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得償所願
第43章得償所願
“本小姐還知道一條暗道,可以不經過屍香河直接抵達屍香鬼蜮,怎麽樣,心不心動?”
顧劍寒一臉冷漠,隐隐有些不耐煩。
香蘭看他一直不搭理自己,重重地哼了一聲便跑去纏着聞衍。
“阿衍哥哥,只要你同意帶着我一起去,我就把那條密道告訴你,好不好?”
聞衍蹲下來,有些為難:“小香,非常感謝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但前路真的很危險,我們去是因為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你跟着去又是做什麽呢?”
香蘭想破腦袋都沒想出什麽好借口來,但好不容易遇到兩個好玩兒的人,又哪能那麽輕易地放他們走。
于是她張開雙臂攔在兩人前面,直接跳過那些麻煩的說辭,開啓了撒潑打滾的狗皮膏藥模式。
“不帶我去就不讓你們走!”
聞衍一邊疑惑這倒黴孩子怎麽突然性情大變,一邊又擔心他師尊氣壞身體。他能察覺到渡霜正在發出低低的劍嘯,顧劍寒夠給面子了,但此刻臉色依然不好看。
聞衍站起身來扶住顧劍寒,以半摟半抱的姿勢将他往自己懷裏按了按,輕輕拍着他的背以作安撫。
“小香,我師尊捎我一個就已經很勉強了,他不喜熱鬧,人多了心情會變得很糟糕,請小香姑娘體諒一下,別讓我們為難。”
顧劍寒不習慣在外人面前做出這樣親昵的舉動,身體僵硬又敏感,但顧及聞衍的感受,還是沒有打開他的手。
聞衍渾然不覺,只知道師尊是一把脾氣太過暴躁的封喉劍,自己要好好地守着抱着,做好他的劍鞘,不讓他輕易失控。
而且顧劍寒喜歡擁抱。
這一點還是他的功勞。
Advertisement
聞衍話都說到那個份兒上了,一般人也拉不下面子該順着臺階下便順着臺階下了,可香蘭不是一般人,她想跟着,你不讓她跟她偏要跟,還要光明正大地跟,讓人總疑心她的目的并不是想和你打什麽交道,而只是單純想捉弄你,再氣死你。
她非要跟着,聞衍也拿她沒轍。
他也看出來了,這小姑娘絕對不只是一朵簡簡單單的屍香紅刺玫。一路上他沒看到過她的身影,但她卻獨自一人走過了試煉場和冰原沼澤,雖說後者可能有撿便宜的成分,但這麽短時間內追上他們并不容易。
顧劍寒是渡劫期修者,參考她對顧劍寒的态度,以及最開始那股冰系靈力對她的影響,她也未必差得了多少。
“要跟着本座和阿衍可以。”
聞衍沒想到顧劍寒突然松了口。
“三個條件,你答應了便跟着,本座暫且不處置你。”
香蘭左手一揮,豪氣道:“條件随你開。”
“第一,離本座的徒弟至少一丈距離。
第二,管好你那點靈力,別讓本座發現你在和誰通風報信,否則後果自負。
第三,一路上閉上嘴,別說話。”
香蘭撇了撇嘴,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應下來便是,難不成這臭劍修還真能把她打死不成?
反正他徒弟手上沒沾過殺孽,若他真的對她起殺心,到時候拱點火,說不定還能近距離觀賞一出師徒生隙的好戲。
豈不妙極?
香蘭開開心心地帶着他們往所謂的密道走,聞衍和顧劍寒對視一眼,謹慎地跟在她後面。
“你們來是為了那面破鏡子嗎?”
聞衍懂裝不懂道:“什麽破鏡子?”
顧劍寒收緊了與他十指相扣的手,偏頭輕輕瞪他一眼,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很明顯就是不高興。
聞衍懵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顧劍寒是在因為他接了香蘭的話才變成這個樣子,哭笑不得的同時還有一點美滋滋。
“就是那個老妖婆之前從天虛真人那裏偷來的破鏡子嘛,可以讀心那個,聽着可神奇了,其實就是一爛鏡子,還那麽多人為了搶這面鏡子折在試煉場出不來,真是搞不懂那些蠢貨怎麽想的。”
聞衍湊顧劍寒耳邊道:“師尊,她是不是在罵我們呢?”
