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殺了聞衍
第32章殺了聞衍
居然又睡着了。
聞衍陷入沉思——他唱歌有這麽催眠嗎?
可能是方才唱得太入迷,他連顧劍寒什麽時候靠在他肩上的都不知道,唱着唱着覺得肩膀有些不得勁兒,偏頭一看才發現,原來是因為顧劍寒輕輕靠在了上面。
也許只是因為太困了。
“師尊?”聞衍壓着嗓音喚了一聲。
兩人離得太近,他甚至能聽見顧劍寒平穩而綿長的呼吸聲,鴉色長睫撲在憔悴的眼窩處,胸膛太過單薄,消瘦的手臂無力地垂在軟墊上。
還皺着眉。
在雲冰亭裏坐着很是涼快,聞衍暫時不想走動,只是山風越來越大,他自己額前過長的發被吹得糊眼睛不說,顧劍寒的長發一直往他的身上狂舞亂打。
聞衍眺望了一會兒遠方重重疊疊的黛影,紫煙暮色将天地渲染得格外凝重,漫天星辰也過于晃眼,看不太清楚的時候确實有着朦胧而遠的美感,可是當他垂眸看見身邊人過于清晰的安穩睡顏時,又覺得湊近細看似乎也沒有那麽可怕。
一顆孤星未必沒有熠熠星河漂亮,聞衍想,即便他此時不夠耀眼,太過狼狽,非常寂寞。
顧劍寒——
聞衍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反複咀嚼這個冰冷的名字。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在這裏傻傻地默念一個人的姓名,只是覺得此刻無事可做,索性呆呆地默念起來,用以将時間消磨。
他甚至不敢念出聲來。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雲冰亭上的冰燈開始滴滴答答地落着水花,聞衍擔心他師尊這豆腐渣工程趁他不注意偷偷融化,便先抱起人回屋了。
顧劍寒身形修長高挑,然而抱起來卻輕得要命。他太瘦了,聞衍不覺得這是什麽好事,總覺得抱起來這點重量掂兩下就沒了,心裏不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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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輕靠在聞衍懷裏,眉心貼在他頸側,聞衍這才驚奇地發現他師尊的眉心此刻居然是滾燙的,在那顆朱砂痣的位置,是與他身上其它地方截然不同的熾熱。
他抱着他走的時候,那條單穗流蘇就那麽一下一下地,不緊不慢地晃,像是在模仿他極度緩慢的步調,又像是在襯托他極為騰湧的心潮。
其實只是抱一只形銷骨立的小貓咪回個屋而已。
這條路本就不長,走得再慢也用不了多少時間。聞衍不知道為什麽不太高興,不怎麽想就這麽直接進屋了,于是“忽然想起”自己的紙飛機還在亭子裏,興高采烈地抱着人又慢吞吞地回去拿紙飛機了。
紙飛機拿完還不夠,那個小案和軟墊也得拿走,不然被冰水打濕了怎麽辦。
一趟沒辦法拿走啊,他懷裏還抱着他熟睡的師尊,很遺憾,只能一趟一趟地搬啦。
他真是太聰明啦!
不知道搬了多少趟,直到那裏除了一個空空如也的亭子再無其它,他才失望地轉身離開。一口氣還沒嘆一半,卻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在幹什麽蠢事。
好在懷裏人還是一副安睡的樣子,沒有一絲要醒來的征兆,甚至還因為被他抱了太久的緣故,臉頰泛起了一點溫熱的薄紅。
聞衍傷心地想,他一定是太久沒做題,腦袋生鏽了,人也跟着變傻。還好顧劍寒沒醒,到時候他解釋不清,一定又會挨罵。
他加速回了屋,輕手輕腳地将顧劍寒放到榻上,幫他脫了靴襪和外袍後潦草地擦了擦身體便蓋上了被子。顧劍寒平日裏并不出汗,身上也總是一股蓮子清香,哪怕是夏天不沐浴,聞衍也只會擔心自己的床褥會不會把他弄髒。
他自己沖了個澡,便也爬上榻睡覺了。他很想靠顧劍寒近一點,因為盛夏夜晚很熱,而顧劍寒身上很涼,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今晚卻和以往不太一樣。
靠得越近……反而越熱了。
聞衍這種睡眠質量超好入睡速度超快的平平無奇睡覺小天才,今晚居然——
失眠了!
