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離開錦玉樓,段青楠依然放心不下,給了曲煙幾個碎銀子,道:“姑娘,你這段時間還是別來這錦玉樓了,等這事過去了再說吧。”

曲煙接了過來,對兩人千恩萬謝了才離去。

段青楠仍是有些擔心,對方耀道:“錦禾這人氣量本來就小,你今天這樣害他丢進顏面,他定然不會就此罷手的。”

方耀道:“做錯了事就該承擔錯誤。”

段青楠搖搖頭,“總還有委婉的辦法,不需鬧得這麽難看。”

方耀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我做不來。”世間事并不是非黑即白他明白,別人會委婉會妥協不會一條路走到底他也知道,但那不是他。

“沒事,”方耀說,“他有什麽都沖着我來吧。”

與方耀回了段家,段青楠放不下心,去見了段誠。

段誠那時正喝了藥,聽段青楠将錦玉樓的事情講給他聽,苦得皺起眉頭,道:“我知道了。”

“當家,”段青楠道,“我不是說錦凡不對,可是這樣未免有些莽撞了吧?”

紫絹剛好送了盤蜜棗進來,段誠接連吃了兩、三個,似乎才緩過那陣苦來,說道:“你拿着刀在俞陽城裏追砍餘新皓手下的兵時,沒見你說莽撞?”

段青楠臉紅了紅,“那怎麽一樣。”

段誠道:“嗯,是不一樣。你就算把刀架在餘将軍脖子上,他怕是也舍不得傷你。”

段青楠輕聲道:“當家,別說他了。”

段誠笑了笑,說道:“好,我不說。至于錦凡——”段誠說到這裏嘆了口氣。

段青楠道:“我怕段錦禾會使些什麽卑劣手段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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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誠緩緩點着頭,“先找幾個人最近注意着錦禾的動靜,我會讓錦鳴把錦禾叫回鋪子裏幫忙,讓他多做事少惹禍。”

回院子用過晚飯,方耀坐在窗戶下面雕刻他的小木人,紫紗端了盤蜜棗走過來,對方耀道:“紫絹姐叫人特地送來的。”

方耀擡眼看看,“放着吧。”

紫紗笑道:“當家真是疼凡少爺,平日裏什麽好吃的都不忘朝這裏送。”

方耀“嗯”一聲,目光專心致志落在手上。

紫紗站他身邊看了一會兒,也沒看出來他想雕個什麽東西,于是道了聲:“凡少爺早點休息,”就推門出去了。

方耀吹了吹手上的木屑,撿起一顆蜜棗放進嘴裏,覺得太甜了,便不肯再吃第二顆。

那一夜,待這段家大院子所有人都睡去的時候,方耀從床上起來,披上外衫,輕輕推門出去。

盡管整個院子裏都寂靜的聽不到一點人聲,方耀還是盡量小心,不願意被人看見了。在一片漆黑中,他行動極其輕巧迅速,翻牆進了段誠的院子。

段誠房間的燈已經熄滅了,可是當方耀輕輕敲響第一下房門時,那兩扇木門便立刻從裏面打開,段誠将方耀拉了進去,抱住他吻上他的唇。

方耀推開他,不悅道:“偷偷摸摸,成何體統?”

段誠聞言笑出聲來,“你這是說我還是說你自己呢?”說完,手指輕撫着方耀的長發,“今天大夫過來,說不忌房事,只需克制。”

方耀道:“那很好。”語音剛落,便又親住段誠嘴唇。

床帷之下,翻雲覆雨之後,段誠從方耀體內抽身而出,方耀還想撩撥,段誠道:“大夫說要克制,你倒是想招惹得我死在床上麽?”

方耀緩緩平複着呼吸,突然又聽段誠問道:“下午回來了怎麽不來見我?”

方耀猜他是知道錦玉樓那事了,道:“青楠找你告狀了?”

段誠道:“他憂心忡忡,擔心錦禾找你麻煩,這才來講給我聽。”

方耀沉默了片刻,說道:“你不高興?”

段誠将他攬到懷裏,“我只是擔心你。你忘了你我三年約定?這三年在段家最好少生枝節,平平靜靜過去了,到時候走得也安心。”

方耀道:“我明白了,以後不惹他們就是。”

段誠在他額頭輕吻一下,“我現在只擔心他來惹你。這些日子你乖乖留在家裏,盡量少出門,衣食住行都小心一些。”

方耀點點頭,“好。”

一時間沉默下來,兩人卻都不想動。明知道方耀得在天亮之前離開,可還是能希望多溫存一刻,哪怕是什麽都不做,就這樣肌膚相貼地擁抱着。

明明是兩個人之間的事,偏偏有那麽多的顧忌,見不得天日。

天亮前,方耀坐起身來,段誠幫他披上衣服。

方耀回過頭來,在段誠唇邊輕輕一吻,“我走了。”

段誠道:“好,下午若是無事就過來吧。”