顧劍寒偏頭看着聞衍近在咫尺的臉,一時間連自己要說什麽話都給忘了,兀自臉熱了一會兒,才開始冷冰冰地教訓:“說話就說話,湊這麽近做什麽?為師還沒老,耳朵還聽得清。”
聞衍習慣性地左耳進右耳出,顧劍寒一看他那副傻乎乎笑的樣子就知道他根本沒用心聽,可如今打又舍不得打,罵也舍不得罵,實在無可奈何,又不甘心自己一個生悶氣,便幹脆懶得理他了。
“诶?”聞衍拉住突然加快步伐的顧劍寒,“阿衍哪裏做錯了嗎?是不是哪裏做得不好惹師尊生氣了?如果師尊不喜歡湊近說話阿衍可以改的,不要生氣扔下阿衍不管好不好?”
顧劍寒沒料到他心思會這麽敏感,抿緊唇沉默片刻,正想解釋清楚,便聽見前方香蘭嘻嘻地笑了一聲:“到啦!”
聞衍循聲望去,發現這裏也是一個山洞,洞口被屍香紅刺玫帶刺的深綠灌木條封死了,香蘭擡手結印,紅色靈力将灌木撥開,其後的封印結界悄然破裂。
山洞內空間很大,洞底大片大片紅刺玫正在燦爛地盛放,洞壁是傳說中的屍香食人草,纖細嫩綠的草杆上是一顆骨碌碌轉動的頭形物,多看幾眼便毛骨悚然。
洞頂燃着兩排紅燭,燭淚就那樣滴到洞底的紅刺玫上,似乎永遠都不會燃盡。洞中懸着一塊一塊木質的橫板,連接起來構成一條危險等級頗高的通道。
顧劍寒看他注意力已經被轉移,便也作罷,只是輕輕嘆了一聲,指尖凝出一個寒冰小人往地上一抛,那小人便蹦蹦跳跳地望洞口走去,冰塊與木質橫板撞擊的聲音又節奏地響起,由近而遠,過了一會兒又由遠及近。
香蘭得意地哼了一聲:“怎麽樣,本小姐沒騙你們吧?”
顧劍寒終于垂眸看她一眼,那深眸中淬的寒冰如有實質,饒是香蘭也覺得不舒服,他冷冷看人的時候像是一條毒蛇,看聞衍時總給人一種耐心捕獵的錯覺,看別人時便只是毒殺的意味了。
“路帶到了,你這孽障便也沒有活着的必要了吧。”
香蘭警惕道:“你想幹嘛?臭劍修你可別說話不算話,你這樣子怎麽當師父?阿衍哥哥都被你教壞了!”
聞衍見兩人又要吵起來,簡直頭疼得厲害。
他性格雖好,但并不擅長和稀泥,應付這種情況比讓他上陣打怪還難受。
“師尊,我想快點回冷月峰了。”聞衍握住顧劍寒的手腕輕輕晃了晃,“心平氣和一點嘛,不要喊打喊殺,氣壞了身體會很難受的。”
“小香姑娘,你能幫助我們真的太好了,非常感謝你,我師尊他是刀子嘴豆腐心,沒有惡意的,你千萬別放心上,之前的話我代師尊向你道歉。”
香蘭撇撇嘴:“既然阿衍哥哥都這麽說了,那本小姐也不是不能原諒你。”
顧劍寒不覺得自己有需要道歉的地方,卻又看聞衍實在是愁眉不展,便忍了忍沒有發作。
“阿衍,怎麽了?”他摸摸聞衍的側臉,“怎麽臉色不太好。”
“沒事,師尊,我們快走吧。”
臨近洞口,聞衍突然有些恍惚,身形很明顯地搖晃了一下,下意識伸手扶住了手邊的石壁,手背卻不小心擦過了一根紅刺玫尖刺。
手背上被劃出了一條長痕,幸運的是并未見血。
顧劍寒被吓了一跳,雙手托住聞衍那只被劃到的手,看着上面再不治療就要消失了的傷,一時不知道該先心疼還是該臭罵他一頓好。
“師尊,怎、怎麽了?”聞衍任他捧着,“就這麽一點,連皮都沒劃破,應該是沒關系的。”
顧劍寒冷冷地看向香蘭。
香蘭摸摸鼻子:“看本小姐幹嘛,本小姐又沒被劃傷過,阿衍哥哥也太蠢了……”
“他蠢不蠢輪得到你來說?”顧劍寒隐隐又有發怒的征兆,“不會說話就給本座閉嘴。”
聞衍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反握住了他冰冷的雙手,朝他安撫地笑了笑:“沒事的,阿衍本來就不太聰明,快走吧,早點拿到師尊想要的東西,我們也好早點回去。”
顧劍寒控制好靈力在他體內探查了一番,确認确實沒有什麽異狀才踮腳在他眉心輕輕吻了吻,那是一個七階防禦結界,只要他不自行打開,沒有人能輕易打破顧劍寒的高階結界。
聞衍覺得自己被過度保護了,這種程度的擔心讓他很不習慣,也很有負擔感,但是只要能讓顧劍寒放心,一切都無所謂。
“哪裏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為師,聽到了嗎?”