才經歷洗經伐髓的他其實身體很累,但頭腦卻賊精神,他不敢看身邊的顧劍寒,越看越覺得溫度越高頭腦越清醒。數了幾千只羊又數了不知道多少顆星星,最後還是在一陣柔和的冷香中沉沉睡去。
而那時已經是醜時末了。
顧劍寒察覺到枕邊人不再翻來覆去地睡不着覺,呼吸也逐漸平穩了下來,這才起身将手中的安魂香放在他枕旁。
他衣襟有些開,聞衍不太會系他那種繁複的衣帶,給他弄得很亂。他如瀑烏發披散而下,長簪安安穩穩地躺在不遠處的書案上,被月光鍍上一層柔光。
如果聞衍沒有那麽早就吹蠟燭的話,他會在輾轉難眠中發現他師尊的臉一直泛着薄紅。
顧劍寒第一次将被子收了起來,起身翻過聞衍坐在榻邊,借着月色,細細凝望抱着他走了那麽多趟的小徒弟。
他當然醒着,一直醒着,起初只是太累太累了,想在他肩上稍稍休息一下,甚至還抱着些試探他的想法,想看看他會趁他睡着做點什麽。
可他什麽也沒做,只是抱着他在雲冰亭和他的住處之間走了一個又一個來回。
他的懷抱……好溫暖。
顧劍寒坐在榻邊,在阒靜的深夜聆聽聞衍的心跳聲,好像比他的要慢一些,很多時候暧昧地重合着,顧劍寒搭在榻沿的指節輕輕蜷起來,他怔愣地撫上自己的心口,覺得裏面跳得有些痛。
窗外忽然一聲鬼鴉長啼,顧劍寒眸中的疑惑與疼痛在一瞬間隐藏得天.衣無縫,他給聞衍下了結界,起身一步步朝門扉走去,待打開門時身上已經是高冠正襟的樣子,冷白的臉上薄紅散盡,只剩下一片陰鸷。
三界令人聞風喪膽的鬼鴉冥屠,從屍山血海中厮殺出來的天階邪佞妖獸,此刻居然溫順地停在顧劍寒的護腕上,給正道之首帶來最新的魔宮消息。
暗紅的血光在半空中燃起兩行潦草的字。
「左護法赤隼已死,右護法青隼已成人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顧劍寒沉默片刻,突然神經質地笑了起來,整個冷月峰都回蕩起他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冰冷又詭異,如果此刻聞衍能看到,也許可以發現他臉上毫無笑意,眸中一片狠戾。
“渣滓,渣滓……本座倒要看看,你魔宮有多少人心甘情願為莫無涯送死。”
“本座要你們魔宮所有人血債血償!”
冥屠撲騰了一下翅膀,血紅的鳥瞳中煞氣四溢,過了一會兒居然口吐人言:“尊上,聽說您即将前往花神谷秘境,為何不讓屬下跟着?”
顧劍寒冷冷地睨了它一眼:“礙事。”
“可尊上卻想讓那個毫無修為的廢物跟着——”
話音未落,顧劍寒便狠狠地攥緊了冥屠的咽喉,他手中憑空化出冰刃,冷月峰上猝然山風大作,冥屠尖啼一聲,帶着怨煞之氣的污血從顧劍寒的指縫中溢出。
“沒有本座的允許,居然敢擅自窺視探聽本座的生活。冥屠,本座念你是第一次犯,将功抵過,且看下一次,你還有沒有這麽走運。”
顧劍寒将帶血的鬼鴉扔了出去,像扔一件毫無價值的垃圾,他出言毒辣,深眸卻不帶情緒。
“自行去百鳥閣療傷。”
“尊上!”鬼鴉每一口都含着血,“您沒有察覺到嗎,只要有那個小鬼在,您的戒備心就會放得很低。這一次是屬下犯錯,可下一次又是誰呢?”