“好,”方耀應道。

錦玉樓一事,在整個許城都傳得沸沸揚揚,只在段家卻是悄無聲息誰也不提。誰也知道事關段錦禾臉面,哪裏敢放到嘴上來說。就連段忠,竟然也沒有過問過方耀此事,也不知是不是段錦禾太過令他失望,讓他提不起過問的興趣。

段義有些不滿意,只覺得方耀不知分寸,雖說是段錦禾的事,可丢人卻是丢的段家的人。見到段誠不出面,段義說他心都長偏到錦凡一個人身上去了。

段誠也不反駁,只等着時間久了,這件事便就此揭過,段家上下都逐漸淡忘了。

轉眼間便是清明,段誠領着段家人回祖墳祭祖掃墓。那天正是晴好天氣,掃完墓,在山上踏青游玩一番,下午回到府上,下人們已經備好了晚飯,就在前院開宴。

這還是過完年之後,段家所有人第一次齊聚一堂。往日裏那些你來我往的過節隔閡仿佛都不見了一般,方耀看到的是一派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和樂融融的場面。

段誠特意讓方耀去給段忠敬了一杯酒。

方耀端起酒杯,在段誠耳邊低聲道:“算你的。”

段誠點點頭,“算我的。”

方耀這才拿着酒杯走向段忠。

這一頓飯吃了近兩個時辰才散去。女眷離開之時,段錦禾起身陪着他母親走了一段,然後轉回頭來攔下玲夫人,道:“玲姨,我前些日子和錦凡有些誤會,想必你也聽說了。”

玲夫人被段錦禾攔下,本就有些驚慌,聽他這麽說更是擔心不已,連忙道:“這都是錦凡的錯,禾少爺你大人大量,別和你弟弟計較。”

段錦禾笑道:“玲姨你別慌,我和錦凡之間本就不是什麽大不了的誤會,我來找你便是有心向他示好。方才我娘說給我煮了醒酒湯,我看錦凡喝得也不少,想給他送一碗去,又怕他不肯要,所以就想托玲姨給他送去。”

玲夫人聞言,感激道:“這……多謝禾少爺了,錦凡他怎麽受得起?”

段錦禾道:“我們是兄弟,何必說這樣的話。到時候玲姨就告訴他是你給他送去的,免得他又心存芥蒂,不肯喝我娘的湯。”

玲夫人連忙道:“我知道了,多謝禾少爺。”

方耀剛回到自己院子裏,玲夫人果真就捧着一碗醒酒湯給他送了過來。

紫紗将玲夫人請進了方耀的房間,方耀正脫了腰帶挂在屏風之上,見到玲夫人,不為察覺地輕嘆了口氣。

玲夫人道:“凡兒,娘給你送了碗醒酒湯過來,你快趁熱喝了吧。”

方耀看了一眼那深色的湯水,應道:“我知道了,你放那裏吧。”

玲夫人擔心他不願喝,又勸道:“飲酒傷身,娘也是為了你好,專程給你熬的這湯,你快點喝了好好休息吧。”

方耀見玲夫人不肯走,于是走上前去端起碗來,将裏面的湯水全部喝盡,還了個空碗到玲夫人手上。

玲夫人見方耀喝完了湯,又想到段錦禾一番好意,忍不住對方耀道:“錦禾終究是你大哥,你對他好些,不要與他鬥氣。”

方耀無奈道:“好,我知道。”

玲夫人這才依依不舍離開了。

方耀關上房門,脫衣就寝。躺在床上本已昏昏欲睡,突然覺得一股欲火不知從哪裏竄起,陡然間将全身燒得火熱。

方耀睜開雙眼,心裏隐隐覺得有些不對勁,想要坐起來時才發現手腳都有些無力。他雙手撐在床邊,艱難挪動雙腳踩在地上,突然便被人推開了房門。

房內沒有燃燈,借着外面月光還是能看得清來人身形,正是段錦禾。

方耀喘一口氣,道:“是你?”

段錦禾跨進來,伸手關上房門,轉身問道:“那湯的滋味如何?”

方耀盡量坐直了身體,冷冷看着段錦禾不說話,他知道這是中了段錦禾的藥了,如今四肢無力,體內卻是邪火亂竄,頭腦裏想要維持清明也艱難得很。

段錦禾朝他走近,抓住方耀手臂輕輕一推,便将他推到在床上,不由大笑道:“哈哈哈……我今天倒要看看,你還能怎麽耍威風?那天你讓我受的恥辱,我要你千百倍奉還給我!”

方耀喘着氣,頭腦越發腫脹混亂,眼前都快模糊了。他不知那到底是什麽可怕的藥,竟然使得他被段錦禾稍一碰觸,就全身一陣戰栗。他知道段錦禾在拉扯他的衣服,可他擡起手來,只能無力地抓住段錦禾手背,卻無法撼動分毫。

段錦禾扯開方耀白色中衣,手指用力擰了一把他的乳頭,又不足洩憤般一巴掌甩在方耀臉上,罵道:“賤貨!”