聞衍重重地點了點頭。
這架勢……像照顧生活不能自理的孩子一樣,怎麽看怎麽奇怪,但顧劍寒能這麽關心他,他還是挺高興的。
只是什麽時候能換成他這樣照顧他師尊呢。
回去之後一定要勤加修煉才行。
等兩人互相安撫好之後,香蘭已經原地呆滞成了一個僵硬的石塊。
她真傻,真的。
她單知道這師徒關系不同尋常,親昵得過分,卻沒想到是這個不尋常法。
這劍修……冷月峰,如果不是那清虛門首徒趙恪收了徒弟,那這人便是正道修者之尊顧劍寒。
他三百多歲了吧,這是吃了比自己小多少輪的嫩草啊,還是自己窩裏的。
真是……世風日下啊。
等她反應過來,那師徒倆都已經手拉手走到通道中央了。
“喂!等等我!!”
聞衍這才忽然反應過來少了一個人,抱着他師尊朝洞口回應道:“非常抱歉!我們會在對面等你的,你一個人可以過來嗎?”
香蘭得意地叉腰道:“可別小看我!”
顧劍寒沒想到這一個小小的名不見經傳的紅刺玫山洞中居然有天道禁制,修士無法禦空飛行,也無法使用高階術法。
但聞衍卻不由自主地暗戳戳高興起來。
顧劍寒的腿受過傷,兩塊木板之間的間隔大約七八尺,高頻率重複這種跳躍動作有些困難。但他的肌體力量很強,輕松躍到另一塊懸空的木板上不在話下,他能站在對面等着他師尊跳過來,再穩穩地接住他,借着這個由頭抱了顧劍寒一個又一個滿懷。
等他發現自己在為什麽而高興時,又是一陣突如其來的恍惚感,他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那樣想,甚至把顧劍寒的病痛拿來滿足自己變态的控制欲。但眼看就要到達通道的盡頭,此刻說太多又是平白耽誤時間,方才也沒真的出什麽事。
可是顧劍寒說了……要第一時間告訴他的。
聞衍兀自糾結了一會兒,跳躍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停滞,他跳過去轉過身準備像方才那樣再穩穩地接住他師尊,接住之後就告訴他有點恍惚,但此刻突然異狀橫生,洞底的屍香紅刺玫突然從灌木條拉長成為藤蔓破空朝兩人之間的木板間隔刺去,與此同時顧劍寒正好起跳,那藤蔓眼看着就要纏上顧劍寒的腳踝。
聞衍腦海中突然閃過顧劍寒被拖拽下去的場景,無數燦爛罪惡的紅刺玫将他淹沒,從腰部開始吞噬,再到修長的雙腿和單薄的胸腹,滿地殘肢剩骸散落,那雙深眸變成刺目的紅色,将他的視野染成一片淋漓的鮮血。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突然就沖了上去想把那根瘋狂上竄的藤蔓抓住,身上的結界被失控的雷系靈力轟然震破——他還沒辦法在心緒動蕩時把那些靈力收控得很好。
顧劍寒不靠聞衍接也穩穩地落了地。
只是聞衍突然沖過去幾乎是跪在木板上,雙手伸出木板外似乎在虛空之中抓着什麽東西,顧劍寒看出他狀态不正常,正要拉住他的左臂将他提起來時,木板之下潛伏已久的食人草看準時機猛然探出去咬了聞衍的小臂一口。