“花神谷秘境也是,屬下礙事,那小鬼難道還能幫您什麽嗎?您已經很危險了,那個小鬼說不定也是魔尊安插過來的卧底,您再這樣一步步淪陷下去,任憑一個來歷不明的東西在您枕畔酣睡,您只會重蹈上一世的覆轍!”
鬼鴉也是重生過來的。
顧劍寒第一次去百鳥閣就知道了。
百鳥閣是他的靈獸閣,裏面有他從小養到大的妖獸,也有他中途馴服的猛禽,冥屠算是後者。
上一世他被打入萬鬼牢,百鳥閣也慘遭屠戮,冥屠和一衆妖獸被挖丹剖心,還有的因為能化出人形而被用作爐鼎。
“尊上,您為屬下們想想吧,求求您……”
顧劍寒臉色慘白,指尖狠狠地刺進掌心,冰冷的血液混着鬼鴉血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浸痛了青草脆弱的根。
他擡手,半空燃起一點火星,鬼鴉身上的傷便迅速愈合,頸圈的鴉羽甚至更加光滑漂亮,那是高階的治療符,燃燒的是靈源之力。
“對不住。”他的表情隐在晦暗不明的夜色之中,“去找青鸾領了本次的獎賞罷。”
“尊上……”
顧劍寒轉身走進了屋,門扉在他進屋的瞬間悄然合上,他沉默地朝床榻走去,右手中逐漸出現渡霜劍柄的輪廓,渡霜長長的劍身慢慢顯現,于昏暗中淬着幽寂而冰冷的寒光。
他看着床上睡得正安穩的小徒弟,眸中晦澀的暗光明滅不定。
這個來歷不明的人,讓他失去了戒備。
一再觸碰他的底線,沒有修為,毫無用處,沒有價值。
甚至……也許很快就會成為他的軟肋。
可是他這一世不能有軟肋。
顧劍寒緩緩擡劍,結界悄然崩碎,劍鋒直指聞衍眉心。
劍鋒在顫抖。
顧劍寒是千年難遇的劍道奇才,靈劍神武伴生,渡霜是他靈骨的一部分,劍在人在,劍亡人亡。憑借着伴生靈劍的絕對優勢,他在劍道上一騎絕塵,無人可比。
可是如今,在一個毫無修為的徒弟面前,他居然連劍都拿不穩。
顧劍寒難以置信地看着自己不住顫抖的右手,巨大的不安和恐懼感籠罩在心頭,他甚至微微弓起身子,讓自己喘息得不那麽艱澀。
已經成為軟肋了。
這是……絕對不能容忍的事。
不能重蹈覆轍。
殺了他。
殺了他……殺了他!
殺了他?
渡霜發出陣陣凄厲的劍嘯,尖銳而痛苦,似乎在向熟睡的人傳達着它主人的崩潰掙紮。
冰冷的淚水從顧劍寒煞氣四溢的眼眶中毫無預兆地滑落,從憔悴的眼窩劃到慘白的臉頰,再沒入完美流暢的颔線,最後懸停在颔尖,在晦澀的夜色中顯得格外凄恻。
劍鋒抵上了眉心。
聞衍不舒服地皺了皺眉。
很快的……沒關系,為師會把你好好保存起來,這個世界惡心又肮髒,你就不要說話,安安靜靜待在為師身邊,哪兒都不要去。
顧劍寒疲倦地閉了閉眼,淚水順着濕潤的痕跡争先恐後地湧出,冰系靈力順着凹凸不平的劍紋纏繞上修長的劍身,貪婪地朝劍下熟睡的聞衍爬去。
“師尊……”聞衍無意識地呢喃了一聲。
玄冰凝結在劍鋒的最後一寸。
“別不要我……阿衍會很聽話……”
“別扔下阿衍一個人……”
“最喜歡……師尊……”
顧劍寒漂亮濕潤的貓眸睜圓了,薄唇抿得泛白,他擡手死死捂住唇,不讓自己洩露一絲哭聲。
“師尊……”
他還在呓語着什麽,顧劍寒卻已經聽不太清了。他偏頭重重地哽咽起來,手中的渡霜在一瞬間消失不見,他甚至感覺不到冰冷的掌心鮮血淋漓,因為此刻正遭受着心如刀絞的煎熬。
他在做什麽?