那一巴掌卻把方耀打得一時間清醒了些,他伸手到枕頭下面,摸到自己放在那裏的短刀,輕輕推開刀鞘,手掌環住刀鋒,用力一握。

頓時掌心被劃破一條長口子,鮮血奔湧而出,劇烈的疼痛也從手心猛然襲上頭腦之間。

那時段錦禾見方耀微微張了嘴呻吟,只覺誘人心動,于是将褲子褪下些,掏出那劍拔弩張的東西抵在方耀嘴邊,正想要塞進去。一時間,只見白光閃過,下身只微微一涼,還未覺出痛來,竟有滾燙的鮮血濺到了臉上。

段錦禾愕然瞪大雙眼,眼看着自己的命根子與身體分了家,這才覺出劇烈的疼痛來,張開嘴慘叫一聲,然後伏倒在方耀身上暈了過去。

段錦禾那聲慘叫驚動了這院子裏的人,段青楠第一個趕到,推開門便見到方耀床上除了他自己,還多出個人來。

段青楠一愣,站在原地稍一遲疑,身後紫紗紫蘿便扶着燭臺趕到了。

三人借着火光一看,才見到倒在方耀身上那人竟是段錦禾,而此時他褲腰松開,露出下半身血肉模糊的場景來。

紫紗紫蘿都是驚叫一聲,連忙轉開頭去,只剩段青楠清楚看到段錦禾下體竟是被人割掉了,如今那軟綿綿一團肉尚且掉落在床邊的地上。而方耀正痛苦地低聲呻吟,一手握着短刀,也正是鮮血長流。

段青楠只覺後背一陣發涼,知道事态嚴重,連忙對紫紗紫蘿道:“快!快去叫人找大夫!把當家請過來!快去!”

紫紗紫蘿聞言,忙不疊往外跑去。

這小院子短短時間便變得燈火通明,段誠第一個趕到,見到房內場景也變了臉色,大聲呼喝道:“大夫呢?還沒到嗎?”

段錦禾已經被人從方耀床上扶了起來,坐在床邊躺椅上。段青楠讓人先給他止住下身長流不止的鮮血,見段誠進來,問道:“當家,怎麽辦?”

話未問完,聽聞消息的段忠已經一腳踏了進來,見到這門內慘狀,臉色蒼白怔愣當場。

有小厮跑來報訊,說是大夫已經請回府上了。

段誠連忙讓人把段錦禾擡回他的院子裏去,段忠退後兩步,眼看着自己被人閹掉的長子這般血肉模糊地給擡了出去,連退兩步險些腿一軟坐到了地上。

段誠連忙扶住他,回頭見到匆匆趕到的段錦雲,擡手喚他過來,“扶你爹去休息。”

段錦雲攙扶住段忠,看了一眼段忠臉色,又小聲問道:“當家,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他只見到段錦禾身上蓋着被子被人擡走,卻不知這房內究竟發生了什麽樣的事情。

段誠搖搖頭,示意不是說話的時候,“先扶你爹走。”

随後趕來的段家人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只能拉着丫鬟小厮詢問。段義到時,見段青楠正從方耀房間裏出來,上前來問道:“怎麽了?我聽人說錦禾出事了?怎麽會在錦凡這裏出事?到底怎麽回事?”

段青楠無奈道:“四叔想讓我先回答你哪個問題。”

段義道:“你就跟我說怎麽回事就好。”

段青楠看了眼房門,輕聲道:“我也不是太清楚,我只是猜,大概是錦禾想要對錦凡不軌,錦凡便狠心将錦禾給——閹了。”

段義瞪大雙眼,半天不得言語,許久後才道:“你說什麽?他怎麽會?怎麽下得了手……”

話音未落,段誠從裏面推開門來,急道:“大夫呢?怎麽錦凡這邊沒有大夫來看看?”

段青楠道:“大夫怕是沒空來這邊了。”

段誠嘆口氣,“青楠,你再去叫人請個大夫來,給錦凡也看看。”

段義往房門內看了一眼,道:“我去看看錦凡?”

段誠讓開了些,“你進來吧。”

段義走進去到了方耀床邊,見到他緊閉着雙眼,臉頰潮紅,正焦躁不安地輕輕扭動着身體,嘴裏發出似有似無的呻吟聲。手上的傷口已經被包紮過了,此時從被子裏伸出來,放在床邊,白色的布條還在滲着鮮血。

段義看了一眼,驚道:“錦凡這是被下了藥了吧?”

段誠在床邊坐下來,輕輕握住他的手腕,“應該是錦禾下的春藥。若是錦禾不那麽急躁,等藥性到了這般地步再來,只怕如今便是兩樣光景了。”

段義聞言,一時間惱怒段錦禾對自己弟弟做這般禽獸行徑,一時間又覺得段錦禾這輩子便被廢了多少有些可憐,最後

只得長嘆一聲,搖了搖頭。

他問:“錦禾怎麽樣了?”

段誠道:“我也不知道,你可以去看看,大哥應該也在,你勸勸他。”

段義問:“你不去看看?”

段誠撥開方耀汗濕的頭發,“我等大夫來,先看着錦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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