那一口是真正的鮮血淋漓,一塊皮肉被狠狠地扯了下去,那股劇痛還沒傳達到聞衍的神經,顧劍寒便已經目眦盡裂,拔劍狠狠地刺穿了兩人所在的木板。
他握劍的手比聞衍受傷的手還抖得厲害,渡霜刺穿了食人草還未開始咀嚼的惡心頭顱,代替它主人發出一聲又一聲凄厲的劍鳴,駭人而沉重,伴随着失控的冰系靈力在山洞中發出陣陣回音,震懾着那些死不足惜的高階魔靈。
尖銳刺骨的冰刃釘死在洞壁一顆顆獨目頭顱上,綠色的劇毒草液順着石壁蜿蜒而下,顧劍寒帶着聞衍躍到了另一塊木板上,先給他服用了一顆百毒丹,給他疏通好靈力經脈的同時又給他下了防禦結界。
聞衍臉色慘白,擡起另一只完好的手似乎想摸一下顧劍寒的臉頰,猶豫片刻又放了下去,被顧劍寒穩穩地接在了手心裏。
“可以摸。”他啞聲說。
聞衍沖他笑:“師尊對我真好。”
“哪裏好?”顧劍寒眼眶紅了,“為師不該帶你來的,說好保護你也沒能做到。”
聞衍那麽怕疼,洗經伐髓時痛到幾乎要哭出來,如今被活生生扯咬下一塊皮肉,卻一直抿着唇不作聲。
“師尊現在不正是在保護我嗎?一直都是師尊在保護我。”他用指背小心翼翼地蹭了蹭顧劍寒微紅的眼尾,忽然有些難過,“阿衍方才出現了幻覺,還以為終于能保護師尊了,沒想到還是給師尊添了麻煩。”
“淨說些傻話。”
他趁着說話的間隙從乾坤袋裏翻找出了鬼覺草和返生丸,把青草液喂給聞衍喝下之後再将返生丸碾成粉,灑在他血肉模糊的右臂上。
“疼不疼?”
聞衍慘白着臉朝他勉強地笑了笑,在他懷裏輕輕搖了搖頭。
返生丸是活死人醫白骨的聖藥,違逆天道規則的東西,饒是顧劍寒三年五載也未必能煉成一爐,原料藥方中迷疊蛇骨、青鳥神目、天山夜芙蓉蜜和鬼界圖騰火都是難得至寶,湊齊更是無比困難。
顧劍寒真的很容易便掏心掏肺地對別人好。
根本就不計回報。
這樣的人無疑是最容易受傷的一類人,但他不希望顧劍寒受傷,他想把這個人好好珍藏,冷了就緊緊抱着,餓了就給他做好吃的,不讓別人看見,也不讓他對別人好。
可是他現在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他是顧劍寒的累贅,會讓他不高興,會惹他掉眼淚,害他這麽傷心難過,連把他抱進懷裏安慰片刻都做不到。
魔尊莫無涯是魔界之主,坐擁魔界萬頃之地,麾下千軍萬馬全由他一人調令驅使,卧底遍布三界,各種高階靈寶靈器充盈魔界聖閣。
若是他突然回心轉意,腦袋靈光了不傻了,意識到顧劍寒的好,也注意到這些年顧劍寒為了他所付出的一切努力,所做出的一切犧牲,是不是就會幡然醒悟,順順利利地抱得美人歸?
他和魔尊,一個地下,一個天上,明眼人都知道該如何選擇,更何況顧劍寒原本就對那個人念念不忘,癡情未了。
顧劍寒并未說過喜歡他。
那麽……如果魔尊喜歡顧劍寒,他該怎麽辦。
兩情相悅是好事,顧劍寒也得償所願。
作者有話要說:聞衍:三句話,讓老婆狂撓我十八萬爪。我是一個精通貓性的蠢徒弟,關注我,看我如何化險為夷。