他差點殺了聞衍……差點殺了聞衍。
殺了聞衍——
顧劍寒猝然回頭,神經質地撲上去捧住聞衍的臉,将自己的額頭貼在他的額頭上,緊抿着唇一聲又一聲艱難地嗚咽。聞衍身上的溫度幾乎要将他燙傷,可是他卻沒辦法放手,他緊緊貼着聞衍,像是在汪洋苦海中抓住一根救命的浮木。
他開始一陣陣地後怕起來,五髒六腑似乎都在一抽一抽地疼,他帶血的手輕輕撫摸聞衍的臉頰,那動作詭異又凄涼。聞衍臉上被他蹭得鮮血淋漓,看起來就像是死了一樣。
顧劍寒突然就崩潰了。
“阿衍!!!”他凄厲地慘叫,“阿衍!!!”
那安魂香被他輕而易舉地毀了,聞衍大半夜的被一陣哭喊吵醒,睡眼惺忪間難免有點脾氣,正想看看是什麽東西擾人清夢,就突然聞到了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阿衍……”
顧劍寒的聲音?
聞衍屏住呼吸,眼前慢慢聚了焦。
然後大半夜的差點被吓成傻狗。
他逆着光,臉上神色看不太清,只是很容易辨別出來——他在哭啊。
“師尊!”聞衍從床上一彈而起,“怎麽哭了啊,是不是做噩夢了?”
他卡住顧劍寒的胳肢窩将人提到榻上坐好,手忙腳亂地給他擦眼淚。顧劍寒眼眶紅得不像樣,長睫早就被打濕了,一撲一撲的顯得無比脆弱。他艱難地睜開貓眸,病态地,一眨不眨地盯着聞衍看,突然毫無預兆地撲了上去,緊緊地抱住他傻傻的徒弟,像是抱住了什麽失而複得的珍寶。
他雙手收得是那樣緊,兩人的心髒靠得是那樣近,聞衍一瞬間大腦宕了機,甚至忽略了無處不在的血腥氣,試探着回抱了過去。
他拍拍顧劍寒單薄的背脊,安撫道:“師尊是不是做噩夢了?別怕別怕噢,有阿衍陪着你。告訴師尊一個秘密,方才阿衍好像也做噩夢了,不過具體是什麽……都怪阿衍醒得太快,幾乎都記不起來了。”
“不過阿衍好像夢到師尊了,師尊應該是來夢裏保護阿衍了,那麽醒來之後就讓阿衍保護師尊吧,好嗎好嗎?”
顧劍寒聞言哭得更崩潰了,他把聞衍的寝衣抓得血跡斑斑,每次哽咽都像是喘不過氣來似的,聞衍被吓傻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種狀況,只能把他失控的師尊抱得更緊一點,摸摸他冰涼的後頸,再拍拍他顫抖的背脊。
聽他哭得這麽傷心,聞衍心裏也忍不住難受起來。
不過顧劍寒主動抱他……這還是第一次。
“師尊師尊,沒事的,一直哭也沒事噢,阿衍會好好抱着師尊,不讓怪獸把師尊抓走的。”聞衍滾燙的耳朵和顧劍寒冰冷的耳朵貼在一起,他稍微一動,就像是輕輕蹭了蹭,“明天阿衍就全部忘掉,不會告訴任何人,所以師尊想哭多久都沒關系噢,不要憋在心裏,不要把身體憋壞。”
顧劍寒還是哭,沒辦法停下來。
聞衍從來不知道顧劍寒還有愛哭這個屬性,在原着的描述裏,他在魔尊面前頂多也只是泫然欲泣,怎麽在他面前就這麽不要面子,哭得像個孩子。
在心愛之人面前就那麽注意形象嗎?
聞衍輕輕嘆了口氣,抱緊了他師尊過分纖瘦的腰身:“師尊,我好困,我就這麽抱着你噢,如果不小心睡着了,你可以把我叫醒,但是可不可以不要罵我?”
