“你知道嗎?其實,我查明了動機,手法,兇手,甚至挖出了很多你都不知道的□。可是,我還是動不了你……”邰眉低低敘述着,語調裏有着深深的頹然,“因為,我沒有證據。你太聰明了,現場還是別的,都找不到你留下來的證據,所以,警方逮捕不了你,起訴不了你。”
明明是應該高興的事情,徐哲卻聽得莫名心驚。
“我努力了這麽久……卻依舊救不出我父親……”低沉而悲涼的聲音在屋子裏響起,邰眉低着頭,看不清眉眼,“我最愛的父親……他被冤入獄,而他疼愛了一輩子的女兒……卻救不了他,竭盡全力……也救不了他……我很可憐,是不是?”
如此凄哀,如此痛苦,竟然在場的人都莫名酸了眼眶,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親人一步步落入深淵,卻無能為力……這是怎樣的厭棄,對自己的厭棄……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放在一起的,但是這樣就太長了,所以還是分了一章,莫怪莫怪~~~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