“阿衍挨罵也是會很傷心的……”
顧劍寒的哭聲猝然止住了,他怔怔地瞪大雙眸,回憶起往日裏自己對聞衍的過分苛責,淚水湧得更加厲害,聞衍的肩膀潮濕得不像話。
過了不知多久,直到聞衍拍背的頻率慢到幾乎為零的時候,他才啞着聲音低低啜泣道:“對不起。”
“沒關系噢。”
聞衍快睡着了,但是聽見顧劍寒哭着道歉,睡意又散了一半。
他迷迷糊糊地問:“師尊,你受傷了嗎?”
顧劍寒流着淚,在他懷裏輕輕點了點頭。
聞衍聳了聳鼻尖:“我就說嘛,一股血腥味,好難聞。”
顧劍寒垂眸,臉色更白了些。
聞衍正想去拿醫療箱給他包紮一下,下一刻他身上的傷就全部愈合,他手上、聞衍臉上和衣服上的血全部消失不見,空氣中連一點淡淡的血腥味都沒留下。
“現在……好些了嗎?”
他的聲音沙啞得可怕,語氣也冷,然而聞衍卻意外地并不害怕。他不傻,能感覺到顧劍寒現在是在關心他,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麽顧劍寒态度轉變得這麽快。
因為修煉走火入魔,所以喜怒無常嗎?
“好多了,多謝師尊。”
聞衍的睡意已經散得差不多了,他此刻抱着顧劍寒,還是第一次發現他抱起來居然這麽軟,哭起來……居然這麽惹人心疼。
可是……他到底為什麽哭呢?
“我想睡覺。”顧劍寒的聲音聽起來好疲憊。
“那就不哭啦,乖乖地睡覺吧,師尊。”聞衍給他拆發冠,目光卻放到了不遠處書案上的長簪上面,手中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凝滞。
他垂眸看着懷裏似乎毫不設防的人,面上溫和的面具産生了裂隙。
他沉默地給顧劍寒解開束腰、脫掉外袍和靴襪,把人輕輕松松地抱了上來。顧劍寒不習慣被人這麽擺弄,卻默許了聞衍的僭越,靠在他懷裏一邊止不住地掉眼淚,一邊努力汲取他溫暖幹燥的氣息。
最後聞衍遲疑片刻,還是摟着人朝榻上慢慢倒了下去,他盡量避免扯着顧劍寒的長發,倒在枕上時也很注意,沒往顧劍寒的胳膊上壓。
這個姿勢太奇怪了,聞衍想,哪有師徒這樣親親熱熱地抱着睡覺的。
貼得這樣近……真的不會出事嗎?
于是他松開了摟在顧劍寒腰上的手,輕輕擦了擦顧劍寒臉上潮濕的淚痕:“師尊,現在好些了嗎?”
顧劍寒淚眼朦胧地盯着他,幅度極小地點了點頭。
聞衍要說的話瞬間說不出口了。
怪可憐的。
大家都是男人,抱一抱應該沒關系吧?
只是抱着睡個覺而已,比以前貼得近些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就當是抱着一只瘦巴巴的貓貓睡覺,一定不會有什麽邪念産生……如果産生了……
如果産生了——
就只能怪他是個變态吧。
聞衍自暴自棄地閉上了眼,順道摟上顧劍寒的腰身朝自己按了一下,讓自己的體溫能更好地傳遞到他身上。
聞衍聞到了一股令人安心的氣味,那是處于高階修者庇護下的安全感,冰雪和苦蓮混合在一起的氣息,意外地很好聞。
聞衍以為自己又會失眠很久,結果一陣倦意襲來,他居然很快就睡着了。
然而即使在睡夢中,那股氣息依舊存在感強烈,持續吸引着聞衍過分遲鈍的神經。
于是聞衍越睡越往下滑,越睡越往下滑,毛茸茸的腦袋在薄被裏拱來拱去,最後終于停留在顧劍寒過分單薄的心口。
還沒等到天亮,顧劍寒的衣襟便散了。
作者有話要說:聞衍:emo了,老婆居然趁我睡死的時候想殺我。(狗勾大哭.jpg)
差點守寡的師尊:貓貓流淚.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